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千帆過

22.千帆過

盛眠從祁辭望辦公室出來, 好半天都覺得世界是不真實的。

盡管祁辭望告訴她不要抱太大希望，但她還是忍不住有一絲幻想。

這也許是一部分人的共性。

當你預先設想結果很糟糕的時候，有人告訴你也許會有好消息, 你就會不斷幻想這個好消息成真的概率。

盡管最後很有可能還是壞消息。

她看了眼手表，給陶茵儀發消息。

「陶陶, 你去我家呗, 我和你說點兒事情，今晚在我家吃飯。」

「比心.jpg」

一顆沒熟的桃子：「行, 你現在在哪兒呢？」

Yolo：「我正從雲舟往回走，很快。」

一顆沒熟的桃子：「好的.jpg」

盛眠迫不及待想告訴陶茵儀不用還錢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恨不得立馬出現在家裏。

……

“來了？”陶茵儀聽到聲響, 從廚房出來，看着進來的盛眠, 過去接她。

“嗯嗯，我媽呢？”盛眠把包遞給陶茵儀, 坐下來換鞋子。

“阿姨在廚房做飯。”陶茵儀又接過盛眠的外套, “看你這麽高興，有什麽好事兒嗎？”

“那是——”盛眠沖陶茵儀笑了笑, “我先和我媽說一聲——媽, 我回來了, 先和陶陶上樓了。”

盛眠跑到廚房門口，和蔚舒月打了個招呼, 便折回身來拉着陶茵儀上樓。

進了房間, 盛眠拉着陶茵儀把下午她在雲舟的經歷一板一眼都說了。

“齊臣志？和他有什麽關系？”陶茵儀聽到一半，殺出來個齊臣志, 有些疑惑的出聲問道，“你怎麽會和他扯上關系？”

盛眠這才記起來自己沒和陶茵儀說過齊臣志的事情, 便擺了擺手：“這個說來話長，待會兒再給你說……”

跳過這個插曲，她又續上先前沒說完的話。

“這麽看來，這個祁辭望人确實挺好的，有些營銷號沒說錯。”陶茵儀聽完盛眠“跌宕起伏”的描述，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條褲子他也沒要你賠。”

“褲子？什麽褲子？”盛眠還沉浸在剛剛的對話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昨晚把醒酒湯灑在他褲子上了。”陶茵儀看着盛眠逐漸石化的臉，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十幾萬一晚的寶格麗他都不用你付，更何況區區一條褲子。”

盛眠：雖然一分錢沒花，但感覺欠的人情好像又多了一些呢？

她正欲哭無淚着，手機鈴聲響起。

她拿過來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聯想到下午祁辭望問她要手機號碼，盛眠的心跳不自覺加速。

這麽快……就要知道答案了嗎？

“喂，你好？”盛眠按下接聽鍵。

“你好，盛眠？”手機裏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祁辭望。

“是我，祁總。”盛眠咬着唇，讓自己放輕松。

“盛小姐，我們結婚吧。”确認完，祁辭望平靜的聲音再度傳進盛眠的耳朵。

那一瞬間盛眠好像回到了高中考完試級部放榜的時候。

高高懸起的心在看到自己名字牢牢占據第一位時摔回原處。

“啊……好。”幸福來的太過突然，把盛眠砸的暈頭轉向。

“那具體的事情明天再說，你來找我，好嗎？”祁辭望又問。

“好的。”盛眠讓自己用最快的速度穩下心神，聲音也跟着不再帶着顫音。

挂斷電話，陶茵儀迫不及待地問：“怎麽了？”

盛眠眼睛眯起來，一下子躺進柔軟的被子裏，說：“我的財神爺來了。”

“什麽意思？你要和祁辭望結婚了？”陶茵儀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說到最後才降下調來。

“嗯。”盛眠翻了個身兒，忍不住嘿嘿的笑。

盛·蔚來總算見到了一縷希望，而想必齊臣志若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你們什麽時候見家長？什麽時候放出消息去？什麽時候辦婚禮？”陶茵儀撲閃着大眼睛，“需要我做什麽嗎？”

她和盛眠走得近，自然知道盛家多麽缺乏資金，眼下盛眠和祁辭望結婚，無疑是個好消息。

盛眠聽到這些問題，皺眉思索了一下，說：“見家長這事兒估計得明天商量一下，放出消息……我看看吧，不能太晚，至于婚禮……辦不辦的吧，不重要。”

陶茵儀一想，覺得盛眠說的有道理，又說：“那你什麽時候和盛叔叔他們說這件事情？”

“晚上吃飯的時候吧。”盛眠說到這裏，又想起齊臣志的事情來，“正好把和齊臣志合作的事情一塊兒說了。早知道就不那麽早去找齊臣志了，應該先去找祁辭望的，說不定都不用和齊臣志合作了。”

今天一天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了盛眠的設想。

誰又能想到本來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拜訪，卻能意外有機會說出幾天前沒能說出口的結婚理由，又誤打誤撞真的成功了呢？

“對了，你還沒和我說這齊臣志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呢，我怎麽記得他不是什麽好人啊？”陶茵儀有些擔憂。

盛眠覺得也是時候告訴陶茵儀事情的始末了，便把來龍去脈講給她聽。

“不是！這個老色鬼！這不就是仗着盛家現在落敗占你便宜呢嗎！”陶茵儀聽完，氣得直咬牙，“你和他合作可千萬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

“我知道啦，你放心。”盛眠寬慰似的晃了晃陶茵儀的胳膊，“走吧，我們先下去，估計我爸馬上回來了——對了，等我給徐風來發個消息，讓他一塊兒來吃飯。”

-

“爸，媽，哥。”盛眠坐在飯桌前，面色嚴肅，“我宣布兩件事情。”

“洗耳恭聽。”徐風來笑着捧哏。

“第一件事，我們可能要和齊臣志合作了，今天我和他聊的差不多，估計這兩天他就會找我們簽合同了。”

盛眠看着餐桌上除了早已得知消息的陶茵儀，其餘人皆是臉色一變。

“別急，還有第二件事。”她笑着說，“我要和祁辭望結婚了。”

空氣沉默兩秒，傳來“啪嗒”一聲。

是徐風來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你說什麽？”盛康正像是被這一聲喚醒，難以置信的問。

蔚舒月簡直覺得自己像坐了一趟過山車。

盛眠又給他們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随之而來的是靜寂。

靜寂。

然後突然像是水沸，一個一個問題如同水泡浮上水面。

盛眠就知道會有這一幕，挨個兒給他們解釋完，最後說道：“總之，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情況，意料之外，但是盡快接受，至少不算太差。”

……

吃過飯，陶茵儀先行離開，盛眠準備送她出去，徐風來跟着兩人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沒事兒，我約了出租車。”陶茵儀戴上帽子，沖他揮揮手，“外面挺冷的——眠眠你也不要出來了。”

盛眠挽住她的胳膊：“不要，我送你上了車再回來，就一小會兒，我很抗凍的。”

陶茵儀拗不過她，和她一起出了門。

“眠眠，我現在除了高興，還有些擔心。”陶茵儀已經冷靜下來，思慮更多，便忍不住說，“你說，你要是嫁給祁家，會不會很多人罵你，而且萬一祁家對你不好怎麽辦？還有那個齊臣志，你和他合作，他那麽個老油條，萬一就趁你放松警惕的時候給你使壞呢？”

盛眠抿了抿唇，壓下眼底的情緒，說：“你想什麽呢，我這麽讨人喜歡——我自誇的，怎麽會混到那種地步呢。退一萬步說，別人罵我又怎麽樣呢？我只要獲得我想要的，回報幫助我的人就好了——簡單來說就是和祁辭望互利共贏。我其實不是很需要別人的看法，他們罵我，又不能給我錢，我要是當真了，那就是我傻。至于齊臣志——他知道我和祁辭望結婚後，應該不會輕舉妄動。放寬心，陶陶。”

恰在此時出租車停在兩人面前，盛眠看了看車牌號，便把陶茵儀送進車裏：“好了，趕緊回家吧，不要擔心我。”

“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陶茵儀放下車窗，又叮囑她，“不高興了就和我講。”

“好。”盛眠沖她笑着，“拜拜。”

送走陶茵儀，她折身回到客廳，發現盛康正、蔚舒月、徐風來三個人已經在沙發上坐好了，像是專門等着她回來。

“你們……”盛眠手在空中劃拉了一圈，問，“這麽嚴肅？”

“沒有，就是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我們都有些緩不過來。”徐風來率先開口。

“沒事兒，我一開始也緩不過來。”盛眠沖他們咧嘴笑笑，“再說了，這是好事兒。”

“你和祁辭望……”盛康正遲疑着出聲。

“他說明天再見面談談。”盛眠安慰他們，“好啦，不要這麽嚴肅，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又哄了三個人一段時間，盛眠這才上樓去。

“那我先上去了啊，你們慢慢聊。”

她回到房間，把渾身的力氣卸下來，躺到床上。

其實她也有很多擔心，很多焦慮，尤其是關于祁辭望。

但現在所有人都在替她擔心，她就不能再表現出擔心來。

盛眠打開手機看了眼，才九點鐘。

放在平時根本不到她睡覺的時間，但現在她沒心情也沒力氣再去幹別的，便準備洗漱睡下。

盛眠在浴缸裏磨磨蹭蹭泡了一會兒澡，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她要是和祁辭望結婚了是不是就不能回這兒住了？

一想到這，盛眠心裏忽然空了一塊兒。

那些和愛的人結婚的女生在離開家時都會哭成淚人兒，更不要說她這種完全沒有感情基礎的了。

就像兩個陌生人搭夥兒過日子，怎麽想怎麽難受。

盛眠沒了泡澡的心情，匆匆收了尾，回到床上。

她習慣性撈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有一條微信好友申請。

“過期申請添加您為好友”

過期？

盛眠皺眉解鎖，打開微信的新朋友界面，發現申請理由那一欄靜靜躺着三個字。

祁辭望。

盛眠按了通過鍵，腦子卻開小差想，祁辭望的微信名竟然叫過期？

難道不應該是一個很冷酷的“Q”嗎？

她胡亂猜測着，不禁笑自己小說看多了，都有了刻板印象。

與此同時，祁辭望已經給她發了第一條消息過來。

過期：「你明天下午四點有時間嗎？」

盛眠想了想，除了公司的事情并沒有其他人要見，便回道：「有。」

過期：「那好，你來雲舟吧，我們再談一談。」

過期：「我明天上午和我父母說一下這件事情。」

過期：「有可能你們會見面，不過不用緊張，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盛眠本來還沒覺得有什麽，看到第二條時忍不住小小緊張了一下。

也不知道祁辭望的父母會是怎樣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祁辭望的辦事效率是真高啊。

Yolo：「好的。」

祁辭望至此沒再回複她，盛眠閑着無聊，便想提前了解一下她的“準老公”。

盛眠先點開他的頭像大圖。

一望無際的曠野上，一人兩狗向着遠處将垂的落日席地而坐。

盛眠仔細辨認了一下，總覺得那背影就是祁辭望。

啧，想不到他還會用自己當頭像。

挺時髦的。

“欣賞”完頭像，盛眠又點進祁辭望的朋友圈。

本來以為會是一條線或者寥寥幾條，然而出乎盛眠的意料，她随手一翻，竟然不到底。

祁辭望的朋友圈裏幾乎沒有工作上的那種內容轉發，看起來像私人號。

盛眠本着“求知學習”的原則，一條一條翻下去。

祁辭望好像很愛狗，十條裏有七條都是在發他和他的兩只小狗。

盛眠也喜歡小狗，只不過從來沒自己養過，現在從朋友圈裏看着祁辭望的兩只可愛小狗，饞的心癢癢。

誰能想到祁辭望這種表面如此清冷紳士的人竟然會養馬爾濟斯和約克夏呢！

盛眠覺得祁辭望愈發打破她的刻板印象，倒沒有剛開始那麽害怕了。

剩下的朋友圈就比較雜，什麽釣魚、做飯、健身這些，雖然不頻繁，但也能窺見一二。

還怪熱愛生活的嘞。

盛眠對祁辭望做出評價，腦海裏浮現出梁冕的臉。

怪不得他倆是好朋友。

盛眠看的自在，退出去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的朋友圈，臉色一變。

她本想把祁辭望屏蔽了，轉念一想如果祁辭望要看，這會兒已經看完了，如果他現在不看，估計日後也不會特意點進來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盛眠屏蔽的時候祁辭望正看着，那就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

她只好在心裏祈求祁辭望千萬別點開自己的朋友圈。

她回國後沒發過朋友圈，即便如此也才不過幾天，先前的朋友圈發的極其頻繁，且基本上每條都有自拍或他拍，還不是那種成熟優雅類型的。

插花、逛街、景點打卡……

幾乎每張照片都咧着嘴笑的開懷。

牙齒倒是又白又亮。

盛眠随便點開自己的照片，打算破罐子破摔。

怎麽不算熱愛生活的一種表現呢。

反正在祁辭望那裏估計早就不是成熟那一挂的了。

她有些欲哭無淚，勉強安慰着自己。

就在此時，手機“叮咚”一聲，提示有新消息。

盛眠一邊心裏默念千萬不要是祁辭望，一邊解鎖。

果然不是祁辭望。

然而待盛眠看到發信人，覺得還不如祁辭望。

齊臣志:「小盛啊，明天中午十一點半，我在醉香閣等着你和你爸爸。」

盛眠:……

她現在是越發後悔和齊臣志合作，但和祁辭望在很多具體的事情上還沒有徹底确定，比如什麽時候放出兩人結婚的消息，因此她不能自作主張就把這件事情傳出去。

偏偏齊臣志約她的時間又在祁辭望之前，盛眠無法，只得應下來。

「好的齊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