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春山綠

27.春山綠

徐風來坐在盛眠另一側, 聞言側頭看向她,緩緩說出理由。

“你看你自己也說了,是祁家不重視家世, 但如果和盛·蔚來合作,那定位就不是祁家, 而是雲舟集團。一個企業必然是要追求利潤的。

“你和祁辭望結婚, 可以看作是祁家的私事——畢竟以祁家的家底,确實不一定非要聯姻, 全看祁辭望本人的意願。

“但合作不一樣,合作要站在整個集團的高度來考量, 合作對象肯定是要選最優項。你想, 如果是你,現在有A、B兩個合作對象, A對象各方面都很優秀,B對象和A對象的不同之處就在于沒有資金, 你選哪個?肯定是A啊。

“所以雲舟不可能在和我們沒有任何關聯的情況下近乎‘公益’的和盛·蔚來合作。”

盛眠轉過神來一想, 确實是這樣。

她蔫蔫兒應下:“好吧,你說的有道理, 看來這婚是非結不可的。”

“怎麽, 你還準備逃婚啊?”徐風來打趣道。

“那倒不會。”盛眠聳肩說道, “都談攏了,怎麽能說變就變呢。”

……

盛眠回家後和盛康正、蔚舒月聊了一會兒, 便上樓準備洗漱。

她樓梯上到一半,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過期:「還沒到家麽?」

盛眠看到消息,腦子裏突然想起分別前祁辭望的話。

糟了糟了, 忘了回他了。

主要是,她突然多出來這麽一個“準老公”, 暫時還适應不了要報備啊。

她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不好意思,我忘記了告訴你了。」

打完,盛眠皺眉一想,這麽說會不會顯得她太渣了?這還沒結婚呢就這麽不重視人家。

她按着删除鍵,把幾個字删幹淨,重新輸入:「我回來了,只是剛剛有點忙……」

還沒打完,盛眠又全部删掉。

真能找借口。

她一邊否定自己,一邊想,怎麽每次和這人聊天都得斟酌來斟酌去呢?

要不還是實話實說吧。

日後相處久了,總不能一直裝吧。

萬一被看出端倪,更尴尬了。

盛眠心下拿定主意,準備把第一次打的字再重新打一遍。

孰料祁辭望先發過兩條消息來。

「?」

「怎麽了?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盛眠:有點愧疚了。

人還在替她着想呢。

她咬住唇,為了讓自己顯得誠意足一點,決定回條語音過去。

“那個……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回來後一直在和我爸媽聊天,不小心給忘了要給你發消息這件事……相信我,再不會有下次了。”盛眠把語氣放的極其誠懇,展現出她良好的“改過自新”的态度。

祁辭望很快回過來:「沒事就好,早點休息吧。」

盛眠舒了口氣,再次感嘆這聯姻對象真是撿着寶貝了。

她重新提起步子,頗為舒暢的邊走邊給祁辭望發消息。

「嗯嗯你也是。」

「晚安.jpg」

過期:「晚安.jpg」

過期:「對了,明天你有空嗎?我媽給了我兩張戲劇院的票,讓我們一定要去看。」

盛眠看着這行字,明白貝影是想“促進”她和祁辭望之間的感情。

盡管兩個當事人可能并不是很需要。

但畢竟是長輩的一片心意,不好拒絕,盛眠應下來:「好的,明天見。」

過期:「嗯,明天我去接你,大概九點左右你收拾好就行。」

盛眠挑了下眉,回道:「不用,太麻煩了,你告訴我地址,我自己過去吧。」

過期:「順路。」

盛眠見狀,便不再推辭,給他發了個感謝的表情包過去。

……

第二天盛眠是被敲門聲叫醒的。

她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揚聲問:“誰啊?”

“起床了眠眠。”蔚舒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盛眠看了眼手機,才七點半,揉了揉眼睛,下床給蔚舒月開門,說:“早呢。”

“不早了,人家辭望已經在樓下了。”蔚舒月推着盛眠走進來,說道。

盛眠本來還有幾分不清醒,聽到這話打了個激靈,問:“你說誰來了?”

“辭望啊,”蔚舒月見她愣在原地,把她推進洗漱間,“趕緊洗漱吧。”

“不是,他告訴我是九點鐘啊,怎麽提前這麽多?”盛眠被推着往前走,不可思議的回頭問蔚舒月。

“他是說和你約的九點鐘,提前過來看我和你爸爸,但是總不能真讓人家自己在下面吧?”蔚舒月邊看着盛眠洗漱,邊說道,“趕緊啊。”

盛眠的計劃被臨時打亂,也來不及化妝,只簡單清潔了一下,便跟着蔚舒月走下樓。

“待會兒和辭望坐在一起啊,不要讓人家孤零零坐一邊兒。”蔚舒月在樓梯上,低聲叮囑,“對了,你要不要吃早飯?我和你爸爸在辭望來之前剛吃過了。”

“嗯嗯知道——我不餓,不用管我。”盛眠點點頭,目光在客廳裏搜尋着。

盛康正和祁辭望正在閑聊,見兩人下來,盛康正招呼道:“快來坐下吧。”

蔚舒月和盛眠分別走向盛康正和祁辭望。

祁辭望穿着比較正式,一身筆挺的高定西裝和穿着睡衣睡褲的盛眠形成對比。

盛眠:不是,看個劇他穿這麽正式的?

她恨不能馬上穿回一分鐘前,把自己從頭到腳打扮妥當再下來。

然而事已至此,盛眠只能趿着拖鞋到祁辭望身邊坐下。

她心不在焉,也就沒注意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徑直坐下去,和祁辭望打招呼:“早。”

大概祁辭望也沒料到她沒注意,溫聲笑着,正準備開口,感覺自己的手上傳來溫熱,頓了好幾秒,才像是重新找回聲音:“早。”

盛眠剛坐下,習慣性把手放到身側,然而當她觸摸到的不是熟悉的真皮沙發,而是帶着溫度的……手時,整個人都僵住。

她緩緩轉過頭,正好和祁辭望的眼睛對上。

兩個人極快的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低下頭,看向兩人疊在一起的手。

盛眠反應快一步,迅速把手抽回,放到自己膝蓋上,坐姿比小學生還板正。

祁辭望輕咳一聲,也頗為不自然的把手搭到膝蓋上。

兩人各懷心思,氣氛一時陷入沉默。

盛眠在心裏懊惱,不就是她的掌心貼到了他的手背上嗎?那麽慌張做什麽?

她不肯承認自己是害羞了,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歸為女孩子的矜持。

另一邊祁辭望和盛眠的想法大同小異,更不肯承認自己身為一個男人,會因為碰了姑娘的手而感到害羞,強行安慰自己這是作為男人的紳士。

桌子上有祁辭望剛剛帶來的禮盒,剛好遮住蔚舒月和盛康正的視線,以致兩人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蔚舒月到底是陪着盛眠從小長大的,盡管沒從祁辭望平靜的臉上看出什麽貓膩,但能瞧出盛眠細微的不對勁,好奇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事沒事。”

“沒什麽。”

盛眠和祁辭望同時回道,那叫一個整齊。

蔚舒月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不再追問,重新挑起新的話題。

……

聊了接近半個小時的時候,祁辭望似是想起什麽,側過身問盛眠:“你是不是還沒有吃早飯?”

“嗯,沒事兒,我不餓。”盛眠如實說道,“我經常不吃早飯。”

“那怎麽行?對腸胃不好。”祁辭望皺了皺眉,重新面向盛康正和蔚舒月,“岳父岳母,我先帶——眠眠去吃早飯吧,”

“我真不餓。”盛眠滿臉真誠的看着祁辭望,試圖讓他相信自己。

“稍微吃一點兒。”祁辭望仍舊是商量的語氣。

盛眠知道祁辭望是為她好,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讓兩個人起沖突,點頭應下來:“好好好,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換個衣服。”

“好。”

祁辭望那麽個大忙人,兩個人以後大概率不會一起吃早飯,甚至午飯晚飯也不一定會一起吃,到時候就天高皇帝遠,她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了。

盛眠心裏樂滋滋的想着,腳步輕快地回到房間。

祁辭望穿的太正式,盛眠也不好随便套個羽絨服就出門。她從衣櫃裏挑出一套奶綠色套裙,又快速給自己化了個千金妝,整個人看起來嬌俏可愛。

完美。

盛眠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比了個wink,噔噔噔跑到樓下。

“走吧。”盛眠招呼了祁辭望一聲,走到玄關處換鞋,“爸,媽,我們走了啊。”

“叔叔阿姨再見。”祁辭望走至盛眠身邊,和兩人告別。

“好,路上慢點。”盛康正叮囑道。

等盛眠出了門,祁辭望跟在她身後,這才出聲問道:“你不冷嗎?”

剛剛在客廳,當着盛康正和蔚舒月的面,他不太好開口。

“冷什麽?左右不過這幾步路,剩下的都是在車上或者場內,放心。”盛眠沖祁辭望笑了笑,“再說了,你不冷嗎?”

她的眼神在祁辭望身上上下掃射,懷疑他的西裝褲裏面連秋褲都沒穿。

好歹她的光腿神器還是加絨的呢。

“不冷。”祁辭望對她的質疑做出否定回答。

盛眠瞧了祁辭望一眼,心裏想,怎麽突然又這麽高冷了?是不是被凍的?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穿加絨褲?

盛眠自從冒出這個想法,就一直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她想知道答案,又覺得她和祁辭望倒也沒熟到裏面穿什麽都要和對方講的程度,她要是突然一問,應該有些許冒犯。

思及此,她默默憋回問題,跟着祁辭望一同朝他的車走去。

祁辭望替盛眠打開副駕的門,盛眠道了謝,坐進去。

別說,還真有一點冷。

她坐在副駕上,趁着祁辭望還沒坐進車裏,往手裏呼了兩口熱氣兒。

主駕的門傳來響動,盛眠立刻放下手,掏出手機,假裝在浏覽新聞。

女人,面子一定不能輸。

祁辭望打開車門坐進來,瞥見盛眠凍得通紅的臉頰和指尖。

他把車內空調打開,調到三十度。

盛眠餘光一直在偷偷瞧着祁辭望的動作,眼看着空調溫度越調越高,她忍不住問:“有這麽冷嗎?”

“你臉都凍紅了。”祁辭望打着方向盤,淡聲說道。

“那也不至于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吧……”盛眠弱弱地表示反對,“這樣下去一會兒我們兩個就蒸熟了。”

“等車裏溫度起來再調低就是了。”祁辭望看了眼盛眠,“你現在已經很熱了嗎?”

“那倒沒有。”盛眠搖搖頭,正好和祁辭望對上視線,忙轉過頭,補充,“我贊同,你專心開車,不要看我,容易出交通事故。”

祁辭望笑了笑,也不反駁。

車內重新歸于安靜,盛眠手胡亂劃拉着手機,思索着要不搭點兒話?

算了,反正他在開車。

不能打擾司機。

盛眠心下拿了主意,也不再出聲。

-

祁辭望預約了劇院附近的一家餐廳,等到的時候才發現盛眠已經睡着了。

他熄了火,把盛眠叫醒:“盛眠,到了,醒醒。”

盛眠聽到聲音,一個激靈醒過來,朝祁辭望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睡着了。”

“沒事,走吧。”祁辭望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想起來什麽,重新轉過身,對盛眠說道,“你先稍等一下。”

盛眠不明所以的點點頭,見祁辭望下了車,走到後座,拿了件衣服。

祁辭望重新繞到副駕駛,替盛眠打開車門,把手裏的衣服遞給她:“穿上吧。”

盛眠看着那麽長一件黑色羊絨大衣,下意識拒絕:“不用,我真的不冷。”

這一看就是祁辭望穿的,他比她高将近二十厘米,她穿上說不定都看不見人了,只能看見一個移動的黑色物體。

“你是覺得穿上會不好看嗎?”祁辭望像是猜到盛眠的心思,問。

“呃哈哈哈……就……被你猜對了。”盛眠被猜中,尴尬的摸了摸頭發。

“沒關系,你穿什麽都會漂亮。”祁辭望害怕領盛眠出來一趟把她凍感冒了,不好和家長交代,想方設法想讓盛眠穿上。

盛眠聽到祁辭望的話,臉上湧起熱意。

這人怎麽這樣啊!

說漂亮話是犯規的!

她穩了穩心神,再次拒絕:“不要,待會進了劇院還要拿着,不方便。”

“沒事,我幫你拿着,你只需要在外面的時候穿着就行。”祁辭望緊跟着她的話音說道。

盛眠:你有些過于貼心了,好心人。

眼看祁辭望是一定想讓她穿上,盛眠也不想再磨蹭,點頭答應:“好,我穿。”

她從車裏出來,祁辭望把衣服展開,幫着她穿上。

盛眠本想自己來,但祁辭望動作太過自然流暢,拒絕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她就已經被裹進了超大號的衣服裏。

“好了,你進去吧。”祁辭望替她把扣子扣上兩顆,“我去把車停下。”

“好。”盛眠點點頭,和祁辭望道過別,轉身朝店裏走去。

祁辭望的這件衣服于她而言比較寬大,穿起來倒不會太難受,就是……實在是太大了。

盛眠總覺得她現在像一個移動的長方體。

好不容易進了餐廳裏,盛眠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衣服脫下來搭在臂彎處。

服務生領着她到座位上坐下,又把菜單遞上。

盛眠給自己點完,想起祁辭望來。

也不知道他吃飯了沒有。

盛眠決定發條微信問問他。

「你吃飯了嗎?要吃點什麽嗎?」

過期:「沒有,給我點一份和你一樣的就行。」

盛眠回了“好”,把菜單重新遞給服務生:“兩份一樣的,謝謝。”

“好的,請稍等。”服務生應下,轉身離開。

盛眠等的無聊,掏出手機來随意刷着。

耳邊傳來椅子響動的聲音。

盛眠以為是祁辭望回來了,擡起頭剛要說話,和面前人對上眼,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下。

“盛小姐?你也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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