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人情惡
3.人情惡
盛眠抱着手機,給她昔日在美國時的朋友們發消息。
她平時為人大方,經常宴請送禮,誰要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找她,凡是她能做到的,從未拒絕過。
盛眠給十七八個她自認為關系近的朋友發消息借錢。
盛眠知道這種時候沒人願意多借,每個人只借了三十萬到五十萬不等。
然而一直等到下午,也只有四個朋友允諾了她。
剩下的,要麽幹脆不回,要麽搪塞過去。
盛眠有些心寒,但也明白借是情分,不借是本分的道理。
盡管這筆錢對她的任何一個朋友來說都是輕而易舉便能拿出來的,但所謂低谷見人心,大概如此。
盛眠嘆了口氣,恰在此時,手機提示音響起。
她打開看了看,是app推送的新聞。
#祁氏未來掌權人出席滬市商業晚宴#
#商業新貴祁辭望#
盛眠托着腮,看着圖片裏矜貴的男人,感嘆人與人之間的境遇差異之大。
她正處在人生低谷,而這個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人卻處在人生巅峰。
或者說上升期更準确一些。
誰也不知道他的巅峰在哪裏。
盛眠揉了揉臉,關掉手機屏幕。
她得去趟公司,看看賬目表。
-
盛眠趕到公司的時候并非休息時間,偌大的辦公區落針可聞。
在這樣一個危難的關頭,盛·蔚來員工流失了将近三分之一。
這種事情無法怪罪,畢竟留在盛·蔚來,就意味着工資收入在短時間內不會穩定,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底層員工,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
好在管理層還保持了基本的穩定,沒有引起結構上的太大變動。
留下來的多是在盛·蔚來待了有些年頭的老員工,或是曾受過盛康正恩情的職員。
他們希望能夠為盛·蔚來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盛眠盡量放低腳步聲,走進盛康正的辦公室。
“盛小姐好。”盛康正的特助正在整理辦公桌上的文件,聽見開門聲,擡頭和盛眠打了個招呼。
“這麽久不見,生疏了?”盛眠對着徐特助開玩笑似的笑了笑,環視了一圈,沒看到盛康正的身影,問,“我爸呢?”
“地位在那裏嘛。”徐特助同樣笑道,“盛總在開會,你要不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沖一杯咖啡。”徐特助指了指沙發,示意盛眠先坐。
“你忙就行,不用管我。”盛眠随意打量着盛康正的辦公室,招手示意徐特助該幹什麽幹什麽就好。
徐特助手下的動作快了不少,不出三分鐘就整理好一切,臨出門前又問了一遍盛眠需不需要幫她沖咖啡。
盛眠禮貌拒絕:“不用了,謝謝。”
想了想,又補充:“徐風來,幾個月沒見,你廢話真的多了不少。”
徐風來:我閉嘴,我離開。
……
“诶,眠眠?你怎麽來了?”盛康正開完會回到辦公室,一眼看到正在欣賞那兩只小金魚的盛眠。
“爸,我想看看財務報表。”盛眠從窗前直起身,轉過身面對着盛康正,說道。
“行,我打電話把讓財務部送過來。”盛康正撥了內線,讓助理去取財務報表。
過了會兒,門口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咚咚咚。”
“進。”盛康正應聲。
門順勢被人從外面推開。
“盛總,您要的財務報表。”來的是盛康正的另一個助理,李助理。
他把財務報表放在盛康正辦公桌上,又向盛眠問了聲好,便畢恭畢敬退了出去。
不同于徐風來,盛眠只見過李助理幾次。
徐風來曾是盛康正資助的學生,只比盛眠大了四歲,之前一直住在盛家,畢業後便進了盛·蔚來,後來搬出盛家也常去做客,因此盛眠和他頗為熟悉。
但這位李助理是在盛眠出國後盛康正新招的,除非盛眠到公司,否則兩人幾乎碰不着面兒。
盛眠看着那位李助理輕輕帶上門,垂下眼,腦子裏胡亂閃過一個想法,她挑了下眉,拿起財務報表。
“對了眠眠,麒麟的齊總今晚上組了個局,我待會兒得過去一趟,我是先把你送回去還是讓風來晚點兒送你回去?”盛康正打斷認真看報表的盛眠,問。
“酒局嗎?怎麽突然請你過去?齊總是誰?”盛眠皺眉,這種時候,竟然還有人組局願意讓盛·蔚來參加?
“嗯,不過我估計沒好事兒,但是我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機會。萬一有人願意和我們合作呢?”盛康正嘆了口氣,說道。
麒麟的齊總是個老油條,盛康正也不明白怎麽會在這種節點上組局讓他去。
但現在盛·蔚來缺少機會,去了,說不定會有收獲。盛康正此舉,便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跟你去,爸。”盛眠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不行,你一個小姑娘,去這種全是男人的酒局上,不安全,不合适。”盛康正也斬釘截鐵的馬上回絕了盛眠。“而且這個齊臣志私底下風氣不好,你不能去。”
“爸,我已經二十四了,而且,我以後接管盛·蔚來,酒局是少不了的,您難道讓我一直逃避嗎?再說了,今晚這不還有你在嗎?我能有什麽事兒?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但您不能把我當溫室裏的花朵養啊,我應該出去,不管是風是雨我都得自己經受。”盛眠有些急,和盛康正理論。
盛康正看着盛眠認真的臉色,知道她是鐵了心想跟着去,也明白她的話有幾分道理,半晌應下:“好。”
-
酒局定在醉香閣,七點開始。
盛眠看了眼手表,時間還夠,同盛康正說道:“爸,我回家換件衣服,到時候打車過去就行,你先走吧,咱們在醉香閣見面,你把包廂號發我。”
盛康正思忖了一下,說:“要不然風來送你吧,我讓李助送我過去。”
“行。”盛眠點頭,撥了助理內線。
-
盛眠在美國待的時間久,家裏的衣服其實已經不算新了。
她本想回國後直接重新再買,誰料面臨的卻是負債的窘境,只好先靠着先前的衣服湊合一下。
盛眠翻了翻衣櫃,找出一身去年回家時買的白色西裝套裝,又翻出一件深灰色雙面羊絨大衣,匆匆補了個妝,讓自己看起來盡量成熟一些。
總得讓人能放心的把項目交到我手裏。盛眠“蹬蹬蹬”的下着樓梯,在心裏想。
徐風來的車就停靠在正門外,盛眠快速坐進去,關上車門:“走吧。”
徐風來側身,看着盛眠一身的行頭,笑道:“感覺一下子成熟了不少,有盛·蔚來接班人的風範。”
盛眠呼了口氣,說:“但願我不是徒有其表。”
“你肯定能行。”徐風來聽了盛眠的話,語氣十分肯定的說道。
“你相信我?”盛眠有些不可思議。
“相信。我們所有人都相信,你可是盛眠。”徐風來的語氣裏含着百分百的信任,就好像盛眠回來了,盛·蔚來就一定會轉危為安。
盛眠确實在商業上有極高的天賦,她對市場有着極其敏銳的洞察力,曾建議盛康正投資了一個半導體醫療項目,後來果然給盛·蔚來帶來了極為豐厚的利潤。
但今時不同往日,過去她的行為可以算是錦上添花,現在卻是要救盛·蔚來于水火。
盛眠其實心裏沒底,但不好表現出來,怕打擊士氣。
她短暫的沉默了一下,揚起一個明媚的笑:“你說得對,我可是盛眠。”
徐風來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很快便到了醉香閣。
“我走了,你回去吧。”盛眠趴到車窗邊,和徐風來告別。
“好,注意少喝點酒,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徐風來叮囑道,遞給盛眠一盒藥,“這是醒酒藥,你拿着。”
“嗯嗯好嘞謝謝,我走了。”盛眠接過藥,邊說邊轉身,按照盛康正給的包廂號急匆匆去大廳裏等電梯。
已經六點五十一了,盛眠心裏有幾分焦慮,沒注意身邊什麽時候多出一個男人。
“喲,這是盛家的明珠吧。”耳邊乍然響起的聲音吓了盛眠一跳,她擡起頭,發現是個估計年過五十的男人。
西裝革履,啤酒肚,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眼裏的精明被無框眼鏡遮去數半,腕間的勞力士折射出幾絲銀光。
看起來派頭不小。
盛眠拿不準眼前人的身份,遲疑着開口:“您好,我是盛眠……請問您是?”
恰巧此時電梯“嘀”的一聲,在兩人面前打開,盛眠邁進電梯,男人緊随其後。
盛眠按了“三”後退了一步,以給男人讓路,然而男人卻一動不動,沒有上前的意思。
盛眠不解,剛想側頭問問需不需要幫他按一下,卻發現男人一直盯着她,帶着幾分玩味。
見盛眠欲言又止,男人哈哈大笑了兩聲,自報家門:“我是麒麟的齊臣志。”
盛眠被齊臣志盯得有些不舒服,忍着回了一個微笑:“原來是齊總,怪我有眼不識泰山。”
“不打緊,小事兒——到了,走吧。”齊臣志率先出了電梯,領着盛眠往包廂走。
待到了門口處,盛眠搶先給齊臣志開了門,說:“齊總,您請。”
包廂內的衆人聽到聲響早已回頭,視線聚焦到兩人身上,有人已恭維出聲:“齊總好!幾日不見越發紅光滿面了啊!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兒發生?”
齊臣志笑了下,不急着進去,卻就在門口處站定,把手搭到盛眠的肩膀上,說:“诶,好事倒是沒有,只是剛才上來的時候恰巧碰見了盛家的大小姐,早就聽說小姑娘貌若天仙,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啊!想想我上次見的時候,還是個小女娃娃呢!而且,小姑娘不僅長得漂亮,還是麻理高材生,有能力啊!”
盛眠在齊臣志的手搭上來的一瞬間便湧起不适,想到今日不是她的主場,生生忍下了想要扇他一巴掌的想法。
這齊臣志話裏倒是一副親昵的樣子,可他看盛眠的眼神,以及搭在盛眠肩上的手,都絕不是長輩會有的姿态。
而是一種男人對獵物的欲望。
盛康正眸色暗了暗,正欲出聲,卻見盛眠已經深深鞠了一躬。
“各位叔叔伯伯好,今日我是小輩,又來的遲,自罰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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