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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恬日暖, 春眠缱绻,錦帳之中,夫妻一覺睡到午後。

奶娘抱着小郎君詢問喬嬷嬷, 是留着給娘子喂, 還是自己喂了這頓時,喬嬷嬷則是對插着袖子, 盯着緊閉的房門,沉臉不語。

沒規矩,真是沒規矩。

娘子也就罷了, 郎君也半點不知避諱。

哪家好郎君會在妻子尚在月子中, 就跑到妻子房裏留宿?真是毫無體統。

這要叫外頭知道, 才不會說夫妻恩愛,只會說娘子狐媚不懂事, 自己無法伺候, 不給郎君房裏添兩個通房伺候, 月子裏都不忘勾着郎君, 哪有半點當家主母的風度。

“你去敲門, 就說孩子餓了,問娘子要不要喂。”

喬嬷嬷看了眼天色,午後明豔的陽光灑在青瓦上, 鎏金般潋滟。

小倆口可真能睡。她心底暗嘆,只盼着他們老實些。娘子現下可不能行那種事, 對身子不好。

乳娘得了喬嬷嬷的吩咐,便去敲門。

殘香沉沉的帷帳間, 沈玉嬌聽到門外動靜, 撐着眼皮要起身,搭在腰間的長臂卻圈緊, 男人略顯磁啞的嗓音在頭頂響起:“這種小事怎還要問你?”

沈玉嬌這才驚覺,還有個男人躺在身邊呢。

困意頓時全消,再看帳子外明亮的天光,她後知後覺難為情起來,推着他的手:“郎君,已是午後了,快些起吧。”

“今日并無事忙。”裴瑕也醒了過來,卻未睜開眼,只低着頭,往沈玉嬌的頸間埋了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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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奶娘又問了一聲。

沈玉嬌隐約還聽到了喬嬷嬷的聲音,也大概猜到什麽。

“那郎君繼續睡,我先起了。”

搭在腰上的手沒有半點松開的意思,男人清潤的嗓音還帶着些許睡醒的倦懶:“再陪我躺會兒。”

沈玉嬌聽出他話中溫存之意,咬了咬唇:“不行,我…我還得喂孩子,他餓壞了怎麽辦。”

身側男人默了兩息,“你喂?”

沈玉嬌赧然嗯了聲:“也不是經常喂,一日就這個時辰喂一回。嬷嬷也說,親自喂孩子,也養得更親一些。”

“難怪。”

“啊?”

“沒什麽。”

裴瑕垂下眼,視線在她溫婉的眉眼停留片刻,搭在腰間的手臂也松開:“去吧。”

雖不知他那句“難怪”是何意思,但見他願意讓她起了,沈玉嬌忙坐起身。

往日乳娘都是直接将孩子抱到床邊,她在床上喂的,但今日裴瑕在這躺着,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将他趕下去,剛準備從床尾下去,裴瑕也起了身。

沈玉嬌看他:“郎君不睡了?”

裴瑕:“不了。”

他從來就沒有賴床的習慣,只是想與她多待會兒。

“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撂下這句話,裴瑕和衣起身,自行去了次間,喚着奴婢們打水進來。

奶娘很快也将孩子抱進來,裴瑕示意抱到眼前,看了眼,與進考場前又是另一個模樣,更白胖了些。

“小貪吃鬼。”

他輕笑,擡手捏了捏孩子的臉,再看奶娘,又恢複一貫疏淡:“抱進去吧。”

奶娘打從進屋就垂着眼皮,現下聽到吩咐,忙抱着孩子往裏間去。

雖知裴瑕不會進來,但沈玉嬌還是放下了半邊床帳,才解了衣襟喂孩子。

“嬷嬷方才在外頭?”她輕聲問。

奶娘點頭應着:“是。”

沈玉嬌心下嘆口氣,晚些怕是又要被念叨了。嬷嬷哪都好,就是規矩多。從前也不覺得有什麽,畢竟世家大族都是這樣,可也不知怎麽了,時不時便冒出一種束手束腳之感。

孩子吃飽後,便被抱了出去。

沈玉嬌放下兜衣,剛要吩咐婢子進來伺候,便聽簾後一陣腳步聲。

系帶的動作稍頓,擡眼看去,梳洗完畢的裴瑕緩步入內,烏發玉帶,青衫落拓,面如冠玉——

十日前的淤青,如今都散了,又恢複從前的白皙無暇。

“孩兒又長大了些。”他朝床邊走來。

沈玉嬌回過神,嘴裏應着“是”,手中匆匆系好,又将襟口掩了掩:“奶娘說,這個時候的孩子長得最快。”

她說完,他沒接話,擡起頭,見男人視線落在榻邊的一方帕子上。

煙霞色的繡花帕子,洇着些可疑的濕痕。

她臉上一紅,假裝去挽帳子,忙将那拭乳的帕子塞到枕頭底下:“郎君怎麽不多陪陪孩子?在貢院待了這麽久,難道不想他?”

裴瑕見她這羞窘模樣,也反應過來那帕子作何用,眸色暗了暗,他偏過臉:“想。”

想孩兒,更常想起她。

“那郎君可有替孩兒想好名字?”

沈玉嬌穿戴齊整,從床邊下來,走到牆角的黃花梨雕花衣櫥,取了件素雅寬大的春日裙衫,自顧自穿着。

裴瑕在榻邊坐下,倒了杯清茶:“想了幾個字,卻不知挑哪個好。”

“郎君想的,定然都是好字。”

“玉娘可有想法?”裴瑕問。

沈玉嬌理着袍袖的動作一頓,而後低着頭,繼續整理:“郎君想了便是。”

裴瑕分明看到她那刻遲疑,沉吟道:“你是孩兒的母親,辛苦懷胎十月,此番又冒死将他誕下,孩兒的名字,自是以你心意為主。”

沈玉嬌默了默,還是搖頭:“郎君取吧。”

“玉娘有何顧慮?”

“……”

人太敏銳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但見裴瑕定定看來的目光,她無奈抿了抿唇,走到他面前,手指沾了茶水,在桌案寫下一字。

筆觸清隽,一個端正秀雅的,棣。

裴瑕思忖:“是棠棣之華,還是威儀逮逮?”[1]

“前者的音。”

“是個好字。”裴瑕颔首,又朝她莞爾:“既想了個好字,為何藏着不肯說。”

沈玉嬌垂了垂眼睫,少傾,還是坦言:“我流落金陵時,并不知道懷了身孕,還是謝無陵發現告訴我。”

她與謝無陵在金陵的相處,裴瑕未曾問過,她便也沒說。

“……當時知曉有孕,我便想将孩子堕了。”

話說出口,沈玉嬌分明看到裴瑕眉眼間的僵凝,她知這些話他或許不愛聽,但這些卻是事實:“我一個婦人,無法帶着兩個孩子逃難,孩兒來得不合時宜,生下來也是跟我受罪。”

“玉娘。”裴瑕去拉她的手。

沈玉嬌沒躲,由他握着,只語氣一片平靜,像是在敘述上輩子的事:“也是謝無陵勸我留下這個孩子,說他願意照顧我們母子,還給兩個孩兒取了名字,一個謝天,一個謝地。”

至此,裴瑕也知那個“棣”字的緣來。

“所以,你想用謝無陵取的名,來喚我們的孩兒?”裴瑕黑眸輕眯,意味不明。

“若不是他,孩兒早已不存。”

雖知不該,但沈玉嬌還是深吸一口氣,迎上男人的注視:“你若讓我取,我便用這個棣字。你若不願,那你另想它字,我沒有異議。”

裴瑕并未出聲,只牢牢握着沈玉嬌的手,凝視她良久,才道:“玉娘先回答我,你是因感念謝無陵的恩情,才給孩兒取這個名,還是……”

他握着的手不覺加重了力氣,沈玉嬌眉心輕蹙:“郎君,我既随你回來,便已決意将過往放下了。”

她心裏清楚,裴瑕才是她的郎君,至于謝無陵……

是恩人,也只能是恩人。

“郎君,你捏疼我了。”

裴瑕一怔,松開她的手,見那白嫩柔荑泛起紅痕,面露愧色:“抱歉。”

“無礙。”沈玉嬌抽回手,将桌上那個快要幹涸的字跡胡亂抹開:“方才的話,你就當我沒說。孩兒的名,你定便是。”

不過一件小t事,她不願與他因這個起些不必要的争執。

“既是恩情,便聽你的,用這個棣。”

裴瑕以指沾水,又在桌案寫下二字:“大名裴棣,字,靜寧。”

靜寧見春,棠棣同馨,祉猷并茂。

是父親對孩子的美好祝福與期望。

沈玉嬌沒想到裴瑕竟會答應,裴瑕則是回望她,眉梢輕擡:“有這般詫異?”

不等她開口,他道:“我的确不喜他,但不可否認,月初若不是他出手相助,你與孩兒恐怕……早已喪命于那毒婦之手。”

且“棣”非“地”,其中棠棣同馨之寓意,頗合他的心意。

也叫他開始期待起與玉娘第二個孩兒,無論男女,皆可以“棠”字為名。

沈玉嬌不知道他想得那麽遠,她仍在詫異孩子的名竟然就這樣定下了。

裴瑕見話趕話說到這,稍定心神,示意她坐下:“有件事要同你說。”

他一臉嚴肅,沈玉嬌雖有心先去洗漱,但還是在他身旁坐下:“何事?”

裴瑕斟酌片刻,緩聲将壽安公主指使黃嬷嬷的事說了。

沈玉嬌怔住,兩道柳眉也不禁蹙起,腦中也記起兩年前一樁舊事——

那回中秋宮宴,她随母親李氏赴宴,正盡量斯文地蘸醋吃螃蟹,忽覺一道目光自上直直落在她頭頂。

她還當自己吃螃蟹太投入,被人發現,擡眼看去,卻見壽安公主面無表情地望着她。

目光相對,壽安公主似是撇了下嘴,而後偏過臉。

當時她還奇怪,心下自省,難道是自己連吃三只螃蟹,被公主注意到,并鄙視了?

可宮裏的螃蟹又大又肥,且沒有腥味,是她在宮外吃不到的好品相,退一萬步講,她也沒吃她碗裏的螃蟹,她撇什麽嘴。

兩年前的疑惑,直到今日才解開。

她沒吃公主碗裏的螃蟹,公主卻惦記上了她的枕邊人。

這,這……

沈玉嬌抿着唇,擡起眼,往裴瑕那張過分俊俏的臉龐掃過。

唉,藍顏禍水。

裴瑕自也感受到妻子那一眼複雜的目光,心下一緊,連着她的手也握緊:“我知此案草草了結,于你和孩兒并不公道,也難消心頭憤懑。但此事牽涉皇家,聖上已下決斷,再難斡旋……”

“郎君,你不必說了。”

沈玉嬌眼睫輕擡,午後暖色陽光灑在她素淨的臉龐,她神情一片恬靜:“其中難處,我心裏明白。”

那可是皇家,是皇帝的女兒.......

這世上可還有比天家更大的權勢?

從沈家冤案伊始,她便知這世間是非黑白,不過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古往今來,哪朝哪代的百姓,能得真正的公道。

那天下大同,人人為公的世界,或在《禮記》的字裏行間,或在五柳居士筆下桃花源,或在千百年後的某一日,但絕不在這如今的大梁朝,在昭寧帝禦下的大梁朝。

裴瑕看到她平靜烏眸下翻湧的恨意與無奈,胸間也一陣悶窒。

“玉娘。”

他攬過她的肩,擁在懷中:“且忍一忍。”

貼着她耳畔的薄唇翕動着,喁喁耳語的姿勢仿若夫妻蜜語,然那清冽低沉的嗓音并非說着情話,而是沉聲保證:“善惡因果終有報。”

沈玉嬌心尖一顫,抓住他的手,蹙眉:“郎君可別沖動。”

“放心,我有分寸。”

裴瑕輕拍她的肩,垂下的黑目間蒙上一層陰翳冷意。

直至昨日,他方知滿腹經綸、君子美名,猶如東海之棗,華而不實。唯有權柄在握,方能護住他想護之人。

到那時,公主如何,國公又如何……

有明君才有賢臣,若二皇子不夠賢明,那裴守真也不必再執着做賢臣。

-

這個三月,長安城裏格外熱鬧。

上巳節踏青游玩剛過去,便迎來三年一屆的春闱,春闱結束沒兩日,大理寺便對外公布了宮裏接生嬷嬷的死因,乃是心頭有鬼,畏罪自殺。

百姓們正為此案議論紛紛,第二日,宮裏又傳出壽安公主即将遠嫁南诏的消息。

皇帝嫁女可比一個嬷嬷之死更叫人津津樂道,很快長安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

“那可是南诏蠻夷之地啊,陛下怎麽舍得将公主嫁到那種窮鄉僻壤的鬼地方?這是親女兒嗎?”

“這話可不敢瞎說,壽安公主可是二皇子的胞妹,都由賢妃娘娘所出。”

“賢妃膝下就養了一個女兒,竟舍得遠嫁?前頭兩位公主的生母位份都不高,也都嫁在長安。以她的地位,在長安給公主找個好驸馬,不怕找不到吧?”

“皇帝的女兒哪愁嫁?不過我聽說南诏那邊不太平,那老南诏王怕是活不了幾日,膝下幾個王子鬥得厲害。如今公主嫁給南诏的大王子,應該代表朝廷的意思,老國王死後,由大王子繼任。”

“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難怪呢。早就聽聞賢妃娘娘賢德,未曾想為了天下太平,連自己的女兒都能舍得,啧,真不愧一個賢字。”

“那可不。她養的二皇子就是個賢德敦厚之人,沒想到壽安公主也這般明白事理,甘願遠嫁……”

坊市間,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地閑磕牙。

皇宮裏,百姓們口中“明理大義”的壽安公主,正形容枯槁、雙眸紅腫地跌坐在地上,兩只眼睛淚水都快流幹一般,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虛空。

“公主,地上涼,你還是起來吧。”

賢妃宮裏的嬷嬷到底不忍,上前攙扶她:“聖旨已下,再無更改的可能。娘娘說了,讓你之後就安心待在宮裏學習南诏的語言、風俗、禮儀,明年嫁過去以後,也能盡快适應。”

“嬷嬷,嬷嬷……”壽安牢牢抓着嬷嬷的手,不可置信地搖着腦袋:“母妃打我也好、罰我也好,她怎麽能把我嫁去那種地方?那可是南诏啊,那麽遠,那麽遠!!”

從長安到南诏,一路過去,都要走上大半年。

何況聽說南诏那地方,皆是些粗鄙不堪的蠻夷,一個個斷發紋身,不通漢文禮儀,還以蛇蟲鼠蟻為食……那種地方,她怎麽能去!

她這一去,怕是此生都再無可能回到長安,哪還等得到長公主所說的“來日補償”?

“公主你也別怪你母妃,實是你此次犯下大錯,叫你母妃也很是為難。”嬷嬷扶着壽安到榻邊坐下,見她整個人都心神不寧,小臉也哭得慘白,輕嘆一聲:“你也別自己吓自己,你以公主之尊嫁去南诏,南诏那邊必不會薄待你。若是那大王子即位,你日後可就是南诏王後了。”

壽安哭道:“誰要當那勞什子的王後誰去,我才不去。我哪都不去,我寧願絞了頭發在長安當姑子,也不要去那樣可怕的地方!”

“公主又說孩子話了。”嬷嬷搖頭,也知這件事對壽安來說,一時難以接受。

但賢妃那邊心意已決,打算将這惹禍的孽障送得越遠越好——

作為母親,賢妃當然希望女兒能活着,若是能當上南诏王後,體體面面活着,那便更好。

但同樣作為母親,她不許這個女兒成為她與兒子的絆腳石。

将這塊頑石變廢為寶,送去南诏,既平了這次的風波,給了裴守真一個交代,又能掙一波賢名。

若是壽安能争氣,在南诏站穩腳跟,對二皇子也是一份助力。

若是不争氣,沒熬住死了、廢了……那也算她作為一國公主、為人女、為人妹的最後一份貢獻。

-

謝無陵在軍中聽到那壽安公主即将遠嫁的消息時,除了冷笑,還是冷笑。

若非三皇子再三叮囑,“你可不許這個時候給我惹事,你若此時動手洩私憤,那便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保不住你。”,謝無陵真恨不得連夜磨刀,只待那狗屁公主一出宮,他就咔咔兩刀活劈了她,哪裏還能等她風光大嫁?

他的嬌嬌都沒鳳冠霞帔,十裏紅妝嫁給他,這狗公主憑什麽有那體面?

但三皇子摁在他肩膀上的手格外用力,表情也分外肅穆:“我知道你心裏有恨,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且忍一忍。待我.......待我鬥贏老二,還怕沒有機會找他們算賬?放心,到時我定将壽安捉過來,你是剮了也好,丢進窯子也好,哪怕割了鼻子挖了眼,剁了手腳做成人彘,都随你去。”

謝無陵聞言,直皺眉。

一時不知是該膈應那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是膈應那句“丢進窯子”、亦或是“做成人彘”……

自己想t找那狗屁公主報仇,情有可原。可那狗屁公主,怎麽說也是三皇子同父異母的妹妹……

哪怕早就聽說過皇室之中無手足,真正親眼見識到其間的殘暴酷烈,謝無陵心底也不禁泛起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過這份寒意很快也壓下,他沒空去管着皇室手足間的糾葛,春闱結束,再過不久便到那裴守真大出風頭的時候,他可不能閑着——

身上傷剛好一些,他就自告奮勇,随一隊神武軍前往臨潼剿匪。

殺一個算一個,殺一雙算一雙,總強過留在軍中和那些塞進來“歷練”的世家子弟喝酒吹牛,浪費光陰。

三月下旬,新入南衙神武軍的謝無陵,随着三百人衛隊出了長安朱雀門。

同一日,河東裴氏三房的五娘子裴漪,坐着大紅花轎,帶着十裏紅妝,從洛陽跋涉十日,終于到達長安城。

作為同府的長房嫡兄,裴瑕親自出城迎接。

在明日正式親迎日之前,裴漪要在永寧坊裴府暫住一晚。

一隊披紅帶綠的隊伍歡歡喜喜進了城,裴瑕一襲蒼青色長袍,腰懸玉佩,騎馬行于花轎前方。

一隊秩序井然的隊伍浩浩湯湯出城門,謝無陵身穿紅袍軟甲,腰挎長刀,牽馬走在三百人中。

許是冥冥之中的氣場不合,哪怕三百神武軍都穿着一樣的衣袍,端坐馬背的裴瑕還是一眼就在烏泱泱的人頭裏看到了那張讨厭的臉,霎時間,眼底劃過一抹驚愕。

這無賴如何混進了神武軍?

謝無陵也是隔着老遠就認出了裴瑕,嘴角輕捺,滿臉嫌棄。

這小白臉實在太不低調,大白天的頂着那張臉就出來招搖過市,還騎着那麽匹高大的白馬,生怕顯不着他呗?還找個花轎隊伍給他伴奏開道。

瞧瞧,街道兩邊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他身上了。

壽安公主之禍還不夠他吃教訓,還在外面抛頭露面,招蜂引蝶,待他回頭尋到機會見嬌嬌,定要和嬌嬌說上一說。

兩個男人,從目光相接,到擦肩而過,雖一言不吭,卻已是硝煙彌漫。

待到完全錯開,身側同袍擡手拍了下謝無陵:“那郎君的确長得俊俏,但你也不至于看這麽久吧?”

“誰看他了。”

謝無陵回過臉,哼道:“再說了,他長得再俊,俊得過老子?”

若換做旁人說這話,定要怼上一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但對上謝無陵這張臉,那同袍瞬間噎住——

畢竟這小子這張臉,的确俊得叫人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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