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燈神

☆、49 燈神

該亞感到油燈微微發燙，燈芯亮起，在微微的黃色光暈中浮現出一個人影。

一個身披黑袍的人逐漸顯現出來。不，該亞覺得不應該稱他為人，他就像是‘競技場的主人’一樣浮在空中，黑袍蓋住他肩膀以下的身體，他蒼白的臉也被鬥篷帽沿遮住，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

當他清晰地出現在該亞面前，油燈裂開一條縫隙，毫無征兆地破碎了。

“……”該亞還以為燈神都是像獸王那樣的怪物，他這位燈神卻顯得很沒有氣勢，他的黑袍下面沒有腳，仿佛幽靈一樣。該亞伸手去摸他的黑袍，沒有摸到實物，該亞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

“喂，別随便穿過別人靈體，很不舒服。”燈神突然說道。

“抱歉。”該亞收回手，燈神的聲音是普通的男中音，聽起來有點氣虛。該亞看不出燈神是什麽來頭，興許也是投影，本體不知在何處。燈神顯然不善言辭，與該亞沉默相對，只有該亞肩上的烏鴉對燈神很感興趣，“哇哇！”叫了兩聲。

“你也不許穿過我。”燈神對烏鴉說。

“哇……”烏鴉的叫聲略顯遺憾。

他們被移動到一片戈壁灘，地表都是粗糙的沙礫，只有零星耐旱植物，比樹林裏空曠，該亞覺得很不安全。“先前進吧。”他對着指南針，繼續向南方前進，路上慢慢跟燈神交流。

燈神移動起來就像一團濃厚的霧氣，黑袍下擺拖拽出虛幻的黑影

。他不做任何動作，僅僅是飄蕩在該亞身後，偶爾繞開植物，避免自己被穿過。該亞從他身上感覺不到生物的氣息，但他繞開障礙物的行為又說明他不是影像。

“你是什麽？”該亞忍不住問他。

燈神回答說：“我叫極川星光，你可以叫我極川。”

“我沒有問你叫什麽……算了。”該亞換了一個更有價值的問題：“你有什麽能力？”

“嗯……我可以幫你殺死其他燈神。”極川想了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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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亞：“你是用念力還是其他什麽……”

極川：“我用刀。”

竟然只是普通的物理攻擊麽……該亞雖然很詫異，但還是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遞給他。“我握不住匕首。”極川拒絕道。

該亞：“……”該亞開始感到心累，跟燈神對話似乎比跟徐恕己還要困難。“既然你是燈神，你應該了解‘競技場’的規則吧，能給我介紹一下嗎？”

“嗯。”極川說：“規則很簡單，‘競技場’開啓之後60分鐘關閉，最後會統計競技場中心活下來的人數，獎勵點數平分給每一個人。”

“原來如此，所以必須要到達競技場中心。規則沒有要求我們互相厮殺，看來我們只要躲過襲擊就可以了。”

“你被襲擊過嗎？”極川問他。

該亞：“有過一次，在你出現之前。”

極川：“那人可能看你孤身一人，想順手解決你吧。‘競技場’的規則雖然簡單，但是強大的燈神往往會讓情況變得複雜。如果殺人變得輕而易舉，很多人都會想結算時多分點獎勵。我的建議是遇到容易殺的人就殺掉、不容易殺的就逃跑，只有死人最值得信任。”

該亞微微皺眉：“我不認同。所有人進入副本都是逼不得已，只有活着最重要，得分根本無關緊要，我不會主動攻擊別人的。”

極川幹脆地說：“随便。”他從裏到外都很消極，沒什麽精神。

該亞跟他說行動計劃：“我有幾個隊友，他們應該都在這個競技場中。我需要跟他們會合，然後在競技場中心撐到時間結束。你不用殺死其他燈神，你幫忙偵查環境就夠了。”

極川言簡意赅：“我不會那個。”

該亞：“……跟在我身後，什麽都別動。”

極川：“可以。”

該亞放出烏鴉去了望，此時他們已經走到戈壁灘邊緣，耐旱植物逐漸高大起來，間或生長着幾棵腐朽的胡楊木。該亞腳下的土壤變得濕潤，他能感覺到周圍空氣浮起濕氣，地形開始向淺灘轉換。這座競技場迷宮分散着不同的地形，貧瘠到繁茂交錯分布，該亞一路向南已經走過三種地形，幾公裏之內就切換地形。加上高大石壁的阻隔，讓競技場內的環境變化多端。考慮到通訊手段被禁，玩家只能依賴燈神生存，複雜的環境有助于不同類型燈神的發揮，只要利用得當，弱勢的燈神也可以逆襲。

……但是不包括極川。該亞看了一眼他陰沉的下半張臉，他就連勝利的欲望都沒有。

“哇！”烏鴉俯沖下來，該亞立刻意識到危險：“有人從東北方向過來，我們匍匐躲進落葉堆。”

極川：“上樹更安全吧？”

該亞：“小法說是視力很好但嗅覺不靈的類型。”

該亞和烏鴉迅速撥開一處落葉堆，滾進地表，和地面融為一體。極川潛伏在枯枝敗葉的陰影裏，暗中思考：……誰是小法？

來人也是一人一燈神的組合，是一名中年男子和機械戰警。機甲背後和雙肩分別配備了炮筒和轉輪彈道，火力十足。同時它自身全副武裝，即便是之前的獸王也拿它毫無辦法。所幸他們只顧趕路，沒有搜索到該亞的藏身處。等他們離開後，該亞輕聲問極川：“像那種燈神，你對上有多少勝算。”

極川：“沒有勝算。我打不過那種。”

烏鴉：“哇哇……”

該亞訓斥烏鴉：“不要當着別人面說，他心裏會難過。好，他們走遠了，我們加快速度前進。”極川漂浮在他們身後，心中疑惑：他該不會真的能聽懂？

繞過幾圈石壁，樹種逐漸豐富，他們正深入一片叢林。該亞帶了電子表，能看到時間剛剛過了15分鐘而已。極川不是善于偵查的燈神，但從烏鴉越來越警覺的表現可以看出，其他的玩家開始聚集，分散在他們附近。該亞嘗試讓烏鴉尋找白雲頃、辛德瑞拉和徐恕己，卻沒有結果。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該亞擡頭，看到天空被樹冠嚴密遮擋，俨然一副雨林的景象。烏鴉突然躁動不安地扇動翅膀，該亞觀望四周，即便是在陰暗叢林裏，他也能看到一縷飄動的鮮紅披風。

“遇到熟人了。”沒想到又跟艾什維克同在一個副本，該亞止步，他不想私下跟艾什維克碰面，直覺上他們不會是朋友。

艾什維克與其他三名玩家圍坐在一起，正在讨論着什麽。該亞對極川說：“你走在前面，掩護我。”烏鴉也附和道：“哇啊！”極川從烏鴉粗粝的叫聲中似乎聽出了“你也就這點用處了！”的意思，不知道是烏鴉真的通人性，還是該亞字裏行間的不滿給了他這種猜想。

極川虛無的身體漂浮在該亞面前，如同叢林間的陰影，完美掩蓋了該亞的蹤跡。

“正常啦，有很強的燈神就會有差勁的，肯定不止你抽到沒用的燈神。”

艾什維克很重地呼出一口氣，咬了一口黑麥面包：“不會有人比我運氣還糟，這狗東西除了叫兩聲，別的什麽都不會。”

在三人的包圍圈外，一只身長半米的電子犬趴在地上，對着艾什維克狂搖尾巴。它全身金屬，泛着銀色光澤，半張着嘴發出哈哧哈哧的聲音。該亞對着電子犬擡了擡下巴，極川搖頭，表示：“這個我也打不過。”

“不過艾什維克你本身就很強了，完全可以秒殺其他燈神吧。”

“你的燈神只負責可愛就夠了哈哈！”

“這件披風，是小紅帽的鬥篷？那婊子很瘋啊，你是怎麽拿到鬥篷的？”

圍着艾什維克的人一如既往地吹捧他，該亞對這場景見怪不怪，而艾什維克樂于享受他們的吹捧：“說來簡單，小紅帽敏捷值太高，單挑絕對不可能贏，所以要靠智取。村口不是有一個玩足球的小男孩嗎？小紅帽喜歡他，我綁架了那個小男孩，逼小紅帽除去武器，然後給她膝蓋來了兩槍。雖然我不是蘿莉控，但小紅帽确實是很漂亮的女人，所以在她臨死前嘗了嘗，的确是極品。”

這番話惹得周圍的男人很興奮，慫恿他：“具體說說？”

該亞默默聽了一會兒，沒什麽有價值的情報，在極川的掩護下離開了。

雨林的環境并沒有持續很久，該亞注意到樹木演變成落葉喬木，已經快到雨林的邊緣了。該亞本想一直避免戰鬥，與他的隊友彙合，但情況突然有變。該亞剛聽到身後呼嘯而過的風聲，背部就被狠狠一踢。他來不及躲，立即給自己【硬化】了脊柱。他被沖力推出去三米遠，趴在地上，背部劇痛，要是反應慢了一步，現在已經骨折了。

“咳，是誰……”

該亞咳嗽幾聲，偷襲者從樹林後現身。^_^

“你都沒注意到被跟蹤吧，呵呵。”來人是一個蓄着絡腮胡的白人男子，該亞一眼就認出他是剛才圍着艾什維克的幾人之一。而跟随男人的赫然是一匹兩人高的人馬，它上半身是英俊的褐色皮膚人類，下半身是毛發油亮的棗紅色馬身。它揮舞手中的标槍，馬蹄孔武有力，剛才就是它踢了該亞背部将他打飛。

“亞瑟是速度最快的燈神。”男人得意地說：“你放了烏鴉偵查，但是鳥類的眼睛也只能看到亞瑟的殘影，更別提人類了。我認識你，你是那個公然給別人升級技能的該亞……不知道你是從哪裏搞來的護符，但我猜殺掉你之後應該可以從你的遺物裏找找線索。”

人馬摩拳擦掌，該亞知道它消失的瞬間自己就會斃命。

逃跑，現在只能逃跑！該亞心如擂鼓，他沒有快速位移的技能，鴉群的移速相比人馬如同兒戲。或許求饒更好？把【獻祭】拱手送給他，求他饒自己一命？該亞早知道公開技能升級的方法會引來麻煩，但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

人馬微微擡起前蹄，該亞時間不多了，他擡手制止：“等——”

“要我幫你殺掉它嗎？”

不知何時，極川飄到了男人與人馬之間，他用不帶情感的語氣問該亞，樹木透過他的身體若隐若現。男人這才發現身旁有“人”，人馬受驚，标槍向極川心髒刺去。

“鴉群！”該亞放出鴉群，想為極川抵擋傷害，但烏鴉的翅膀快不過人馬的爆發力，尖銳的槍頭刺穿極川！但極川毫無所覺，優雅地從黑袍中掏出一把折疊刀，甩開，折疊刀一節一節展開，一把寬度兩米的黑色鐮刀被極川握在手中。他舉起鐮刀，黑暗以他為中心擴散，周圍的景象有片刻扭曲，仿佛能從割裂的時空中看到另一個世界：肉塊、腐屍、蠕動的怪物。當鐮刀劃過人馬的脖頸，那個恐怖的世界轉瞬而逝。人馬強壯的身軀轟然倒下，停止了呼吸。

人馬的主人倒在地上發抖，“啊……啊，死……是死神！我的上帝！……我見到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