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

二十二

一眨眼,時間又過去一周,快到元旦了。

今日江城飄起小雪,花店的生意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清。

玻璃大門緊閉着,室內開了空調暖氣。肖笑進去後很快把門關上,小心翼翼地撣了撣身上的細雪,并把大衣脫下來挂住。

溫煦在前臺的桌前坐着,似乎在記東西。

桌面有些亂,一旁還放了一摞摞書本類的東西。肖笑喊了溫煦一聲,但沒得到回應。

于是他小步上前,身子湊過去,下意識被一張拆卸下來的書籍封皮吸引了目光。

“……《青少年邊緣性人格家長指南》?”

這一聲驚擾了溫煦。

他猛地擡起頭來,臉上還帶着未把知識消化完的疑惑和懵懂,皺着的眉頭未來得及舒展。

肖笑不解,試探地問:“溫哥,你家裏是有親戚生病了嗎?”

溫煦立馬否認了,神情似乎還有點不高興。“沒生病,我随便看看。”

肖笑感覺他的反應有點奇怪,讪讪道,“是這樣呀。”

溫煦的神情卻變得有一絲古怪,“你被人打了?”

肖笑一愣,順着他的視線,發現他正在看自己脖子一處暗紅的痕跡,頓時一陣尴尬。

那是昨晚陳志豪玩太過火留下的,肖笑也是昨晚才知道對方有這種愛好。除了脖子不好下手改成了吮.吸,其他地方其實都有點淤青,但面積不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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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想拒絕這樣玩,可陳哥最近送了他一件大衣,他就不好意思拒絕了。

肖笑手忙腳亂地毛衣往上拉,露出了一個似甜蜜似羞澀的微笑,卻很勉強。

“是陳哥不小心弄上的,他說沒事……這樣比較有情趣,還可以彰顯我和他的關系。”

溫煦用不理解的眼神看他。

所以老鼠臉是個暴力狂?

半響,他才硬邦邦憋出一句:“要是被打的話,記得去報警。”

“……”

肖笑尴尬地腳趾扣地,他生硬地轉移話題,“哥,過幾天我要期末考了,等考完試每天都能來上班了。”

溫煦果然沒再關注,他本來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他問:“你們準備放寒假了嗎?”

“嗯。”肖笑跟他說了個時間,溫煦聽後淡淡地‘哦’了一聲,回答:“你不用來上班,年後再來吧。”

花店的假期是跟着大學生同步的,無論是法定節假日,還是學生的寒暑假,花店都會照放,這是老板開店時就定下的規矩,有錢就是任性。

肖笑聽他說最後那句話時,神情一愣一愣的,連忙說好。

溫煦便收回視線,不再管他了。

他先看一眼手機,發現沒有談郁京的電話後就安下心,繼續看起了書。

今天生意實在冷清,溫煦給肖笑放了假,也提早關門回家。

他買了一大堆菜回家,想去接談郁京回家,卻收到了對方說不回家吃飯的電話。

現在的夜色漸暗,電話那頭一片嘈雜,溫煦連忙從沙發上站出來,手握緊了電話。

他像是個操不完心的家長,被那亂糟糟的動靜搞的很緊張:“小京,你那邊在打架嗎?”

那頭沒人回答。過了一會兒,背景音才從嘈雜聲漸漸變安靜。

電話裏的談郁京聽起來似乎有些醉了:“你說什麽?剛沒聽清。”

溫煦不自覺将電話握得更緊,連忙問:“小京你喝醉了嗎?你在哪裏?”

談郁京似答非答,“在外面吃飯,我沒開車。”

“我去接你!”溫煦立馬順着他說,認真承諾:“我開車超快。”

那頭似有似無地應了一聲,很快挂斷電話。

溫煦便裝好手機,拿上車鑰匙出了門。

他根據談郁京發的地址趕到目的地,遠遠便看到對方獨自一人坐在路燈下的長椅處。

天氣冷,又下雪,現在路上很少車。談郁京的身影就顯得格外寂寥。

溫煦連忙下了車,急匆匆地朝他跑去。

“小京!”

談郁京緩緩擡頭,見到人後,漫不經心地站了起來。

這一動作便讓溫煦看見了他敞開的衣扣子。溫煦心中的警鈴瞬間敲響,急忙忙幫他扣好才安心。

談郁京眉宇處沾染了幾片雪。溫煦便踮起腳來,輕輕地幫他擦掉,還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氣,試圖溫暖他的眉宇。

“小京。”

溫煦一臉擔憂,小聲問:“你怎麽不在酒店裏等?外面好冷的。”

談郁京垂着眼沒回答,像是喝醉了酒,只是把額頭輕搭上他的肩膀。

燈光下,交疊的背影像是在緊密擁抱。在溫煦看不見的視角裏,談郁京盯着看了許久。

溫煦卻因為他這個動作有些緊張。

尤其是他今天看了許久和心理學相關的書籍,談郁京的一點點動作與反應都足夠他思考許久。

他輕拍談郁京的背,就像家長詢問放學歸來的孩子在學校過得怎麽樣,小心翼翼地問:“小京,你今天開心嗎?”

“有什麽開不開心的。”

談郁京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還帶了一點很輕的鼻音。溫煦心中又警鈴大作,急忙忙将他帶回車裏。

談郁京坐好後,溫煦俯過身去給他系安全帶,嘴裏還絮叨了什麽。惹得談郁京手動閉上了他的嘴。

“溫煦,別老婆婆媽媽的,你好煩。”

雖是煩躁的話,語氣卻聽不出生氣,溫煦認真地思考幾秒,沒把這次計入談郁京今日的情緒變化內。

他讨好地幫談郁京捏捏肩膀,“小京,你以後出門,我可不可以都跟着去?”

談郁京卻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絲多餘的情緒,話語意味不明。

“溫煦,我發現你最近很黏人。如果是因為愧疚,那大可不必。”

聞言,車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溫煦摸了摸鼻子,實話實說,“小京,我不放心你。我怕像那天一樣找不到你。而且外面壞人很多的,有我在,我可以保護你。”

談郁京難得被他的直白與坦誠弄得發怔,半響沒說話。

但不得不承認,這招對談郁京最有用。

他唇細微地提了提,似不耐地移開目光,勉強妥協了:“行吧,那明天的生日會就帶你一起去。”

溫煦眼睛亮了,問:“是誰的生日會?”

“林哲宇的。”

溫煦原本高興的神情立馬轉變成了不知名的警惕。但是談郁京沒看到。

談郁京懶洋洋地說:“明天下午六點鐘,來公司接我。”

溫煦不情願地點點頭,只能說好的。

-

第二天傍晚,溫煦準時接談郁京去林家舉辦生日會的別墅。

與上次林樂回國的歡迎會相比,這場宴會的規模要小上許多,但還是來了許多名流。

從進場開始,溫煦的目光便直勾勾地盯着談郁京,而談郁京全程都沒搭理他,似乎毫不在意。

兩人奇怪的氛圍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卻沒人敢上前來問。

作為這場生日會的壽星,林哲宇舉着酒杯,朝談郁京走來。

林哲宇看見他身後的溫煦,神情一頓,溫柔地笑了笑,狀似随意地問:“怎麽把他也帶來了?”

“他管的寬,非要跟來。”談郁京說。

這回答讓林哲宇心情有點複雜,無端想起他上個月在心裏的大膽猜測。

他下意識看向溫煦,卻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眼神有點兇,像是一只護主的小狗。

林哲宇:“……”

談郁京似察覺到什麽,懶懶散散地朝身旁掃了一眼。

溫煦瞬間接收到信號,不情不願地低下頭去,模樣還有點心虛。

“……”

林哲宇心情很微妙,又有點想笑,只能說服自己忽略溫煦,去和談郁京說話。

兩人沒聊多久,原本安安靜靜做‘望夫石’的溫煦突然扯了扯談郁京的衣袖,小聲地說了句什麽。

林哲宇聽到了,對方說想去衛生間。

談郁京便說:“去吧。”

溫煦一臉認真地承諾自己會看手機,并在五分鐘內回來,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圍觀了全程的林哲宇心情非常難以言喻,剛收回視線,就對上了談郁京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心頭微微一滞,勉強地笑了笑:“郁京,怎麽了?”

談郁京唇角的笑意不減,“你在看什麽?”

“我在…找樂樂。”林哲宇無奈的神情像是個最合格的哥哥。

“感覺一晚上沒見到他,也不知道跑哪裏瘋了。”

談郁京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還是那副彬彬有禮的表情,短暫地移開目光喝了口酒,繼續剛才的話題。

林哲宇一臉淡定地順着他的話題聊,心裏卻松了口氣。

他與圈內其他人一樣,都以為談郁京對溫煦沒有情分。現在看來,對方怕是将所有人都騙了。

如果說溫煦真的是談郁京的舔狗。

那麽,也一定是談郁京自己放任的。

這座別墅裏有很多服務生,溫煦在他們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衛生間。

只是還沒進去,他便聽到了一些很奇怪的聲音,又是喘息又是哭泣,時不時還有拳肉碰撞的聲音。

溫煦雖然很木讷,卻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只是這裏是男衛生間,就不會往那方面聯想。

思來想去,他便只能想到一個結果了。

有人在衛生間打架。

溫煦站在門口猶豫幾秒,還是決定進去上廁所,因為他有點急。

他直直地進去。一個轉身後,就看到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正抱着一個身材較嬌巧的男性脖子在忘我地啃。

畫面太沖擊,溫煦直接懵在了原地。

猝不及防的變故也讓裏面的二人受到了驚吓。

那兩人原本緊緊黏在一起,瞥見他後,被壓着的那個人發出了短促的尖叫。

衣衫淩亂的林樂從男模的胸前探出個頭來,緋紅的臉上閃過一絲羞赧和錯愕。

他一把推開男模,惹得年輕高大的男模十分不解,用外語問了句‘寶貝怎麽了’。

“……林樂?”溫煦認出來了,輕抿唇。

林樂沒空回答,手忙腳亂地把衣服扣好,眼神很兇,“誰準你進來的?!”

還沒等溫煦回答“這是公共衛生間”,他就快速拉好半脫的褲子,整理好儀态,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瞪了溫煦一眼,跟後面有鬼在追似的走得飛快。

那外國男模見狀,也連忙跟上去,嘴裏還咕嚕咕嚕什麽,溫煦聽不懂。

他一臉淩亂地站在原地,蹙眉的模樣好像在思考什麽世界難題。

就在剛才,溫煦瞥見了林樂白花花的脖頸又幾處鮮紅印子,太過顯眼,想忽視都不行。

而且,和昨天在肖笑脖子上看到的痕跡一模一樣。

他舔了舔幹澀的唇,腦子終于遲鈍地拐過彎來,得出了一個在知識儲備之外的結論。

原來那不是打架留下的淤青。

……那是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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