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誓言

☆、9 誓言

與法拉姆告別後，該亞開始找地方安置住宅單位。他想遠離人多的地方，沿着某個方向一直走，直到矩陣變得稀疏時，他給白色方塊指了個空白區域，白色方塊便自己移動過去，生成了五十平方左右的立體空間。

那個住宅單位中有一張白色單人床，白色四方桌面，一個洗手臺。

這是該亞印象中卧室的樣子，已經什麽都不缺了。

他的住宅單位不是放在地平面上，但他向着門口走去，腳下的空白仿佛升到了同一水平面，他毫無障礙地進了門。該亞覺得泉沒有地面和天空的區別，只是大多數人那麽放置住宅空間，給了後來的人視覺上的錯覺。

法拉姆說人們可以任意布置住宅空間，該亞嘗試着想象出桌上有一杯水，那裏便如同3D打印般浮現出一杯水。

“原來如此。”

住宅單位內可以任意添加物品，只不過必須是主人所熟知的。如果幻想一些主人并不了解的東西，則不會出現。生物也不會出現。該亞稍稍做了一些實驗，發現物品的範圍其實挺窄的，基本上限定在日用品。并且所有物品只能在住宅單位內使用，拿出住宅單位的物品會自動清除掉。另外，所有的牆面都可以換成透明的，也可以像法拉姆那樣做成三面開放，不過該亞更喜歡全封閉的空間，讓他的住宅單位從外面看過去只有一扇門而已。

對該亞來說，有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就足夠了。

該亞吃了些面包，洗漱幹淨，躺上床休息。他克制自己不在睡前思考問題，很明顯思考這些問題只是徒勞無功的，不如好好休養，應對接下來更大的困境。

該亞穩定了情緒，在這個毫無生氣的房間中，漸漸睡着了。

他又看到小紅帽抽出兩把彎刀追趕他們、垂死掙紮的藤蔓、殘缺不全的狼群。他聽到低吼聲近在咫尺，小腿劇痛難忍，賀家文伸着手執意要和他一起走。還有他抛棄賀家文時他困惑的表情、徹夜不息的慘叫聲、即便跑出很遠也能聞到的新鮮血腥味。

他在夢裏把所有細節又過了一遍。今天也是，什麽都無法遺忘。

每當他睡着，睡夢裏總會把經歷從頭到尾梳理一遍，連同當時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都原原本本地再重現一遍。

該亞驚醒。

小腿已經不痛了，只是夢帶給他的恐慌還在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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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于是他坐起來，使自己清醒一些。該亞在床上坐起來後，沿着臉頰滑下幾滴水珠，落在被褥上。該亞以為是住宅單位漏水了，仰頭向上看，才意識到水珠是從他眼睛裏滾落的。

“奇怪。”該亞捂住臉，淚水接二連三從指縫中漏出來。到底為什麽淚流滿面，他應該沒有什麽可難過的。

他的選擇非常正确，即便再回到昨天夜裏，他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他對自己的行為并不後悔。賀家文只是一個剛認識一天的陌生人，是死是活和他又有什麽幹系呢？奇怪的是他理智上知道自己沒有做錯，心裏的空洞還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也許這跟失去的記憶有關吧，不然無法解釋淚水為什麽流個不停。該亞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那麽感性的人。

等該亞恢複過來，他簡單整理了一下儀表，換上一身幹淨衣服。他想知道現在的時間，房間的牆壁上便出現一個挂鐘，顯示時間是上午八點半。這一覺睡得夠久了，就是不知道泉的時間跟副本時間是不是同步。

他開門出去，打算在下

個副本開始前去喝杯咖啡。

法拉姆的咖啡館裏還是空無一人。該亞走進門，看到法拉姆睡在一張沙發上，他就自己在前臺随意浏覽了菜單。菜單是手寫的，每種咖啡只有編號，後面标注了成分比例。

“該亞…是你來了哇。”

法拉姆睡醒了，頭發亂翹，他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把手伸進衣服裏撓肚子。

“給我05號咖啡，先賒賬吧，我從副本回來還你。”該亞放下菜單，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

法拉姆倒是不讨厭該亞冷冰冰的語氣，他美滋滋地說：“05號是黑咖啡混合了牛奶和楓糖漿，很好喝哇，你真會選。”因為沒有別的客人，法拉姆很快做好了咖啡，端到該亞桌上。

該亞喝了口咖啡，注意到不遠處有兩個人在交談。

“我用【隐身】這張技能換你的散彈槍，幹嗎？”

“別開玩笑了，這可是9000pt的槍。再給我看看其他的技能牌。”

法拉姆從桌邊冒出來，對該亞說：“那兩個人在交易哇，每次副本給的道具都是随機的，有些人覺得不合适，就會找人交換。但是對不同人來說道具的價值很難定位，時常會起沖突，希望別波及到我哇。”

“嗯……”該亞喝完咖啡，那兩人走到別處去交易了，該亞稱贊了一句05號咖啡：“不錯。”

“謝謝哇。”法拉姆搓着手，顯得很高興。

“我的時間快到了。”該亞說，問法拉姆：“法拉姆，你什麽時候進入副本？”

法拉姆說：“我上個副本的時間比較長哇，還要在泉待3天。”

該亞站起身：“好，那就下回見。我會留出pt還咖啡錢的。”

他走出咖啡館，遠遠看到自己住宅單位的門在發光。只要邁入那扇門，就要繼續經歷瘋狂的童話吧，這次是什麽怪物，陷入什麽圈套，他還能像上次一樣順利過關嗎？

該亞預想到這些危險，內心尚能維持平靜，沒有記憶其實減輕了他的負擔，畢竟除了生命他已經不會再失去更多了。

就在該亞來到門前時，法拉姆氣喘籲籲地追來，“呼，呼，該亞，這個給你，你一定要活着回來哇！”

法拉姆把一顆太妃糖塞進該亞手裏。

“我不愛吃糖…但是謝謝你。我會的。”

該亞轉身推開門。

門後的景色比泉豐富多了，清風撲面而來，四周有水聲和爬行的聲音。上午的陽光很舒服，但下一秒，該亞發現他被困在一個鐵栅欄裏。還有無數個跟他這裏一樣的鐵栅欄，林立在一片池塘中間的低地上。池塘很淺，水沒過腳踝。池塘裏遍布了巨型鱷魚，鱷魚在鐵栅欄之間爬行，虎視眈眈地盯着鐵栅欄中的人。

鐵栅欄之間隔得有些遠，該亞能看見每個鐵栅欄內都關着一個人，像是野獸被關在囚籠裏。

在鱷魚池塘外圍，包圍着像是羅馬鬥獸場一樣的觀衆席。觀衆席最北面空出了一個豪華觀景臺。該亞極目遠眺那個觀景臺，看到臺子中間裏豎立着一把座椅，椅子裝有金色和紅色軟墊，跟懸挂在觀景臺兩面的帷幔有相同的印花，很多人包圍着座椅，他們各自捧着鮮花、水果、美酒，座椅面前的桌面上也擺滿了食物和酒。

有個棕色卷發的男人坐在那椅子上。他穿一身金色軟緞衣服，披着鮮紅長袍，頭頂帶了一頂綴滿寶石的王冠。

“騎士們，很高興在王國的鬥技場面見你們。我是你們尊貴的王子殿下。”

王子說話了，他稱這裏為王國的鬥技場。該亞環視一圈，是的，觀看人們與野獸的厮殺确實算得上貴族的消遣。

“騎士們，本王子要你們臣服于我，并為本王子取得我想要的東西。”

該亞聽到鐵栅欄中爆發出一陣嘈雜，有人聲罵起來了：“這是哪兒，來人把鱷魚抓走啊！”“什麽時代了還王子，cosplay上瘾了？”但更多的鐵栅欄安安靜靜，那些人等王子繼續發話。

看來有些人是第一次進副本，該亞想，就跟剛進入小紅帽副本的他自己一樣。

王子聽到這些叫嚷皺起眉，對仆人指了指池塘，仆人走到觀景臺一角轉動搖杆。随後該亞看到那些叫嚷的鐵栅欄開始下降，暴露出裏面不知所措的人。

鐵栅欄發出的響動吸引了鱷魚，有三四條聚集過來，仰着頭等待送到嘴邊的肉。

那些人立刻搞明白情況了：“诶，等等，別把籠子放下去，升起來，快點升起來！”

王子示意仆人端上來一盤樹莓，他咬着紫紅的樹莓，津津有味地觀賞鱷魚拆解活人。該亞低着頭，不去看鐵栅欄降下後的慘狀，鱷魚會用寬大的吻裂咬住人腿，然後旋轉身體直到把骨頭擰下來。賀家文也是那樣活生生被吃掉的，他一直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該亞卻沒辦法告訴他了。血水摻在池水裏，一絲一縷流過該亞的腳踝。

王子品嘗完樹莓，池塘中的慘叫也漸漸低下去了。王子舔着被汁液染成鮮紅色的嘴角，重複了一遍他的命令：

“騎士們，本王子要你們臣服于我，并為本王子取得我想要的東西。現在，誰還有異議？”

鴉雀無聲。

“很好。本王子要你們去塔頂尋找‘神隐’，那是神留下的魔法，可以讓某人憑空消失，并消去其他人與他有關的記憶。”

“作為你們善解人意的王子殿下，本王子簡單說明一下緣由。一年前本王子因為女巫的詛咒變成青蛙，鄰國公主的吻解除了詛咒。但鄰國非常守舊，要求本王子必須娶公主，否則就會以本王子奪走了公主的清白為由向我國宣戰。”

“他們竟然用戰争來脅迫本王子訂婚約，實在是不可饒恕。但是本王子憂心我國人民的安全，不能擅自取消婚約。所以本王子命令你們找到‘神隐’，讓鄰國公主徹底消失，這樣本王子的自由和我國人民的幸福安全都得到保障了。”

王子這番話，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誰都能聽出來他有多忘恩負義。該亞想，所以這次副本的目的是找到“神隐”，讓公主消失，然後故事就迎來結局了。這條線索非常清晰，比小紅帽副本直白多了，當然該亞知道這一路上必定危機重重。果然，王子接下來一席話點明了危險：

“去往塔的路上有危險的沼澤，塔是邪神的祭祀場所，從未有人活着回來。為了任務順利完成，本王子建議你們結伴而行，出發點有全國最好的鐵匠鑄造的聖劍，你們可以随意挑選。開啓塔的鑰匙本王子已經交給你們其中一人保管。現在，宣誓吧，為了本王子的自由，為了本國人民的幸福和安全，你們即将踏上旅途并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