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Chapter 11

宋青梨懵了兩秒，然後啊出一聲。

“怎麽可能。”

景川：“那你存這麽多照片幹什麽？”

宋青梨實話實說，“夢蝶拍的，我存手機裏也存挺久就忘記删了。”

存挺久。

嗯。

景川眼睛在她身上打轉，片刻後，發出戲谑的嘲笑。

“宋青梨。”

“這些年，你品味下降不少。”

？

宋青梨感覺這一秒血往上湧，忍不住也鬧了點脾氣，“你別瞎說行嗎？我和麥克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就見過……”

“行了別說了。”他煩躁地打斷，手插進褲兜徑直往小區裏走。

“……”

奇奇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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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先問她的啊，怎麽說了他還不想聽。

毛病。

火剛起來，人就把柴搬走了。

宋青梨懶得計較，平複心緒，快步跟上。

攏家，景川沒骨頭似的立在門口。

暗黃的燈光簌簌閃動，頭歪着，身子懶洋洋地往旁邊稍稍一側。

他穿了件松松垮垮的黑T，領口不高，露出精致而漂亮的鎖骨。

宋青梨挑眉：“你跟着我幹嘛？”

景川嗤了聲，還是沒個正形，“誰跟着你？我煙掉這兒了，來找一下。”

她咬着下唇，好聲好氣道：“怎麽樣？找到了嗎？”

“沒有。”

“那要不重新買一個？”

“挺貴的。”他的聲音懶洋洋的，“舍不得。”

“……”

有這麽一秒宋青梨非常想說，行，你等着，老娘重新給你買一個你趕緊給我滾蛋。

但想想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大姐又還沒找到，現在下去危險系數還蠻高的。

宋青梨閉了閉眼，也就忍了下來。

鑰匙插進孔裏，嘎吱一聲，門開。

站在門與門檻之間，她回過頭，“那我先進去了？”

你慢慢找？

景川冷冰冰的，“你就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宋青梨沉默幾秒，“那你先進來喝杯水吧。”

“煙……我明天賠給你。”

他狹了狹眼，愈發懶怠。

“行。”景川跨進門檻，“盛情難卻。”

“拒絕你也不太好，我進。”

男人聲音跟陣風似的，從耳畔呼嘯而過。

平平淡淡的，但聽上去格外欠揍。

宋青梨深吸一口氣，關上大門。

家裏茶葉喝得差不多了，宋青梨切了兩個小青檸和薄荷，泡成檸檬水。

她分沏成兩杯，一杯推到他面前。

冷的。

景川從來不喝熱水。

他只有在喝茶的時候才會偶爾沾點。

兩杯水喝完，他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沙發很小，本就只容得下兩個人。

景川一米八八的個子，跟只金毛大狗狗似的，占據一大半面積。

二人挨得很近，香薰冒出的火光映在他臉上，肌膚毛絨絨的，像水蜜桃尖兒。

他有着一雙極為迷人的丹鳳眼，眼型內勾外翹，瞳孔又黑又亮。

黑T和襯衫摩擦出暧昧的細響，景川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混着櫻花幹枯的氣息，在局促而狹窄的空間裏緩緩流動。

宋青梨肩膀內扣，緊咬杯口。

孤男寡女。

前任夫妻。

這氛圍。

越處越不對勁。

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尴尬，她開始找事兒做。

房間裏光線太暗，她拍了兩下臺燈開關，将亮度調至最高。

景川豎起某果，“我手機沒電了，打不了車。”

他偏過臉看她，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深暗的瞳底亮晶晶的。

“等等我借你充一下。”宋青梨拽着線子從沙發底下把插板拖出來。

一個用力，啪，線斷了。

時間被按下暫停鍵。

宋青梨驚了，平心而論這個插板是新買的，她的力氣也沒這麽大。

可這些理由在她這兒是理由。

在某人那兒就不是了。

景川的眼神很玩味，黑眸細細打量着，像是要把她看出個洞。

須臾大手一撈，水杯撞在茶幾上發出清泠的響聲，打破僵局。

他握在掌心裏要喝不喝，平靜道：“你故意用這種方式留下我？”

“……”

我他媽？

“你等等，我再找找。”

宋青梨俯身拉開茶幾下的收納櫃。

裏頭亂糟糟的，香蕉，蘋果，梨，剪刀，錘子，什麽雜物都有，就是沒有充電器。

她收納能力一向很差，這兩處都沒有，其他地方肯定也找不出了。

景川牽動唇角，更了然了。t

宋青梨深吸一口氣，“那用我的手機打車吧，你等等。”

她從包裏把手機掏出來，手機背後亮得要命，像個行走的燈泡，她忽然發現手電筒一直開着。

屏幕也拉到最亮，現在就一格電。

宋青梨笑了笑，“還有一格，應該——”

啪。

手機關機了。

更絕的是，她的ipad和筆記本，都沒電了。

……

他目光筆直地看着她。

他更确定了。

宋青梨攥緊十指，心底蹦出個小人。

小人抓領子掐喉嚨，大聲咆哮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斷茶又斷電的，誰他媽這麽留前任？

她要是真想留他不早該洗香香任君采撷了嗎？

宋青梨垂着頭，面上還是維持住了成年人的體面。

手機對于一個現代人來說太重要了，他們平時出門也都不帶現金，家裏更是一個子都看不見。

打車肯定無望了，這個點，叫景川現在走回去似乎也不太現實。

兩個人僵了幾秒，對峙。

最後由景川打破這份沉寂。

他把杯子一撂，“我睡主卧？”

宋青梨錯愕：“那我呢？”

她認真地解釋：“我有點認床，晚上如果……”

景川懶懶地掀起眼皮，“你是不是想和我睡？”

他說話很慢，櫻粉的雙唇一張一合，勾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宋青梨有些愣怔，眼前猛然出現男人少年時青澀的面龐。本該澄澈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隐隐的，燃着暗火。

兩道影子慢慢重合，她心髒砰砰地跳。

這麽近的距離，很難不讓人産生绮念。

宋青梨頓了會，否認，“怎麽可能。”

景川表情不佳，騰的一下站起來，“那你就睡沙發。”

他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粗暴地抓了把頭發，“衛生間在哪兒？”

宋青梨手指了下。

他徑直進去了。

門合上，玻璃透出米黃的光。

地板倒映出男人虛虛的身影和門棂直愣愣的線條，一板一眼的，看得人格外火大。

獨處的環境讓宋青梨忽然反應過來。

她有讓他留宿嗎？

她怎麽就這麽輕易地被他帶進去了。

景川的話術和節奏太有連貫性，他游刃有餘地給她下了個套，然後欣賞她自己跳進來。

宋青梨現在都發不出火了，甚至還挺想笑。

她把線子掏出來嘗試着又接了接。

不行。

線口完全掉了。

而且掉得很整齊，切口平平的，好像是被人用剪刀剪過。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衛生間裏的人正好洗漱完出來。

他脫去外套，閑閑挂在臂肘。

輕車熟路的，準備往卧室走去。

宋青梨叫住他：“景川。”

他回過頭，腦袋還頹着，背後的燈光照在每一寸肌膚，虛挂的水珠閃閃發光。

一绺水貼着硬朗的下颌線緩緩下滑，連眼睫也濕漉漉的。

“什麽事兒。”

宋青梨把線舉起來，“這線斷了。”

景川估計覺得這問題挺弱智的，答起來也漫不經心，“知道。”

“我出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宋青梨盡量委婉點，“而且我才買了沒兩天。”

景川釘在黑暗裏，眼神晦暗不明。

他嘲諷似的笑了聲，“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弄壞的？”

“……我倒也沒這麽說。”

“沒證據就別提，我要睡了。”

他移動腳尖，往裏屋走。

像是想起什麽，又往回退。

介于她今晚的種種表現，他無情叮囑：“別想打我主意。”

--

翌日是被噩夢驚醒的。

宋青梨夢見一個怪獸和美杜莎一直追在她後邊跑，她左躲右閃，無論如何也甩不開它們。

一路狂奔後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面前突然出現個十字路口。

她往左拐，結果鑽進一個死胡同。

怪獸放慢速度，把背後的鐵門一關，擋住美杜莎。

他嘿嘿笑着，慢慢悠悠地朝她走來。

毛絨絨的大尾巴扇啊扇，然後揭開面具。

面具底下藏着張熟悉的臉。

宋青梨猛地一下坐起來。

好他媽真實。

像那家夥幹得出來的事兒。

她捂着腦袋，頭痛欲裂。

視線下意識地晃到卧室門。

門是開着的，甚至連正門的鞋也不見了。

嗯哼？

他走了嗎？

宋青梨昨晚太困了，久違地睡得很深。

他走了沒聽見門響倒也正常。

可想到他那句，宋青梨又不打算去求證。

要是正好撞見他還在睡，豈不是更要被誤會？

她洗了把臉清醒一下，妝也不化，護膚品也不擦，從包裏翻出銀行卡，打算下去買兩條數據線先用上。

這尊大佛她供不起了，今天必須送走。

她下意識地摁開手機，沒亮，又揣進包裏。

穿上鞋準備拉開門的一際，門口咚咚咚，響起一陣敲門聲。

宋青梨一手勾着鞋跟，單腳杵撐，“誰？”

景川嗎？

對面沒聲，更大聲地敲門。

宋青梨靜了兩秒。

外面應該不是景川。

他雖然瘋，但不會這樣暴力的敲門，更不會在聽見了她的聲音後還這般執着地不發聲。

她撩開貓眼，定睛一看。

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