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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回到四樓家長休息區的李鴻玉，腦海裏全是趙嘉許拉着女孩，又攬着女孩的親昵樣子，那女孩看起來妙曼婀娜，個不算特別高，也不矮，皮膚挺白，只露個側臉，依稀是個嬌美可人的女孩。

看來他終于把這個小媳婦給等回來了。

李鴻玉認識趙嘉許的時候，趙嘉許17歲，是和劉浩一個礦井上班的小兄弟，劉浩帶他來家裏吃飯，說小夥子人挺義氣，也能吃苦。

李鴻玉記得當時還是少年的趙嘉許，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模樣挺俊，大高個，年紀不大，已經有點爺們樣了。

趙嘉許高考失利，放棄複讀選擇當兵，又通過甄選進入特種作戰單位，和劉浩都沒斷了聯系，直到劉浩二進宮。

退伍回家的趙嘉許碰上李鴻玉是燒烤城開業初期。

趙嘉許那天和朋友來吃燒烤，有地痞吃了東西不給錢還尋釁滋事，趙嘉許才退伍，滿身地熱血和正氣，控制住人的同時，又報了警。

李鴻玉當時就認出了趙嘉許，事情處理完後，趙嘉許還堅持付燒烤錢。

過了幾天，李鴻玉為酬謝特地請趙嘉許吃飯，了解到他退伍，正準備找事情幹，李鴻玉覺得自己一個女人，很需要一個幫手，就問趙嘉許願不願意加入。

燒烤城在趙嘉許加入後，度過一段特別艱難的時刻，第二年就慢慢好了起來，趙嘉許大膽提出，可以開成連鎖。

接着就一發不可收拾，洗浴中心也開了起來，然後是建築公司，趙嘉許負責業務管理開拓，李鴻玉負責政府關系，兩人配合得很默契。

關于趙嘉許的小媳婦，是一次春節員工聚餐，大家話趕話，都在問許哥怎麽一直不找女朋友，讓他別那麽挑，作為發小的王昊喝多了，沒忍住說起了往事。

從小在他家長大，兩個父親是發小又是戰友。

王昊說，那時候，鎮上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想跟着趙嘉許玩，因為他個子大，有號召力，唯一麻煩的就是身後總跟着一個跌跌撞撞的小媳婦。

小媳婦人小跑不快，跟不上就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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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嘉許會委派一個人照顧她，如果她摔了哭了，照顧她的人還會被趙嘉許打，這個苦差事一般是安排給新人，為了被接納，只有忍耐這個煩人地跟屁蟲。

大家對趙嘉許又愛又怕，又都忍不住想跟他玩，王昊感嘆，大哥的女人不好帶，小媳婦腿短走得慢，脾氣又倔，不高興還會咬人。

現在在北京念研究生，大概率不會再咬了。

大家聽了笑得東倒西歪，都好奇這個愛咬人的小媳婦現在什麽樣，趙嘉許紅着臉不準王昊再繼續。

李鴻玉聽了既感動又傷感，她和劉浩也是青梅竹馬，感情也深，當年家裏死活不同意她嫁給犯過事的劉浩，她一意孤行嫁了，誰知道劉浩因為傷害罪再次入獄。

第二次犯事他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她一個勞改犯的老婆，在社會上讨生活舉步維艱，幸好遇到趙嘉許，這些年日子越來越好，對劉浩越來越淡，對趙嘉許依賴越來越大，情感上也有了幻想。

可趙嘉許沒給過任何人念想，包括她。

人是這樣，知道沒希望的事情卻偏就是不甘心，她存着僥幸，暗自盼望趙嘉許這個青梅竹馬不要回來，最好在北京移情別戀。

她這邊有意無意制造機會，試探他，某一天，她把房開好，又把喝的已經走不穩的趙嘉許架進房間，趙嘉許掙紮着非要進浴室，推開她時，手機掉在地上。

恰巧有電話進來，來電顯示“方團團”。

只是一聲她就接了，是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直覺，這就是他的青梅竹馬。她和她通了話，挂斷後把通話記錄删除。

下了英語課的孩子走出來，喊了她很多聲，她才回過神。

強打精神和孩子一起下樓，駕車駛出地下停車場時，又看到趙嘉許和那個女孩。

這次看清了小女孩的正面，皮膚白亮，清麗嬌俏，算不得特別漂亮。

趙嘉許騎着一輛小電驢，女孩站他身側打電話，沒拿電話那只手扯着他的衣服，趙嘉許的手在女孩腰上緊着，目光從頭到尾就沒離開過女孩的臉。

車駛出老遠，已經看不見兩個人，李鴻玉還在往後視鏡瞟，心下，是真的五味雜陳到了極點。

***

接到度假村項目負責人電話，趙嘉許正送方淮和寧沅回九曲水，他把車滑到路邊停穩才接起電話。

對方在電話裏解釋，周總禁止他們私下接觸任何一方，最近兩日又在外地考察。

趙嘉許思量着對方這通電話的意圖，作為甲方負責人，不接電話拒絕接觸算不得什麽不合适的行為，本就理所當然，可對方特地來個電話，這就有點奇怪了。

“唐總太客氣了，那就等你方便的時候。”

“我們周二正常辦公。”

趙嘉許聽出了端倪，“那周二晚上方便嗎？”

電話那頭傳來肯定的答複。

放下電話，趙嘉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對方顯然是有話要談，看似是個好跡象，可他又有隐約的不安。

到達趙家小院時，寧沅先下車進門。

副駕車門大開，趙嘉許堵着座椅上的方淮，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另一只手攥着他的衣角，“你晚上開車小心點。”

“嗯，到了給你消息。”

“下周五你能來接我嗎？”

“嗯，如果我來不了，讓昊子來。”

“不行，我要你來。”

“好，我來，進去休息吧。”話是這樣說，趙嘉許還是擋着，沒有讓路的意思。

方淮往前一縱，緊緊攀住他的脖頸，腦袋擱他肩上。

他輕撫她的背。

“舍不得？那跟我回去，別上班了。”

她沒動，只是低語，“班還是要上的，要離你近點，我要考公！”

趙嘉許心頭一暖，“沒問題！我們家方團團考試最厲害。”

目送趙嘉許的車消失在巷口，方淮才依依不舍的走進院子。

阿榮從浴室出來，聽到方淮進門的聲音，望過來，和方淮點個頭，進了自己屋。

堂屋裏，周什安走來走去講着電話，陸岷盤腿抱着筆記本電腦在敲東西，寧沅端着水杯牛飲。

方淮準備打個招呼就回房間，去查最近幾年涼江市公考崗位情況，考公不算完全的臨時起意，服務站的工作合同只有一年，她必須提前規劃。

考公或者進一家企業是比較可行的方案。

“方淮，來坐，我有話和你說。”

周什安講完電話，見她站在門口，勾了一下手。

“什麽事？周總。”

方淮走近，周什安拍拍身邊的空位，讓寧沅先回屋。

陸岷的手和眼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電腦，只在方淮進來招呼他時，短暫擡頭，對她淺淡一笑。

方淮在周什安身邊坐下，他穿着一件米色亞麻襯衣，休閑短褲，一貫挑剔淡漠的眉眼今天帶着平易近人的暖意。

這樣反常的樣子讓方淮警惕，她記得，周什安讓她和陸岷結婚時，就是這個表情。

“方淮，你和小陸結婚半年，可以要個孩子了。”

方淮驚異的盯着周什安，雙手拽緊放在膝頭上的挎包。

“周總，你在開玩笑，我和陸岷，怎麽可能生孩子？”

“做試管。”周什安見方淮抗拒，按捺着不滿，語調更加溫和。

“我不會虧待你，度假村建起來，我給你股份，孩子生下來不用你管，你想幹嘛幹嘛，随你高興。”

“只有一點，不能離開陸岷。”

陸岷的手停下來，方淮無助地目光投在他身上，陸岷放下電腦，注視着方淮，“請你考慮一下。”

方淮愣怔，難以置信的盯着陸岷。

“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陸岷語調如往常一樣溫柔，看方淮的眼神也很誠懇。

“我不用你照顧。”

方淮幾乎是脫口而出。

周什安突然一陣惱火，大約是聽到陸岷的話，又看到他那樣的眼神。

“方淮，不妨和你直說，趙嘉許想要度假村項目，正在和項目經理接觸，我已經安排項目經理，只要趙嘉許答應我的條件，這個項目就是他的。”

“什麽條件？”方淮聲音不穩，目光回到周什安臉上。

“別惦記你。”

“周總，你對我母親有救命之恩，我一輩子感激你，我當初答應的事情，該做的都做了，我不會生孩子，也不要你的股份。”

“趙嘉許答不答應是他的事，我不答應。”

方淮站起身，頭也不回的上了樓，她整個人和心都在戰栗，她沒想到，這一步錯，步步錯，更沒想到，陸岷突然轉變，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

她的人生裏，為了媽媽，答應假結婚，已經是最大的離經叛道，如果繼續荒誕地生子，再和陸岷一輩子綁在一起，她不知道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手機屏幕上，趙嘉許的微信消息彈出。

“我到了，你睡了嗎？”

方淮滑開屏幕，快速回複，“準備睡了，嘉許哥，晚安。”

“晚安。”

夜晚的河風清爽宜人，九曲河水由南向北，河水在岩石間流淌，嘩嘩的水聲在夜裏聽得真切，遠處地山巒只有一個淺淺地輪廓，近處蟲鳴草動。

夜很靜，心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