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手中利刃

第15章 手中利刃

他輕柔地把她的手腕牽起,細小潔白的手腕,握在他的掌心裏感覺細得如同江南進貢的綢緞,他的手掌上有着長年累月練武生成的厚實老繭,他生怕抓疼了她,在這上好的“綢緞”上留下“痕跡”,他小心翼翼地往她的手腕上套上了一只銀色的镯子。

看起來是普通的镯子裏面暗藏玄機,一支鋒利的刺刀在镯子裏,一件足以刺穿喉嚨的暗器,供她防身。她感覺到他手指的粗粝,他生得俊秀的書生臉龐,完全設想不到手上肌膚竟是如此粗糙。

趙檀香看着蘇俊握住手腕千叮萬囑的神情,感覺臉部微微發燙,手腕一陣酥麻一路麻到了後背。趙檀香腼腆害羞不敢動彈,她任由蘇俊握着她的手腕叮囑,镯子上有繁複的牡丹花紋,應該是蘇俊特意囑咐工匠雕刻的,只有他始終記得趙檀香的喜好。

如果趙檀香再了解得深入一些,這只镯子的工匠就是打造蘇俊面具的工匠,選擇的銀器來自于昆侖山脈中的萬年銀礦,制作成的武器鋒利堅硬,削鐵如泥,只有皇帝禦賜才可以使用。蘇俊打造了一把劍,剩下的銀,他特意做成了镯子,送給趙檀香。

“手中利刃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出鞘。”蘇俊握住趙檀香的手腕,“你沒有內功,也不會武功,只學了射箭。還有就是李老頭那些幻術。”他不願她有一絲一毫的危險,卻又不能時刻守護在她的身邊,做了一只镯子戴在她的手腕上,才能代替他片刻不離開她。

趙檀香低頭看着蘇俊的手,一言不發。蘇家軍即将奔赴西南,起義軍如火如荼地展開,攻克了江南最富澤的城鎮。

趙檀香連忙向陳細眉學了女紅,每每手笨到紮針紮得生疼,也咬牙堅持。趙檀香以往整日埋頭在書中,這次為了蘇俊破例拿起了繡花針。

趙檀香連夜為蘇俊趕制了貼身的衣物,邊縫制邊打瞌睡,看得陳大眉好生心疼。趙檀香還為蘇俊準備了披風,黑色的披風上有她親手用紅色絲線繡的“蘇俊”,她在蘇俊貼身衣物上也一并縫上了名字。

陳細眉打趣,“貼身衣物還好,沒有外人看見,就是俊姑爺得披着你不俊的披風上陣殺敵,你這個字呀,縫得歪歪扭扭的。”陳大眉趴過來看,“這女紅笨手笨腳倒是随了我。不過,我們兩個下廚倒是比你強,你只會切豆腐。”

出征前,趙檀香踮起腳尖,為蘇俊披上披風,“我手笨,披風絕大部分是細眉姨娘幫我做的,我以後會學得更好,再給你縫制一件更好看的披風。”

蘇俊看着趙檀香貼在他的身上為他整理披風,頭發随意紮的發髻沒有任何裝飾。他翻開看到披風內側的字樣忍不住笑了,“這下我不用擔心披風丢了,上面有我的名字,誰也拿不走,你這件披風就很好。”

趙檀香羞紅了臉,“我不善女紅,你的名字沒有繡好。”

蘇俊摸着趙檀香的頭,這樣小的人,生平第一次用她細膩的手縫制的衣裳,蘇俊心生感動,脫口而出,“我的小夫人,真想你快快長大,我等不及要把你娶回家。”蘇俊翻身上馬,戴上面具,看不出表情,語氣柔情,“等我回來。”

趙檀香看着蘇俊策馬揚鞭消失在街頭,這是蘇俊第一次表明心跡,他當着衆人喊她“小夫人”,像極了分別前依依不舍的夫妻。披風在他身後飄灑,他看起來頭也不回,卻留下了滿腹的牽挂。

蘇俊率領蘇家軍奔向西南,趙檀香在空蕩蕩的将軍府裏走了一圈,花園依舊沒有花,将軍府只留下了一個安靜本分的看門人,蘇家軍的老人。蘇俊囑咐下人只要是趙檀香來随時都可打開将軍府,将軍府的箭靶始終準備着讓趙檀香練習射箭。

等到四下無人,趙檀香在将軍府空置的花園裏憑空做了一個幻術,自從上次在蘇俊書房裏施法做了一個文安郡主後,趙檀香再沒有使用過幻術,這次她情難自禁,一眨眼蘇俊坐在花園的桌椅上對着自己笑。

花園裏的蘇俊逼真得宛如真人,從發絲到神态,都像一個真正的蘇俊,就像上次在花園裏看着趙檀香的蘇俊,趙檀香忽然明白她的內心早刻下蘇俊的模樣。在校場上,她急忙忙按下趙添香的手,也許不是單純不讓姐姐冒險,而是她想自己去冒險,她被遮擋着臉部的蘇俊所吸引,她即便冒險也要站到蘇俊的面前,高高舉起蘇家軍的旗幟。

手腕上的銀镯子,趙檀香在夜裏思念蘇俊時頻頻打開,利刃散發出光芒,趙檀香看着發愣,她沒有武功傍身,不知蘇俊為何要送她這樣的武器。趙添香的癔病好了些,不過依舊整日在房中,看起來接受了蘇俊獨愛趙檀香的現實。

王府裏改變最大的是陳大眉,以往喜愛葷食的陳大眉跟着陳細眉吃起了素菜,喜愛外出的陳大眉跟着端王妃在佛前念經打坐,王爺趙偲發現王府裏一妻二妾變得全都不沾葷腥,各個神态冷清。問起緣由,陳大眉說要為蘇俊祈福,早日平安歸來。趙偲唯有一聲嘆息,默默跟着吃起了素。

趙檀香整日往返将軍府,她獨自在将軍府的院子裏射箭,在蘇俊的書房裏對着空白的卷軸一遍一遍地想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偶爾她會施展幻術,蘇俊就坐在書房。

趙檀香一人登上将軍府的塔樓,看着皇城在夕陽下的景致,碩大的城市裏,獨獨少了她的蘇俊。往往太陽剛剛落山,陸王府邸的馬車就在将軍府門口恭候,趙檀香依依不舍地在塔樓上看見初升的月亮,想起蘇俊帶着她走過屋檐的夜晚。她一遍一遍打開手上镯子,冰冷的利刃發出寒光。

蘇俊在夜裏吻着衣裳上的字,針腳裏是他未過門的妻子縫下的愛意,他愛惜他的披風,仿佛她在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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