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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回到現實後，再次入夢的時候，少女還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見游裏呢？”

“還是會遇到紮克？”

然而在夢中蘇醒的時候，旁邊紫黑發的少年迅速的察覺到她的動靜。所以當她睜眼時，正對上的是一道來自陌生人的目光。

看起來大概是8、9歲的孩子看向她，溫聲說道：“你醒了。”

幽靈有些摸不着頭腦，為何這些人見到她後的第一句話都是這個？

搞得好像她睡了挺久似的。

紫黑發的孩子察覺到她的不解，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又無從開口。

總不能說，“其實你是從我出生就飄在我身邊的幽靈，還一直都在沉睡”吧？看幽靈自己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這說出去恐怕人都不帶信的。

游鬥又醞釀了一番，仍不知該如何說明。

幽靈沒等到他開口，主動的環望四周，發覺這裏不是“學院”。但她學聰明了，先行問道：“這是哪兒？”

“這裏是心園。”這次，紫黑發的孩子倒是迅速的回答了她。

幽靈長長的“哦”了一聲，心道，沒聽說過。她大概又夢游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餘光卻瞟見小孩兒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樣。像是将要做什麽很重要的事，他稚氣未脫的臉蛋上都沾染上了幾分鄭重：“那個——……”

“嗯？”幽靈轉頭望向他。

“請問你……您、該怎麽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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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中途咬了舌頭。一整句話說完，有些磕磕絆絆的。

幽靈卻無所謂于對方的緊張，輕松笑道：

“叫我幽靈就好啦。”

游鬥等到這個回答，愣愣的看了她些許時間，臉上盡是失落。他又竭力的将這種失落壓下去，裝出不甚在意的冷靜模樣：“……我叫游鬥。你可以叫我游鬥。”

“好的。”幽靈笑道：“游鬥君。初次見面，雖然不知道能在一起相處多久，但是還是請多指教啦。”

然而這句話又一次讓游鬥壓低了嘴角，好不容易僞裝出的沉穩幾近崩塌。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重重抓住了幽靈的手腕——同樣的，在這個世界，宿主也能觸摸到她。

幽靈不太習慣這樣直接的碰觸。畢竟有那麽長的時間，她伸向紮克的手都是直直穿過去的。現在作為透明度更高的幽靈，反而能夠被人抓住了。

游鬥卻是理所當然一般，他早就知曉自己能夠碰觸到“幽靈”了。

只是在下一刻，見了幽靈被吓到後的驚愕表情，游鬥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唐突，又僵硬的放開了抓着她的手。

差一點就能說出的話語，也因随之洩去的士氣而卡在喉中，再也吐不出來了。

游鬥顯出幾分尴尬的茫然，無所适從道：“抱歉，我剛剛有些激動，沒有其它意思……”

幽靈慈愛的看向游鬥。

不知為何，從剛才的一系列反應中，幽靈愣生生看見了一個“許久沒見到父母，好不容易見到一次但又馬上要分別，依依不舍拉住家長的手”的孩子。

幽靈憐愛的目光更甚：“你的家長呢？”

游鬥猛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對上幽靈視線，游鬥試圖辯解：“我沒有家長。等等，但是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

幽靈更加溫柔的摸了摸游鬥腦袋：“我懂，我都懂。那麽你也需要一個愛的抱抱嗎？”

“「也」？”

游鬥低頭，沒有深問，只移開視線小聲道：“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幽靈把他的否定當肯定，毫不吝啬的給了游鬥一個大大的擁抱。

游鬥：“…………”

幽靈松開懷抱便看見小朋友臉色通紅，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幽靈忍不住輕笑出聲，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好孩子”吧。

低頭但聽見笑聲，好像受到某種羞辱，游鬥的耳根子都紅通透了些。拘謹半晌，他才終于又開了口：“你……”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幽靈。

“嗯？”幽靈發出一聲鼻音。

“你還會再離開嗎？”

游鬥有些謙卑的問道。

幽靈愣了愣：“什麽叫做「再」？”

她看向游鬥，疑問道：“我們是初見，對嗎？”

游鬥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他們确實是初見。

可……

游鬥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用“再”這個字。

他有些倉皇的移開視線，也連同自己的疑惑一起，含糊的将這個問題帶過了。

看着游鬥反應，幽靈也沒有深究，只是忍不住又拍了拍游鬥腦袋。

果不其然看見他漲紅臉，不知道是羞得還是氣得：“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試圖以嚴肅的表情說出這句話。

“只有小孩才會強調自己不是小孩。”幽靈毫無芥蒂的又拍了拍游鬥的腦袋。

然後還補充了一句：“頭發有點硬诶。”

“————”游鬥好像氣得說不出話。

看着游鬥怄氣漲紅的臉，實在憋不住，幽靈一聲笑了出來：“游鬥君真可愛。”

游鬥的臉更紅了幾分，小聲道：“這可不是什麽表揚……”

“是表揚呀？”幽靈聽見了他的低語。

游鬥看向幽靈，臉上的紅有所消退，極盡認真的向她說道：“我想成為更可靠的大人。”

幽靈歪了歪頭。

“成熟、冷靜，能夠承擔責任，能夠……讓你依靠的大人。”

“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

游鬥一怔，但他不會細想這個念頭的由來，因為它是理所當然、從一開始便紮根于心底的。

幽靈本想說，“你還太小啦，不需要考慮這些”，但是這樣好像拂了這孩子的好意。于是轉而說道：“謝謝你啦。”

游鬥仍然盯着她。

幽靈：？

“會有那麽一天的。”游鬥仿佛發誓一般說些。

幽靈神色放緩，溫聲寬慰道：“好的，你會成為成熟可靠的大人的。我期待有那麽一天。”

“對了……”

游鬥突然擡起頭，大概是因為剛才調戲過頭，臉上紅暈未消。他興沖沖說道：“我可以給你介紹我的朋友——”

游鬥跑向一個方向。自然，幽靈跟着飄在游鬥身後。就見他推開一扇偏僻倉庫的門，這裏大概是他們的秘密基地吧。

“他是隼。黑咲隼，我的朋……夥伴。”

或許是覺得“朋友”這個詞太過孩子氣，游鬥刻意換了一個形容。

名叫黑咲隼的孩子放下手中事物，擡頭看向游鬥，眼有訝異。

游鬥身後空無一人，沒帶來任何陌生訪客。他是在和誰介紹？

“這位是快鬥，天城快鬥。是他教會我們決鬥……”

這麽想的話，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黑咲看向游鬥周身，但一如既往的，他沒能看見任何像是“幽靈”的影子。

“……「她」醒了？”黑咲試探着問道。

快鬥也聞聲看了過來：“你曾說過的、一直沉睡着的幽靈？”

“嗯！”游鬥重重點頭——但他迅速意識到這樣的舉動一點也不穩重，輕咳一聲，故作冷靜道：“她醒了。”

幽靈有些驚訝，有些不可思議：“你莫非……和他們提起過我的事？”

她有些搞不懂狀況了。

他們明明才是第一次相遇，她應該是第一次依附在這個少年身上才是……？

但是，目光所及的、年齡比黑咲游鬥更大上幾歲的少年吸引了她的注意。

游鬥介紹說那個人叫天城快鬥。

幽靈腦內想了半天，覺得這個名字耳熟，這個人也很眼熟。

似乎是在哪裏見過。好像還見過不少次。

應該是游戲王動畫裏的某個角色？

可是，究竟是哪部動畫，哪個角色呢……

幽靈撓了撓頭，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她便直接放棄了回憶。

在幽靈沉思之間，黑咲走進了些許。他環繞游鬥一圈，猶疑道：“我還是看不見她。”

轉向快鬥：“快鬥，你呢？”

“我也什麽都看不見。”

“一般人是看不見我的。”幽靈順勢答道：“只有被選中的人才能看見。”

“她說只有被選中的人才能看見她。”游鬥向另外兩人轉達了幽靈的話語，疑惑道：“「被選中的人」？”

幽靈想起了紮克的回答。雖然不知真僞，但也沒有其他解釋了：“好像是，我應該是和卡片精靈一樣的存在。看得見卡片精靈的人才看得見我。”

“卡片精靈？”

游鬥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如實轉達後，看另外兩人的表情，他們也确實看不見所謂的“卡片精靈”。

但是……或許看得見的人本來就甚是稀少。

幽靈想起了過去。

在這邊的世界，她和紮克相逢十載，決鬥無數，遇過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可是，能看見卡片精靈、能感受到精靈情緒、相信卡片精靈存在的，也只有那麽一人。

紮克，唯一一人。

他是特殊的。

他之于自己，也是特殊的。

所以，只有他能看見自己。

……

幽靈止住回想，看向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三人。

“對了，我想讓你看看我的決鬥。”

游鬥眼裏亮晶晶的，高舉卡組向她說道：“明天我有一場比賽。你會來的吧？”

對上游鬥目光時，幽靈便發覺，這并非她的錯覺——

不同于她對他，他對她卻是包含着幽靈無從探究由頭的、深厚的好感與信賴。在這一瞬，又聯想到上個世界見到的游裏。盡管他們性格不同、表現不同，但無疑，幽靈對他們都極具別樣的意義。

……為什麽？

游鬥未察覺幽靈欲言又止的疑惑，仍是單純的期待着看她。幽靈再而對上這眼神，有些幻視邀請家長去他們幼兒園（？）參觀的小朋友。

在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幼童的純真目光的直擊下，幽靈突然感受到了幾分良心的刺痛。

……明明和我沒關系的，我又不認識這孩子！可是怎麽感覺我就像抛妻棄子有朝一日終于重逢，被孩子卑微（？）又熱情的詢問參加家長會的渣男父親一樣啊！

幽靈懷着罪惡感，忏悔說道：“你去哪裏我就會跟着你去哪裏。怎麽會不看呢？”

游鬥的笑帶着腼腆，又含着自信：

“我一定會打出一場讓你滿意的比賽的。”

……啊，看來游鬥這孩子即便是成長過程中缺少了父母參與，也成長為了落落大方（？）的好孩子了啊。

幽靈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老父親の欣慰眼淚，悠悠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