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章

第 71 章

清脆一聲，茶杯落地，誰的心，漏跳了一霎？

嚴客華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哥哥，你說什麽？”

周慕卻已經閉上了眼睛，“我要休息了。”

嚴客華見狀也不敢打擾他，哥哥剛才說心悅我？他确定自己沒有聽錯。

于是心底的雀躍歡喜，在寒冬生出了一片春光，春光中有輕落在花瓣間的斑斓彩蝶，被突然的聲音驚起，接二連三地飛了出來。

嚴客華非常想再聽周慕說一遍，可看着剛重傷轉醒的人，他又不忍心再要求了，還是讓哥哥好好休息吧，他們來日方長。

周慕閉着眼睛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一點兒動靜，客華怎麽不說話了？

他從來沒有對誰動過心，想要與誰長久白首，這是他第一次對人坦露心意，周慕剛一說完就不太好意思繼續看嚴客華了，所以立馬閉上眼睛強裝淡定。

結果嚴客華也不說話了，周慕心裏有些打鼓，雖然嚴客華說過喜歡他，但在他表明心意後，對方卻沒有任何回應，周慕還是忐忑的。

周慕睜開一只眼睛偷偷觀察，就迎上了嚴客華極深極真的視線，那雙平日裏純良無辜的眸子，此刻如一潭幽不見底的深泉，裏面倒映着的，只有他一人。

于是周慕不需要嚴客華任何回應，就已經沉溺其中。

嚴客華這眨也不肯眨的深邃注視目光，直把周慕看得有些羞澀，急忙偏開了視線。本來周慕自以為的單純的兄弟關系，突然發生轉變，他莫名有些不适應，甚至頗有些羞恥，自己作為哥哥，是不是把弟弟帶壞了？

但是周慕不會收回自己之前的話，他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嚴客華了，嚴客華也離不開他。

“那個……”周慕出聲，想要打破此刻的旖旎氛圍。

嚴客華太了解周慕了，早就看明白了周慕此刻的心态，他願意給周慕時間适應。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渴求，一朝得償所願，他自己也需要時間緩解內心的躁動。

一日之內，大悲大喜，嚴客華長這麽大，一貫冷靜自持，從未經歷過如此起伏的心緒。

周慕方才轉醒，已經說了太多話了，嚴客華現在只想讓他好好休息，“哥哥，你睡吧，我就在這兒陪你。”

周慕也确實累了，勉強支撐着和嚴客華說了這麽多話，現在聽到嚴客華這麽說，就感覺自己雙眼皮直打架，但還是感覺身上不舒服睡不着，“客華，我想沐浴。”

“不行哥哥，扁谷主說你現在不能動。”嚴客華拒絕了周慕沐浴的要求，看到周慕表情變為失落後，嚴客華又心生不忍，于是退而求其次道，“哥哥你先換件衣裳好不好？暫時還不能沐浴。”

嚴客華的目光落到周慕的胸口處，傷處已經被扁谷主包紮過了，扁谷主行事直接，是把周慕胸前的衣物剪開包紮的，現在那些沾滿鮮血的層層衣物，正裂着一道口子虛虛覆蓋在胸口處。

“那好吧，不過這被褥也要換。”周慕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于是只好同意了，但是被褥他不能忍受，上面也沾上了不少的血跡，“被褥在左邊的櫃子裏，衣裳在右邊櫃子的第二層，你給我拿件白色的裏衣。”

周慕下意識就指揮嚴客華去拿，但剛說完就後悔了。若是以往他只把嚴客華當弟弟，指揮他幫忙拿個衣裳也沒什麽，甚至當着嚴客華的面換衣裳他也不會想太多，但現在……

周慕剛想收回自己的話，嚴客華已經走到打開櫃子去取裏衣了，櫃子第二層，擺滿了周慕的白色裏衣，或月白，或青白……周慕還是習慣裏衣保持了曾經正道盟主的習慣。

“哥哥你要哪個？”

嚴客華的詢問聲響起，周慕立馬道：“你随便拿一件吧。”

若不是胳膊擡不起來，周慕立刻就要拉過被子蒙住頭了，這種貼身的衣物全都暴露在嚴客華面前，周慕一想到就感覺臉似火燒。

嚴客華拿了裏衣走過來放在凳子上，看着周慕猶豫開口，“哥哥，我先把你抱到外面的榻上，給你換被褥。”

“行。”周慕心底已經麻木了，以往嚴客華不是沒有抱過他，現在怎麽哪哪都不對勁兒。

于是周慕全程閉着眼不看，只當什麽也沒發生。

跟周慕比起來，嚴客華心裏一點兒旖旎心思都沒有。他極為擔心一絲一毫的動作就會扯着周慕的傷口，所以一舉一動都非常小心翼翼，用着極輕的動作，極穩的步子。

待換好被褥要去抱周慕的時候，嚴客華感覺自己後背已經出了一層虛汗，更多的不是累的，而是心驚。

“你把裏衣拿給我。”嚴客華剛要伸手去抱周慕，就聽到周慕這麽說，“就在這裏換吧，不然一會被褥又髒了。”

周慕身上的衣物，還是帶着血污的。

嚴客華聽話地去拿了裏衣過來，周慕剛嘗試着擡手就被嚴客華立馬按住了，“哥哥你別動！我幫你換。”

“不……不用了吧。”周慕立馬拒絕，心思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眼睛轉來轉去地不看嚴客華，又試探着擡起胳膊，剛一擡起，就扯住了傷口，疼得“嘶”一聲。

嚴客華趕緊扶住了周慕在軟榻上躺好，“哥哥你別動了，我害怕……”

周慕等到疼痛的感覺慢慢散去，才看向嚴客華，嚴客華的雙眸中皆是擔憂與驚懼，周慕心中瞬間感到十分心疼，心底別扭羞怯的心思忽然也跟着散了個幹淨。

他都把嚴客華吓成什麽樣了啊？

嚴客華在如此擔心驚懼的時刻，還是對周慕放輕了一切的動作，就連握着周慕的手也是輕輕虛虛的，周慕稍稍用力反握了回去，認真地看着嚴客華，“客華，我跟你保證，以後一定不受傷了，別怕別怕。”

“哥哥你要說話算話。”嚴客華的聲音染上淚腔，又補了一句控訴，“你總是說話不算話，說要教我劍法的事情，現在還沒有做到。”

周慕被嚴客華的話逗笑了，他為這事兒都控訴他幾回了，這孩子怎麽這麽記仇呢？

“客華你講講道理，你現在的劍法我還能教你什麽？我可是聽夜堂主說，現在都沒人打得過你，我都不一定打得過，你還想……”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說話不算話。”嚴客華語氣慢慢輕松了點兒，沒什麽威懾力地瞪了周慕一眼，“換衣服！”

“行行行，你換，讓哥哥體會一把被我家客客服侍的感覺。”周慕看到嚴客華放松高興了點兒，也放心了不少，剛醒來看到嚴客華慘敗的面容時，着實吓了他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受傷的是嚴客華呢。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因為擔心他。

嚴客華給周慕換衣服的時候，再次用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生怕碰着周慕胸前的傷口，那處已經被纏上了白色的繃帶，但嚴客華一想到繃帶下深深的傷口，就感到心痛如割。

嚴客華在心底默默發誓：他不需要周慕跟他保證以後不受傷，因為他會一直守着周慕，再也不會讓他受傷。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嚴客華終于幫周慕換好了裏衣。屋外寒冬臘月，只着裏衣的周慕被嚴客華一刻也不敢耽擱地送回被窩，溫暖潔淨的被褥裹着身體，周慕當即就要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間，周慕還想着一邊的嚴客華，“客華，你也趕快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我要看着你睡。”

周慕只好睜開迷蒙的雙眼，無奈道：“那你上來和我一起睡，你看看你這臉色，不休息怎麽行？”

嚴客華還在猶豫，周慕又催促了一句，“快上來。”

嚴客華這才小心翼翼地上了床，不過離周慕隔着很遠的距離，他怕不小心碰到周慕的傷口。

所幸周慕的床足夠大，就是隔開一個人的距離也還夠他們兩人睡。

周慕實在太累了，再也無暇顧及嚴客華的情況，閉眼瞬間睡了過去。

一邊靜靜躺着的嚴客華，目光從未從周慕身上離開過，就這樣看着周慕，一夜未眠。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無波。

江湖上慢慢形成了一個共識，焰影教已經成為江湖第一派，再無敵手。剩下的一些江湖門派，都在試探着與焰影教結交聯盟，自願成為焰影教的附屬。

不過在他們加入後才漸漸知道，成為焰影教的附屬沒什麽不好，甚至可以說撿到了一個大便宜：焰影教的周教主特別護着自己人，也從不把他們當着低人一等的附屬看，反而是他們平白得了一個最大的靠山。

于是越來越多的江湖門派，開始主動加入焰影教，或者與焰影教結交聯盟。

然而，還有一個門派毫無動作，那就是玄女宗。

玄女宗曾經也是江湖四方勢力之一，但随着神鷹門覆滅、無塵閣被焰影教打敗，焰影教可謂是吞并了其他兩方勢力，如今的焰影教，不知道比玄女宗強了多少倍。

玄女宗卻還一如往日般固守一方，江湖上不少人，已經等着看玄女宗的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