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搬走
搬走
宗瑜婉後退一步,垂首施禮:“殿下說笑了,殿下身份尊貴,未來的燕王妃定是金枝玉葉,天資國色,”宗瑜婉擡了擡眼,“才配與王爺共結連理,瀾月不過是粗鄙女子,出身卑微,不配與王爺舉案齊眉。”
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蕭繹斂了笑,低聲道:“出身卑微?不配?姑娘的武功不在本王之下,敢問師從何門?”
宗瑜婉眸光微動沒回答,她沒在蕭繹面前藏鋒,是因為蕭繹早看破她的身手,不然昨夜在皇城下,蕭繹根本不會問她。
“好了,本王不過是開個玩笑,”蕭繹臉上重現笑意,略彎的眼尾勾得眼底的笑意淡而迷離,“走吧!本王送你回巫學宮。”
宗瑜婉不動聲色道:“多謝王爺。”
......
這一夜,巫學宮又起了風雨。
昨夜宮內鬧賊,據說那賊潛入宮主的書房盜走了一幅畫,這幅畫乃是先皇所賜,巫宮主寶貝着呢!
因為此事,巫正賢昨夜從別院匆忙回了巫學宮。
那賊人實在狡猾,引着宮衛在宮內轉了幾圈,最後竄入巫舞女的寝院,竟消失不見。
巫正賢大怒,一氣之下下令封了皇城,最終還是讓那賊人給跑掉了。
趕巧的是,賊人沒抓到,卻意外查到有兩個巫舞女,夜間都出了門,一個私會宮衛長,一個私會燕王。
因為此事,今日舞苑的集訓都停了,所有的巫舞女都被禁足在房中不準出門。
私會宮衛長的巫舞女靜姝被關進了北苑的監獄,宮衛長朱琪也被撤了腰牌。
此刻巫學宮議事堂外的院中,跪滿了宮衛婢女。
巫正賢坐在堂中主位,撐首倚在桌上鳳目微阖,面色陰沉,跪在堂下的薛城和王琛大氣不敢出。
關力站在巫正賢身側,賣力的為他按着頭。
最近關力愈發得勢,因擅巧言令色,頗對巫正賢的心思。
巫正賢近些日子待在別院,都帶着他在身側伺候。
薛城擡頭朝他遞了個眼色,關力手指稍稍緩了點力,輕聲道:“宮主可覺得好些了?”
巫正賢沒睜眼,“嗯”了一聲。
關力斟酌着低聲道:“宮主,要說瀾月那丫頭,出身卑賤眼皮子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打王二虎那事後,還真搭上了燕王殿下。不過話說回來,她不過是一個待選秀舞的丫頭,她哪能做得了燕王的主,燕王讓她做什麽,她哪有不從的道理。”
巫正賢不語。
“這殿下本就是愛折騰的性子,難免會失了分寸。”關力說着瞄着巫正賢,又壓低聲音,“奴才擔心萬一這丫頭,日後真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燕王妃......”
“哦?”巫正賢睜了眼,偏頭睨着他,眼底閃過幾分不屑。
關力忙垂了首:“奴才多嘴。”
巫正賢卻笑了:“你說得不無道理。”
巫正賢說完,掃了一眼跪在堂下的兩人,開口道:“薛城,昨夜宮內你當值,你當真看清是燕王的馬車接走了瀾月那丫頭?是在幾時左右?”
薛城道:“禀宮主,是卑職親眼所見,大概是亥時六刻,是何護衛親自來接的,持的是燕王的腰牌。離開時子時剛過,因為卑職在這之前剛好聽到三更的梆聲。”
“那你可見馬車去了哪裏?”
“卑職多了個心眼,特命人悄悄跟着,見馬車出了皇城,去了碧月軒。”
跪在薛城身側的王琛,偏頭看了薛城一眼。
王琛心道,薛城兵不血刃拿了朱琪,這又挨上了燕王。
巫正賢半阖着眼,半晌不說話,片刻後又問王琛:“王琛,昨夜你守皇城,可見燕王的馬車是幾時出去的?”
王琛氣促,心裏快速思索着如何應對,昨夜何靖的話雖有不滿,但也有拉攏之意,若是此時得罪了燕王,估計下一刻薛城對付的就是自己。
他想了想道:“燕王的馬車是在亥時過半進了皇城,子時二刻又出了城,待再次回時是醜時左右,這時辰和薛長衛所說基本吻合。”
巫正賢盯了兩人幾息沒說話。
薛城抵在地上的額頭微微滲了汗,他用眼角餘光看向王琛,王琛卻不看他。
半晌,巫正賢才道:“罷了,瀾月那丫頭這個時辰還未回?這燕王也真是......”
“本王怎麽了?”蕭繹大步自外走進來,打斷巫正賢的話,臉上的笑容張揚肆意。
巫正賢擡眼看去,蕭繹眼底笑意更盛,還氲着幾分嚣張:“剛剛聽到宮主念叨本王,看來本王來得正是時候。”
蕭繹說完徑自在巫正賢左側位置坐下,一條腿搭在另一膝蓋上,舉止散漫沒規矩。
一旁的人正要行禮,蕭繹潇灑一擺手:“免禮。”
巫正賢緩緩笑起來:“本宮剛念叨殿下,是因殿下把瀾月姑娘拐走一晚,本宮正擔心呢!”
蕭繹笑着道:“本來是想和宮主知會一聲,奈何宮主最近都在別院,本王也不好為此等小事去擾了宮主興致,昨日因蘭卿新譜的曲甚是動聽,本王就多飲了兩杯,情不自禁想到了瀾月,于是一時興起,便叫何靖來接了,還臨時麻煩了秀蓮。”
“本宮聽說了,這不昨夜趕巧又鬧了賊,後來聽王琛報,因此驚動了殿下,本宮也是一時心急,那幅畫還是本宮去年生辰時,先皇賜予的,”巫正賢說着竟有些悲傷,他輕嘆了口氣,“如今,卻連這份念想也沒了。”
蕭繹斂了笑,巫正賢這個理由真是妙,借着先皇的幌子打了你一巴掌,讓你道不出個苦來,否則就是大不敬。
蕭繹故作遺憾道:“原來如此,這可恨的賊人,不過本王覺得這賊人未必識貨,最後這畫估計也是換了銀子流落民間,本王讓人去坊間走一走,看能不能幫宮主找回來。”
巫正賢客氣道:“多謝殿下。”
“宮主不用客氣,要說感謝,本王還要感謝宮主成全之意。”
蕭繹說着,對外招了招手,何靖帶着宗瑜婉走了進來。
巫正賢看過去,盯着走進來的人微微皺了眉,那熟悉的目光帶着強勢的壓迫感,在他夢裏萦纏不去。
僅僅在那一瞬間,他就決定,這丫頭留不得。
宗瑜婉迎着巫正賢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走到堂中對着他拜了拜:“宮主。”
巫正賢回過神,笑着道:“回來就好。”
蕭繹道:“瀾月,來本王這裏。”
宗瑜婉看了蕭繹一眼,便走過去站在他身側,何靖往後讓了讓。
她剛站定,蕭繹就拉了她的手,她下意識縮了一下,卻被蕭繹握得更緊。
宗瑜婉正要再動,看見巫正賢正盯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時,她放棄了掙脫。
蕭繹溫熱寬大的掌心将她的手包了個嚴實。
宗瑜婉的心柔軟地顫了顫。
只聽蕭繹對巫正賢道:“因為本王引起巫舞女之間矛盾,本王實在汗顏,因此本王有個不情之請,瀾月已不便再與其他巫舞女同住,但現在還不适合住在王府。”
“這好辦,回頭讓秀蓮安排人,把舞苑前院的正房收拾出來,給瀾月丫頭住,”巫正賢說着笑了笑,“殿下覺得如何?”
蕭繹心說巫正賢真是狡猾,雖是正房,但也是舞苑,他刻意壓低瀾月的身份,分明就是踩他的臉,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笑着道:“便聽宮主安排。”
蕭繹說完,松開宗瑜婉的手:“瀾月,先讓何靖帶你回去收拾衣裳,等一下本王去舞苑等你。”
宗瑜婉颔首退下。
......
宗瑜婉和何靖一起回了寝院。
路上,何靖道:“恕卑職多嘴,若是姑娘不想住在巫學宮,我想王爺他......”
宗瑜婉明白何靖的意思,但她不能離開巫學宮,更不會住進燕王府。
她道:“何護衛多慮了,瀾月還是要住在巫學宮。”
何靖識趣地沒再說話。
他看得出來,瀾月姑娘冷情,怕是他們主子的一顆真心被扔進了湖裏,連個水花都沒泛。
回到寝院,宗瑜婉剛進房間,正說話的巫舞女都愣住了,她面無波瀾,平靜地掃了一圈,沒有看見靜姝。
看來靜姝真的被抓起來了。
望婵看見她忙跑過來:“瀾月,你沒事吧?”
瀾月抓着她的手:“我沒事,你們這是?”
“拜你所賜,我的好姐姐,”靈玉笑着走過來,似是無心之言,“昨晚巫學宮又招了賊,宮主丢了先皇賜的畫,偏偏靜姝又出了事,你又夜不歸宿,宮主這會正氣着呢,我們也跟着受了罰,今日集訓都停了。”
宗瑜婉抓住道關鍵詞:“靜姝怎麽了?”
“好事,”靈玉笑着,“纏上了朱護衛,這幹柴烈火的,忍不了呗!宮主一氣之下把她關起來了,連累朱護衛也被撤了腰牌,真沒想到,表面上看着正經的一個人,實際上不過是個狐媚子。”
宗瑜婉眸色一凜,很快又恢複平靜。
靈玉上下打量她,又道:“哎呦,這衣裳,殿下送的?”
宗瑜婉看着靈玉,目光平靜:“是。”
鬧騰了一晚上,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昨晚去了燕王府,甚至還宿在了燕王的寝房。
其他巫舞女也都圍上來,七嘴八舌:“瀾月,你真是好命,聽說燕王都帶你回了王府,你是不是要離開巫學宮去做燕王妃了?”
始終站在後面的金喜,看着她道:“瀾月,你回來了。”
宗瑜婉笑笑點頭。
自從那天的事後,金喜和她疏遠了很多。
雖然面上沒什麽,但女人都是敏感的,宗瑜婉能感覺出來。
她避開衆人覆在她袖口上的手,并沒有解釋她和燕王的關系,只是道:“我不離開巫學宮。”
發生了這麽多事,她現在也不想和她們同住,趁着這個機會搬出去,以後行事也方便。
見她收拾東西,衆人都閃到一旁閉了嘴巴,只有金喜開口問:“你要搬出去?”
要是擱以前,她可能會和金喜解釋一下,但她往後的處境可能越來越麻煩,離她太近怕是不會有好下場。
于是她只淡淡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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