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奇怪的感覺

奇怪的感覺

文成蕊準備給白蘭特的慶賀禮物是一個海島旅游項目，他早就說想去親眼看看海上風光。

畢業考試以後，文成蕊只匆匆見了白蘭特一面，白蘭特就被學校給拽走了。看來他這次的成績引起了高層的注意，不久後白蘭特就給他發消息說他接到了軍隊的入伍通知書，他已經被特招進入了機甲軍，半個月後就可以入伍。

文成蕊和他約定了見面慶祝的時間，想着當面把自己準備的禮物交給他，但是沒想到，白蘭特約定的地方竟然還有他的同學。

那是在一個露臺餐館之中，開括的露臺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文成蕊只說在這裏定了位置，但沒想到一進去就看見白蘭特和一群同學已經開起了趴。

文成蕊有點懵，他去到自己定的位置，給白蘭特發了個消息。

白蘭特得到他的信息跑過來，說：“我班上有個朋友今天在這裏請客，把同學都請來了，要不你現在這坐坐，我和他們結束了我就過來？”

他臉上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剛剛喝過酒又跳了舞似的。文成蕊沒想太多，笑笑點點頭。

他對那些大聚會沒興趣，自己點了餐食慢慢吃着等白蘭特的活動結束。

然而，沒想到，他看見白蘭特的那個闊同學摟着白蘭特的肩膀有說有笑，好不親密。白蘭特無知無覺，笑得很開心。

文成蕊捏着杯子，心裏不知怎的有點別扭。

他也不是要惡意揣測，但白蘭特那個同學的笑容和神态實在很難不讓他想到達拉斯。那個同學或許對白蘭特還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他一定不僅僅只是把他當成朋友。

“你那同學挺闊氣啊。”白蘭特過來後，文成蕊說。

“他是穆勒家族的，我在學校的時候他沒少幫我。”白蘭特身上沾了些酒氣，臉也紅的像個蘋果，亢奮之後的餘波還沒消散，他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

“怎麽沒聽你說過？”文成蕊給他倒了一杯檸檬水給他醒酒。

白蘭特一飲而盡，“那麽多同學，我一年裏換了三個班，也沒什麽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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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個語氣，白蘭特似乎對這個同學沒有特殊的意思。不過文成蕊的心不知為何仍舊沒有放松下來。他笑了笑，給他加了些檸檬水，然後将揣了很久的海島旅行卡放到他面前。

“這是？”白蘭特驚愕。

“送你的畢業禮物。”文成蕊笑道，“不是說好要給你好好慶祝麽？送你個驚喜，你可不能拒絕。”

白蘭特打開包裝，看見裏面有一張旅游介紹和一張房卡。文成蕊定的是自助別墅，只要拎包就能入住。

“這……你又給我花錢。”白蘭特嗔怪，“不是說好了那是最後一次嗎？”

“對啊，最後一次，這次之後你就得好好想想怎麽給我還錢了。”文成蕊笑了，“這是我給你的畢業禮物，不算在裏面。以後你可得留神了，我可會認真地跟你追債。”

白蘭特笑了起來，将卡收進了包裏，“那好，這次旅行我收下了。以後我賺錢還你，到時候我給你送禮你可不能不收。”

“那哪能呢？你不給我還得要你幫我買呢！”

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

這一晚的異樣感并沒有就此消失，但文成蕊只是以為自己對那個同學産生的是類似于警惕的感覺。畢竟白蘭特之前被達拉斯騷擾的經歷還記憶猶新，如果白蘭特又碰上了類似的情況，他得提前給他提個醒。

白蘭特入伍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能與他聯系，文成蕊再次與他聯系上已經是半年之後。白蘭特有幾天假期，文成蕊和他約好一起去野營。

野營的地點就選擇名勝區安菲公主宮的湖畔。文成蕊與白蘭特許久未見，想着能好好聊一聊。這個風景區平日裏游人衆多，也是野營的勝地。他們來到這裏也不需要操心太多，需要的生活設施一應俱全。

搭好了帳篷，兩人沿着湖邊散步。太陽下山的金光落在湖面上如同斑斑金鱗，文成蕊看着已經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白蘭特，想着軍隊的訓練果真不一般，這個年紀的小夥子還能給訓得抽條了。

“這麽說你在裏面一實戰就拿下了頭獎？”文成蕊邊走邊問。

“是啊！而且是三次連勝！我們軍士長高興得給我加了半天假，要不我現在也湊不出這四天的假期來。”白蘭特說。

“那你這個成績，應該很快就能升職了吧？”

“這要看我什麽時候能正式上戰場，有了戰功才能開始晉級。”

這點文成蕊一點也不擔心，最近新聞總是播報異獸潮閃現的情況，軍方應對不下，估計着這批新兵也很快就能上戰場了。

“那你那些戰友沒有眼紅你？”文成蕊打趣說。

“怎麽沒有，我那天拿了個第一名，他們回去差點沒把我給關門外面！”白蘭特笑道，“當然那都是在開玩笑，我這些戰友都是好人，能進機甲軍的出身都不錯。”

他能這麽說，文成蕊很高興。他本來還擔心他曾經有過娛樂圈的經歷，這些同僚會對他有不一樣的态度，現在看來一切似乎都還平穩。

兩人回到帳篷，支開桌子和卡斯爐開始做晚飯，他們帶的食材不多，有些是在附近的餐廳供應區買的，放在爐子上熱一熱就能吃。兩人吃着晚餐，雖然味道比不上飯店，但新鮮烤出來的肉串味道絕佳，兩人大快朵頤了一頓。

“呦，白蘭特！”

正吃着，旁邊忽然有人喊。

文成蕊回頭，認出是之前請客的那個闊少。他穿着一身休閑服，一頭金發璀璨耀眼，看起來精氣神十足。

“卡利斯托！”白蘭特驚喜道，“你怎麽在這？”

後頭跟過來兩個青年。

“我和朋友在這玩呢。”卡利斯托看了文成蕊一眼，“你不是說回家了嗎，怎麽在這野營呢？”

“是啊，我約了我朋友一起野營。”白蘭特大方地轉身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埃蘭·聖佩蘭，這位是卡利斯托·穆勒。”

文成蕊和卡利斯托點頭打了招呼。

穆勒是東星域的大家族，與聖佩蘭家族是對立陣營，但這麽多年來倒也沒有明面上發生過矛盾。

卡利斯托又繼續對白蘭特說：“那你們不如和我們一起吧，我在那邊有個湖上別墅的包房，正好我們可以兩人一間住着。”

文成蕊略有些不快，不知為什麽，他對這個友善的青年就是沒能好感。他看着白蘭特，希望他能拒絕這個突如其來的請求。

白蘭特看看他，回頭對卡利斯托說：“下一次吧，這次我說好的是在這搭帳篷的，以後有機會再去你的小別墅。”

卡利斯托惋惜地撇撇嘴，“那好吧，過幾天見。”

文成蕊抓住最後這句話，等那幾人走了之後問白蘭特，“他什麽意思，你過幾天不是就要回軍隊了嗎？”

“他和我是一個編隊的。”

文成蕊一驚，“可是你畢業考試的時候我沒看見他啊。”

“他就排在我之後第三個出場，你沒看見？”白蘭特問。

文成蕊默了默，白蘭特考完後那些考生他的确沒有仔細留意。

“你們還真是有緣。”

白蘭特沒聽出他這話裏的味道來，笑笑，“那是，我在學院的時候就他是唯一一個出身大家族但不會歧視我的人，這次在軍隊裏能有他做我的隊友我很放心。”

文成蕊苦澀地笑笑，“那就好。”

這次野營之後，文成蕊算是感受到自己發自內心的不痛快，他覺得自己不喜歡卡利斯托，雖然說不清為什麽，但他就是不喜歡看見他出現在白蘭特周圍。

文成蕊把這一切歸因于自己太久沒能交到朋友，除了白蘭特和洛倫之外，他就是個孤家寡人，這種狀況不利于他的精神發展。他在擔心卡利斯托會搶走自己在白蘭特心中的位置。

半年後，白蘭特第一次獨立進行外勤任務，一舉殺死了一只領主級別的異獸。

回來的時候全星際的直播都在拍他這位軍隊新秀，不少人認出這就是兩年前那個憑借舞蹈大賽爆紅過一陣的舞者。

文成蕊看着新聞給白蘭特發消息，“戰果不錯啊。”

白蘭特發來兩個笑臉，“別說了，我差點沒回來。”

“那麽兇險？”文成蕊問，“沒受傷吧？”

“沒，等我出來和你細聊。”

他說的出來就是指下次放假的時候。文成蕊知道他在軍隊裏訓練繁忙，能抽個空和他聊天都奢侈。不過下一回的見面很快到來。白蘭特殺了領主獸，獲得了一天的假期。

文成蕊遠遠地就看見他和兩個戰友勾肩搭背地朝這邊走來。白蘭特這次約的是在一個湖畔的餐廳。晚風徐徐，明星點點，是一個涼爽舒适的夜晚。他本想與白蘭特單獨見面，但他說自己已經和戰友約好要慶祝一下，時間有限，文成蕊沒辦法只好與他們一起。

這兩個人他之前是見過的，卡利斯托和艾貝爾，都是白蘭特的戰友。文成蕊聽着他們聊這次戰役的經過，一會聽得驚心動魄，一會為白蘭特的高超技術感到自豪。

“你那一下吓死人，要是我再晚來個一秒，你不就給融化了！”卡利斯托說。

“我相信你的速度！”白蘭特笑道，“何況我不是剛裝了反重力護盾嗎？就算真被噴到也能堅持個十幾秒。”

卡利斯托勾住白蘭特的脖子拉到自己胸前狠狠揉他的頭，“你可行行好，別總這樣玩，我心髒不好！”

艾貝爾看着他們笑，見文成蕊一直默默不說話，問：“埃蘭少爺，聽我們說這些一定很無聊吧？”

艾貝爾舉止斯文，看起來更像是貴族少爺，很難讓人想到他也是一名戰士。

文成蕊含笑搖搖頭，“這可不是哪裏都能聽到的，我覺得很有趣。”

白蘭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坐直，對文成蕊說：“埃蘭，你別聽他們胡說，我可有分寸了，才不像他們說的那樣莽撞。”

“呦，你還知道自己莽撞，你不知道我跟你後面都快給你吓死！”卡利斯托說着又是對着他一陣猛揉。

文成蕊看着他們倆打打鬧鬧的樣子，心裏沒來由的有點擰。

這一晚他回去，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一會，開了水龍頭狠狠洗了把臉。水珠從臉頰滑落滴下去，文成蕊看着自己的臉陷入沉思。

他似乎有點不對勁。

第二天，文成蕊給吉娜發了消息，約她見一面。

自從上次舞會之後，文成蕊就沒有再主動聯系她。這一別都有兩年了。家族雖然沒有催他們結婚，但這并不代表他們的婚約失效，更多的原因是吉娜還未大學畢業。家族的意思應該是讓他們畢業之後再完婚。

文成蕊約她出來只有一個打算——與她說清楚，他并無結婚之意。

吉娜選的地方是一家高檔的酒店咖啡廳。

幽靜的環境與花園景觀讓文成蕊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社交舞會之中。

吉娜坐在落地窗邊看着花園中的風景，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抱歉，我來晚了。”文成蕊笑道。

吉娜看見他，臉上露出禮貌的笑容。

“我也剛到。”

文成蕊點了咖啡。

兩人一時無言。

他這麽久沒有聯系她，意思已經很明顯，而她也并沒有主動聯系過他，說明她也只是礙于家族的意思才仍舊維持着關系。

文成蕊開口，“其實今天來，我是想和你說一說我們婚約的事。”

他沒有寒暄，直奔主題。

“我想解除婚約，不知道小姐你有什麽看法？”

吉娜頗為驚訝地看着他。

按照常理，就算是要解除婚約，開頭也開說些場面話鋪墊一下，像他這樣直截了當地表明目的的人，她還是頭一回見。

“當然我不是因為對你或你的家族有什麽意見，我只是不習慣接受被安排的事，尤其是婚姻這樣的大事。”文成蕊說，“希望你不要誤會。”

吉娜笑了，“埃蘭少爺這樣直白，我真的挺欣賞的。不過這件事是家裏的安排，我沒有辦法做主。”

“我想知道小姐你有什麽看法？”文成蕊說，“或者這樣說吧，你喜歡我嗎？”

吉娜定定看着他。

“我知道你并不喜歡我，我們也并不算對彼此有了解。雖然許多人的感情都是在婚後才培養出來的，但我并不能接受這樣的感情。”文成蕊說，“我來和你說這些，是想讓你也想一想，你真的願意與一個或許并不會愛你的人共度一生嗎？”

吉娜默默看着他，半晌，說：“埃蘭少爺，你這是來給我上課？”

“不敢，我只是忽然想到了許多，想趁早把這件本不該開始的事情了結。”

“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對我說是一件很失禮的事？”吉娜說。

文成蕊感覺到吉娜生氣了，但她即使生氣也是保持着一副很有涵養的模樣。

他微微垂眼道：“實在抱歉，我知道我這樣做事很唐突，但我只是不希望造成更多的誤解。我們婚約的事情，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

吉娜默了默，說：“就算我同意，我家也不會答應。”

“這件事只要你答應，我們倆的婚約就能解除。”文成蕊說，“我們一起發表聲明，這樣即使家裏不同意也沒有辦法。”

他這樣做既莽撞又孩子氣，但卻是唯一能夠放棄這段婚約的辦法。

他們兩個都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只有萬分的決心才能這樣做。

“我會好好考慮的。”吉娜說。

文成蕊這樣突然的提出要解除婚約，沒有別的原因，是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他是一個敏感的人，如此古怪的情緒變化不會躲過他的審視。

他為什麽會對卡利斯托如此不安，真的只是因為他擔心他搶走自己在白蘭特心中的好友的位置嗎？他對艾貝爾就沒有這種危機感。

扪心自問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識到自己對白蘭特的感情發生了變化。

他不再只是把他當成好朋友。

他喜歡他。

這是他沒能預料到的變化，他一直以來只是把白蘭特當成自己的好朋友。他覺得他身上有他欣賞的品質。可是，喜歡？他怎麽會喜歡一個男人？

他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變彎的可能。

文成蕊不打算對白蘭特有任何态度上的改變。他喜歡他這是他的事情，白蘭特并不需要知道。他很清楚白蘭特只是将他當成一個親近的好友。他不會想要有一個對他有非分之想的朋友。

不久，吉娜發來消息，她同意解除婚約。兩人約定了時間共同向家族表達意願，當然不出所料的沒有得到支持，但他們已約好了在同一時間在網上發布解除婚約的聲明，就在兩人向家族坦白後的第三個小時，這樣一來，婚約解除的消息立刻就傳遍了整個星際。

文成蕊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莽撞，但他不是一個喜歡在個人事務上優柔寡斷的人。這件事如果是他不願意的，那麽即使這樣做會帶來嚴重的後果，他也一樣會去做。

兩家人的反應果然很劇烈。他們被強制留在家裏一段時間。白蘭特聽說了新聞發來消息問他的情況，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一切都好。

最終這樁婚約還是如願解除，代價則是文成蕊的消費權給暫停了。他成了一個離了家族就身無分文的人。父親很生氣，威脅說無論他此後做什麽，他都一定會緊緊盯着他。

在此之後，文成蕊只是默默地繼續着自己的生活。白蘭特在軍隊裏很忙，能見他的時間很少。這樣也好，免得他的心徒勞地跳動。

這一年秋過節，白蘭特難得的有一天假期。他開開心心地出來找他玩。文成蕊淡淡的，說：“要不你好好休息一天。”

白蘭特有點意外，“為什麽？我特意出來找你的！”

文成蕊說不清，但若是因為自己的問題就讓他莫名受到冷落，他又于心不忍，“那好吧。”

白蘭特已經領到了自己殺死領主級異獸的獎金，足足一百萬金盾。這頭領主獸榨取出來的原油有十幾噸重，是難得一見的好品種，白蘭特這回賺大了。

他把自己賺到的十分之八都拿出來轉給了文成蕊，又拿出一筆錢，興高采烈地說：“走，今天我送你個禮物，你随便挑！”

文成蕊接到他的那筆款子，有點感慨，從前是他在供養他，沒想到現在倒反了過來。

他笑道：“這才賺了多少就要開始花了？”

“我樂意！”白蘭特說着拽着文成蕊的胳膊走進熱鬧的市集中。

文成蕊不好拂他的面子，挑了一個藍寶石的戒指，開玩笑地說：“這個不錯，不過可不便宜，你想好了真要送我？”

白蘭特二話不說結了賬，把戒指往他食指上一套，笑道：“還挺好看。”

文成蕊不由愣住，摸摸戒指，嘴角也彎出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