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咬痕

咬痕

“還想咬哪裏?”

如果這句話不是在今天她要走的時候說, 歲櫻真的會再咬他第二口,第三口,或是脖子或者肩膀, 将他沁着青皮柚清香的皮膚咬在齒間, 咬完或許還會大着膽子用舌尖舔一舔。

即便他對她的過界有懷疑, 她也可以用一雙狡黠的眼睛告訴他, 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玩心,是她的捉弄。

可是現在,她只覺得嘴巴裏苦苦的, 心裏澀澀的。

而他, 被她剛剛那麽用力的咬着,除了疼,怕是再也沒有其他的感受了。

歲櫻扁了扁嘴, 輕噘着的唇瓣抵着他的肩膀:“想咬便你全身, 你給嗎?”

她呼出的氣息撲在他皮膚上, 絲縷的癢意蓋住了那片疼。

陸霁塵無聲笑了笑:“小狗嗎, 還想咬便全身?”

說完,他松開覆在她後頸的手,低頭看她:“早上我心情不太好, 不是故意對你。”

歲櫻擡着霧蒙漸消的一雙眼看他:“為什麽心情不好?”是與她有關嗎?

陸霁塵很想把自己的內心試着剖給她看, 可是那把剖心的刀要從哪裏開始,他自己傷了無所謂, 可是會不會劃傷她?

他不想有任何的閃失,不想在自己還沒有将這件事理順的當下, 把自己的後路堵死。

他伸開雙手, 藏起眼裏的貪念,只讓她看見不舍:“要不要抱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的要求抱她, 多麽難得,可卻是一個離別的擁抱,好像這一抱,她和他這段還沒有開始的關系就結束了。

在她的原地不動裏,陸霁塵壓下心頭的猶豫,往她邁近一步,伸開的雙臂越過她肩膀,虛虛的将她攏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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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照顧自己。”因為說話,他下意識側了側臉,鼻尖輕觸到她的耳尖。

他沒有退開,在她的耳廓邊,輕聲說:“有任何事,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眼底就要消失的水霧因他這兩句叮囑再度蒙了上來,她狠了狠心:“我不會給你打電話的!”

明明能聽出她這句話帶了氣惱,可他心還是抽疼了一下。

摟着她的手松開時,所有的情緒都被他壓在了眼底,陸霁塵朝她笑了笑:“走吧。”

兩人到門口的時候,沈确正蹲在正對大門的對面在抽煙。

“交代完了?”他撚滅煙蒂站起身:“有沒有要交代給我的?”他伸手勾了勾:“還是說都寫在紙上了?”

陸霁塵不理他的揶揄:“照顧好她。”

歲櫻這才從他話裏聽出不對,“你不陪我去醫院嗎?”

他笑了笑,搖頭說:“我就不去了。”

這是他剛剛在感受那陣痛感時臨時做的決定。

不會有人知道,在她張開雙齒咬下去的那一刻,他差點就要忍不住的捧起她臉吻下去,恨不得把他感受到的那一瞬揪心的疼都傳遞到她的口中。

卷着她唇舌,比記憶裏的那晚更深更重。

可是他害怕,害怕自己的越拒會被她推開,害怕她一個巴掌扇在他臉上,痛罵他一聲禽獸。

所以他想趁着這份餘悸還在,跟她告別。因為他不确定,錯過這個時間,他還舍不舍得放她走。

萬一舍不得呢,萬一把她送到沈确家門口,他一時沒忍住,拉住了她的手呢?

陸霁塵看向沈确:“看診的時候,不要讓她一個人進去,醫生的叮囑你要記着,是否需要複建,或者按摩——”

歲櫻打斷他:“你都不管我了還說這麽多幹嘛?”

眼看她轉着輪椅,頭也不回地到了自己車邊,沈确回過頭:“真不去?”

陸霁塵搖了搖頭:“不了,”嗓音低淡,聽不出情緒:“我也算功成身退,以後就麻煩你這個親小叔費心了。”

沈确抿了抿唇,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行吧,回頭有時間找你吃飯。”

一笑置之裏,陸霁塵看着他轉身,看着曾經被他小心翼翼扶進副駕駛裏的人,逞強地推開沈确的手,自己鑽進車裏。

看着那輛載着已經在他心裏生根發芽的小姑娘的車一點一點消失在路的盡頭,消失在他的視線。

不知什麽時候攥成拳的手,緩緩松開,在他沒有低頭去看的掌心裏,有圓潤的指甲留下的一排月牙似的紅痕。

肩膀的痛感還在隐約作祟,他用指尖蹭了蹭,痛感重了幾分,可他卻垂眸笑了。

陸霁塵嘴角的那抹苦笑,沈确沒看見,可副駕駛裏的人笑出的咯咯聲,沈确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歲櫻。

剛剛還氣的跟個小海豚似的,轉眼就歡脫成這樣。

“你到底是笑呢還是哭呢?”

歲櫻嘴角的笑想壓都壓不住,笑了好一會兒,她清了清嗓子:“中了個頭獎。”

“真的假的?”沈确震驚的恨不得掏出手機看看獎池:“雙色球還是大□□?”

歲櫻抿着嘴角的笑痕:“好好開車吧你!”

“早飯不吃了?”

“不吃,留着肚子中午吃火鍋!”

今天依舊是個萬裏無雲的晴朗好天,那樣刺眼的陽t光卻穿透不進厚重的窗簾。

窗外有多亮,窗內就有多暗。

從門口回來後,陸霁塵就回到了一樓房間裏,房門緊閉,窗簾合緊,他在暗如黑夜的房間裏沉沉閉上眼。

分不清是連日的不眠夜讓他困倦,還是他在刻意回避腦海裏的人臉。

可不管是哪一種,睡着都會讓這一切減輕。

盡管入睡如此的艱難。

但總要習慣,不是嗎?

習慣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裏再也聽不見她的聲音,習慣做飯再也不用多做一個人的量,習慣以後無論他去哪裏都不再有所牽挂......

不知她早飯是不是在門口的早餐店吃的,吃的是哪一家。

他摸索到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二十。

應該已經吃完早餐在去醫院的路上了,又或者已經到了醫院。

摁滅的手機屏幕被他握在手裏,卡在沒有蓋毯子的腹上。

這個房間裏沒有鐘,可他怎麽還能聽見“嘀嗒”個不停的轉動聲呢?

醫院裏的人那麽多,不知沈确有沒有看好她,萬一被步履匆忙的人群撞到——

哦,差點忘了,她坐的是輪椅。

骨科門診在三樓,不知門口排隊的人多不多,他幫她預約的是八點四十,不知能不能準時看上。

好像過了很久,他擡起手,冷白的手機屏幕照亮他滿是困倦無力的臉。

才八點五十。

距離她的預約時間剛過了十分鐘,不知她有沒有進看診室,沈确是陪着她進去的吧,醫生怎麽說,是不是詢問幾句就可以拆石膏了?

哦,差點忘了,拆石膏前還需要拍片子,等片子結果還需要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那就得在醫院待到十一點。

十一點......

他默默記下時間後,瀕亂的思緒漸漸平穩,牽着他的呼吸,漸漸均勻。

可是心裏記着事,哪裏能睡得安穩。

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眨眼間,他被夢驚醒似的,猛然睜開眼。

條件反射地擡起手,四周昏暗,他的眼睛被驟亮的光線刺得眯了眯。

十一點五十。

他單手撐着床墊靠坐起來,都從通話記錄裏看見沈确的名字了,可手指卻懸在上方遲遲沒有動作,亮白的光減弱,在即将暗下去的那一秒又被他點亮,幾個來回後,在手機自動鎖屏的那一刻,他斷然地下床出了房間。

正是晌午,瀝青路面在太陽的炙烤下,柔軟而有彈性,卻也泛着灼目的光。

載着兩個女孩子的車廂裏,聽不見壓咬着耳朵說的悄悄話,但能聽見陣陣的竊笑聲。

沈确各掃一眼兩邊的後視鏡後,方向盤轉了個彎。

“是不是前面那家?”

聽不見回應,沈确又将剎車往下壓了壓:“大小姐,問你話呢!”

歲櫻這才往窗外瞧了眼:“這麽快就到啦?”

這還快,路上還堵了一會兒的車呢。

路邊停滿了車,沈确将車打了雙閃慢慢悠悠地往前晃着,好巧不巧的,前面一輛車從車尾裏出來,沈确生怕被別人搶了先,一腳油門轟了過去。

開走的那輛是個兩箱車,而他的是三廂,車身又偏長,就這麽一點一點的,在雷達“滴”個不停的警告聲裏,四個車輪在地上輾了好一會兒。

“你行不行啊?”

沈确一雙眼睛都快用不過來了,生怕自己一個大意抵到前面那輛三百多萬的豪車尾巴。

“別說話。”

方向盤回正的那一刻,沈确有驚無險地籲了口氣。

下了車,歲櫻在邱黎黎的攙扶下,車頭車尾地看了看。

前後兩條分界線抵着,這沒點含金量還真倒不進來。

“小叔,你這倒車入庫的技術可以啊!”

“你也不看看我開了多少年的車。”沈确開了後備箱,将輪椅拿下來,剛放到地上,就聽到一句嫌棄。

“再坐這東西,那我石膏拆的還有什麽意義。”

沈确難得苦口婆心:“醫生說你這兩天還不能長時間走路。”

歲櫻朝斜對面看過去一眼:“幾步路就到了好吧!”

如果是陸霁塵,絕對會謹遵醫囑,勸一句不行就勸兩句三句,還不行,就會沉聲喊她一聲:歲櫻。

但那是陸霁塵。

沈确看過去一眼,也就遲疑了兩秒:“行吧。”

一個月多沒怎麽沾地的腳踩在地上有一種虛晃的失重感。除此之外,倒沒有其他的不适。

沈确跟在她身後,被她略有僵硬的邁腳的動作惹出一聲低笑。

這麽‘好笑’的事情怎麽能一個人獨享,沈确掏出手機拍了個六秒的視頻給陸霁塵發了過去。

剛好歲櫻轉身,見他嘴角勾着一縷壞笑:“你幹嘛呢?”

沈确也不藏着:“把你滑稽的樣子發給陸教授瞧瞧,讓他也開心一下。”

“他怎麽說?”歲櫻脫口而出。

“剛發過去,哪這麽快回。”說完,沈确收起手機,“要不要扶你?”

歲櫻白了他一眼:“用不着。”

小臉跟四月的天似的,說變就變。

沈确抱着胳膊走在她身側:“你平時也是這麽對陸教授的?”

歲櫻歪了歪腦袋,頗有幾分沾沾自喜:“當然不是。”

瞧瞧,瞧瞧。

沈确“啧啧”兩聲:“這才在人家那住多久,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歲櫻不應他這句,往他口袋瞥了眼:“他還沒回你嗎?”

沈确掏出手機看了眼:“估計做飯呢。”

也對,正是飯點,他肯定在廚房裏忙活。

想到那偌大的客廳裏,地上就只有他一個人的影子,那種感覺,要怎麽說呢......

凄涼?

哼,凄涼也是自找的,連最後的複查都不陪她去。

只可惜這股作氣并沒有持續多久。

火鍋鍋底剛一端上來,歲櫻又問了一遍:“他還沒回?”

“你急什麽?”

在沈确看過來的那道意味不明的眼神裏,歲櫻心虛地偏開眼神:“誰知道你把我拍成了什麽醜樣子。”

“怎麽,你還怕他嘲笑不成?”見她鼓了鼓兩腮,沈确笑了聲:“放心吧,他可沒這個癖好。”

旁邊,邱黎黎在桌下揪了揪歲櫻的裙子,然後側在她耳邊提醒:“你這太明顯了!”

明顯嗎?

她也就是問了兩嘴。

歲櫻視線快速掃過對面。

也是,八字才畫了半撇,可千萬不能被對面這人看出些什麽。

別看她這個小叔平時混不吝的沒什麽正形,那是因為沒踩到他尾巴。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侄女和好兄弟‘搞’到了一起,講不好能提起長刀大義滅兄!

這麽一想,歲櫻小心髒抖了一下。

之後,一直到火鍋吃完,歲櫻都沒敢再問。

倒是沈确,中途瞥了眼手機,疑惑地提了一嘴:這人幹嘛呢,到現在都不回信息。

是啊,都一點半了。

歲櫻失神地看着腕上的表盤,他到底在忙些什麽呢,小叔給她發的視頻,他到底是沒看,還是看了覺得沒有回複的意義?

跟着沈确回到他那近兩百平的大平層,邱黎黎“哇”了一聲:“這房子比陸教授那個別墅氣派多了!”

“軟裝上花了點心思而已,但要說市值,那可比不過玉玺園。”

邱黎黎有點好奇:“教授的工資現在都這麽高嗎?”

“工資是不高,但是他還有版稅呢,”沈确故作神秘:“你知道他上一本書首印是多少嗎?”

邱黎黎完全想象不出來,搖了搖頭:“多少?”

“反正足夠買我這房子了。”

邱黎黎驚呼一聲天吶,“所以他現在住的那個別墅就是他寫書掙的嗎?”

“那倒不是,”沈确朝沙發那兒招了招手,示意她坐:“那是他大學畢業後提出要搬出去單住,他爺爺給他買的,不過那時候玉玺園還沒現在這麽貴,去年還是前年的時候,陸霁塵就把當初老爺子買那套房子的錢還完了。”

邱黎黎表示不理解:“親爺爺的錢也要還啊?”

別人說不好,但陸霁塵這人......

沈确想了想措辭:“他原則性比較強。”

說了這麽多,他這才後知後覺歲櫻這一路上的少言寡語。

沈确朝斜對面看過去:“想什麽呢?”

邱黎黎忙用胳膊碰了碰她,歲櫻驀然回神:“什麽?”

別看沈确外表大大咧咧,但該有的細心,他也有,只一個短暫的回想,就将她這一上午到現在的情緒變化過濾了一遍。

“你該不會又後悔跟我過來了吧?”

歲櫻想都沒想就矢口否認:“哪有!”她目光尋了幾眼:“我行李箱呢?”

沈确這才想起來:“忘後備箱了,我去拿。”

等他走,歲櫻終于委屈又作氣地抱怨起來:“我這一走,他就把我忘腦後勺去了,他心是石頭做的嗎?”

邱黎黎聽的只t想笑:“拜托你有點耐心好不好,二十四小時都還沒到呢!”

但是在歲櫻看來,那股舍不得的勁只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淡。

“你說我要不要找個理由給他發條短信?”

邱黎黎白她一眼:“那萬一他也是這麽想的呢?”

歲櫻茫然地眨了眨眼:“什麽意思?”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邱黎黎說了她的想法。

“你不是也感覺到他對你動心了嗎,但是我覺得吧,他應該不知道你是先動心的那一個!”

歲櫻訝異一聲:“感覺不到嗎?”她覺得自己有時候還挺明目張膽的。

邱黎黎碰了碰她的胳膊:“你想啊,就他那種人,如果發現你對他動心了的話,他肯定第一時間回避你。”

歲櫻和她完全是兩個極端的思維走向:“他都動心了,知道我也動心了,那不正好一拍即合嗎?”

“錯!”邱黎黎一字一頓:“大錯特錯!”

歲櫻:“......”

“如果他和你小叔不是朋友,又或者你和他年齡相當,你剛剛那種想法或許能站得住腳。”

歲櫻懂了:“你是說,他現在正處在輩分和年齡的矛盾中?”

邱黎黎一個響指:“答對了!”

但她又說了另一個可能:“如果他不知道你喜歡他呢?”

歲櫻轉了轉眸:“那他......”

“那他就會覺得自己的喜歡是一廂情願,再加上你們的這層輩分,我敢打包票,他現在正陷入一種極為厭唾自己的行為之中。”

厭唾......

歲櫻在心裏反反複複品着這兩個字,驀地,她倒吸一口氣:“那他豈不是知難而退?”

邱黎黎聳了聳肩:“那就說不好了。”

不過邱黎黎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如果他連争取都不争取一下就這麽放棄你,那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對,不要也罷!

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的男人,她當然要找一個可以為自己奮不顧身,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能不懼一切地迎刃解決的男人。如果她那毫無血緣關系的叔叔,能成為他知難而退的理由,那這種男人的确是不要也罷!

雄心壯志了一番後,歲櫻那閃現不過兩分鐘的不安就這麽消失了。

“你去幫我看看冰箱裏有沒有冰淇淋之類的。”沒有的話她得讓小叔給她備一點兒。

男人的冰箱,冰淇淋存在的可能性極低。

就比如陸霁塵的家。

在歲櫻住進來之前,別說冰淇淋,就是酸奶、飲料一類的東西都不會見到,更別說零食了。

可是現在呢,在這個已經不見她蹤跡的房子裏,冰箱裏還剩下五杯口味各異的冰淇淋,三杯果凍,一盒巧克力,兩袋芒果幹,就連茶幾旁的儲物格裏還有三袋薯片,兩包牛肉粒......

以為除了肩膀上的痕跡外,再也找不到與她有關的了。

陸霁塵苦笑一聲後,擡頭看向牆上的挂鐘。

他靠褪黑素睡了一個長達八個小時的長覺。

醒來天都黑了。

所以接下來要怎麽辦,再失眠一夜,然後開始黑白颠倒的生活嗎?

不行。

心裏閃過這一斷然的想法後,他幾乎沒有遲疑的從茶幾旁站起身。

陸霁塵有過不止一次踏着夜色出門的經歷,但這一次卻和過去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手裏沒有相機,也沒有目的地。

上了車,只跟司機說:“随便繞一繞吧。”

路上,他不止一次地點開手機相冊。

那條他睡醒之後就看了不知多少遍的視頻被他保存在了相冊裏。

他甚至還單獨添加了一個相冊,新建相冊名的時候,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後視線落到被他戴着睡了一下午的手串上。

他點開那個只用兩個拼音作名的相冊,又看了一遍她走路的背影。

說實話,有點滑稽。

可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總是覺得下一秒她就會跌倒似的。

可某人呢,卻還有心思将這一幕拍下來發給他。

真不知道心這麽大的人要如何照顧好她。

不知道醫生會有什麽樣的醫囑,所以陸霁塵只能上網查。

快速倒退的燈影在他臉上晃過,他逐字逐句地看着網頁上給出的答案。

然後他總結性的給沈确發過去一條消息:【晚上不要把她房間裏的空調打的太低,她喜歡翻身,半夜的時候,你最好去她房間看一眼。最近幾天不要讓她走太多的路,一定要循序漸進,不要急,如果她腳背出現腫脹或者疼痛,一定要立馬帶她去複診。還有飲食上面多給她加一些牛奶雞蛋和肉類。】

收到他這條短信的時候,沈确正坐在沙發裏喝着紅酒看着電影。

絲毫不誇張,這是他有生以來,收到的陸霁塵發來的最長的一條短信。

他把聊天界面往上滑,一連截了五張圖過去。

然後就見陸霁塵給他發來一個問號。

沈确:【你自己看看,五頁加起來都沒有你剛剛那條短信的字數多!】

陸霁塵不接他這話茬:【你記心裏就行。】

沈确又将那條千叮萬囑的短信看了一遍,看完,他扭頭往歲櫻住的房間方向看過去一眼。

和陸霁塵的想法不同,在他看來,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應該有自己照顧好自己的能力。

想了想,他将陸霁塵發的那條短信複制轉發給了歲櫻。

今晚邱黎黎沒走,被歲櫻強行留下來陪她過夜。

腿邊的手機亮了一下後,歲櫻斷了和邱黎黎的閨中密語。

邱黎黎腦袋伸過來:“誰的短信?”

“我小叔,”她意外又好笑地掃了眼,剛要将手機撂一邊,又突然覺得不對。

再一細看,更覺不對了。

不該用「她」呀!

見她眉心皺得緊,邱黎黎從她手裏接過手機,只一遍就戳中了。

“該不會是陸霁塵發給你小叔,然後你小叔又轉發給你的吧?”

她剛一說完,歲櫻就翻身下了床。

昏暗的客廳,巨大的投影幕布上被落地窗歪的霓虹投出了斑駁的光影。

“小叔!”

沈确被她這冷不丁的一聲吓了一跳,剛一扭頭——

“陸霁塵給你回信息了?”

這剛從人家搬出來不到一天,都直呼其名了。

“沒大沒小,”沈确收回視線:“要麽喊叔,要麽喊陸教授——”

他話還沒說完呢,歲櫻就跑到了他跟前,在投影幕布的光線裏,準确無誤的拿到了他的手機。

屏幕往他臉前一立,沈确條件反射地看了眼。

手機就這麽被她解了鎖。

“你這丫頭!”沈确伸手就要搶,被歲櫻一個轉身避開。

他就只發了兩條,但已經足夠。

歲櫻把他手機往沙發裏一扔:“晚安!”

沒大沒小不說,還莫名其妙。

真不知那家夥是怎麽受得了照顧她這麽久的。

沈确朝着已經看不到人影的走廊裏喊:“晚上別踢被!”

一回房間,歲櫻就撲到了床上。

邱黎黎看她在那興奮的打着滾:“行了行了,你悠着點。”

她哪裏悠得下來,又滾兩個來回,她抓起手機,趴着,兩條腿一前一後,惬意的蕩在半空中。

見她手指在鍵盤上歡快地點着,邱黎黎問:“你幹嘛呢?”

她眼角攢出濃濃的笑意:“發朋友圈啊!”

邱黎黎勾着腦袋看過去。

【終于解放啦!兄弟姐妹們,有沒有驚險刺激的項目,推薦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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