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這天早上，程慧沒跟着肖奕朗一起去跑步，早餐是一起吃的。

林管家一看就知道兩人昨晚必定是鬧矛盾了，一個眼下黑青，一個雙眼紅腫，這還不明白嗎？

餐後，肖奕朗問程慧：“你額頭好些了嗎？”

“沒事的，本來也沒受傷。”

他掃一眼她的額頭，已經看不出被撞的痕跡了。

出門時，程慧照例把他送到門口，囑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她的眼皮有些紅腫，連下眼睑都有些紅，昨晚回房後肯定還哭了很久。

肖奕朗的手指蜷了蜷，到底沒擡起來。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句：“給眼皮搽藥吧。”

程慧點點頭：“嗯我知道。”

兩人之間彌漫着淡淡的尴尬之感，林管家在一旁看得快急死了。剛才小朗在樓上和他說以後只讓小慧看兩個小時，想來兩人昨晚是因為這件事吵架了，也有可能不叫吵架，是小慧單方面被批評了。

肖奕朗走後，林管家找來消腫藥，一邊上藥一邊為肖奕朗說話：“小朗他有些時候說話直了些，但心腸還是很軟的。”

程慧笑笑：“謝謝林叔，我知道的。”

雖然對程慧來說肖奕朗确實有點兇，他為人冷硬，平時又不茍言笑，說話直接、銳利，有時有些傷人，但程慧對他的為人是沒有什麽負面評價的。因為他并不是毫無道理這樣做的，每次肖奕朗對她冷臉都是因為她做錯事先，不論情緒上的感受，就事論事的話肖奕朗是非常有原則的人。

至于肖奕朗對她冷淡的态度，她也可以理解，畢竟肖奕朗并不喜歡她。而且反過來想的話，對着自己不喜歡的人都能熱情似火，這樣的人似乎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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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現在似乎沒那麽怕肖奕朗了，以前怕他是因為他總是板着臉，總讓她想起高中時那個黑面教導主任。

其實教導主任也并沒有批評過程慧，找她談過幾次話也只是因為她的成績，還一直鼓勵她努力學習來着。但程慧對他有種天然的恐懼，這源于教師身份對于她的威懾。

同樣的，程慧初到肖家時，肖奕朗對她來說是這棟房子的主人，而她是借住在此的外人，程慧潛意識認為她在地位上劣于肖奕朗，再加上初到肖家的陌生與不适應，由此産生對肖奕朗的恐懼。

而現在，肖家幾乎每個人都對她很好，她對于肖家的陌生感在慢慢消除，好像慢慢地她也快成為肖家的一份子，和肖奕朗扮演出相敬如賓好像也在慢慢變成現實……

程慧在花園裏的秋千椅中睡着了。

五月下旬的申城氣溫漸漸攀升，下午三四點室外的氣溫并不宜人，但程慧她偏偏睡着了。這可把林管家給忙壞了，擔心她熱，給她拿來一個小電扇放在旁邊，又擔心把她吹感冒了，又拿來一個薄毯。

程慧對此毫不知情，睡得無知無覺。

在太陽落山以前，林管家把程慧叫醒，天涼了就不能在室外睡了。

院子裏種了株玉蘭樹，下午時起了一陣風，紫色的玉蘭花瓣落了滿地，程慧在院子裏撿了幾片打算壓成書簽。

當她捧着紫色的花瓣進屋時，肖奕朗從樓上下來了。

她訝然：“你已經回來了？”

“嗯。”肖奕朗看了兩眼她手裏的紫玉蘭花瓣。

還是林管家幫忙解釋：“小朗今天在青湖莊園開會，開完就沒回公司了。”

“哦。”程慧點頭。

“你撿花瓣做什麽？”肖奕朗走到客廳。

“啊，我想壓成書簽。”程慧有些莫名的羞恥，以前上學時她就愛撿落花落葉壓在課本裏，有些男生見了會嘴賤地說她愛撿破爛。

肖奕朗對她小清新的愛好不予置評，他在沙發坐下，補了一句：“洗幹淨壓好些。”

“我知道。”語氣有些不服，把她當什麽人了。上次是她沒意識到肖家和春坪鄉的家不太一樣，她又不是不愛幹淨的人。

程慧捧着花瓣打算去廚房洗幹淨，想到肖奕朗的潔癖程度，說不定又會嫌她把土帶到廚房裏，于是她調轉方向去了洗手間。

肖奕朗是約莫下午五點到的家，陳師傅一般都把車開進大門，停在別墅門口。他到家在客廳裏掃了兩眼，林管家就非常上道地說小慧在花園裏睡着了。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後就上了樓。

肖奕朗的書房非常大，走進深處才會發現裏面還有一道小樓梯，樓梯往上是一個閣樓，閣樓的窗邊有張單人小床。這張床的使用率很低，他偶爾非常疲憊的情況下會上來伴着清風小憩一會兒。

但他昨晚後半夜在這張床上眯了兩個小時，床單也是他昨晚新換的。

閣樓的窗戶對着樓下的花園，這個角度能看到那株玉蘭樹，以及旁邊的鳥籠型秋千椅。

秋千椅的半包式結構遮擋了大部分視線，只能看到一角深紅色的薄毯。

那株玉蘭樹長得很好，紫色的玉蘭花開了滿樹，一陣風吹過整個院子都是玉蘭花的清香。

紫色的花瓣随風簌簌地落，被吹了滿地，有一些則被吹進秋千椅看不見了。

那個鳥籠型的秋千椅仿佛真的如同鳥籠一般，此時有只金絲雀正睡在其中。

一只愚蠢得仿佛不谙世事的金絲雀。

他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也不知道她的來處，也不知道是什麽能讓她放棄自己的身份甘願頂替另一個人生活。

或許是個走投無路的可憐人，又或許是個利欲熏心的謀略家。

他沒有揭穿她的假身份，任由一顆定時炸彈放在身邊，一向謹慎的肖奕朗對此給出的理由是，這個秘密捏在他的手心，待到合适的時機他可以為肖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除此之外……

也許還有聰明人對愚笨者産生的憐憫。

晚七點，兩人安靜地吃飯。一起生活約莫兩個月，一起吃晚飯的次數卻屈指可數，肖奕朗太忙了幾乎每晚回來都已經過了晚餐時間。兩人幾乎沒有像今天這樣單獨吃正餐，對彼此的口味也完全不了解。

時至今日，肖奕朗才發現程慧似乎偏愛口味重的菜。

吃完飯他回書房，趁林管家來送水果的時候問了兩句。

“她平時也愛吃辣？”

“是，平時愛吃的都是偏辣口的。”聽到肖奕朗主動關心，林管家連忙跟倒豆子似的，“小慧比起西餐更愛吃中餐，搬進來後一次都沒說過要吃西餐呢。”

“小慧還愛吃中式糕點，大廚做什麽糕點她都捧場，有次還點名要吃桃片糕呢。”

“曹大廚都說不知道怎麽做，後來還去請教了認識的師傅才做了出來。”

肖奕朗若有所思，問道：“她愛吃申菜嗎？”

林管家想了想，說：“小慧不會主動點，如果曹大廚做了她也會吃。”前一天林管家都會問程慧想吃什麽，便于提前采買食材，程慧提出的請求都是重口味的菜，偶爾她也會說沒什麽特別想吃的請大廚看着做就好。曹大廚是申城人，自然是最擅長申菜，做了申菜程慧也就乖乖吃，她不怎麽挑食。

“嗯我知道了。”

林管家出去後，肖奕朗獨坐一會兒突然笑了。

不裝海歸也就算了，連申城人都不裝，一點也不敬業的騙子。

晚間林管家私下和程慧說肖奕朗的生日快到了，就在六月底。程慧問往年肖奕朗都是怎麽過生日的。

“小朗的生日過的很簡單的，就是和家人一起吃頓飯。前兩年因為工作太忙，甚至是生日都過了再補上的。”

相比起肖奕遠的生日，肖奕朗的生日不要太簡單。因着有個愛折騰的蘇利辰，每年除了和家人吃飯，還會在外為肖奕遠舉辦生日派對，請來一堆好友為肖弈遠慶生。

程慧聽了問道：“肖奕朗不喜歡派對嗎？”

“小朗喜靜，不喜歡太多人。”再準确點說，肖奕朗沒幾個朋友，湊不起一個派對，但這話不好告訴小慧。

程慧又問肖奕朗喜歡什麽。

林管家想了想沒說他最愛賺錢，只說：“小朗平時愛看書，偶爾也打打高爾夫球。”

程慧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給肖奕朗送禮物這事還是把程慧給難住了。她感覺肖奕朗好像什麽都不缺，也好像什麽都不喜歡。她後來打電話問過許建輝的意見，但許建輝那時不知在忙什麽，管不了這檔子閑事，就讓他的助理準備了一份給程慧送過來。

程慧拆開看了，發現是某個奢侈品牌的領帶。她覺得這個禮物一點也不用心。

她有些苦惱，于是在日常和外婆的通話中問了下外婆的意見。程慧和外婆說的是要送室友生日禮物。

外婆說：“我也不懂你們年輕人喜歡什麽，如果是好朋友送個蛋糕給她怎麽樣？”

程慧又去問了幾個朋友，那幾個朋友好久沒程慧的消息直問她在做什麽，程慧只得謊稱休學在家照顧外公，插科打诨半天也沒說到正事上。

程慧初中便開始交好的朋友圓子問她是送給誰的，這回程慧沒說是送給室友，她說是送給一個男生的。

圓子震驚：“程慧你竟然也有開竅的一天！”

“什麽意思？”

“你不是喜歡這個人？”

喜歡？

“不是，我是想……”程慧頓住了，感謝肖奕朗？為什麽要感謝他？好像他也沒有幫助過自己。那為什麽要送用心的禮物呢？送他領帶不就好了？

“想什麽？”圓子打斷了她的思緒。

程慧想了半天：“不是，是因為我們有不得不送禮物的身份關系。”

圓子更震驚了：“什麽身份關系？你在談戀愛？”

程慧一愣，“額……算……吧。”

圓子被程慧模棱兩可的話給弄糊塗了，她擔心程慧這個傻瓜是不是被渣男騙了。

她趕緊問：“你男朋友是誰啊？我認識嗎？”圓子在心裏祈禱千萬不要是什麽黃毛鬼火少年，上學的時候程慧就特別招那種黃毛，不管是校內還是校外老有黃毛找她要聯系方式。

“你不認識。”

程慧只回答了一個問題，這讓圓子更着急了：“我不認識的？誰啊你快說！”

程慧支支吾吾：“他……在外地工作。”她也不算撒謊，肖奕朗在申城工作，對于俞城來說确實是外地。

“外地？你怎麽認識外地的？”圓子疑惑，就程慧內斂的性格還能認識外地人，“網戀？”

“啊對對對就是網戀。”程慧趕緊借坡下驢。

圓子瞬間警惕起來：“你們見過面了嗎？”

“沒有。”程慧立即回答。

圓子舒了口氣，“沒見面就別見面了，網戀都不靠譜的。”

“我知道的。”程慧知道好友是出于擔心，對她的囑咐都一一應下。

“那你說我該送什麽好？”

既然是網戀這種不靠譜的随便送點就行了，圓子想了想說：“就送點你自己做的嘛，別花太多錢。”網戀嘛，嘴上談談感情就算了，不見面也別費錢了。

“你不是會鈎織嗎？給他鈎個小物件寄過去。”

“好像還可以哦。”程慧覺得圓子的意見不錯。

“對了，你寄出去不準寫家裏的地址哦，也不準寫學校的地址！”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不要人家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比如讓你脫衣服什麽的，千萬不能做！”圓子趕緊補充。

“我知道啦。”

“找你借錢也不能借！”

在圓子叮囑了八百遍後，程慧也保證了八百遍後，才終于結束了這次通話。

剛挂完電話，圓子又發了條微信過來。

【圓圓圓圓子：絕對不可以和陌生人見面！程慧你保證！】

【慧心一笑：我保證！】

回完消息，程慧莫名苦笑一下。

嘴上保證不和陌生人見面，但實際上已經偷偷和陌生人領證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