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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在錯愕了好幾秒後,李清之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地看向路德維格，只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你剛剛..說了什麽？”

而原本已經下定決心的路德維格,此刻看着李清之臉上有些錯愕的神情,心頭不禁一緊，沒有得到黑發少年如往常般堅定回應的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說下去：“......”

短暫的沉默下,兩人心裏卻都逐漸翻湧起了無法忽視的巨大風浪，雖然心思各異，但心緒混亂的原因也正是因為眼前的彼此。

面對路德維格此刻的沉默，李清之也忽地意識到了一件非常可怖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剛剛也許并沒有幻聽。

金發好友真的以為他表白過，也真的有在考慮接受。

但幾乎是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李清之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謬與不真實。

不管是路德維格誤以為他表白,還是有可能接受他的表白,這兩件事在李清之心中都根本不是能夠理解的事情。

原本因為友誼的逐漸深入而被他自己關上的潘多拉寶盒，此刻像是被徹底砸壞了般，無窮無盡的未知想法從其中瘋狂湧現,李清之幾乎是瞬間就回憶起了好友布魯斯和他說過的,有關同性關系的種種。

聽布魯斯說的那些話,其實算得上是李清之對同性關系認知的啓蒙，可後續他有意無意地在避免将自己和路德維格的方向往那想。

就算被布魯斯吐槽再多遍“你和首席平時也太過于要好了”,李清之也不以為意,只以為這是自己和路德維隔間獨有的相處方式,誰說好朋友間不能天天一起回家,不能天天傳卷軸？

可現在,李清之對于自己這段最親密，最交心的“友誼”,卻再也嘴硬不起來了。

或許，單純的好朋友間的相處模式根本不會像他們這樣，這詭異卻又讓人臉熱的誤會，才是讓他總覺得自己和路德維格關系好到無以複加的原因。

原本的李清之，每天都在為這件事而歡呼雀躍，慶幸自己交到了如此強大又溫柔的朋友，就算對方表現出來的神色再冰冷，李清之也時常能感受到金發少年那淡漠面具下散發出來的陣陣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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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李清之卻被迫意識到，這些可能都只是因為他和路德維格間那荒謬的誤會。

思緒瘋狂翻湧的此刻，心情紛亂複雜的李清之，在沉默了幾秒後，才有些艱澀地努力開了口，似乎是想要做最後的确認：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認為我在表白的？”

而路德維格也不是傻子，此刻，對李清之的情緒再敏感不過的他，很快就意識到了李清之話外的意思。

那話裏并沒有任何對這段感情的肯定，反而只有疑問，這讓路德維格剛剛下決心想要說出的話更顯得可笑。

在意識到李清之的态度後，路德維格只覺得自己原本已經堅定下來并決定接受這段感情的心，徹底碎裂成了無法再去看的程度，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瞬間的劇烈刺痛，盡管他的自尊讓他根本不願去承認，可那鮮明的痛感還是在一下下敲擊着心髒。

怎麽會這樣。

路德維格甚至都開始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

李清之為什麽會這樣說？

他不敢相信，原本一直熱烈對自己表達着愛意的黑發少年，此刻卻只對他接受的行為表現出困惑。

他也不敢相信，在他已經逐漸深陷于李清之一切的此刻，對方卻早已抽身，并不再需要獲得他的回應。

這會的金發少年，就算心裏再刺痛，可又怎麽好開口說出那些已然顯得蒼白的“證據”呢？

就算那些甜蜜的糖果，連續的信件依舊歷歷在目，黑發少年無數誠摯的告白話語也讓他記憶猶新，可現在，那些東西所構建出來的最基礎的東西卻已經崩塌了。

想到這，路德維格只覺得自己的嘴裏一片苦澀，保持緘默的他，說不出任何一句多餘的話。

而李清之，在此刻逐漸沉重起來的沉默，以及路德維格發生變化的眼神下，也很快明白了些什麽。

原本他只以為自己和金發好友間只是有些誤會，可他根本沒有想到解開誤會的結果會是這樣。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真的告白了，可路德維格又怎麽會答應呢？

怎麽會，怎麽會現在和他說願意接受他的告白呢？

除非...

想到這，李清之的腦海中很快浮現出了金發少年不久前認真看向他時所說的話：

“關于你之前對我的那些告白，我發現自己或許已經接受。”

回憶起這句話的李清之，心中有一個念頭逐漸開始明晰，就在這個念頭變得鮮明的同時，徹底意識到這一點的李清之還是忍不住怔在了原地：

這不就說明...路德維格現在是喜歡我的，所以才會原本接受我的“表白”？

怎麽可能呢。

路德維格怎麽可能...

心緒無比複雜的此刻，又錯愕又莫名有些緊張起來的李清之，下意識擡眼看向了面前路德維格的方向，卻只見眼前的金發少年很快垂下眼，不再看向他，也收回了那原本飽含情緒的視線。

不知怎麽，李清之只覺得路德維格轉向陰影的那半邊臉看起來落寞且孤寂，就算對方臉上并沒有什麽太明顯的表情，可李清之還是察覺到了對方此刻的情緒。

看着路德維格此刻的神色，李清之心裏也控制不住地難受了起來，他不願看到路德維格任何失落的樣子，可就在他剛想開口再和路德維格說什麽的時候，眼前的金發少年卻很快轉過了身，沒有再給他開口的機會。

“我還有點事，你自便吧。”

說完，金發少年便離開了他的眼前，不像往日一樣陪他到離開，也沒有留下任何多餘的句子嗎，那無聲的沉默背影看起來似乎并沒有過多的情緒，可只有李清之知道，自己和路德維格間剛剛都經歷了些什麽。

最終，李清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道別并離開利奧城堡的，他只記得路德維格那無聲的背影。

他總覺得，路德維格好不容易敞開的心，卻在剛露出一個縫隙的這會就被徹底重重關上。

感受到金發少年低落情緒的李清之，那會雖然下意識想要開口挽留，可卻在開口的瞬間，因紛亂複雜的心緒而猶豫在了那裏。

這會的李清之，不知道以什麽立場留住路德維格，他似乎徹底傷了對方的心，可面對如此突發狀況，心情複雜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做。

一直困擾着他們的誤會明明已經解開，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因此感到輕松。

李清之也意識到，自己和路德維格間的所有感情，包括友誼，也已經在這場荒謬的誤會解開下化成了灰燼。

離開利奧城堡的過程中，李清之逐漸開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了起來：

或許，我不該讓路德維格意識到那是一場誤會，這樣我們的關系應該還會和原來一樣好吧..

然而在這個想法生出不久，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李清之，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到底怎麽了？！

怎麽會冒出這樣的念頭。

然而在震驚之餘，李清之的內心卻依舊殘存着淡淡的懊悔，以及揮之不去的失落，金發少年的身影依舊牢牢留在他的心間，可他卻認不清再次靠近對方的道路。

兩顆明明早已無比接近的心，卻因為隔着一層霧而始終無法靠近。

明明它們早已熟悉了彼此的溫度與跳動，在分離的此刻無時無刻不懷念留在對方身邊的感受，卻依舊無法立即撥開眼前那其實脆弱不堪的霧氣，重新與對方緊緊相依。

在李清之離開後，路德維格那一天獨自在書房裏待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伸手準備用火焰魔法将那些曾經視為珍寶的信件燒毀，城堡外卻傳來了一陣異常明顯的馬車聲。

緊接着，老管家費力克斯的聲音有些緊張地在書房的門外響起：

“路德維格少爺，利奧大人回來了！”

...

而在另一處。

原本睡着的綠發少女忽然驚慌地睜開了眼，急促的呼吸聲和渾身的冷汗都昭示着她剛剛做完一場噩夢。

夢裏，熟悉的黑發少年原本還正笑着與布魯斯一起朝她走來，并對她伸出了那雙一向溫暖柔軟的手。

然而，就在她下意識想要伸手回握住的瞬間，原本還笑着的李清之忽然重重倒在了地上，渾身的魔力徹底枯竭，臉色慘白的同時眼眶中流淌出鮮血，因為被抽幹魔力而死在了她的眼前...

受不了這巨大落差的阿米莉亞幾乎是瞬間就驚醒了過來，醒來的她立刻環顧了下四周，在意識到這是一場夢後，阿米莉亞狂跳不已的心終于有了平穩下來的趨勢：

還好，只是一場夢罷了..

然而，就在阿米莉亞這樣和自己說着的時候，她忽地感到自己的掌心傳來一陣冷意。

少女迅速低下頭，發現一道黑色陰影正逐漸纏繞攀爬至她的掌心。這讓原本已經安定下來的身體，再次控制不住地開始微微顫抖，剛剛那個夢給她的強烈沖擊似乎還沒有徹底消散。

緊接着，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低語聲在她耳邊響起，那聲音語氣帶笑，說出的內容卻再次激起她一身的冷汗：

“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

“阿米莉亞，我的好孩子，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