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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翌日，姜浈艱難睜開眼睛，大腦一片昏沉。

入目鮮豔的紅提醒着她昨夜發生了什麽。她驀地向身側看去，卻并無他的身影。她心內一緊，驚吓般坐起了身。

雲珠見她醒來，上前撩開簾帳挂了起來。

“夫人醒了。”

姜浈怔忡了會兒，揉着額角道：“今日需向老夫人請安，還需入宮謝恩，我怎麽這會兒才起來。”

雲珠笑道：“将軍今日早起特意囑咐奴婢莫要擾了您，讓您好些歇息。”

依着姜浈對他的了解，他此時應是在院中晨練亦或是到書房中處理公務，便不再追問，準備起身穿戴梳妝。

方一動彈，姜浈便覺渾身酸痛，輕輕抽了口氣。

雲珠不曉人事，見狀出言關懷道：“夫人可是不适？”

昨夜鬧到了半夜方歇下，姜浈覺得自己雙腿都有些打顫。一回想起昨夜種種，她驀地紅了耳根，随即又佯裝平靜，只擺擺手：“無妨，服侍我更衣吧。”

待她穿戴完畢，坐在鏡前梳妝時，裴瑀踱步進屋站在她身後。姜浈擡眼向鏡中望去，同他對視一眼，又匆匆撇去視線。

“可是要去母親處請安了？”

裴瑀溫言道：“待你梳妝過後，我再同你一道過去。”

姜浈擡眼看他，果然，面上一派和煦，遮不住的好氣色。而自己此時卻憔悴極了，眼下的烏青上了好幾層粉也遮不住。

思及此，姜浈心內不由生發出些不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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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罷，該去請安了。”

說罷，姜浈拂袖起了身。

裴瑀走在她身側，姜浈稍落後他幾步，裴瑀見狀，慢下腳步等她。姜浈走過抄手游廊，身旁的一草一木皆喚起了塵封已久的記憶。曾經她沒少來過侯府，自然對侯府景致十分熟悉，只是當時的自己何曾料到今日情景。

……

楊氏近來人逢喜事精神爽，對待下人也分外大方，連帶着她院中下人都喜氣洋洋，面上帶着發自內心的喜意。她今日更是早早起了身，眼下正坐在屋內同裴瑤說着話。

“夫人，侯爺及夫人到了。”

聞言，楊氏連忙放下手中茶盞，吩咐下人準備茶水，招手讓他們進來。

裴瑤看了眼正走進屋的二人，又看向她母親，見她喜形于色，不禁打趣道：“母親，這到底是我大哥娶親，還是您娶親呢？瞧瞧，您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楊氏看向裴瑤，佯裝嗔怒：“你這小丫頭說些什麽呢，如今也是要成親的人了，合該學學你大嫂，性子收斂些為好。”

裴瑤笑笑，不再說什麽。

正說話間，裴瑀同姜浈進屋向楊氏行禮。

楊氏視線一錯不錯地落在他二人身上，見他二人行過禮後并肩站在自己身前，一時心中感觸頗多。

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壁人麽。

楊氏越看越滿意，連聲道好，讓他們在自己身側坐下。

她先前早便準備好了今早要對他們說的話語，真到了此刻，她反而說不出什麽話來。她努力平複了心中情緒，斷斷續續同他們說了些話，最後還是落腳到對新婦的訓導之詞，并無多少新意，但明眼人都瞧得出她對這新婦極其滿意。

眼見自己心心念念的長子婚事終于落了地，楊氏難免想到自己早逝的夫君，若是他能親眼看見子女成婚的場景便好了。一邊想着，楊氏的話語一邊也帶上些哭腔。但說到底，她不願自己在這大喜日子失态，及時打住了話頭就讓他們回去了。

臨走前，楊氏将自家祖傳的一件嵌珍珠寶石鑲金項鏈給了姜浈，并親自為她戴上。

姜浈心內動容，恭敬謝過，随後跟着裴瑀出了楊氏屋子。待他二人走了，裴瑤見母親狀态有異，不欲打擾，“母親，女兒還想同嫂嫂說話，用過午膳後再來您屋中。”

楊氏自然沒說什麽，揮手打發她走了。

裴瑤帶着丫鬟出了屋子，走到姜浈屋子同她說話。她二人雖有許久不見，卻一直有着書信往來，所以再次聚面依舊有說不完的話。

二人正說着些玩笑話時，雲珠進屋：“夫人，您該同侯爺進宮謝恩了。”

姜浈面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她起身，拍拍裴瑤的手背，“好，那便現在出發。”

她同裴瑀一起坐上了馬車。一想到進宮，她心中莫名不安。正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放在膝上的手突然被握住，她側目看向身側，同他對視。

“放心，皇帝不會為難你。”

姜浈斂眸看向自己裙角，輕聲道好，她意識到裴瑀待皇帝的态度發生了變化，不知從何時起不再喚他聖上而是喚為皇帝。

忠勇侯府距離皇宮并不遠，馬車行走了一會兒便入了宮。李福高親自到殿外迎着他夫婦倆入殿。

姜浈跟在裴瑀身側進了金銮殿，大殿空曠也安靜。他們皆行了禮。

皇帝坐在上首，不辨情緒地叫起，又按着慣例說了些客套話，接着由太監宣讀了長長一串賞賜清單。夫婦倆皆恭敬謝恩。

“姜氏，太後回宮了，你去壽康宮陪她說說話。”

皇帝突然沉聲吩咐。姜浈知他要同裴瑀單獨說話，刻意支走自己，她下意識朝身側看了眼，垂首答是。

她由着宮女的指引到了壽康宮，卻被告知太後身體不适，已歇下了，姜浈便暫且到偏殿等候。可直到裴瑀同皇帝說完了話，派人尋她回府，太後也依舊沒有召見她。

姜浈沒說什麽，轉頭跟着尋她回府的小厮走了。

方登上馬車，姜浈便見裴瑀臉色較先前陰沉了不少。她提着裙擺坐在他身側，并未過問皇帝和他說了些什麽。

“我覺得太後很奇怪。”

姜浈自顧自道。

裴瑀沉吟許久才道：“太後怕是沒多少日子了。”

姜浈暗自驚訝。她之前不是不知太後得了病，卻不想她的病情如此嚴重。

“還有，皇帝令我離京，兩日後啓程回駐地。”

姜浈蹙了眉，皇帝一般對于臣子新婚都會特許九日的婚假，怎會如此焦急地令他赴任。

“好，我陪你一起去。”

裴瑀側身，極其認真地看着她，突然就失笑了：“為何不過問緣由？”

姜浈搖頭：“沒必要，我知你不會忤逆皇帝。”

裴瑀漸漸收起笑容，神色愈發沉了下去，“北疆起了動亂，我不得不去。原本我想将你留在京城住一段時日，也好同故人敘舊，之後再派人将你接過去。”

“不必了，我在京城本就并無多少故人，屆時我與你一同啓程。”

“好。”

……

回忠勇侯府後，姜浈大多時候都在侯府中住着，有時同楊氏裴瑤說話，有時也作為新婦出面招待其他勳貴家的女眷。

除此之外，她也同程姨會了面。

故人重逢，自是喜不自勝。

程芸如拉過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頭上梳着的婦人發髻，心中生出不少感慨。她同姜浈聊了些近況，心中安定不少。沉默許久，她斟酌了一番問道：“他待你可好？”

姜浈立刻意識到程姨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她擔心程姨憂慮過多，連忙點頭。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程芸如松了口氣，話題一轉，又問她：“對了，你那個郡主的名號……。”

“至于這個名號，我也不知，只知皇帝原本有意讓我以燕王之女的身份獲封郡主。”

“燕王？這可如何使得。”程芸如蹙眉急道。

姜浈伸手覆在程芸如手上：“所幸太後沒有依言照做。姜家之女的身份使我尴尬，而燕王之女的身份何嘗不令我蒙羞。我若真成了燕王之女，入了蕭家族譜，屆時又将我母親置于何地。”

程芸如心中也是如此想來。她沉沉嘆息了一聲，又同姜浈聊了些近況，之後見時候不早就放她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