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膽怯

膽怯

被母親一語戳破, 陸霁塵怔愣住。

回過神,他第一反應就是:“我姐跟你說的?”

這回輪到施蓉愣住了:“......你姐也知道?”

陸霁塵:“......”

見他不說話,施蓉又問:“那沈确知道嗎?”

陸霁塵轉身緩緩走到窗邊:“還沒跟他說。”

電話裏, 陸霁塵看不見施蓉深擰的眉心, 只聽她問:“你倆在一起多久了?”

總不能說還沒有确定關系。

畢竟從施蓉剛剛的話裏能聽出來, 這事不是從他姐陸霁漣嘴裏說出去的。

陸霁塵不答反問:“您是聽誰說的?”

“沒有聽誰說, 是我親眼看見的。”

陸霁塵皺眉:“親眼看見?”

“對,今天我帶雨璇去岸上草原玩,看見了你倆。”

光是看見就能斷然問出他和歲櫻是不是談戀愛的這種話, 這是看見了什麽?

不等他開口問, 施蓉就給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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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我沒有封建守舊的那套觀念,但大庭廣衆之下,你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

陸霁塵腦海裏快速翻轉上午和歲櫻在一起的各種畫面。

沒有接吻, 他确定沒有, 最多就是抱了抱她。

陸霁塵擡手在額鬓處刮了兩下, 剛想淺淺反駁一句, 話筒那邊又傳來——

“你是無所謂,但她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小姑娘......”施蓉話語稍停,“她還那麽小, 你說你......”她重重嘆氣:“你怎麽下得去手?”

陸霁塵:“......”

“所以你沒跟沈确說是什麽意思, 跟人家玩玩?”

“當然不是!”陸霁塵斷然否認:“您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什麽人?

在今天之前,施蓉一直認為他是一個将【克己複禮】四個字刻在骨子裏的人, 不僅刻在骨子裏,還寫在了腦門上。

這麽多年來, 施蓉從未見過他對哪個異性做出任何暧昧的舉動。

她這個兒子, 雖說生了一雙看似深情的桃花眼,但多數時候都是冷冷清清的, 特別是和異性相處的時候,永遠保持着伸手夠不着的社交距離,

可是她今天看到了什麽?

把人家小姑娘抱的那樣緊,還垂首在人家耳邊......

也就是自己親眼看見,如果是從別人耳裏聽到,天塌了她都不會相信。

見電話那頭久久不說話,陸霁塵喊了一聲媽,他說:“我對她是認真的。”

施蓉知道他不是一個會玩弄感情的人,可不玩弄不代表這段感情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有多認真?”施蓉問。

“想和她一輩子都在一起的認真,像您和我爸那樣。”

施蓉一時語塞住。

“沈确那邊,我會找機會和他說清楚的。”陸霁塵問:“您這邊呢,是什麽态度?”

“我的态度重要嗎?”

“重要,”他說:“但是左右不了。”

就知道他會這麽說,自己兒子的性子,作為母親的會不了解嗎?

打小就非常有自己的主見,即便是問別人的意見,但別人的意見如果與他相悖,那就毫無參考價值。

施蓉問:“那你爺爺這邊呢,你想過他老人家能不能接受嗎?”

陸霁塵皺眉:“為什麽不能接受?難道就因為她比我小七歲嗎?”

施蓉嘆氣:“霁塵啊,雖說你年紀不小了,但男女感情這塊,你幾乎是零經驗,七歲的年齡差在你看來或許只是一個數字,但她才二十歲,你知道二十歲對于一個女孩子意味着什麽嗎?”

“意味着什麽?”陸霁塵問:“代溝嗎?”

“代溝是一方面,”施蓉耐心同他說:“二十歲的女孩子,她的青春才剛剛開始,她未來的人生充滿了各種未知和挑戰,她們敢愛敢恨不怕輸,你呢?你輸得起嗎?”

握着手機的手,指骨漸漸用力到泛白,可心裏卻有一種認同卻又無法反駁的無力。

的确,她才二十歲,青春最鼎盛的時期,在這樣濃烈光鮮的年紀被他遇見。

是他的幸運,還是她的不幸呢?

低垂的眉眼因為從後面突然圈上來的兩只胳膊而猛然擡起。

歲櫻下巴抵着他後肩,歪着腦袋朝他眨眼:“在和誰打電話呀?”

黯然的眼底因為看見她而霍亮,陸霁塵笑了:“我媽。”

歲櫻後脊一僵,摟在他腰上的手剛要縮回去,手腕就被陸霁塵握住了。

對陸霁塵而言,他握住的何止是她的手,是她的存在給與他的信心,他一個從不将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如今不顧一切的、孤注一擲的,将他這份赤誠的情感寄托在了別人身上。

可她哪裏是別人,她是他愛的人,是他一想到未來可能會失去的,就讓他一顆心無限下墜的人。

他掌心緊緊覆在歲櫻的手背上,回答了施蓉剛剛的問題。

“輸得起,如果她遇到了一個比我好的人,我認輸。”

但他不會讓那種可能發生,他會讓自己變得更好,會在她這樣一個最喜歡新鮮刺激的年紀給她足夠的新鮮與刺激。

施蓉沒再說什麽:“其他的等周六你回來再說吧,如果可以,”她略有停頓:“你還是自己回來比較好。”

見他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歲櫻這才怯怯開口:“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呀,說的......不會是我吧?”

“不然呢,”陸霁塵轉過身來,輕輕擁着她:“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我認輸?”

歲櫻倒吸一口氣,驚吓似的兩手捂嘴,“陸霁塵,你現在怎麽這麽肉麻?”

聽着好像很嫌棄。

可她眼角卻笑彎了。

陸霁塵故意:“既然不喜歡,那我下次不說——”

捂在嘴上的手一秒就拿了下來:“誰說我不喜歡了!”

她喜歡的要命,喜歡的不得了。

不僅喜歡他剛剛的肉麻,還喜歡他給她買的那些睡衣。

面對面抱着,歲櫻摟在他身後的手,指尖順着他後腰的脊椎一點點往上爬。

“今晚小叔不在,我去你房間——”

餘下的話被門鈴聲打斷。

歲櫻小臉一垮,第一反應就是:該不會又是她那個小叔吧?

回頭一看——

“黎黎?”她兩手一松,跑到門鈴前:“你怎麽來了呀?”

擡手就要摁下開門鍵的時候,邱黎黎吸了吸鼻子:“歲櫻,你、你能出來一下嗎?”

歲櫻湊近看了看:“你怎麽還哭了?”

眼看她抹了把眼淚,歲櫻忙摁下開門鍵,然t後她就風似的跑了出去。

等她再回來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

見她只身一人進門,陸霁塵看了眼她身後:“你朋友呢?”

“她在門口。”

陸霁塵還想再問,又聽她說:“我今晚就不在你這住了。”

“是要回寝室?”見她伸手,陸霁塵忙将沙發裏的包拿過來遞給她。

歲櫻嘆了口氣:“邱黎黎家裏出了點事,我回寝室陪她住幾天。”

陸霁塵拿起車鑰匙:“那我送你們。”

往學校去的路上,後座的抽噎聲斷斷續續,陸霁塵幾次看了眼後視鏡。

等紅燈的時候,他轉過身來:“帶你們在外面吃點東西吧?”

歲櫻說不用:“回頭等她想吃的時候我帶她去食堂吃就行了。”

陸霁塵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半了。

他沒再說什麽,但是在兩個轉彎後,他把車停在了路邊。

“你們在車裏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們買點吃的帶回去。”

等陸霁塵下了車,歲櫻又抽了兩張紙巾給邱黎黎擦眼淚:“再這麽哭下去,後天就要頂着兩顆核桃去報道了。”

邱黎黎聲音都啞了:“你說我怎麽這麽倒黴,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個哥哥!”

說到哥哥,歲櫻可太有發言權了:“我們家那個也好不到哪裏去,就來那天見了一面,之後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

邱黎黎卻和她恰恰相反:“我倒是想讓我哥人間蒸發,可他卻陰魂不散的。”

歲櫻問:“那他會不會一直堵在學校門口,你不給錢就不走?”

邱黎黎打了個哭嗝:“不知道,反正我沒錢給他,我那錢是用來交學費的。”

“我這不是有嗎?你——”後面的話因為邱黎黎瞪過來的眼神而止住。

歲櫻忙改口:“好好好,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邱黎黎扁了扁嘴:“不僅不能說,你連想都不能想!”

哭的人最大,歲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想,絕對不想。”

邱黎黎哼了聲:“那種人,但凡讓他嘗到一次甜頭,那我以後豈不是就成了他的自動取款機了?”

歲櫻又點頭:“對,咱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邱黎黎扭頭看她,聲音警告:“你別光說不做,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偷去給他錢,我就不理你了!”

歲櫻下巴都要點到胸口了:“放心放心,絕對不會!”

邱黎黎這才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未來我一定要找一個不愛笑常年黑臉的男朋友,不喜歡講話,偶爾開口說一句話就能把對方噎死的那種!”

歲櫻驚吓又好笑:“你這不是給自己下半輩子找罪受嗎?”

邱黎黎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眉梢一揚:“最好還要會打架,”她突然想起來:“但我絕對不會找你家陸教授那種溫柔挂的!”

溫柔挂?

她家陸教授是溫柔挂?

歲櫻想到最近幾次陸霁塵吻她時候的兇......

兩人又聊了幾分鐘,陸霁塵回來。

“給你們買了披薩,還有一些面包。”

邱黎黎剛剛還說他溫柔,但面對他的‘溫柔’,她心裏還是會因為他的教授頭銜而生出敬畏和尊敬。

“謝謝陸叔。”

陸霁塵嘴角提起他一貫的輕風笑意:“不用客氣。”

把兩人送到學校門口,陸霁塵沒有直接就走,而是跟着她們一起下車。

歲櫻在車頭前拽住他手腕:“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兩人在車裏的對話,陸霁塵聽得七七八八,他擡頭掃了眼學校大門,不放心:“送你們到寝室門口我再走。”

新生入學季,這段時間學校大門都是任意進出。

歲櫻一手被陸霁塵牽着,另只手牽着邱黎黎,然後和她一起左張右望。

“你不是說出去的時候他還蹲在門口嗎,剛剛沒看見人呀?”

雖然邱黎黎也沒看見人,但她不敢掉以輕心:“誰知道會不會躲在哪......”

經過操場,歲櫻突然想起來:“這幾天你有沒有看見程子墨?”

邱黎黎點頭:“今天上午他還在操場打球。”說到這,她扭頭往陸霁塵那邊瞄了個眼神,不巧,剛好和陸霁塵那雙意味不明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因為在和她說話,歲櫻的臉是朝着邱黎黎這邊的,渾然覺兩道目光正盯着她的後腦勺,還說:“那等下你給他發個信息,把他喊出——”

話說到這裏,手被邱黎黎扯了一下,歲櫻還以為她是不願意:“你要是不好意思開這口,我來找他。”

邱黎黎一邊晃着她手,一邊朝她使眼色,結果歲櫻半點沒反應過來,還在那說:“平時就喜歡在我們宿舍樓下轉悠,像個保镖似的,這次就讓他真當一回保镖。”

邱黎黎感覺她腦袋上方的那雙眼睛都要撲出小火苗了。

沒轍,她只能拿話補救:“你又不待見他,回頭我自己找她就行了。”

歲櫻太了解她了,和程子墨最多吃喝玩樂,真要有事需要幫忙,她都是自己扛。這回要不是被她那個哥哥逼急了,根本就不會去陸霁塵那找她。

歲櫻哼了聲:“回寝室我就給他打電話——”

“不用回寝室,現在就打。”

他突然出聲,歲櫻一愣,剛一扭頭,就見陸霁塵把他手機拿了出來:“號碼多少?”

歲櫻順溜的報出了程子墨的手機號,然後就聽陸霁塵說:“我手機號多少?”

歲櫻壓根就沒給他打過幾次電話,平時都是微信聯系,她擡着下巴想了想:“158還是159來着?”

他的連前三位數都記不住,卻能記住別的男人的十一位。

陸霁塵一個數字都沒點,收起手機,說:“今晚還有其他事嗎?”

歲櫻整個人還懵怔怔的:“沒有,怎麽了?”

“把我手機號寫一千遍。”

說完,陸霁塵偏頭看她,“有筆和紙嗎?”

如果不是旁邊傳來邱黎黎的悶笑聲,歲櫻差點就要說有了。

她嘴角憋笑,抽出和邱黎黎牽着的手,然後抱住陸霁塵的胳膊:“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如果不是她朋友在,陸霁塵不會否認。

“我有那麽小氣?”

他目不斜視的看前面的路,歲櫻卻追着他的側臉:“那你剛剛有沒有覺得心口發堵?”

連他心口被什麽堵住了都知道?

陸霁塵轉過臉來看她,眉頭擰出疑惑,然後就聽她像個情感大師似的——

“愛情這東西啊,天生就會讓人變得盲目又愚蠢,這跟大度小氣無關。”

說的好像她有多少經驗似的,陸霁塵似笑非笑一聲:“那跟什麽有關?”

“跟你愛不愛我有關啊!”

陸霁塵:“......”

邱黎黎今天算是見識到她撩起人來是什麽樣的了。

她腳下步子放慢,給兩人留了只剩幾十米遠的獨處時光。

歲櫻依舊兩只胳膊纏抱他胳膊,因為有他在,她完全不用看路,只需要看他:“晚上我不在,你會不會想我想的睡不着啊?”

“不知道。”

歲櫻眉眼一壓:“你再說一遍?”

臉色就跟四月的天似的,說變就變。

陸霁塵問:“那你呢,會想我想的睡不着嗎?”

歲櫻也不知道,但她說:“當然啦。”

等到陸霁塵眉眼展笑,歲櫻又說了下半句:“我說不着那是因為寝室的床太硬了,你可別多想。”

陸霁塵發現了,她除了擅長吊人胃口,還特別會給個甜棗再送個巴掌。

到了宿舍樓門口,歲櫻背身對着燈火通明的大門,拉着他手,輕輕地晃着。

“我到了,你回去吧。”

拉着他手不松卻又讓他回去,陸霁塵笑問:“要不要抱一下?”

歲櫻左右扭頭看了看。

明明也不是很晚,怎麽人這麽少呀,千載難逢的這樣一個想昭告天下的機會,都沒幾個人看見!

但是她左張右望的眼神在陸霁塵看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瞧見似的。

陸霁塵把手往回一拉,聲音和唇一同低在她頸子裏。

“上次不是讓我也給你留個印子?”

沒等歲櫻反應過來,他溫涼的唇伴着滾燙的呼吸就斥進了她皮膚裏。

能感覺到他堅硬的雙齒,也能感覺到他舌尖的蠕動,有一點疼,有一點癢,還有一點麻......

但是那種頭皮發緊的感覺很快就随着他離開的唇而消失了。

剛剛被他滾燙的唇覆蓋住的拿處皮膚,經風一吹,涼絲絲的。

陸霁塵用指腹輕輕蹭在那裏:“有事給我打電話,”他意有所指:“不是你的事也可以。”

然後他就走了,任由歲櫻懵怔的站在原地,直到邱黎黎t捂嘴跑過來。

“你倆——”

後面的話被歲櫻側頸裏的吻痕而止住,下一秒,邱黎黎直接尖叫出聲。

“我的天吶!”她手指着:“是、是他剛剛弄的嗎?”

歲櫻整個人還愣愣的,聽她這麽說,并攏着的四指指腹在已經感受不到疼意的脖子裏來回摸了摸。

“留印子了嗎?”

邱黎黎摸出手機,對着她脖子一側,拍了一張近景,又拍了一張遠景。

“你看!”

顏色不深,只淡淡一點紅。

歲櫻把照片放大又縮小,怎麽看怎麽不滿意:“這能看出來是吻痕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我自己撓的呢!”

“怎麽可能,”邱黎黎把手機轉過來調成相機模式:“你這樣看呢?是不是比照片看着明顯?”

沒等她看清,一個人影快速閃過來:“嘿!”

歲櫻吓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沒拿穩。

是程子墨:“我可終于蹲到你了!”

太多天沒見她,程子墨看她的眼神幾乎要放光。

偏偏歲櫻不為所動:“先說好,心思放正,不然今天就是咱倆的最後一次見面。”

程子墨嘴上答應的爽快:“那必須的。”

本來還想給他打電話的,現在不用了。

歲櫻問:“你這幾天有事嗎?”

程子墨向來以她為主:“再有事也會為你讓道的,說吧,怎麽了?”

歲櫻看了眼邱黎黎,“你給黎黎當幾天保镖吧。”

邱黎黎忙用胳膊碰了他一下:“他這兩天有球賽——”

随着歲櫻扭頭,程子墨調子一擡:“你等會兒!”

歲櫻把臉回正,剛要開口,就見他盯着自己在看,那眼神明顯是往她......

歲櫻頓時臉一紅,伸手就去捂。

這是她條件反射、下意識的第一反應,等她把手捂住兩秒,她眉梢又忽而一挑。

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麽不能讓他看見。

歲櫻大大方方把手拿了下來,明知故問:“你這麽盯着我看做什麽?”

程子墨把視線從她脖子移到她臉上,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可他還是不相信似的:“你脖子上什麽東西?”

第一次被種草莓,她心裏激動又忐忑,想讓人看見,又怕被人看見,不算虧心事,可就是有一種被人當場活捉的心虛。

歲櫻咳了聲,強裝鎮定:“草莓啊,這都看不出來啊?”

程子墨當然看出來了,那麽明顯一個吻痕!

但他想知道的是。

“誰弄的?”

三個字,幾乎是被他咬牙問出來的。

歲櫻瞥了眼他似狠似喪的表情,心裏酸酸的,但也只是酸酸的。

她別開臉:“我男朋友。”

“男朋友?”不可思議蓋住了程子墨心頭的艱澀,他好笑一聲:“你什麽時候談的男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歲櫻被他的不講理氣笑了:“我談男朋友為什麽要你知道?”

一句話,把程子墨堵的半天沒說出話來。

最後咬牙切齒說了聲行:“就算你談了男朋友,那你給帶出來讓我瞧瞧!”

他倒要看看,他苦追一年半無果的女孩子到底是被那個王八蛋給順走了的。

是比他高,還是比他帥,還是比他有錢,還是比他對她更無怨無悔、肝腦塗地!

歲櫻擡着下巴,“你又不是我的誰,我為什麽要帶男朋友見你?”

程子墨嘴都要撇到耳根了:“我看你是拿不出手吧?”

歲櫻立馬就急了:“你才拿不出手呢,我男朋友有眼有顏還一肚子墨水,你呢,你有什麽?”

“一肚子墨水?”程子墨都要笑死了:“他喝墨汁長大的?”

氣得歲櫻上去一腳踢在他腿上:“懶得理你!”

程子墨追她到寝室門口,“你少拿那些幌子來忽悠我,歲櫻,我告訴你,有我程子墨在一天,這個學校就沒一個男的能當上你男朋友!”

邱黎黎也對他無語了,走過來:“那如果她男朋友不是我們學校的呢?”

程子墨:“......”

*

歲櫻一連在學校住了三天,這三天裏,兩人聯系不多,相對于陸霁塵的信息秒回,歲櫻就有些懈怠了,有時候半小時,有時候兩個小時,還有一次硬是過了一夜。

再這麽下去,怕是要被她忘到腦後勺了。

周五中午,陸霁塵用午休的時間去了一趟商場,給歲櫻買了三套深色一套淺色的床上四件套,然後就驅車去了歲櫻的學校。

學校大門口依舊挂着迎新的橫幅,大門也完全敞開不設限。

剛進大門,迎面傳來一聲“陸叔”。

只一個擡頭的功夫,程子墨就跑到了他跟前。

陸霁塵朝他笑了笑:“這麽巧。”

程子墨可一點都笑不出來:“你是來找歲櫻的嗎?”

沒等陸霁塵點頭,程子墨就開始了——

“你多管管她吧,光天化日的,跟一個男的拉拉扯扯打打鬧鬧像什麽樣子!”

陸霁塵眉心倏地一緊:“哪個男的?”

“我哪知道,壓根就不是我們學校的。”說到這他又恨鐵不成鋼似的:“主要是那男的都不怎麽搭理她,她還硬往上湊!”

陸霁塵被他說的臉上沉了又沉:“你在哪看見的?”

程子墨轉身往學校裏看了眼:“就剛剛,我從籃球場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她和那男的走一塊兒!”

像是有一種能被家長做主的感覺,程子墨說:“陸叔,要不我帶你過去找他們,那男的一看就比他大不少,看着比你還老練呢,正好你問問他們是什麽關系!”

陸霁塵瞥他一眼:“不用,我這趟過來不是找她的。”

程子墨臉一垮:“那你來我們學校幹嘛?”

“有別的事。”說完,他擦過程子墨肩膀往裏走。

開始的幾步他走得很快,三米間距栽植的法國梧桐沒過兩棵,他步子就慢了下來,不僅慢,還沉。

他很想像程子墨說的那樣,找到她,質問她,可是他要用什麽樣的身份去質問,那個人如果和他一樣,都是備選名單裏的一員呢?

同等地位,他有什麽資格?

沉的就要擡不起來的雙腳站在了原地。

深深一個呼吸後,他掏出手機給歲櫻撥了過去。

沒有問她在哪,也沒有問她是不是自己一個人。

“今天周五,明天要不要跟我去爺爺那吃午飯?”

在聽見歲櫻輕“啊?”一聲的時候,因緊張等她回答而攥緊的手倏地一松。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笑了:“沒事,我就随口問問,你不想去就不去。”

歲櫻扁了扁嘴:“我不是不想去,我那天不是跟你媽媽打電話說我了嗎,我就是怕......”

“怕什麽,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歲櫻抿了抿唇:“那我想想吧,晚上的時候跟你說。”

陸霁塵說了聲好,然後問她:“晚上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要不要跟我出來吃個飯?”

歲櫻扭頭看了眼兩米遠的人,又摸了摸二十分鐘前剛被她貼在脖子上的創可貼。

“明天吧,明天我去找你。”

所以,她是把今晚的時候都給了那個男人嗎?

明天才能輪到他?

陸霁塵嘴角現出苦澀:“好,那我明天在家等你。”

在電話那頭傳來“拜拜”的時候,陸霁塵又突然改變主意:“我上次不是說喜歡深色的床單被罩嗎,我給你買好了,要不要送過去給你?”

歲櫻說不用:“反正明天我就要去找你啦,到時我去你那拿就行了。”

她拒絕今天見面的意思這麽明顯,他應該說好的。

可還是做了最後一絲掙紮:“到你那也不遠,正好我也沒事。”

“這樣啊......”歲櫻猶豫了兩秒:“那這樣吧,你幫我把東西拿到新房子裏,”她嘻嘻笑,語氣讨好:“如果你能再幫我洗一下就更好啦!”

話說到這份上,他還能再說什麽呢?

他說了聲“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清晰的“啵”。

陸霁塵表情怔愣幾秒:“什麽?”

“沒聽見嗎?”

他聽見了,是親吻的聲音,可她不是還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

還是說,她是躲在一邊在和他打電話?

沒等他想明白,話筒那邊又傳來一聲,比剛剛還要清楚,幾乎震在他耳膜。

“明天見。”

電話在這三個字後挂斷,可手機卻久久還貼在他耳邊。

他好像又聽見了母親施蓉問他的那個問題——

【二十歲的女孩子,她的青春才剛剛開始,她未來的人生充滿了各種未知和挑戰,她們敢愛敢恨不怕輸,你呢?你輸得起嗎?】t

如果當時她沒有從後面抱住他,他會怎麽回答?

還會那麽堅定的說:【輸得起,如果她遇到了一個比我好的人,我認輸。】

不知道,他現在只想知道那個和她走在一起的男人到底長什麽樣子。

是樣貌好過他,還是內在。

如果真像程子墨說的,對她愛搭不理,她還往上湊......

光是這麽想想,他心裏就蹿出了無名火。

他那麽把她捧在手心裏疼着,她何苦要這麽作踐自己?

難道真像那句話說的:自古深情留不住?

可當他擡頭,看見離他十幾米遠,并肩走着的兩人,看見那個男人也像他一樣,在她頭頂揉了兩把的時候,那就要往前邁的一雙腳卻怎麽都擡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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