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燕京之危

第27章 燕京之危

帳篷外，天寒地凍，帳篷內，春光旖旎，燃燒的爐火旁，一群女子柔軟的腰肢扭動，猶如一江春水蕩漾，惹得人臉紅心跳。溫暖的南音飄蕩在北方凄寒的空氣裏，帶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燕京城郊，金國軍隊安營紮寨，完顏洪擡手，帳篷內的舞蹈随即中止，年邁的樂師起身彎腰曲背緩緩退出。帶頭一名姿色出衆的舞姬走上前，柳葉眉櫻桃唇，款款坐到了帝王完顏洪身旁，端起酒壺殷勤倒酒，另一名軟綿綿地依偎着完顏列，舉起酒杯，順勢喂到完顏列的嘴裏，完顏列一臉滿足地飲下杯中酒。

完顏洪上任後勵精圖治，對女色似乎沒有獨特的喜好。後宮中妃嫔面上雨露均沾，沒有特別寵愛的妃子，實則獨獨對皇後耶單燕頗為信賴。耶單燕自诩是皇帝陛下母妃的大族出身，身份尊貴為人處事獨斷獨行，執掌皇後鳳印，享有後宮專權，幾乎夜夜霸占着帝王，更是意圖參與朝政，陪着皇帝批閱奏折，皇後的所作所為導致聖上的後宮至今無人誕下子女。

“飛來一只鳳凰，你就要退兵三裏？”完顏洪看着帳篷裏的完顏烈。

完顏洪的模樣俊美，披着一件銀灰色的長袍，袍口敞開，隐隐露出胸口的一只狼牙挂墜。這是他年少時陪祖父打獵殺死的狼王，用狼王的牙齒做的項鏈。身旁的舞姬看着年少帝王的面龐，不禁貼了身過去，輕柔撫摸着他的胸口，觸碰着狼牙，妄圖引起帝王的注視。完顏洪捏住舞姬放在胸前的手，柔軟纏綿的一雙手，恰如江南細雨綿綿，若是不留神，就要陷入眼前溫柔鄉，忘了遠方的大好河山。

完顏洪早有耳聞，這批舞姬是完顏列花重金請人從趙國南方都城買來的，養在親王府裏夜夜笙歌，甚至大方地邀請金國貴族一同欣賞趙國舞姬的舞姿曼妙。完顏列料想完顏洪早該對後宮行事粗曠的金國女子産生厭倦，正是皇後耶單氏強勢管理後宮，年富力強的陛下才會無所出。于是，完顏列趁着出征，特意帶了府邸裏的趙國舞姬在身旁伺候，欲借機讨得得完顏洪的喜愛，若是有一人承蒙皇恩，分得些許雨露，那麽也是一樁美事。

完顏列是完顏洪從一衆家族子弟裏挑選出的親王，委以兵權，完顏列年齡長過完顏洪，為人好色貪財，見到美麗的女人也不管是否婚配，哪怕身懷六甲也要一律占為己有，完顏列對帝位沒有野心，但勇猛好鬥，好納美妾，上陣殺敵毫無畏懼，随軍一定要帶女人出行。

完顏列摟住身側舞姬的纖纖細腰，正要感慨鄭國女子的柔美氣息，聽到完顏洪的發問，不得不依依不舍地放開舞姬。

完顏列從座位上爬起，畢恭畢敬地跪在完顏洪前，他深谙完顏洪的脾性，哪怕說話再溫和都是藏着一把刀，“皇上，是臣親眼所見，一只金鳳凰從南方飛來，臣心中有所顧慮，許是天意庇護燕京。再者，趙國已派出使團，還是趙皇的心腹蔡太傅帶領，意欲求和。”完顏列斟酌再三，“一萬金，數目着實不小，燕京十六州原就貧瘠之地，一年稅收刮了半天原也湊不出一萬金。”

完顏洪放下酒杯，“如此，所謂禮尚往來，改日你也代金國走一趟趙國皇城，作為金國使團看看朕去過的地方，一萬兩金是不是就夠了。”完顏洪看着身旁舞姬，捏住舞姬雙手，“好一雙玉手纖纖，就都賞給親王了。”

完顏列不明所以，只道是這批趙國舞姬均沒能入完顏列洪的眼。到了夜裏，完顏列回到帳篷中，早有舞姬躺在他的床榻上恭候，完顏列喜笑顏開，摟着床上的美嬌娘正欲行好事。皇帝貼身侍從在帳篷外高喊，送上一件木盒，說是皇帝陛下的賞賜，完顏列打開，赫然一雙白皙的玉手陳列在內。床上嬌弱的女子見狀驚叫一聲，當下昏死過去。

完顏列合上盒子，神色凝重，低聲詢問侍從，“先前留在陛下帳篷裏的舞姬何在？”

“其餘部分也剁了，陛下有令剁成細細的肉羹喂了随軍的獵狗，特意留了完整的一雙手，說是務必今夜賞給大人。”侍從回。

完顏列把木盒放在案上，“臣謝皇帝陛下的賞賜，臣定将時刻攜帶，銘記吾皇恩典。”

完顏列抱起床上昏厥的舞姬，看了一眼懷裏軟玉溫香，最終下定決心，“來人啊。”

燕京城下雪地裏金國将士拖着木材前進，蘇俊站在城牆上，“這是何人？”

金軍堆砌起來高高的柴火堆，不一會兒，柴火堆上捆綁着一群少女，粗重的繩索只捆綁着少女們柔軟的腰肢，少女們動彈不得，皆是衣裳單薄，濃妝豔抹，不斷掙紮中露出潔白如玉的胳膊大腿。大雪紛飛，少女們渾身凍得瑟瑟發抖，在雪地裏顯得分外嬌豔。少女們許是意識到了自身的處境，放聲大哭，哭聲凄厲，像數把二胡在曠野上反複拉扯琴弦，聽得人心亂如麻。

完顏列騎在馬上，他目光如炬，手中的箭點燃了火，一箭飛中少女們底下的柴火。火把逐漸燃燒到了裙擺，舞動到了衣袖，人影交錯，變成快速顫抖的黑影劇烈晃動，就像一支火之舞在蒼白的雪地裏上演。偏偏篝火堆旁，還有個伴奏的樂師，弓着背彈奏着趙國樂坊的曲子，一曲接着一曲，從小橋流水到古道西風，曲調凄婉動人，聽得城牆上的趙軍跟着思鄉。熊熊的篝火瞬間燒紅了天際，樂師演奏完樂曲，捧着琴，挺起胸膛走入火堆之中，背影決絕。蘇俊握住披風上的字，蘇俊的筆畫在他的指尖，一筆一劃皆是眷戀，他的身後是江山和愛人，他退無可退。

蔡文帶着一萬金上路，早在一年前，蔡文意識到金國的政局生變，事先送上一批從南方精心挑選的舞姬到親王完顏列身旁，完顏列在金國成為炙手可熱的軍權掌權者，他收下蔡文千裏迢迢送來的舞姬，表示會在金國皇帝面前進言，然而金國軍隊再次滾滾而來。皇城裏傳聞蘇芬芳嫁給恭王陛下當日有金鳳凰飛翔在将軍府，恭王原是不得意的皇子，結親蘇家軍，倒成了惹眼的存在。韋嫔主持完婚禮回宮後依舊默默無聞，皇帝趙吉再次忘了她。

蘇芬芳換下王妃的服飾，穿上軍裝自請帶領蘇家軍從南方軍營裏調派五萬人軍隊，北上援助蘇俊，趙吉喝令蘇家軍按兵不動守衛皇城。承王再次請求帶兵支援，跪在皇帝趙吉的宮殿外，大雨滂沱，承王硬是挺起腰板，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

趙檀香聽父王趙偲下朝對陳大眉提起，“沒想到以往沉默的承王原來性情如此剛毅，冒雨違背聖令也要去前線支援蘇家軍，令我自愧不如，恨不能換上戎裝，帶上寶劍跟随前往。”自從趙檀香許配給蘇俊後，陳大眉吃素念佛，瘦了一圈，身型差不多可以變成陳細眉。瘦成陳細眉的陳大眉還是以往的快人快語，“我的好王爺，您快別去了，一把老骨頭，平常也不舞劍，去了也不知道是要救姑爺還是救您。”

陳細眉自請去尼姑庵為蘇家軍祈福，王爺恩準，不過卻在王府裏修了一個小廟讓陳細眉帶發修行。白日裏，陸王妃帶着陳大眉、陳細眉在廟裏念經，夜裏只剩下陳大眉一人陪着王爺。

趙檀香聽後，前往承王府，說是要見蘇芬芳，到了承王府，蘇芬芳正在着急地等待，直至夜深，承王才從宮中來，“父皇允許我帶一萬精兵前往燕京。”

“只有一萬？”蘇芬芳按捺不住，“燕京城已被包圍，城下有十萬金國大軍，你區區一萬人能起什麽作用？”

“金國有意和談，蔡太傅已帶着和談金先行一步。”承王看向趙檀香，“原本父皇有意讓蘇将軍回皇城與你成親，這下恐怕你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眼下哪裏是成婚的問題，我只怕你此去。”蘇芬芳看向夫君，“我本就是蘇家軍的後人，戰死沙場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夫君身份尊貴，不該以身涉險，應南下替我坐鎮蘇家軍軍營，我帶兵北上才是。”

“父皇有令，實在不行，允許我軍保全大局，撤退回中原，首要任務是守住皇城。”承王撫摸着妻子的肩膀，“我們不一定要死戰到最後。”

趙檀香看着承王夫婦，一時沒了主意，忽然意識到若要蘇俊平安歸來，陳大眉的吃齋念佛不管用，承王的一萬精兵不夠用，蔡太傅的一萬黃金也不頂用。

“我們大婚那日的鳳凰，飛到了燕京，就落在燕京城牆上。”承王似乎為了安慰蘇芬芳，特意提起了他在宮裏聽到父皇說起的金鳳凰，“天佑我趙國，金國軍隊看後，推後三裏，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