8 他的止咬器

第8章 他的止咬器

池栖喜歡宅，翟琰也喜歡宅。

但今天晚上，翟琰被外語學院一個學姐約出去玩了，這是池栖搬進宿舍以來，約翟琰這麽多人裏，第一個順利把他叫出去的人。

池栖有點驚訝，也有點羨慕，莫名的還有點失落。

其實翟琰也就只是覺得自己最近社交技能多拉了兩個點，自不量力答應了學姐的邀請，說是去參加他們一個聯誼活動。

人很多，翟琰有點被吓到，更多的是躍躍欲試的激動。

他今晚就要交上四五六七八個好朋友。

人這才剛進去，就被門口湊在一起聊天的兩個女生發現了，她們驚訝地看着翟琰，走上前來問：“你找誰哦？”

翟琰愣愣報出學姐的名字，那兩個女生對視了一眼，朝裏面大叫了聲學姐的名字，學姐很快走了出來，見到翟琰，伸手來牽他，語氣熟稔道：“你怎麽到的這麽晚？”

翟琰下意識躲了一下手，說：“路上有點堵。”

他躲開的動作讓學姐略有些不滿地皺了一下眉，然後又瞬間恢複原狀，學姐把他帶到吧臺前，遞了杯威士忌給他。

這并不是讓翟琰感到舒适的環境，他面色有些冷淡，搖了搖頭：“我不喝酒。”

“你多乖啊。” 學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嘗嘗就知道味道好了。”

翟琰還是搖了搖頭。

他拒絕的意味其實并不冷淡，但是因為那張繃緊的俊臉，讓人莫名生出些距離感，以及進來之後陰郁沉默的樣子讓人看了很難繼續撩撥，學姐覺着沒意思，兀自喝起酒，跟另一邊的男生聊起天來。

翟琰捧着那杯沒動過的威士忌，局促地左右環視了兩圈。

大概一個人坐了五六分鐘，突然有個男生坐到他旁邊，用酒杯撞了一下翟琰的杯子，笑着問：“一個人？”

翟琰仔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化了淡淡的妝，還塗了口紅，杯壁上蹭了點唇印。

翟琰點了點頭。

男生抿了口酒，依舊是笑臉盈盈：“不開心？”

“沒有。”

他只是長得不開心而已。

作為冷血的吸血鬼，翟琰沒什麽人氣，更多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神色淡淡，周圍始終環繞着一種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加上這張臉，簡直讓人挪不開目光。

男生輕輕低下頭，勾了勾唇，他一般不出手，一出手絕對要釣最好看的。

“那太不巧了。” 男生莞爾，聳了聳肩，“我可是會很多哄不開心的人的技巧呢。”

翟琰來了興趣，問：“什麽技巧？”

他笑得更燦爛，故意朝翟琰勾了勾手，說：“你湊近點，我告訴你。”

翟琰狐疑湊了過去，突然臉頰上一涼，一觸即離。

翟琰呆了。

男生笑着朝他眨了眨眼，暧昧道：“我還會更多。”

那頭的學姐扭頭看見翟琰跟別人聊了起來，不爽地嘶了一聲，灌了口酒，說：“怎麽碰上個彎的？”

翟琰逃似的回了宿舍，他臉都憋紅了，靠着門急促喘着氣。

正戴着頭挂式耳機沉浸看劇的池栖被他吓了一跳，呆呆看着翟琰。

等到翟琰緩過氣來，池栖取掉耳機，暫停電影，問：“你怎麽了？”

翟美人輕輕皺了一下鼻子，他回憶了一下被人親臉和摸大腿的感覺，眉頭緊緊蹙起，說：“我被人親了。”

池栖吓得沒從椅子上掉下來，翟琰這幅被人非禮之後，倉皇逃回來的樣子有些狼狽。

“誰啊？那個學姐嗎？” 池栖問。

“我不認識他。” 翟琰坐下來喝了半杯水，表情郁悶，“他莫名其妙，說着說着話，就親了我一口，還想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裏。”

池栖表情一言難盡，怎麽現在的女生都這麽狂野嗎？

看着翟琰那張，讓人犯罪都是情有可原的程度的臉，說：“你出門還是好好保護自己吧。”

“幸好我力氣比他大，被他推開了。” 這樣被陌生人親密接觸的感覺非常怪異難受，翟琰心有餘悸，說。

“人家女孩子當然力氣沒你大了……” 池栖說。

翟琰頓了一下，說：“不是女生。”

池栖準備去挂耳機，聽到這話，還真從椅子上摔了下來，翟琰忙上前去接住他，眼疾手快扶住池栖的腰。

手掌心冰涼的觸感貼在腰上，池栖別扭地立馬坐好，然後扯開了他的手。

翟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略有些委屈地抓緊了手指，說：“我還沒被親過呢……”

這回輪到池栖不解了：“你沒談過戀愛嗎？”

翟琰搖了搖頭，他還真是一副單純少男初涉世事，被欺負了之後可憐兮兮的樣子。

那搬進來之前，自己和林時對翟琰這張臉背後，所有關于輕輕愛愛的猜測，幾乎都可以推翻了。

池栖緊了緊喉嚨，安慰他說：“沒事，我也沒談過。”

“談戀愛是比交朋友更難的事情。” 翟琰認真地說。

人類一生下來的活動中，讀書是最簡單的，然後是處理親戚關系，再接下來是正常社交，排名在正常社交之後的就是處好朋友，終極難關就是談戀愛。

池栖深有體會：“這兩件事都很難，不分彼此。”

池栖以前沒體會過，有個朋友一起上課、吃飯是什麽感覺，讀初中和高中的時候，他也會跟在林時身後，跟他從各個班上認識的朋友們一起吃飯，池栖就站在最邊緣，坐下吃飯也是找個小角落。

林時是他勉勉強強加入社交團的一個支撐。

到了大學，跟林時不是一個專業，常常碰不到一起吃飯，池栖也就漸漸習慣了一個人。

一個人上課，一個人下課，一個人走過蔥郁的校園街道。

他在校門口等了會翟琰，他兩約好一起去學校對面的超市買點食材，回宿舍進行違規操作。

池栖上次過生日的時候，林時給他送的。

“還是買火鍋底料吧，一勞永逸。” 池栖說。

翟琰點了點頭：“好。”

人類世界有很多好吃的東西，之前翟夫人帶翟琰回過他們先祖的栖息地，也算是人間的走親訪友，在那裏跟大批吸血鬼住了一段時間，硬是沒适應他們的習性。

當時翟琰年紀小，一日三餐都是生肉和血，他覺得沒滋味，總是鬧騰，還被好多吸血鬼長輩說是嬌氣，把人類身上的惡臭習性都給沾回去了。

在那之後翟夫人就沒有帶翟琰回去過了，因為她很不喜歡翟琰不受控制的樣子，不管是回歸吸血鬼的本性，還是僞裝成人，都得保持冷靜和理智。

“但我不太會弄。” 翟琰菜也不會挑，跟在池栖後面推車。

“就切小點，丢進鍋子裏面煮就行了。” 池栖選了一些青菜，然後把翟琰帶去了生肉區。

翟琰來之前喝了幾口動物血，而且他是嘗過池栖的優質血液的，現在空氣裏淡淡的血腥味已經不能吸引他了。

池栖讓他跟緊自己，翟琰就老實推着車，跟在池栖身後。

池栖就一一舉着菜，問他吃不吃。

最後需要交涉的買單環節是由翟琰進行的，他兩一人提着一邊袋子，分工很是明确。

他輕輕垂眸，跟神色舒緩的池栖對上視線，同樣輕松愉悅的池栖回了他一個笑。

兩個人緩步走在校園裏，偶爾有一搭沒一搭聊着不着邊的話題。

其實逛超市是讓人滿足感很強的一件事情，翟琰以前幾乎沒來過，這樣熱鬧繁華的人類地帶，是他一個人多少會有點心慌的地方，他怕自己不受控制，被吸血的欲望調配。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池栖，跟池栖走在一起，翟琰聞到誰的血液氣味，都會嫌棄不如池栖的香甜。

池栖是他的欲望，也是他的止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