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81】

【81】

【81】/首發

秋空明月懸, 光彩露沾濕。

轉過天便到了八月十五,因着傍晚要入宮,這日一早, 沈玉嬌與裴瑕帶着棣哥兒和節禮去了李府。

用過午飯, 沈玉嬌在後宅陪着外祖母、舅母她們閑坐一陣,便将棣哥兒托給舅母程氏。

程氏抱着棣哥兒, 滿臉慈愛:“你就放心與守真進宮吧,我會好好照看孩子的。”

沈玉嬌這才安心與裴瑕打道回府,重新梳妝打扮。

宮宴不比家宴, 吃喝其次, 體面為主。

她雖無诰命在身, 卻是新科探t花裴守真之妻,又有賢妃幹女兒之名。

此番入宮, 不可避免要與那些重臣要員家的女眷來往, 這等場合, 她若穿戴太素, 定要遭人非議。

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 一府主母便該有一府主母的模樣。

由婢子們圍着捯饬到申時,前院婆子來請:“娘子,郎君說差不多準備出門了。”

“好, 這就來。”

話音落下,裏屋那扇螺钿鑲嵌的檀木屏風後, 袅袅婷婷走出一道端麗的身影。

那婆子擡頭一看,滿眼驚豔。

娘子平素常作清麗淡雅的裝扮, 今日盛裝華服, 竟有一種不可直視的光豔逼人。

Advertisement

不單這婆子一人這樣想,便是白蘋這些貼身婢子也都贊不絕口:“娘子這樣可真好看, 瑤池仙女下凡似的。”

“娘子本就生得好,只是平日不愛打扮。”

“看來娘子日後還是多多裝扮,瞧這多美,我都不舍得挪眼了。”

“你挪不挪眼不打緊,郎君不挪眼就行了。”

婢子們掩唇調笑,自書房那日,娘子與郎君倆人如膠似漆,恩愛親密,她們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畢竟主子們高興了,他們這些下人也能輕松些。

沈玉嬌聽到她們這笑語,嗔怪一句,也沒多耽誤,點了冬絮陪同,一道往前院去。

一刻鐘後。

“娘子萬福。”

“娘子萬福……”

前院的下人們紛紛行禮。

裴瑕本在交代左管家一些瑣事,隐約聽得前頭那陣請安動靜,停下話音,擡眸看去。

只見長廊之下,那盛服濃妝的年輕娘子款款而來。

換下晨間那條夕岚色衣裙,此刻她一襲绛紗色金紋深衣,鑲着寶石的繡花束腰,恰到好處掐出一把盈盈腰線。豐茂的烏發高盤,正中插着一把鑲嵌紅色寶石的金發梳,左右亦是同樣式的寶石鎏金流蘇發釵,随着她行動間,金色流蘇在秋日明媚陽光下,潋滟生輝。

而比這金簪豔服更為奪目的,是她那張傅粉施朱的臉。

眉若遠山,朱唇如櫻,膚白勝雪,恰到好處的妝容将她點綴愈發嬌媚。

一颦一笑,顧盼生輝,撩人心懷。

這剎那,裴瑕看怔了,也後悔了。

彼其之子美如玉,如今他只想将這塊美玉私藏,唯他一人能窺見這份溫潤瑩光。

沈玉嬌也感受到那道落在身上如有實質的注視。

循着方向看去,便見不遠處,裴瑕一身地黃交枝绫的紅色官袍,金銀錯蹀躞帶之下,懸着她送的那個桂花香囊。

此刻,他一錯不錯望着她,眸光晦暗,隐泛幽深。

她眉心微動,定睛再看,那道幽暗消失不見,他神色溫和地輕喚:“玉娘。”

“郎君萬福。”沈玉嬌走上前,行了個禮:“叫你久等了。”

“不久。”

離得近了,似還能嗅到她烏發間淡淡的茉莉香,裴瑕握住她的手,笑了下:“能看到你這般模樣,等再久也值。”

如今倆人親近了,他的言辭也不似從前那般古板。

只是這一貫不解風情的男人忽然懂了吟弄風月,倒叫沈玉嬌還不大習慣。

她沒接他那話,只赧然斂眸:“快些出門吧,遲了不好。”

裴瑕嗯了聲,忽又想到什麽:“你那個香囊怎麽沒系?”

沈玉嬌愣了一瞬,明白他說的是那個桂花香囊,道:“已經系了條琉璃珠宮縧,再系香囊,未免繁瑣,便沒系了。”

“今日中秋,那個香囊正好應景。”

裴瑕轉身,吩咐冬絮:“你小跑回去,将娘子的桂花香囊取來。”

冬絮啊了聲,下意識看向沈玉嬌。

沈玉嬌微微蹙眉:“郎君,這一來一去耽誤時間,一個香囊而已……”

“不差這麽一會兒。”

裴瑕朝她笑笑,看向冬絮的神色就淡了些:“還不快去。”

他如今是有了官身之人,不怒自威,冬絮哪敢耽誤,忙提裙往後院跑去。

沈玉嬌眉心蹙着,真覺為了個香囊折騰,沒那必要。

或許是他行事,一向追求盡善盡美,非得要應這麽個景?

左右一件小事,她也沒多想,随着裴瑕先行上了馬車。

約摸一刻鐘後,冬絮拿着香囊跑來,涼爽的秋日裏跑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來了來了。”

車簾掀起又放下,裴瑕親自将那枚秋香色香囊替沈玉嬌系上,這才滿意舒展眉眼:“這樣才好。”

有區別嗎?沈玉嬌心下納悶。

直到馬車入了宮,下車碰到尚書左仆射夫婦,互相見過禮後,左仆射夫人滿臉豔羨地誇道:“早就聽聞裴學士與夫人是自幼訂婚,郎情妾意,琴瑟和鳴。今日一見,果真不假,不但同穿緋袍,還系着一樣的香囊,真是夫唱婦随,伉俪情深啊。”

沒一會兒,半路遇到的禮部侍郎之妻也誇道:“遠遠看你們走過來,真是郎才女貌,碧玉光輝,登對得很!這香囊是裴夫人親自繡的吧?哎呀,小夫妻就是好,你願意繡,你家郎君也願意系着……真好啊。”

沈玉嬌也從這些夫人或感慨、或豔羨、或誇贊的話語中,隐約猜到裴瑕叫她系香囊的用意——

卻她也不确定。

畢竟對外炫耀恩愛這種事,實在不像裴守真會做出來的事。

她也沒多想,很快斂了心緒,打起精神,擺好端莊溫雅的笑容,與諸位官員家眷寒暄起來。

中秋宮宴設在太液池畔的千秋殿,整座殿宇精巧而緊湊,左右水榭是江南風格,走廊曲橋以白玉石營造,月光清輝灑落其上,瑩徹明亮,宛若月宮天橋。

待到晚霞退盡,夜幕降臨時,走廊與橋邊的宮燈也逐一亮起,暖黃燭光映照出宮燈上精美吉祥的花樣,佳節氣息愈濃。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見時辰差不多,王公貴族、高官重臣及其家眷也都按着次序入座。

按照官階品級,裴瑕的席位居尾端。

說起這席位安排,昭寧帝很是喜歡這個姿容出衆的探花郎,本想着将他席位靠前,宴飲時看着漂亮的年輕後生,賞心悅目的,酒都能多喝兩杯。但轉念一想,壽安那個不省心的丫頭也是看中了裴守真那張臉,若是坐的近了,沒得又叫那丫頭心思活泛起來。

最後還是讓太監總管按照品階列席。

裴瑕與沈玉嬌同坐于文官席尾,身旁的席位坐着裴瑕的族叔,正三品國子祭酒裴峎夫婦。

沈玉嬌原本心裏還有些惴惴,萬一旁桌是不熟的人家,沒話找話聊的滋味實在太難熬。

現下一看是裴瑕的族叔與叔母,常來往的人家,也暗松口氣,與叔母孫氏面面相對,聊起家常。

裴瑕與裴峎見她倆聊得熱絡,也聊起公務之事。

就在孫氏盛情邀請沈玉嬌下個月去她娘家侄子的婚席時,殿外傳來一道高聲通禀:“二皇子、三皇子駕到。”

衆人紛紛往門口看去,只見二皇子夫婦攜手入內,面含微笑,儀态翩翩。

三皇子并未攜皇子妃,與他同行是一襲深綠色長袍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長眉入鬓,狹眸朱唇,端的生了張足以叫男女都為之傾倒的昳麗好臉。

但容色豔歸豔,卻無人會以為他是三皇子的內寵,除卻他身形太過高大挺拔,還有他英俊眉宇間萦繞的凜然之氣。

那是戰場厮殺磨練出的鋒芒,一劍封喉,血濺三尺,與以色侍人的媚俗截然不同。

好俊的一位美男子。

在場之人心中不約而同冒出這一句,又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殿中另一位公認的美郎君——

一襲鮮麗紅袍、肩背挺括的新科探花,裴守真。

紅與綠,這最尋常的顏色,也是最考驗姿容的顏色。

可偏偏這兩個男人,将這兩色,都穿得十分好看。

一個神清骨秀,肅肅如松下風,優雅清貴。

一個秾麗俊美,濯濯如春月柳,威儀堂堂。

“這位郎君是誰?”叔母孫氏撚着帕子,難掩驚豔地與沈玉嬌低聲:“沒想到除了六郎,長安城竟還有這等卓爾不凡的美男子。”

沈玉嬌:“..........”

搭在膝頭的手指悄悄捏緊,她道:“他就是那位發現小桃山金礦的謝長史。”

“啊呀,竟然是他!我只知三皇子手下一位軍士運道好,得了神仙指引發現金礦,沒想到那小軍士竟生得這般英俊。”

孫氏啧舌:“便是沒有神仙指引,就他這張臉,也能奔個好前程呢。”

沈玉嬌:“……”

真是英雌所見略同。

她當初在金陵看清謝無陵的長相,也是這樣想的。

果不其然,一到長安,他就被錦華長公主盯上了。

可見無論男女,容色太豔,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腹诽間,一道熾熱目光直直落在臉上。

沈玉嬌下意識擡頭,待見到斜上方,那随着三皇子一同落座的謝無陵,正睜着一雙明亮的桃花眼朝她這邊看來,心頭仿t佛漏了一拍。

她急忙垂下眼,盯着桌沿的纏枝蒲桃紋,心跳如鼓。

不該來的。

她後悔了,便是裝病,也不該來的。

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性,以為能心如止水,無動于衷,可是……

真的能置若罔聞,無動于衷嗎?

眼角餘光倏忽閃過一片緋紅,下一刻,她搭在膝頭的手被握住。

她擡起頭,便對上裴瑕靜靜看來的黑眸。

“手怎麽這麽涼?”他說着,又端起面前茶盞,遞給她,嗓音平靜溫和:“與叔母聊了那麽久,喝口茶水,潤潤嗓。”

“好…好的。”沈玉嬌颔首,想去接杯,可他仍握着她一只手。

難道叫她單手拿杯?

沈玉嬌疑惑着,裴瑕舉杯遞到她嘴邊:“喝吧。”

沈玉嬌:“……!”

大庭廣衆之下,他舉杯喂茶,這麽多雙眼都瞧着。

她驚愕睜眸,裴瑕卻并覺得有何不妥,淡然看着她。

這下沈玉嬌也不敢再遲疑,就着他的手匆匆喝了口茶水,又連忙坐正:“多謝…郎君。”

裴瑕微笑:“你我夫妻,何須客氣。”

說罷,又拿起一方帕子,擦過她的嘴角:“喝得這樣急,嘴邊都沾上了。”

沈玉嬌臉色霎時更紅,垂着眼,完全不敢擡頭,腦中只一遍一遍重複着——

不該來的,就不該來的。

哪怕殿宇寬敞,賓客衆多,又隔着這樣遠的距離。但只要這兩個男人同時在場,那種劍拔弩張的氛圍便無限蔓延,叫她如坐針氈,恨不得掘地而逃。

而她垂首懊惱的模樣,落在旁人眼中,只當是害羞。

就連叔母孫氏也掩唇笑道:“你們夫妻這般恩愛,我這老婦瞧着都不好意思了。”

“他們夫妻那般恩愛,你瞧着應當很不是滋味吧?”

位列右上座的三皇子,斜斜睇了身後的男人一眼:“要我說,你這個人也是怪,放着那些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不要,非得死磕這麽個有夫之婦?”

三皇子本想說“還是個生過孩子的婦人”,話到嘴邊,覺得難聽還是壓下,但心裏對謝無陵的品味實在不敢恭維。

要他來看,女人嘛,就那麽一回事。

臉蛋嬌媚,腰細胸軟,聽話溫順,能生孩子,便已足夠。什麽愛來愛去的,那多沒意思,有那功夫不如馴幾匹好馬。

謝無陵與三皇子相處多日,也知此人性情,惜才愛才,英勇義氣,但又揮金如土,乖戾殘忍,且他似乎極瞧不上女子,每每提及,語氣大都不屑。

好在他們相處時,提及女子的次數寥寥無幾,不然謝無陵定壓不住脾氣怼上一句:“你瞧不起女子,淑妃不也是女子,難道你連你母親也瞧不起?”

現下聽到三皇子話中那份“恨鐵不成鋼”的譏诮,謝無陵也不往心裏去,只道:“殿下知道的,她的夫婿本該是我。是那裴守真仗勢欺人,将她搶了去……但我遲早會将她搶回來的。”

這也是他跟随三皇子的意義。

謝無陵明白,三皇子也明白,所以對沈玉嬌,他不再置喙,端着茶盞淺啜:“我好不容易替你尋了個在父皇面前露臉的機會,你可別一心只想着小娘子,忘了正事。”

“殿下放心。”

謝無陵淡淡應道,也端起茶盞,假裝喝茶,眼角餘光卻再次往下瞥。

只見金殿之中,他的嬌嬌烏發緋裙,玉靥含光,婷婷盈盈端坐着,整個人仿佛發着光,比外頭那輪明月還要皎潔。

他一直都知道,她穿紅裙很好看。

去歲她穿大紅嫁衣的模樣,至今還深印腦中,難以忘懷。

可恨那個裴守真。

奪走他的妻不說,現在還當學人精,穿着紅袍在嬌嬌面前晃來晃去,可顯着他了!

握着茶盞的長指不覺收緊,謝無陵明明知曉,今日赴宴,必會氣得胸口疼。

但他實在太想沈玉嬌。

也怕自己若是不出現,她把自己忘了怎麽辦?

氣悶就氣悶,總比被忘了好。

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再要往下首瞄去,裴瑕忽的擡頭,朝他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頃刻間,刀光劍影。

謝無陵冷笑:“……”

看什麽看,滾遠點,別擋着老子看媳婦兒。

裴瑕嘴角似是輕扯,而後低下頭,湊到沈玉嬌耳畔低語什麽。

從謝無陵這個角度看去,他靠得那樣近,幾乎要親上沈玉嬌的臉……

這個卑鄙無恥的僞君子!

“咔嚓——”

茶盞碎了。

在旁伺候的宮人驚了:“謝長史,您…您這……”

三皇子聽到動靜,也回過頭,見着那四分五裂的茶盞,又往下瞥了眼,還有何不懂。

“換個新的來。”三皇子淡淡吩咐着,又掃過謝無陵的手:“沒事吧?”

謝無陵看着掌心那道劃出的血痕,合起手掌:“沒事。”

三皇子深深看他一眼:“別弄出傷,不然給父皇敬酒的時候不好看。”

“是。”謝無陵斂眸,心下冷然。

他知道,裴瑕故意的。

那僞君子在報複他上回送瘦馬之仇。

想到那兩個瘦馬最後被嬌嬌退回來,還叫他留着自己收用,謝無陵心口又一陣堵得慌——

嬌嬌是誤會他了?

還是,她真的已經不在乎他了?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叫他連着幾晚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思忖間,殿外也響起一陣陣通禀聲。

幾位年紀小的公主、皇子随着後妃入內,而後是年長的公主驸馬們,這其中也包括,錦華長公主和壽安公主。

錦華長公主,謝無陵見過,只瞥了一眼就沒敢再多看——這女人神戳戳的,能離多遠就多遠。

倒是那一襲芙蓉色錦緞宮服的壽安公主,他牢牢盯着那張稱得上美麗的臉,若是目光能傷人,他早已割斷壽安的喉嚨。

“不是說她被禁足了?”謝無陵低聲問。

“你我知道是禁足,旁人又不知。”

三皇子頭顱微偏:“她是即将遠嫁南诏的公主,今日又是中秋,我父皇這人,是最重體面的。”

謝無陵:“呵。”

三皇子睇着他:“今日可不許惹事。”

謝無陵抿了抿薄唇:“嗯。”

他明白,再想報仇,也得忍着。

錦華長公主的位置便在三皇子對面,一落座,她便瞧見那坐在半邊陰影處,一襲深綠袍服的謝無陵。

見他壓低眉眼、薄唇輕捺,一臉桀骜不馴模樣的剎那,她好似回到二十多年前。

彼時她還是個少女,靖懷阿兄也很年輕,他就坐在她對面,不知在為何事悶悶不樂——

不,她知道的,她知道他為何不虞。

皇後要将房淑靜許給司馬端。

而他,愛着房淑靜。

愛而不得,和她一樣,愛而不得,寸心如狂。

“靖懷阿兄……”十五歲的錦華公主癡癡呢喃着。

“靖懷阿兄……”三十八歲的錦華長公主癡癡呢喃着。

待到耳畔傳來太監通禀,昭寧帝、賢淑二妃、太子夫婦駕到,長公主眉心猛跳,第一反應是,靖懷阿兄快走。

她猛然站起身來,将身旁宮人都吓一跳:“殿下?”

霎時間,殿中其他目光也齊齊朝她這邊看來。

長公主眼神一晃,也陡然回過神,對座那人不是靖懷阿兄,只是一個僥幸與靖懷阿兄長着一雙相似眼眸的下等人罷了。

若他識趣,乖乖跟了她,她定會護着他。

可他非但不識趣,還投靠了司馬澤,又傻乎乎跑到這宮宴上........

長公主嘴角翹起,那便是死了也活該。

“你們這般大驚小怪作甚?本宮這不是聽到皇兄來了,準備起身恭迎麽。”

長公主斜乜左右宮人一眼,慢條斯理理了理織金袍袖,雙眸直直盯着金殿大門。

待到太監又高聲唱喏一聲“陛下駕到,太子殿下駕到——”,殿中衆人也都紛紛起身,躬身齊呼:“臣等恭迎陛下、太子殿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玉嬌站在下首,等到殿中那幾道華貴身影從眼前晃過,她悄悄擡眼。

太子一襲蟒紋朱色長袍,低垂着頭,步履平穩。

裴瑕與她說,洛陽刺殺,太子只是受驚,并未受傷。

至于幕後主使,雖已掌握了一些線索,但事涉機密,他并未告知她,只道:“時候到了,你便知道了。”

他諱莫如深,沈玉嬌也不再多問,有時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思忖間,這世間最尊貴的幾人也紛紛落座。

上座傳來昭寧帝的聲音:“諸位卿家平身。”

仍是記憶中的威嚴,卻不再是記憶中那般中氣十足。

沈玉嬌嘴裏随衆人喊着“多謝陛下”,落座時,不禁朝那至高寶座上的清癯身影看去。

如她所想,皇帝老了。

丹藥和女色掏空着他的底子,讓他比常人蒼老孱弱得更快。

哪怕他現下瞧着紅t光滿面,可在沈玉嬌眼中,他黑氣缭繞,命不久矣。

死了也好。

沈玉嬌垂下眼簾,這樣是非不明、狹隘偏私的昏君,早些死了,才是黎民百姓之福。

不多時,殿內響起絲竹管弦,靡靡宮樂。

沈玉嬌心不在焉地想着遠方親人,也不知此時,父母兄嫂到了何處,現下又在做什麽?

忽然,上方傳來一陣嘈雜慌亂的驚呼:“陛下!”

她眉心一跳,擡眼朝上看去,也驚住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