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沒過一會兒，周慕果然就回來了，“還好，他們只有幾百人，怎麽了？”

周慕問的是歸日，他一回來就看到歸日用一種比較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哦沒事，就是覺得教主跟以前真的很不一樣了。”歸日感嘆道。

“……是嗎？”周慕沒敢再對上歸日的眼神。

嚴客華對周慕的态度感到莫名，照他對周慕的了解，此時他不是應該打趣地問一句“是不是比以前更好了？”

周慕雖然對陌生人冷漠疏離，但對歸日這種自己人，一貫都是歡鬧自在的相處，怎麽會因為日護法的一句随意感嘆的話而不自在呢？

嚴客華按下心頭的疑問，只道：“那我們現在是直接進去，還是回教內多帶些人手？”

在嚴客華看來，他們三個人足以把歸星三人救出來。

不過……

“教主、日護法，不如我們先回教內吧。”沒等到兩人回答，嚴客華又提議道。

“為何？”歸日擔憂歸星和歸辰的安危，認為還是先救人比較好。

嚴客華餘光關注着一旁沉思不發的周慕，向歸日解釋道：“因為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這雙月幫只幾百人就敢對焰影教下手，而且照他們提前埋伏來看，是早有預謀的，那鬼醫谷去我們教內鬧事，是不是太巧了？”

“客華，你是說……鬼醫谷也是他們安排的？”歸日聽懂了嚴客華的猜想，但另一方面又對嚴客華出現了隐隐戒備。

他并不讨厭嚴客華，畢竟他自從加入焰影教以來，一直安靜懂事，而且事事為焰影教考慮，但是正是這種不顯山露水的行徑，稍微表現出來一點兒，便更讓歸日心驚與憂慮。

“是的。”嚴客華回答得篤定，“就算鬼醫谷不是這雙月幫的人，那也是被他們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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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這雙月幫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們必須好好查查！”

嚴客華也看了出來歸日對他的那一點兒不善，不過他并不打算與人深交，所以也并不在意，“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先回教內找鬼醫谷問清楚，把雙月幫一網打盡。”

歸日也表示贊同，否則就算救出了歸星三人，這雙月幫還是後患。

周慕終于從兩人的談話中回過神來，他一面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一面将二人的話聽了個大概，“那就走吧，先回去。”

周慕說完也沒看嚴客華和歸日，就率先起身走了。

歸日疑惑地看了嚴客華一眼，嚴客華同樣不明所以。

因為歸日的一句話，周慕想了很多，他之前只想着自己喜歡，也享受現在這種有朋友、有親人的感覺，他逐漸沉溺于這種溫情氛圍裏，歸日的一句話給了他當頭一棒。

說到底，這些關心也好，尊敬也好，都不是他的，都是他偷來的。如果有一天焰影教的所有人發現他其實不是他們的教主，他們還會這樣對他嗎？

原來他終有一天還是孤身一人。

這一路上周慕都異常得沉默，歸日幾次想與他搭話都被他故意忽視了，一回到教內周慕就徑直往地牢走。

鬼醫谷的人暫時就關在那裏。

嚴客華看着周慕走遠的背影，孤寂又凄涼，好像要把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身後，什麽都不要了。

嚴客華不允許，周慕可以抛下所有，但不能抛下他！

所以嚴客華在周慕即将邁進牢房的時候拽住了他，“教主，你怎麽了？”

嚴客華第一次态度有些強硬起來，不過在周慕看來是一如既往的執拗，“沒什麽。”

周慕不願多說，嚴客華也不肯放手，只直直地看進周慕的眼裏。

半晌之後，周慕終于敗下陣來，“說了沒什麽你也不信，忘記你自己還中着毒了？先去問鬼醫谷的人最重要。”

嚴客華卻還是一動不動，“教主高不高興更重要。”

“唉你……”周慕看着嚴客華這副執着的樣子，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我可是教主，結果本教主的話你根本不聽。”

身為教主的周慕要先去地牢詢問，但最終妥協與嚴客華的堅持，忍不住抱怨一句。

“放手。”周慕把手腕從嚴客華手中抽了出來，上面被印上了幾個清晰的指印，周慕故意拿到嚴客華眼前讓他看看自己的“罪行”，嚴客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敢看他。

他就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但他知道周慕縱容他。

周慕一面揉着手腕，一面想好措辭道：“我就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你們忽然發現本教主不是你們想象中的樣子，你們會怎麽辦？”

而我……又會怎麽辦？

“什麽意思？”嚴客華急急擡起頭來，那種抓不住周慕的感覺又出現了，讓他害怕。

周慕沒想到一句話吓到了嚴客華，他知道這孩子心思深沉，情緒也不願意表露出來，只在他面前還活潑一點兒，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嚴客華情緒的周慕想把自己之前的話吞回去，可惜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只好拍着人胳膊找補，“我開玩笑的，都說了是‘如果’嘛。”

“哥哥你不能走。”嚴客華剛伸出手，就看到周慕猶在發紅的手腕，又把手收了回去 ，“我不明白哥哥為什麽會這樣想，但就算真有那麽一天，你要走也要帶我走。”

周慕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怔怔地看向面前滿腔真心捧到他眼前的人，不管是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第一次有人全心全意地想要與他站在一起。

但周慕不敢作出保證，他來到這裏是意外，又如何保證将嚴客華帶走呢？

“客華，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周慕最後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是唯一一個單純地因為我是周慕，而親近我的。

***

地牢潮濕陰冷的空氣又激發了嚴客華幾聲斷斷續續的咳嗽，可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身旁的周慕，又滿頭霧水地不明白周慕之前的所說的話。

于是他擡眼又避開、再次擡眼再次避開地看向周慕，周慕和鬼醫谷谷主的談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扁谷主說說吧，到底是誰唆使你來我們焰影教鬧事的？”周慕站在門外，看着牢房內的扁谷主，他正垂頭喪氣地靠在牆邊，好像受到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一樣。

确實的巨大打擊，而且是周慕給他的巨大打擊。

自從周慕罵他“卑鄙無恥、愚蠢至極”之後，扁谷主就一直這樣，他一慣認為自己是一個不為世事的正人君子，雖有“鬼醫”稱號，但做的都是治病救人的好事。

他兩袖清風、光明磊落了一輩子，老了卻被人罵做“卑鄙無恥、愚蠢至極”，最讓他崩潰的是，想想自己做的事情，他居然覺得自己确實該罵，扁谷主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是道貌岸然至極。

聽到周慕問話的他也是愣愣的，“什麽唆使？是老夫自己來的。”

扁谷主連“本谷主”都不自稱了，可見已經完全對自己失望了。

周慕感到奇怪，這扁谷主怎麽忽然變了一副樣子，“扁谷主，我們發現抓走秋谷主和我們兩位護法的是雙月幫，他們的目的就是我們焰影教，而你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所以請你好好想一想，你來之前可有人找過你？”

“什麽？”扁谷主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人設計了，趕緊一一回想起來。

沒過一會兒，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對了，老夫去寒霜谷的時候，見到了一個陌生的寒霜谷弟子，就是他告訴老夫秋谷主被你們抓走的，老夫氣上心頭立刻就要帶人找你們理論，當時還有其他弟子勸說是秋谷主自願加入焰影教的，但是老夫被怒火蓋住了理智根本不信，現在想想，那個陌生的弟子很可疑。”

“這便是了，看來那人就是雙月幫的人。”周慕轉頭對嚴客華道，卻發現他神思早就不知道飄去了哪裏，當即就給了人一拳，“幹什麽呢！”

嚴客華被周慕突如其來的一拳打蒙了，看向周慕的時候面上臉上都帶着委屈無辜，周慕只好又給他剛剛捶下去的後背随手揉了揉。

周慕先前被未來的事情煩慮憂心，想着自己哪一天真的離開了，嚴客華不知道怎麽辦，所以只想多教他一點，再多一點，誰知轉頭就看到這人走神，所以下手有些重了。

“教主，我有在聽。”嚴客華的聲音依舊委屈，一面又将自己剛剛七七八八聽到的內容趕緊拼湊，“現在再去尋那人，肯定早就跑了，所以還是明日直接去圍了雙月幫才是。”

周慕這才滿意了，“沒錯，明日最好多帶些人，保證一個也不放過。”

看到周慕和嚴客華準備走，牢房內的扁谷主叫住了他們，“老夫明日也想去，可以嗎？先前的事是老夫誤會了貴教，只想可以彌補一二，也好親手救出好友。”

周慕其實從進來之後，就從扁谷主的态度看出了他的歉疚，所以此刻也答應得爽快，“可以，不過解藥？”

扁谷主趕忙從懷中掏出解藥遞過去，周慕接過之後給了嚴客華，嚴客華從周慕手裏拿過看了沒看就直接服下了。

後背又遭了周慕一巴掌。

嚴客華更委屈了：他是相信教主啊。

周慕出去之後吩咐人将扁谷主放了出去，并給他安排了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