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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輕拂過堂外落葉, 清香缭繞的祠堂裏靜可聞針。

王氏看着面前這姿勢端正優雅,眼神卻毫無半分恭敬的年輕婦人,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詫色, 不過很快又歸于平靜, 她雙眸輕輕眯起,嘴角也牽起一抹極淺的弧度。

這沈氏, 總算是卸下她表面那層溫馴柔順的僞裝了。

打從守真将她迎進門的第一天,她看她那雙明光潋滟的眼,便知她并不像面上裝出來的那麽乖順本分, 卻也并未拆穿——

管她是不是裝的, 只要她能裝下去、裝一輩子, 那也是本事。

不過現下,婆媳徹底撕破了臉, 誰都不必再裝了。

不知為何, 看到沈玉嬌這般, 王氏心裏竟不覺惱怒, 反而有一種這樣的膽氣倒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欣慰, 以及一絲隐秘的、難以言喻的松快。

總算是到了這一步啊,她想。

還以為要憋到幾十年後,等她纏綿病榻、行将就木了, 這兒媳才會原形畢露,指着她的鼻子罵你這老太婆可算是把你熬死了。

她都想好那時該如何回了, 定要笑一聲,你可算不裝了。

思緒回籠, 面前之人仍是雙眸精亮地直視着自己, 勢要得到個回答般。

回答。

王氏掃過沈玉嬌那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眼一旁神情沉重的裴瑕。

打從邁進府門, 他便一路護着這沈氏,那重視程度,比之從前更甚。

所謂婆媳,不過是由一個男人作為系帶,将兩個不相幹的女人綁在了一條繩上。

而那男人的态度,便直接決定這場婆媳博弈的結果。

事到如今,敗局已定——

只王氏一時難以分辨,她是敗給了兒子堅守的正義,還是敗給了兒子那顆偏掉的心。

她在神龛旁靜立良久,才擡眼看向沈玉嬌:“我無言以辯。”

她的眸光無波無瀾,平靜得宛若一潭枯槁的死水,嗓音也平淡得聽不出半分情緒:“沈氏,你贏了。”

沈玉嬌怔忪,沒想到王氏竟是這麽個反應。

所以這算是,認錯了麽?

不知為何,心裏并無半分痛快,反倒一陣悶悶的,如同一塊石頭堵着般,不上不下。

餘光看向裴瑕,見他面色沉肅,雙眉緊擰,想來心裏滋味也不比她好受。

也是,子告母,無論結果如何,注定都是輸家。

“裴守真。”王氏看向裴瑕,語氣冷淡得如同陌生人般:“真相已明,其他也不必多說,便當着你裴氏祖宗的面,處置你的母親吧。”

“幽禁,家法,亦或是……”

她擡起眉梢,視線瞥過沈玉嬌:“覺着我罪孽深重,非得讓我給你妻償命才可解氣?”

沈玉嬌被她那一眼看得背後發寒,心想王氏今日是怎麽了。

她這一句句話,和往裴瑕心頭捅刀子有什麽區別?還是她想用這些話,激起裴瑕的愧疚?

她咬着唇,看向裴瑕。

正巧裴瑕也朝她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裴瑕眉眼雖郁色沉凝,卻朝她淡淡勾了下嘴角。

沈玉嬌微怔,下一刻,便見他後退兩步,掀起鴉青色袍擺,朝王氏筆直跪下:“母親這話,實在誅心。無論國法還是家法,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若真是您動手殺我妻,我為人夫,護不住妻,是為無能。為人子,不能及時勸阻尊長行惡,母債子償,該償命的也是我。”

他膝蓋稍側,面朝神龛上那排排漆黑牌位,擡袖:“列祖列宗在上,裴瑕身為裴氏宗子,家中卻出了如此不堪之事,裴瑕慚愧。依照族規,凡裴氏族人互相戕害,必重懲之,以正家風。”

“此次玉娘遇難,母親雖非主謀,卻有幫兇之惡。母親為人尊長,對兒媳不慈,對二房侄女又縱容太過,是為失德。為裴氏主母,未能盡到護佑內眷,安定後宅之職,是為失責。”

他看向王氏,雖仍是跪着,肩背筆挺蕭蕭如竹:“兒子鬥膽,請母親交出主母印信及對牌鑰匙,日後族中、家中事務,自有旁人操心,母親您沒了庶務攪擾,也能靜心凝神,思量己過。”

王氏面色一變,“你這是要架空我,叫整個裴氏都看我的笑話?”

主母印信是身份,對牌鑰匙是實權,現下她的親兒子要奪她面子、又要拿她裏子,這叫她日後還如何在裴氏立足?

裴瑕目光澹漠:“裴氏祖訓有言,長輩無德,禍及子孫。母親德行有虧,立身不正,若繼續擔任裴氏主母,掌管全家,才是裴氏一族真正的笑話。不過母親大可放心,兒會對外宣稱您身體抱恙,需靜心養病,您若介意旁人議論,或回聞喜老家、或留在洛陽舊邸,兩處随您心意。”

王氏眸光輕閃,沉聲:“你以為我病了,你就能好麽?你為子,沈氏為媳,難道不在家侍奉我?”

“母親抱恙,兒本該于膝下孝敬,然朝廷有诏,兒不日便赴長安入仕,往後除非族中有要事,應當不會再回。”

裴瑕垂着眼:“玉娘身懷六甲,手腳笨重,恐無法妥善照顧母親,兒會帶她一同赴任,另尋可靠之人為您侍疾。”

王氏聽他這話,臉色越發難看:“你這是要舍了我這個親娘?”

“兒不敢。只是母親此番作為,實在叫兒不知該如何面對您,只盼母親在家靜思,能早日認清自己的過錯,若能悔改,兒依舊願敬您。若您還執迷不悟……”

裴瑕閉了閉眼,掩下眸中掙紮痛色,嗓音略沉:“我知母親心中定恨我無情,但孝義兩難全。兒去長安前,自會與族中耆老請罪,或是母親你現在請出家法,杖責不孝子,兒也甘願受之,絕無怨言。”

說到這,他深深俯身,以首叩地。

王氏見他行如此大禮,又一副任打任殺的模樣,心頭也湧着一番酸楚。

再惱、再怨,他終究是她的兒,是她最引以為傲的成就。

她一生汲汲經營,不都是為了他?

“罷了,罷了。”

王氏身形晃了晃,腰背緊緊抵着桌沿,面色慘白地苦笑一聲:“如今你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也奈何不了你了。”

裴瑕聞言,擡首看向王氏,肅正面容也有悲色:“母親。”

“我也擔不起你這聲母親了。”

王氏閉着眼,悶聲道:“地上涼,起來吧。”

裴瑕薄唇緊抿成一條線,朝王氏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才站起身。

祠堂裏燭光輕晃,沈玉嬌看到他光潔的額上印出一道紅,眸色輕動。

“對牌鑰匙和主母印信,晚點我會讓人給你送去。”

王氏冷聲說着,撩起眼皮,待看到裴瑕額上紅痕,喉頭一哽,緩了半晌,才道:“對我處置已定,你又打算如何處置二房母女?”

“二房裴彤心腸狠毒,指使下人,謀害長嫂,草菅人命,依照族規家法,必得重懲。叔母崔氏雖非主謀,但教女不嚴,縱成大錯。只二叔父尚在,崔氏為其妻房,我作為內侄,不便越過二叔父插手此事,明日我會與二叔父說明此事,由其自行處置。”

王氏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問:“重懲,是怎麽個懲法?”

“送去莊子上……”

稍頓,餘光掃過沈玉嬌低垂的側臉與隆起的腰腹,裴瑕壓低眉眼,遮住眸中那抹幽暗:“養病吧。”

淡淡三個字,堂中陷入靜寂。

莫說是沈玉嬌,就連王氏都驚愕看向t堂中的男人。

她知裴彤那禍根必得重懲,原以為起碼會留一條命,讓裴彤絞了頭發去家廟當姑子去。

沒想到他竟開口便要了裴彤的命。

那好歹是與他一同長大的堂妹啊……

王氏心下輕顫,忍不住又深深看了面前這芝蘭玉樹的兒郎好幾眼。

此番出去一趟,她這兒子好似變得不一樣了,是在戰場歷練過的緣故麽,心比從前狠了不少。

沈玉嬌也難掩詫異,此刻想法也與王氏大差不差,猜測是否是從戰場回來,才教他變得與從前不同。

一陣詭異的靜谧後,王氏遲疑開口:“王家那邊怎麽辦?她與王煥聞的婚事已定在明年開春,王家的聘禮都已送來。”

“這樣陰毒蠢鈍之人,母親竟放心讓她進王家的門?”

裴瑕長指輕揉了揉眉心,再看王氏灰敗的臉色,終是不忍再出惡言叫如今本就支離破碎的幾分母子情更加難堪,緩緩放下手,他嗓音不疾不徐:“還有勞母親休書一封給王家,若他們仍願與裴家結秦晉之好,裴氏定許一位品行賢良端正的佳婦給王氏。若他們非那裴彤不可,恕裴三娘子福薄,無緣做王氏婦,婚事就此作罷,王家送來的聘禮我裴氏盡數奉還,另添三成作為賠禮。”

說罷,見王氏遲遲不語,而外頭天色稍暗,裴瑕斂袖,朝王氏拱手:“母親,時候不早,兒與玉娘一路風塵,實在疲累,先行回房歇息。”

也不等王氏再說,他走向沈玉嬌:“走吧。”

沈玉嬌緩緩看他一眼:“嗯。”

她由他牽着往外走,步下臺階後,又忍不住回頭,朝後看了眼。

只見那青煙缭繞、莊重肅靜的祠堂裏,王氏斜靠在神龛旁,背後是塊塊冰冷牌位,她高瘦的身形微岣,雙眼發直地不知望向何處,眉眼間再無方才那份傲然神氣,整個人頹然沉靡,暮氣沉沉。

恍眼再看,好似也與祠堂融為一體,成了塊安靜冰冷的牌位。

泠泠秋風拂過,卷動地上落葉。

堂中那人忽的擡眼看來,枯槁目光相接,沈玉嬌陡然打了個顫,忙不疊地往外走。

北方的宅院與江南院落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裴府在洛陽的舊邸呈雙喜字形,共六個院落,大院裏另套小院,整座宅院形制方闊,嚴整氣派。

沈玉嬌與裴瑕的住所在東邊的竹瀾院。

從祠堂回來的路上,夫妻倆始終牽着手,彼此卻格外沉默。

直到走到竹瀾院前,裴瑕停下腳步,看向沈玉嬌:“方才忘了問,這番處置,玉娘覺得如何?”

沈玉嬌迎上那雙墨黑狹眸,默了兩息,手從他掌心離開,端正朝他肅拜:“多謝郎君,替我主持公道。”

雖對裴彤的處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她也不是那等以德報怨的大善人。

自己能活着,是虧了孫侍衛心善,也是她自己運道好,一路遇上好人。

但凡她運道差點,現下早已成了一捧黃土,哪還能安然回到洛陽。

那裴彤既生了害人之心,便應知曉,善惡終有報,害人者終遭反噬。

至于王氏……

如今這處置,她也知裴瑕盡力了。

換做是她,怕是也做不到這般利落。

雖并非她所願,但終究是因她,叫他們母子生出芥蒂。

纖長眼睫輕垂了垂,沈玉嬌低聲道:“郎君打算何時去長安?”

裴瑕聽出她話中之意:“就這幾日。我會盡快處理家中事務,安排妥當後,我們便離開。”

沈玉嬌心頭微松,眉眼也舒展,朝裴瑕輕笑:“好。”

她實在不想再在裴宅待着,入府才不到半日,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便一直萦繞胸間。

好在這回裴瑕要帶她一同去長安,不然他若将她一人留在這偌大深宅之中,哪怕王氏不會再來攪擾,裴彤也被送去莊子上,她仍覺得害怕——

害怕在這大宅子裏,日久天長,漸漸也變成王氏,變成與那座祠堂融為一體的木頭牌位。

既商定好離開之事,沈玉嬌與裴瑕進了院內。

門廊下早已站了兩排婢子,見着他們進來,為首的白蘋險些要落下淚來。

“奴婢給郎君、娘子請安。”一幹婢子紛紛屈膝行禮。

沈玉嬌也一眼看到白蘋,還有從前在聞喜老宅伺候她的幾個婢子。

時隔半年再次相見,她心頭也生出幾分感慨,再看白蘋眼中閃動的淚光,終是在這深深宅院裏尋到一絲溫情,臉上也露出抹淺笑:“都起來吧。”

“多謝郎君、娘子。”白蘋等人起身。

院落早兩日便仔細灑掃過,一應擺件家具也都擦得幹淨,次間的花窗旁擺着個月白地牡丹紋七寶燒矮頸瓶,裏頭還插了枝火紅楓葉,平添幾分雅致秋意。

“一路奔波進城,又在祠堂站了半晌,你定然累了。”

裴瑕扶着沈玉嬌于榻邊坐下:“坐下歇歇。”

左右婢子很快奉上茶點。

倆人對坐着吃過半盞茶,才稍緩口氣,外頭便有小厮來禀,說是管家帶着對牌鑰匙在書房等候。

沈玉嬌端着白瓷茶盞的手微頓,擡起眼,對座的裴瑕似也有些愣怔。

默了兩息,他才對外應道:“這就來。”

稍撣鴉青色袍袖,他起身看向沈玉嬌:“你先歇息,我去前頭忙會兒。”

沈玉嬌看出他眉心難掩的倦色,心下稍動,輕聲問:“郎君晚些回來用膳麽?”

“離家有些時日,我有不少事與管家交代。”

裴瑕看了眼窗外天色:“若來得及,我便回來用膳。若是晚了,你自己先用,別餓着。”

“好。”沈玉嬌點了點頭,本來還想說一句“你也不必太累”,話到嘴邊,看到左右婢子都在,忽又覺得膩歪,到底還是咽下去。

等到裴瑕離去,白蘋忍不住親近上前,嗓音哽噎:“娘子,您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天知道那日暴雨,她們一幹奴婢好不容易回到府中,卻見到孫侍衛一身血污地回來,說路遇流寇,娘子下落不明,白蘋當場軟了雙腿,癱倒在地。

“孫侍衛第二日便往洛陽報信去了,奴婢和綠檀她們都被留在聞喜老宅。”

白蘋原以為主家會派人去搜尋自家娘子,日日在府中求神拜佛,盼着娘子早日歸來,未曾想卻等來洛陽府上發喪的消息。

“幸好老天爺開眼,叫您得遇貴人,平安歸來。”白蘋含淚笑道,視線又落在沈玉嬌的肚子上,略顯踟蹰:“娘子,您這?”

沈玉嬌擡手搭上肚子:“去妙安堂前懷上了,只那時月份小,咱們都不知。”

白蘋聞言,暗松口氣,而後面上笑容愈盛:“您和小主子都能平平安安,可真是菩薩保佑了。”

沈玉嬌問:“怎麽不見綠檀?”

白蘋面色微變了變,低低道:“府裏發過喪,我們院裏的奴才便要重新調派,綠檀家裏使了些關系,将她調去二房的四郎君房裏……如今她已是四郎君的通房了。”

沈玉嬌一陣恍惚。

轉念再想,她已離開半年,這府中的主子、奴婢,也都各有各的生活。

“你沒被調走麽?”沈玉嬌看向白蘋。

“奴婢被分去針線房了。”白蘋道:“前些日子外頭都在傳您被賢妃娘娘認作幹女兒的事,隔了兩日,管事就尋到奴婢,還有小雙她們幾人,說是娘子您和郎君即将回府,郎君特派人傳話,讓我們繼續回來伺候您。”

說到這,白蘋紅了眼,又說了遍:“娘子,您能回來真好。”

沈玉嬌愣了一愣,她回來…真有這麽好麽?

不管怎樣,府上有人真心盼着她好,也叫她心頭稍覺暖意。

又與白蘋聊了會兒,沈玉嬌便讓她們準備熱水。

天不亮便從驿站出發,趕了半日的路,連口水都沒喝,便去祠堂打了場“仗”,這會兒實在是身心俱疲,只想泡個澡,換身舒适衣衫,躺下歇息。

婢子們忙碌起來,沈玉嬌坐在榻邊,看着屋內錦繡幕簾、紗櫥畫屏,樣樣擺件都是極好的,處處也都透着精細富貴,眼前卻莫名想起千裏之外的金陵城,那個狹窄簡陋,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院。

謝無陵原本打算成親後,就按照她畫的工圖,趕在年前将後面那排屋子建起來……

也不知道那排屋子,他還會繼續建麽?

裴瑕應當給他送了不少銀錢,有那些錢,他可以直接置辦個更大的院落,沒準還能買上八個婢子,一個捏肩、一個捶腿、一個洗衣、一個做飯……

“娘子,白蘋姐姐說熱水已經備好了,請您去淨房呢。”

秋露脆生生的喚聲打斷沈玉嬌的思緒,回過神,她望t着面前華美典雅的屋舍,眼底閃過一抹自嘲,人都已經回來了,還想那些做什麽呢?只當那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也該回歸現實了。

一手扶着腰,一手搭着秋露的腕,沈玉嬌施施然起身,緩步走向隔壁。

這日直到夜深,沈玉嬌看完一整冊的消遣話本,裴瑕仍未出現。

傍晚時候,他派小厮來傳信,說是事務繁雜,讓她自行用膳,不必等他。

沈玉嬌知道他作為府上正經的主君,離家半年,此番回來定有許多事要忙——

今夜本來還有一場接風宴,但王氏稱病,裴瑕推說趕路疲憊,這接風宴便也不了了之。

從前他便有許多事忙,現下王氏這麽快将對牌鑰匙交出,往後這偌大府邸該有誰操持、族裏那邊又該如何交代,樁樁件件,光是想想都叫人頭疼。

但更叫他郁結的,大抵是王氏吧。

沈玉嬌熄了燈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腦中便如走馬燈般一一閃回着午後在祠堂的場景。

她個外人,尚且覺得王氏那些話太過尖刻薄情,何況裴瑕一向尊敬、信賴他這位母親……

還真是越親近的人,越知道刀往哪紮最疼。

纖細手掌輕搭在腹上,她默道,乖兒,等你長大,阿娘一定不會說這些話傷你。

阿娘會很愛你的。

她這樣想着,忽愣了下,難道王氏不愛裴瑕麽?

也是愛的。

只是愛得太過,連是非善惡也不分了。

心下做了番惆悵嘆息,她掀簾朝外看了眼,見外頭已經黑蒙蒙的,猜測今夜裴瑕應當不會過來。

也是,都已經回到府裏,不像路上那樣朝夕相對,也許又回到了從前初一十五那套規矩?

她盯着外頭昏暗出了會兒神,才放下幔帳,重新躺回床裏。

大抵習慣了每晚有個男人暖被窩,陡然沒了人,的确有些冷。

沈玉嬌捧着肚子縮成一團,緩了很久,手腳也沒怎麽變暖和,但實在累了,不知不覺也釀了幾分睡意。

就在她迷迷糊糊想着明日定要灌幾個湯婆子放進被窩,身邊忽的傳來一陣窸窣聲響。

沒等她細聽,一個溫熱修長的身軀便從身後擁來。

男人抱得很緊,長臂攬着,幾乎将她整個撈入懷中,熱意籠罩着,沈玉嬌睡意頓時散了兩分。

待那冗雜着酒氣的清幽檀香湧入鼻尖,身後之人低着頭,高挺鼻梁深埋她的脖頸,那溫熱氣息細細密密噴灑在頸間細嫩肌膚上,她徹底清醒,身子也微僵。

遲疑片刻,她咬唇,輕輕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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