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一個月前程慧還是俞城一所二本學校的大學生，那時她大四剛開學，正在找實習工作，在家鄉的外婆突然給她打電話，說她的父親出現了。

程慧從小就沒有見過爸爸，而她的媽媽程珊在她五歲的時候和一個外國人結婚去了國外再也沒有回來。她在俞城萬昌縣春坪鄉的農村裏長大，自小被外公外婆照顧，從來沒想過她的父親有一天會來找她。

她懷着既緊張又排斥的心理回到家，就見到了她素未謀面的親生父親——許建輝。

許建輝是個精神抖擻的中年精英男，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裝，戴着一副無邊框的眼鏡，看起來斯文有禮，一見到程慧就聲淚俱下，說自己一直都不知道還有個女兒流落在外，生活竟然如此困頓。

程慧被許建輝一上來就哭給弄懵了，不知道作何反應，還是許建輝的助手把哭得稀裏嘩啦的許建輝扶到旁邊的圓凳坐下。

程慧的外公外婆看着哭得稀裏嘩啦的許建輝沒有過多的表情。還是程慧的外公程仕先反應過來，他說先做了親子鑒定再哭吧。而程慧的外婆曹月沒說什麽，只是把孫女拉了過來，輕輕撫着她的背。

一聽這話許建輝也不哭了，拉着程慧就要往俞城去，卻被程仕攔住了。他要求第二天他們一家人一起去俞城坐鑒定，許建輝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應了下來。

程家的房子是兩層小樓房，雖然住得下，程仕也沒有留許建輝住下來，讓他和助手去住隔壁鎮的招待所。傍晚許建輝走的時候拉着程慧的手再次聲淚俱下，說自己一直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女兒，要不是這次在國外遇到程珊還不知道自己有個這麽大的女兒。程慧沒說話，只是把手抽了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許建輝的助手就開着車載着一家人去了俞城。許建輝出了不少錢要醫院加急出結果，做鑒定的次日出了結果。

程慧确實是許建輝的親生女兒。

許建輝說當初和程珊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結婚了，他和程珊是真心相愛的，他要程珊等他離婚就娶她，但程珊在他離婚前夕突然人間蒸發了，他找了她很多年，沒想到這次在國外遇見了，他見到程珊過得很幸福也很為她開心，而程珊也許是出于不忍才終于告訴他程慧的存在。

程慧沒想到她原來是傳說中的私生女。

她從小沒有爸爸，幼時被母親抛棄，她對父母是沒有期待的。因為外公外婆非常愛她，她沒從父母那裏獲得的愛從外公外婆那裏都獲得了。她本來都不期待父親了，可她的父親突然出現，還帶給了她一個難以啓齒的身份，程慧從心底是不歡迎父親的。所以當許建輝提出要将程慧帶走時，她直接拒絕了。

許建輝百般勸說，程慧都不肯。在程慧的堅持下，許建輝最後還是放棄了，和程慧說兩個人老人照顧她這麽多年，也應該享享福，給兩個老人買了很多營養品，還給兩個人老人在俞城最頂級的私人醫院預約了全身檢查。程慧念着父親的一番好意，答應了。

程仕和曹月答應許建輝的提議是為了讓他早點走。他們不認識許建輝，也不了解他的為人，但是當年程珊十六歲叛逆離家出走，回家的時候才十八歲就已經帶着剛出生程慧，許建輝能是什麽好人？這些事情程仕和曹月都不打算告訴孫女，有個父親愛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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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一查就查出問題了。程仕被檢查出肺癌晚期。

程慧一聽這個消息就覺得天都塌下來了，曹月握着她的手在病房外的走廊中哭。

程仕是春坪鄉獸醫站的獸醫，早在幾年前就退休了，為了孫女上大學才接受了獸醫站的返聘，每個月工資也不高，曹月沒有正式工作，一直做點零工，家裏雖然有些積蓄，那是老兩口留着養老的錢，在高額的醫療費面前也是杯水車薪。

許建輝和程慧單獨說程仕的醫療費都由他來出，但程慧要和他回去，反正程慧待在老兩口身邊也只會是負擔。第一次被稱作是負擔的程慧愣了很久，她從未想過她會是外公外婆的負擔，從小他們那麽愛她。但的确，程慧還在讀書，雖然每個月勤工儉學給自己掙生活費，但是學費還是外公外婆出的，就算她馬上工作也根本沒辦法負擔起外公的醫療費。

老兩口經過商量也勸程慧跟着許建輝回去，之前程仕還有餘力可以照顧孫女，現在自己病了，照顧不了孫女不說，還會成為孫女的累贅。

程慧最後答應先回去和許建輝見爺爺，見完還要回來照顧外公，許建輝滿口答應。

但程慧跟着許建輝回了申城才發現，許建輝在騙她。剛到申城他就露出他的真面目，他收走了她的證件，并告訴她，以後她就改名叫許慧語，将和肖家二公子結婚。

程慧當即就想走，但是許建輝威脅她，如果敢走就要斷外公的醫療費。程慧沒有辦法，只能留下來按照許建輝的要求去做。

剛開始她以為許建輝真的要她改名成許慧語，她還想反抗，沒想到等拿到了新的身份證，才發現他根本就是要她頂替另一個人的身份。

名叫許慧語的女孩是許建輝的親生女兒，是許建輝老婆生的堂堂正正的婚生女。而真正的許慧語正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一個月前許慧語發現被緊急召回國的原因根本不是爺爺生病，而是他們要逼她和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結婚，生性愛自由的許慧語直接從別墅二樓跳下來，在開車逃走的過程中出了車禍。

後來的許建輝撕破僞裝後也不裝了，他帶着程慧去醫院看過許慧語，他指着病床上的許慧語說這就是她的姐姐，他要程慧學習許慧語，代替她嫁給肖奕朗，并且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程慧覺得許建輝有病，但她不敢說出來。

開始許建輝還想讓程慧直接整容成許慧語的樣子，但離婚期不足一個月，考慮到手術的恢複期，他放棄了這個想法，不過還好程慧和許慧語本身有幾分相似，讓程慧穿衣打扮再向許慧語靠攏，就能達到七八分相似。

為了完美頂包不被任何人發現，許建輝費了很大的力氣，把許慧語在公安系統裏的指紋及面部采樣信息全部換成了程慧的，而程慧的采樣信息，被他替換成了許慧語的。程慧在其他地方的信息他沒有再廢力氣去改，只要公安系統的完成了，其他地方都可以因此而改變。許建輝原本想直接給程慧辦退學，但程慧死活不答應，哭着求他辦理休學，許建輝心想反正學籍也只保留兩年，在俞城那個窮鄉僻壤暫時留存兩年也不會有太大影響，程慧畢竟也是自己的女兒，總得要滿足一下她的願望，不然她怎麽會願意乖乖扮相呢？

就這樣，許建輝開始給程慧培訓，他要程慧在許家人面前扮潑辣的性格，在肖奕朗面前扮溫柔大家閨秀的性格。本來以為一切天衣無縫的許建輝發現最大的縫不在別處就在程慧身上。

許慧語雖然在國外長大，但也是按照大家閨秀的标準培養的，鋼琴、繪畫、插花、舞蹈不說樣樣精通，但都是及格水平。許建輝要程慧在一個月內達到及格水平，辦不到根本辦不到。要在三周內學會鋼琴、繪畫、插花、舞蹈本來就很困難，而程慧恰好又是一個笨的，幾周下來除了把老師氣得夠嗆，什麽都沒學會。許建輝見培訓內在收益太低，又轉向培訓外在，要程慧學許慧語的穿衣打扮，可無論程慧怎麽打扮，都是一副怯生生的受氣包模樣。

更要命的是她笨啊。

和肖奕朗見面前幾天，許建輝為了測試程慧的扮相，把程慧打扮成許慧語平常的樣子帶回家參加許家的晚餐，許慧語常年不回國，一晃多年沒見，家裏竟然沒人看出來這不是許慧語。還沒等許建輝高興一會兒，許彰博的老婆就出言諷刺許慧語還是那麽會打扮，看起來不像是肖奕朗的正妻。

許建輝忙示意程慧裝作許慧語的樣子怼回去，程慧憋了半天來了句：“什麽年代了還正妻。”

以為又将迎來一陣腥風血雨的衆人沒想到往常的炮仗如今突然啞火了，一時間還有點不适應。

一旁的許建輝暗自流汗，生怕別人看出不妥來。剛吃過晚餐，就讓程慧裝作不舒服先回家了。

事後許建輝把程慧罵了個狗血淋頭，程慧也不會辯駁，只會傷心地哭。

在許建輝第三次說程慧笨的時候，程慧才哭着對許建輝說了一句：“你真的很讨厭。”

許建輝有什麽辦法呢？爛人如許建輝，也只能暗自垂淚，一個女兒在醫院躺着昏迷不醒，另一個女兒笨得都不忍心再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