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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不愧是你, 幹得漂亮！”

彭明輝在電話那頭打了個響指，敢指着狗仔娛記攝像頭罵的娛樂圈藝人也有，但是能反将一軍把對方給坑了的, 還真的是少見。

可能交管局給駕照扣幾分罰點錢的懲罰對那些專門跟蹤蹲人的娛記狗仔來說不痛不癢的，但有句話怎麽時候來着, 癞蛤蟆跳在人腳背上，不咬人專門惡心人。

狠狠惡心他們一波也是賺翻了。

“你們來吧，小區保安認識顧大爺的車, 我要馬上操作一波，先挂了啊。”

彭明輝挂了電話，韓江雪淡淡的看了一眼顧恒舟, “沒想到吧？”

連她自己都沒發覺，輕輕地話語裏帶着些不易察覺的小雀躍。

“萬萬沒想到, ”顧恒舟一聲低沉的輕笑, “小雪真棒！”

他這麽多年躲過狗仔娛記, 不可避免的也與他們打過交道, 但是真正回頭反撲上去坑一波，還真沒有。

這小姑娘夠聰明, 腦子也靈活，剛才那兩撥小心翼翼的抛餌釣魚的操作，都躲開了她自己的錄制視角, 包括那一波加速，把對方死死定在了違法駕駛上。

兩人說話間，到了江北區梧桐路華盛豪庭。

顧恒舟把車子停在路東側那一排梧桐樹下，一整條梧桐大道遮出了一片陰涼, 也給小情侶們提供了一條浪漫之路。

他打開車門下來，看了眼停在遠處那輛黑色的車子, 走到另一側副駕駛前，隔着一扇車門與搖下車窗還沒下車的韓江雪說話。

“我忽然很後悔，後悔把你扯進這個複雜的圈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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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距離離得不遠，顧恒舟微低着頭看着光影明明滅滅之間韓江雪的容顏，把他眉眼間纖毫畢現的情緒照的一清二楚。

那情緒名叫心疼與後悔。

“你應該在畫室裏畫油畫，在陽光下活的肆意潇灑，不用躲着那些不懷好意的鏡頭去委屈自己。”

當時一時沖動，只當她是個初出茅廬的晚輩。

誤以為她把他當成了梁遠的替身，他才不爽，所以并沒有考量太多。

一個于他而言百利而無一害的約定，擋住了媒體的猜測，挽回了他的形象，有力的回擊了對手與黑粉惡意的揣測與帶節奏，讓他的形象更加正面。

但是對于她呢？

說實話渡魂酒吧裏那件事真的就是一環趕一環的趕巧了，她也并不算做錯了什麽。

又是陪着他公開戀情去微博營業，後續又要參加訪談參加綜藝，可能以後還會有各種各樣的突發問題需要她救場，還有狗仔像陰溝裏的死老鼠一樣盯着她的生活，甚至還有網上他的一些粉絲們對她鋪天蓋地的謾罵與詛咒。

如果不是他，她不必委屈成這樣。

潮盛集團的小公主，哪裏需要委屈自己。

她太過聰明通透，所以難以親近，他卻在她接受背叛最難過的時候架着她簽了那樣一個合約。

因為在乎，所以心疼了。

若只當她是普通校友學妹，若只當她是一次意外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他不會有這個情緒。

在商言商，衆生平等沒有任何私心，只有利益最大化。

可是她叫他一聲老板，他竟然後悔了。

或許多年後，華國藝術家的名錄上有她一席之地，那時候她該站在藝術殿堂裏接受采訪，以某某畫作的大家身份正大光明的揚眉吐氣，而不是在微博上因為一些愛恨情仇被迫腥風血雨。

“為什麽？”

韓江雪詫異，擡眸，直愣愣的撞進了顧恒舟的眼睛裏，那雙深邃的眼睛裏，濃稠的化不開的情緒翻滾洶湧，像一張網讓她目光下意識的一縮逃也似的挪開了視線。

“因為……”

顧恒舟自嘲般的輕笑一聲，卻咽下了從喉嚨裏已經滾上舌尖的話，帶着一抹不甘心咽下去的，摸了摸口袋，想抽一支煙。

可是除了角色需要，他基本不抽煙，一盒煙打開能放幾個月，最後要麽大部分進了彭大爺的肺要麽進了垃圾桶。

還能為什麽呀？

因為喜歡呀，喜歡所以不忍委屈她。

所以衆生不再平等，所以想處處網開一面。

至于為什麽喜歡，或許他就是芸芸衆生裏一個普通又庸俗的男人，見色起意就是心動最好的理由。

也或許，那一晚渡魂酒吧DJ臺上那一抹亮眼的紅入了眼，唇上那一點淚水的冰涼入了心。

更可能，是這麽些日子的相處中，他對她越了解，越知道那份調查報告裏高冷女神的人設崩塌的有多厲害，好奇是一切感情的開始，他想探究她的喜怒哀樂，想看她眼神裏藏着的小雀躍。

明明心軟又可愛，受了委屈還會選擇原諒。

那些所謂的高冷，是他們自慚形穢不敢去靠近他們謂之女神的學霸，所以才說她高冷。

彭明輝正是了解了她總是不願意拒絕對她好的人，哪怕對她只有一點點的善意，她也不會去拒絕。

卻又要說成是工作範疇的配合，明明簽約的合約裏寫的很清楚，一切不願意的活動她可以一口拒絕且不留商量的餘地的。

是在哪一刻他忽然亂了方寸無法游刃有餘的去近水樓臺慢慢俘獲她的呢？

是他那一句借位親密照之後心間驟然湧起的隐秘的私心與竊喜，他知道，那種情緒還有個詞語叫欲望。

想親近她，想與她牽扯千絲萬縷的聯系，想……

要真正的親密，而不是借位去糊弄別人麻痹自己。

可是她那一聲老板，實實在在的告訴他，她不是他顧恒舟的女朋友，是假的，情侶是假的，愛情是假的，他們沒有任何關系才是真的。

那一句老板，一槍上膛。

陌生疏離有禮貌，卻一槍正中靶心。

“唉……”

顧恒舟看到她撇開頭去那姣好的側臉在一明一暗間像蝴蝶一樣輕顫的睫毛，只輕輕笑嘆一聲，“就是後悔了而已，至于原因……”

他故意拖長語氣，目光卻含笑看着她細微的慌亂。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

韓江雪快速揚起一抹笑打斷他的話，然後自以為隐秘般的悄悄呼出了一口氣，仿佛放下了什麽大事終于松了口氣似的。

“那，那……”她一手抓着搖下的車窗微微往外伸頭看了下後面樹蔭處，“那個照片還拍嗎？”

“不拍了，不能慣着他們！”

顧恒舟一臉義正言辭的正經，“小雪那麽聰明，一個女孩子都懂得反擊，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哪能随便妥協。”

至于真正原因。

不過是出于男人的野心而已。

他想光明正大擁她入懷，以男朋友甚至法定的愛人的身份，做只在腦中一想都是亵渎說出來都是馬賽克的事，做一切羞于啓齒卻人人秘而不宣的親密事，而不是靠着可笑的借位滿足那不倫不類的竊喜與私心。

呼……

韓江雪長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把剛才胸腔裏提起的那一口名為惴惴不安的濁氣吐了出來。

她神色終于變得舒緩，眉宇間從容的恬靜在夜色裏像極了那個詞——

歲月靜好。

“走吧，咱兩今晚去彭大爺家住一宿，他妻子在。”

雖然有些花邊新聞為了博眼球編的新聞離譜到辣眼睛，但到了彭明輝家之後他妻子也在，就算在離譜，他們四個人呢，總寫不出帶着桃色的花樣兒來。

“大晚上的，會打擾彭哥兩口子嗎？”

韓江雪并沒有急着下車，看了眼後面那輛車，有點焦急。

“沒事，都自己人。”

大晚上但凡是他一個人，随便住個酒店也就結局了，他那些發小兒幹的都是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可是帶着小姑娘，任何帶房間帶床甚至帶沙發的娛樂性質的地方都能被那些沒有下限的狗仔們yy一通。

正巧這時候，彭明輝的電話來了。

“哎我說你們在小區門口手牽手壓馬路呢？”

彭明輝彈了彈煙灰，“我媳婦兒連客房都準備好了，小雪的房間還特意用那什麽法國啥啥的精油熏了香，比照顧我還仔細，空調也開着呢，快上來。”

“謝謝彭哥啊，我們這就來。”

韓江雪輕聲道了謝挂了電話這才打算拉開車門下了車。

啧，這老夥計會來事兒。

看來上輩子不止是生産隊養驢的，可能也偶爾做做好事。

彭明輝的電話是直接打給韓江雪的，那一副把她當自己人的毫不客氣的語氣讓韓江雪心下熨帖又安心，也讓顧大爺十分滿意。

“坐好，咱們開車進去。”

顧恒舟輕輕一摁把車門又摁了回去，“系好安全帶，”說着他走到另一側駕駛位拉開車門上車扣安全帶發動車子一氣呵成。

這一刻月朗風清，顧恒舟心氣兒高昂一如多年前在領獎臺下嘉賓席上對金馬獎杯的野心。

他很清楚這一刻自己的狀态，他想要身邊的小姑娘萬萬屬于他，方方面面上的。

他想餘生能合法光明與她同被而寝，百年後能在棺椁裏與她同穴而眠，他與她的名字能在墓碑上比肩而立，能在關于他或者她的報道中提起彼此名字後面的綴詞是夫婦兩個字。

就像網上那個段子——

愛上你的那一刻，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他沒有想這些可有可無的事，他想的是朝朝暮暮與餘生。

想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