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昭告

67   昭告

◎“我女朋友，歲櫻。”◎

三十度的天, 歲櫻穿了一件粉色短款外套，腿上裹着一套中規中矩的牛仔褲，平時她都是穿淺口的襪子, 這次也換了一雙長過腳踝的。

都走到門口, 右腳都穿到鞋裏面了，她又只覺得不妥。

“我這襪子是不是有點誇張啊？”

是日系的款式，花色誇張不說，左右腳也不稱。

陸霁塵搖頭：“沒有, 很好看。”

歲櫻覺得他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她眉頭皺着, 腦袋搖着：“不行，我還是換一雙吧。”

可她壓根就沒有純色的襪子，沒轍，只能去問歲齊霄借。

歲齊霄習慣熬夜, 上午吃完飯他就回房間補覺了，聽見敲門聲，他鼻息嗤出一聲煩躁：“進來。”

歲櫻只伸了個腦袋進去：“哥, 你有白色襪子嗎？黑色也行。”

歲齊霄背對着她, “抽屜。”

歲櫻蹑手蹑手走到衣櫃旁, 輕輕拉開櫃門，輕輕抽出抽屜，然後就被排列整齊，甚至可以說離譜的一幕震驚到了。

回頭瞧了眼, 沒忍住：“哥，你是不是有強迫症啊？”

歲齊霄沉出一口郁氣：“送你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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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歲櫻腦袋直點，回他一個字：“懂。”

說完, 拿起最外面的一卷白色, 撒腿就跑。

雖然是男士襪子, 但是是淺口，所以也沒有太多的不合适。

換好後，歲櫻把腳脖子伸給他看，“是不是順眼多了？”

陸霁塵倒是覺得之前那雙更好看一點，但這個時候，也只能配合着點頭，但說的卻是：“你穿什麽都好看。”

很沒有新鮮感的一句話，但是從男朋友嘴裏聽見，心裏還是甜甜的，歲櫻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順便提醒：“沒事多從網上找找新鮮點的詞。”

陸霁塵：“......”

人有時候很奇怪，同樣一件事，時間不同，心裏的感知也就不同。

出門前的緊張到出門後的激動，再到現在站在這扇封閉的鐵門前，歲櫻慌忙止住陸霁塵擡起敲門的手。

“等一下！”

三個字，被她又急又慌的喊出了口。

然後，她拿出包包裏的巴掌大小鏡子，再一次照了照下車前已經照過一次的臉。

鏡子收起來後，她又将外套拉鏈拉到了最上面，然後問陸霁塵：“看着像不像一個三好學生？”

不像，因為見過她最真的一面，所以所有的掩飾都是徒勞，不過她這張臉很會騙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很乖順，特別是那雙眼，黑漆漆的一雙眸子，看人時，顯得特別真誠。

也正是因為她的千面多變，才顯得她這個人尤為鮮活。

鮮活到，只要陸霁塵回想她的各各種種，就覺得自己怎麽就這麽幸運，竟然會遇到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孩子。

陸霁塵将她剛拉上頂的拉鏈又拉了下去，“這樣就很好看。”

主要是這外套有點厚，他看着都覺得熱，但是怎麽勸都沒用，說是穿着他給她買的衣服，就算他的家人不接受她，這件衣服也會成為她為自己加油的底氣。

可愛到已經找不到別的形容詞。

歲櫻低頭看了好幾眼，才不确定地将外套敞開了一下，然後就看見自己被外套遮住的小身板。好可惜，如果再胖點就好了，好多家長都喜歡那種體态飽滿一點的女孩子，像她這種——

在她的又一通胡思亂想裏，陸霁塵雙手壓膝，彎腰看她了。

“準備好了嗎？”

歲櫻搖了搖頭，話鋒一轉：“等下午我給我爸打電話，讓他也回來見見你吧！”

這種見家長的緊張，怎麽可以只有她一個人體驗，他也得幫她‘分擔’才行。

陸霁塵愣了愣：“下午？”

歲櫻突然又改變主意：“不行不行，萬一你家人不同意，我爸也反對，那我們豈不成了一對苦命的鴛鴦！”

陸霁塵強壓住笑，站直，兩手托起她臉：“放心，沒人會反對。”

別人歲櫻其實都不确定，但是有一個人。

“我小叔呢？”歲櫻想到這個人就頭皮發麻：“這兩天他有沒有找你？”

陸霁塵搖頭：“可能在忙案子。”

歲櫻打了個冷顫後，突然就覺得相比沈确，身邊所有人的危險值都降低了。

只是沒等陸霁塵敲門，一輛銀色轎車開過來，在陸霁塵停的那輛車的車頭前停下。

車窗玻璃緩緩下落，露出了江雨璇那只可可愛愛的腦袋。

“舅媽！”

歲櫻被她這一聲喊得差點沒站穩。

接着，另一扇車窗玻璃也随之降了下來。

是一張陌生的臉，看着頗為嚴峻，但面相稍顯年輕。

歲櫻剛想喊一聲叔叔，就聽耳邊傳來陸霁塵的提醒。

“是雨璇的爸爸。”

歲櫻心一哆嗦，腦袋已經轉不過來了，兩手想去揪腿側的牛仔褲，貼得太緊，揪不着。但手裏好像沒點東西抓着，心裏太沒着沒落了。

也就是這時，陸霁塵牽住了她的手，走過去。

車子還沒熄火，江雨璇的爸爸，也就是陸霁漣的老公，江銘便從車裏下來了。

“姐夫。”

江銘剛朝他笑着點了下頭，還沒開口，歲櫻也輕輕喊了聲：“姐夫好。”

江銘看向她，平靜的臉上挂着禮貌的，淡淡的笑：“你好。”

這時，陸霁漣帶着女兒也從車後座下來。

“舅媽，”江雨璇朝她撲過來：“你看我給你換的新稱呼好不好聽？”

歲櫻彎腰接住她的，掐着她的小腰往上一托，将人抱在了懷裏。

然後悄聲聲地問：“誰讓你這麽喊我的呀？”

江雨璇扭頭往後一指：“是媽媽呀！”

順着她胖乎乎的手指，歲櫻看過去，剛好陸霁漣也走到了自己面前。

“陸、”條件反射的就要喊她陸副局，又被她硬生生咽下，換成：“姐姐好”

連在一塊，成了：“陸姐姐好。”

陸霁漣笑得肩膀直抖：“被你這麽一喊，我感覺自己都年輕了十幾歲。”

歲櫻還第一次見她笑得這麽明豔，心裏的緊張頓時消了不少，嘴也跟着甜起來：“姐姐本來就很年輕啊！”

經過江雨璇那一聲“舅媽”，這時候再介紹歲櫻的身份，似乎多此一舉。

但陸霁塵還是覺得正式一點好，他把手摟在歲櫻身後，将她往前帶了一步，然後說。

“我女朋友，歲櫻。”

陸霁漣抿嘴笑：“你動作還挺快啊。”

被歲櫻抱在懷裏的江雨璇卻朝陸霁塵吐了個舌頭：“上次你還說歲櫻姐姐是你的侄女呢，就會騙人！”

話說到這兒，那扇有些年頭的大門從裏面打開了。老爺子陸茂安和陸霁塵母親施蓉一前一後走出來。

“在院子裏聽你們說了老半天都不見人影，還得讓我出來接是吧？”

接連幾聲“爺爺”，還有江雨璇的那聲“太姥爺”。

就只有歲櫻，剛壓下去的緊張又一秒頂到了心口，嘴巴抿了抿，半天才小聲地喊了聲“爺爺。”

老爺子朝她走近，看出她的拘謹，笑了笑說：“怎嘛，一段時間不過來看爺爺，都生分了？”

陸霁漣伸手将女兒從歲櫻懷裏抱走。

懷裏空落落的，歲櫻更無所适從了，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上、上段時間想過來看您的，但是、但是、就、總有各種事情發生，就、就沒來成。”

老爺子兩手交疊地壓在手杖頂端，看着她，待她說完，輕輕“哎呀”一聲：“怎麽跟犯了錯的小孩子似的，爺爺可沒兇你啊。”

歲櫻站在他對面，埋着腦袋，低低咕哝着：“沒見過這麽多人，有點緊張。”

聞言，老爺子笑得開懷：“上次過來，人也不少啊，怎麽不見你緊張？”

“爺爺，”陸霁塵在一旁解圍：“您就別逗他了。”

老爺子目光落到他臉上的時候，嘴角的笑微不可察地斂下幾分，但很快他就目光偏轉，招呼道：“好了，都別在門口站着了，進來吧。”

在那晚接到母親施蓉電話後，陸霁塵給老爺子打過一次電話，不過電話裏只說這周六會帶歲櫻過來，其他的沒說，他沒說，老爺子也沒提。

陸霁塵了解母親的為人，不多事不多話，哪怕對方是她的兒子，她也會把主動權全權交由給他自己做主。以至于在來之前，陸霁塵是斷定爺爺不知道此事的。

但剛剛爺爺的眼神......

進了院子後，陸霁塵走到母親身邊，施蓉只看了他一眼，就懂了他意思。

“我沒跟你爺爺說。”

見他眉宇間有不解，施蓉朝他右手邊睇了個眼神，陸霁塵扭頭看過去一眼，反應過來，他帶着幾分不可置信：“雨璇說的？”

不然呢？

施蓉也無奈：“小孩子，口無遮攔的，但我也不好拿這事說她，畢竟她說的都是實話。”

陸霁塵：“......”

所以，這個小家夥都說了哪些實話？

陸霁塵放慢了腳步，“那爺爺是什麽态度？”

施蓉看了他一眼：“你都把人帶來了，你爺爺的态度重要嗎？”

“當然重要，”陸霁塵說：“雖然影響不了我和歲櫻的關系，但我不想她在我的家人面前感受到任何的壓力。”

上次在電話裏就已經聽出了他的決心，所以今天再聽他說這種話，施蓉一點也不覺意外，她看向前面一老一少。

“雖然我也不太清楚你爺爺對這件事的态度，但他什麽性格你應該知道，不會輕易将情緒擺在臉上的。”

因為老爺子步子走得慢，所以身後跟着的晚輩，也都自覺放慢了腳步。

歲櫻一手挽在老爺子的臂彎裏：“爺爺，我今天過來是來跟你坦白一件事的。”

老爺子點了點頭，問：“是開心的事嗎？”

歲櫻輕輕“唔”了聲：“對我來說是開心的。”

“那對爺爺來說呢？”

歲櫻忐忑地拿出了一點小女孩的巴結出來：“如果爺爺喜歡我的話，那我覺得你也會開心。”

老爺子嘴角擡着意味深長的笑，看她：“那你覺得爺爺喜不喜歡你？”

歲櫻今天算是知道和長輩兜圈子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了，沒把人套着，卻把自己套得死死的。

但是沒關系，她還有一張抹了蜜的甜嘴：“我覺得爺爺是喜歡我的，不然為什麽總想我來您這吃飯，當然了，如果您不喜歡我也沒關系，以後我會借着來您這蹭飯的功夫，讓您越來越喜歡我的！”

老爺子擡起臉，笑出了一陣愉悅的爽朗：“你啊你，雨璇都沒你會哄人。”

把人哄到了客廳，歲櫻改成了兩只手挽着老爺子：“爺爺，其實我也會下一點象棋的，不然我陪你下兩盤？”

老爺子一眼看穿她似的：“該不會是為了哄我這個老人家，臨時抱佛腳才學的吧？”

歲櫻也不瞞着：“的确是為了哄您，但不是現在才抱的佛腳，是第一次來之前。”

眼看兩人去了沙發裏坐着，陸霁漣用胳膊碰了碰正在換鞋的陸霁塵：“你這個小女朋友可以啊，這才多一會兒就把爺爺哄的笑了這麽多次。”

說着，她眉梢一挑：“你該不會也是因為這樣才——”

沒等她話說完，陸霁塵就打斷了她：“你今天也多對她笑笑。”

說得好像她有多‘虐待’他這個小女朋友似的，陸霁漣好笑一聲：“我在你眼裏是那種會挑撥關系的大姑子？”

陸霁塵知道自己不該小人之心，可又實在不想歲櫻受一點點委屈。不過，醜話說多了會适得其反這個道理他懂。

所以他說：“她年紀小，你就當自己的親妹妹，多擔待一點。”

陸霁漣“嘁”了聲：“還用你說。”

真要讓她拿捏一個比自己小了十來歲的姑娘，她還覺得不好意思呢。

“媽媽，”江雨璇跑過來：“我那個首飾盒你沒幫我拿下來嗎？”

陸霁漣這才想起來：“我給忘記了，還在車裏呢。”

江雨璇朝她伸手：“那你把車鑰匙給我——”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江雨璇就見舅舅蹲在了自己面前。

“這兩天有沒有在爺爺面前說過舅舅？”

雖然她跟太姥爺‘打小報告’這事，外婆沒有說她，但爸爸說了。

爸爸還說，童言無忌沒有錯，但她不該在舅舅不在場的情況下談論舅舅和別人，但歲櫻姐姐不是別人啊，而且她也沒談論多少，就只說了——

“太姥爺，上次我在岸上草原看見舅舅和歲櫻姐姐抱在一起了，好甜哦！”

“我還第一次見舅舅笑的那麽開心呢！”

“他和歲櫻姐姐抱在一起好般配啊，比電視劇裏的那些哥哥姐姐還要般配！”

“但是舅舅不是說歲櫻姐姐是他的侄女嗎？可是我們班同學說舅舅和侄女是不能抱在一起的。”

“但我不也是舅舅的侄女嗎，舅舅也抱過我呀？”

見她小嘴抿着，陸霁塵朝她伸手，吓得江雨璇一個轉身，結果還是被陸霁塵一手“揪”了回去。

“你幹嘛，放我下來，救命，舅媽——”

歲櫻右手一抖，剛吃了老爺子的那顆「炮」就這麽砸回了棋盤上，震出了厚重的一聲“砰”。

擡眼，剛好和老爺子那雙眼對上。

老爺子雖然兩鬓已經斑白，眼尾也悉堆皺紋，但眸光卻依舊明亮有神。

像是能洞察一切。

歲櫻狠狠吞咽了一下，一開口，聲音都跟着抖：“小、小孩子不懂事，亂、亂喊的......”

老爺子看穿不說穿：“你可不比那小家夥大到哪裏去。”

歲櫻：“......”

所以老爺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嫌她年紀小，還是嫌她不懂事？

“爺爺，”歲櫻吞咽了第二口：“雖然我年紀不大，但我思想已經非常成熟了。”

“所以呢？”老爺子語調輕幽。

所以......

歲櫻往玄關那兒看了眼，不見陸霁塵，她吞咽了第三口給自己壯膽：“所以我可以當雨璇的舅媽嗎？”

【作者有話說】

沈确：能不能給點戲份？再不出場，大家都要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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