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啞巴？

柳沁菲的敗北速度，比周遇玉想得還要更快一些。

她剛摸到劍柄, 對方就被黑霧卷着, 重重甩到了籃球架邊。

這其中的原因自然不是柳沁菲的實力不行，而是因為短短的幾分鐘內, 那只厲鬼已經從人形重新變回了面目猙獰、體态扭曲的鬼形，整只鬼的體積大了一倍, 實力比起之前和周遇玉打的時候，也上升了差不多一倍。

“小心！”眼看着對方又要被那黑霧化成的鞭子纏住，往更高的地方丢去, 周遇玉連忙祭起飛劍, 操縱着上前将那長鞭割成了散霧。

因為她這一番動作, 本來已經遺忘了她的那只厲鬼又重新将視線轉移了過來，腥紅的雙眼牢牢地盯着她, 仿佛在思考要怎麽樣做才能把這個礙眼的天師撕成碎片。

周遇玉看着他明顯失去理智的樣子, 忍不住皺起了眉。

是她的錯覺嗎？她總覺得, 這只厲鬼現在的模樣, 和古鎮那個女鬼失去控制時的狀态毫無二致。

可那只女鬼是被迫喪失理智的, 眼前的這只……她剛才一直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他會變成現在的模樣，分明是自己的選擇。

不過周遇玉的思索, 也只持續了寥寥的幾秒。原因無他, 因為那厲鬼直接兩面開戰，本體徑直向她沖了過來。

按理來說，周遇玉拿回了桃木劍, 對付這只厲鬼應該不在話下，可是當真正對戰上的時候，周遇玉才發現，對方的戰力雖然只翻了一倍，可難對付程度卻和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她心中暗自佩服柳沁菲的應對能力，卻不知道，看着她正面對敵的模樣，柳沁菲的的心裏才是真正的驚濤駭浪。

柳沁菲這回可算是知道了，為什麽柳疏這家夥對她敬佩不已，也知道為什麽蔣璨會堅定不移地認為她有問題。

因為這完全就不是風水師的戰鬥力啊！

“如果這回能好好活下來，我非記那小子一功。”柳沁菲一邊防禦，一邊喃喃自語道。

驅鬼師有多久沒有出世了？偶爾有那麽一兩個也是和其他家族較好。如果他們柳家能和周遇玉保持良好的關系，那對柳家的未來簡直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周遇玉不知道只是幾個回合下來，自己就已經把底細暴露了一大半，她只是吃力地應對這眼前的這只厲鬼，等二十多分鐘過去，她又一次不敵，撞到牆上的時候，眼中第一次升起了名為絕望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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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贏了。她看了看已經喪失戰鬥力的柳沁菲，又看了看即将插入自己心髒的那只手，有些出神地想着。

她在想他們是不是都要死在這裏，他們四個……

“白大哥，你快走！”周遇玉失神到一半，驀然想起場館裏還有一個跟這件事毫無幹系的鬼魂，瞬間爆發了最後的力氣。

她重新握住劍，劃出一個劍域将對方困住，然後扭頭對秦柏喊道。

後者聽到她這句話，無波無瀾的臉上，不僅沒有慌張，甚至還浮起一絲清淺的笑意來。

這傻姑娘，真是從來都不讓人失望。

“誰跟你說我要走了？”秦柏看着她，突然極緩極緩地開了口。

周遇玉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跟她的預想不同的是，秦柏的聲音雖然好聽，但總感覺……不是那麽像自己以為的那麽溫柔可親，而是有些冷冰冰的。

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秦柏竟然可以說話了？

秦柏沒想到這種千鈞一發的情況下她的注意力還可以偏到聲音好不好聽上，或者說他也沒時間去想這些。

他看着那只厲鬼掙脫劍陣，看着對方試圖向再無還手之力的周遇玉動手，終于輕輕哼了一聲。

一時間，濃郁的鬼氣從他身上傾瀉而出，瞬間就把他身上那仿佛毫無威脅的小鬼魂的僞裝撕去，展現出了近千年修為的厲鬼才有的可怕氣勢。

随着秦柏力量的攀升，那只厲鬼的注意力也從周遇玉身上轉移了過來。

他看着眼前自己一直以為不足為慮的小鬼魂，眨眼就成為一個讓自己想要臣服的存在，他失去理智的內心本能地感到恐懼。

是的，恐懼，一種對于強者的恐懼。

他自己就吞噬過其他鬼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力量意味着什麽。

力量意味着生殺奪予，力量意味着秦柏可以做他對其他鬼魂做的事，就好像他吞噬那些鬼一樣，他也會被秦柏吞噬，成為他力量的一部分。

醒悟過來的瞬間，那個厲鬼轉身就想跑，可秦柏怎麽會容許這麽一個可能的知情人從自己的手上溜走？

就像周遇玉的直覺一樣，他也發現了對方和古鎮女鬼明顯的相似，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和那女鬼不同，他變成這個模樣是他自己選的，也就是說他完全有可能知道那個神秘人的消息。

更何況他傷了那麽多人，既然自己出手了，又怎麽可以半途而廢呢？

“做鬼還是不要太天真的好。”眼看着對方佯裝攻擊柳疏二人，實則想要逃跑，秦柏擡手一握，地上就鑽出無數只鬼手來。

這些鬼手不像那厲鬼的只能困住人的行動，它們在接觸上一只鬼後，還能迅速吸收對方身上的鬼氣。

那厲鬼本來以為自己的能力已經很邪門了，萬萬沒想到還有比自己更邪門，頓時知曉逃跑無望了，索性破釜沉舟地和秦柏打了起來。

周遇玉看那厲鬼召來了數團等人高的黑霧攻擊秦柏，心中就是一緊。

這黑霧的變化攻擊能力厲害，但它的腐蝕能力同樣厲害。她和柳沁菲之所以那麽容易輸，就是因為被黑霧纏上之後，力量會流失得很快。那鬼魂呢？鬼魂會不會也有影響？

“殊死一搏？”秦柏輕嗤了一聲，聲音冷冷的，似乎還帶了些微不可覺的輕視。

就算是周遇玉，也不得不承認，他這樣子太欠揍了，高高在上的，就好像眼前那只厲鬼，完全不值得他放在眼裏。

當然事實上，他也有這麽高高在上的資本。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周遇玉的影響，他的攻擊手段也是凝了一柄利劍出來，劍鋒到處，所有的鬼氣都被全數吸收在了裏面，無論是作為攻擊手段的黑霧，還是被利劍斬下的半條臂膀。

秦柏似乎有些嫌棄把這些東西吸收到自己身上，他想了想，幹脆把所有的鬼氣都壓縮在了那柄凝出來的劍裏。

一時間，那原本外型極為普通的利劍周圍就纏繞上了一圈薄薄的血光，所到之處，殺傷力比之前強了一倍不止。

“好厲害……”周遇玉看着他這近乎碾壓式的打法，一劍下去那厲鬼的身形就縮小一圈，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秦柏的每一下換位，都擋在了她的面前，就好像生怕那厲鬼突然改變方向，向她攻擊一般。

她單打獨鬥慣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一個冷峻帥氣的人，持劍站在她的前面，替她擋下所有陰森的鬼氣。

她感覺心跳有些快，也許是因為緊張？又或者是因為害怕？害怕他受傷，所以眼神不自覺就開始跟着他的動作，久久難以離去。

憑心而論，秦柏的劍術還真可能是從她這裏複制過去的，因為很多小動作那本破爛書上并沒有，是她自己為了順手加的，但秦柏就是原原本本地還原了出來。

不過他應該本身就有底子，畢竟力道的把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招式的融會貫通更是難上加難。

但秦柏似乎完全沒有這類的問題，他用起劍來相當的順手，也不知道生前到底是什麽來路。

是學過劍？

因為秦柏對那厲鬼的壓制，柳沁菲終于有機會把柳疏救下來，她把這不省心的弟弟拉到一旁，塞了他幾張防禦符，然後扭過頭，謹慎地分析着場上的局勢。

從周遇玉的話語中可以明顯聽出，這間體育館裏除了他們三個和一只厲鬼之外，還有另外一只鬼魂的存在，而體育館內的氛圍變化也充分證明這一點。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明明點燃了窺鬼符，但依然沒有辦法看到另一個鬼魂，更不知道他是什麽模樣。

她只能從那厲鬼不斷地進攻、進攻失敗、防禦、防禦失敗、身形受損中看出，那只鬼魂的力量對眼前這只險些讓他們全軍覆沒的厲鬼來說，幾乎是成碾壓狀态的。

只是從那厲鬼的反應看，他也是可以看到他的對手的，因為他腥紅的眼睛始終有一個明顯的焦點，所以柳沁菲也沒有多想，只以為這是驅鬼師豢養的鬼魂有什麽特殊。

“你的力量怎麽來的？”随着最後一下把利劍刺入了對方的心髒的攻擊，秦柏終于再次開口，冷聲問道。

厲鬼不比人，劍入心髒是不會消散的，最多重傷而已。

因為力量的流逝，那只厲鬼也重新恢複理智，變回了一開始的人形。他滿身狼狽，連臉上都有被不知名的力量灼燒過的痕跡。

他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哪怕變成鬼，也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高高在上的存在，不自覺扯了一下嘴角，自嘲地笑了出來。

有些人就是不一樣啊，天之驕子……哪怕死了，也是一樣。

“你殺了多少人？”那厲鬼并沒有理會秦柏的問題，反而張口問道。

周遇玉也走上了前，只是站在秦柏後面幾步，聽到這句，當即反駁：“你以為每只鬼都像你一樣？白大哥不殺人！”

她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半分猶豫。

秦柏并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反正他知道自己是怎麽樣的人就夠了，可是聽到周遇玉話裏深深的氣惱和濃郁的維護之情，他的眼神還是稍稍柔和了下來。

他不讨厭這種感覺。

“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