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被偷聽的第六十五天

被偷聽的第六十五天

顧金水心裏拿定主意, 跟大姐說道：“大姐多謝您提醒我，不過這回我想管管閑事。”

大姐瞪大眼看着顧金水，像是再看一個頭上長犄角的怪物。

她道：“你真想好了？”

顧金水點點頭。

大姐只好道：“那行, 既然你願意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她嘆了口氣，道：“你們小年輕就是瞧了便宜就想占, 可也得想想這便宜是那麽好占的嗎？你回頭可得有麻煩呢。”

大姐念叨歸念叨，還是把顧金水的話告訴了老章。

老章看着顧金水, “那院子的事大姐告訴你了吧？”

“是，這事我已經知道了。”顧金水說道：“你要願意，我先給你一萬定金，但是後續的錢我得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湊夠。”

“這事不着急, 兩個月內你能把錢送來就行。”

老章看着顧金水, 臉上露出些贊許神色。

他拍拍顧金水肩膀, “你要是能治治那家人, 我個人再便宜你一百塊。”

顧金水一聽這話，樂了, 笑道：“您說這話那就是看錯我了, 我這人最和氣不過，不愛跟人吵架，不過, 也不願意叫人占了便宜去了。”

老章明白他的意思了, 點點頭。

顧金水回家拿了錢，大姐作證，兩人都簽了名，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兩套都給買了？”

何春蓮下巴都險些掉地上, 她瞧了瞧外面，見沒人才趕緊拉着顧金水進屋, “你這上哪裏找那一萬去啊？這一萬是那麽好掙得嗎？”

她皺着眉頭想到：“我倒是攢了四百多，這也不夠啊。”

何春蓮越想越發愁，瞧兒子在旁邊傻樂，忍不住拍了下他腦袋，“你還樂，我說你怎麽就這麽貪財呢。”

“媽，昨晚上你拿我錢的時候可還誇我聰明呢。”

顧金水往後縮了縮，笑嘻嘻說道。

何春蓮白了他一眼，“此一時彼一時，我說你，咱們家才多少人，要那麽多房子幹嘛？住的開嗎？何況我告訴你那房子買了咱們也先別搬出去住。”

何春蓮有自己的顧慮。

她們老顧家日子過得好，大家都看在眼裏，三天兩頭吃肉的這沒什麽，這不是大家都知道顧金水掙得不少，他們家又都有工作，這吃得好也是能理解的。

可要是住上四合院了，那可就太招眼了，別說鄰居嫉妒不嫉妒，就是這錢怎麽來的，也會叫人嘀咕，少不得要招惹上些人盯上。

“媽，您也聽您孫女說了，以後這房子值錢呢，”

顧金水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而且咱們房子買下來，還能吃瓦片兒，您想想這事美不美？”

說到這裏，老太太還真有些心動。

顧金水趕緊道：“而且吧，咱們回頭收拾一屋子給您搭個戲臺，放您唱戲那些家當，您就用不着每回搭戲都得到處找地盤去了。”

何春蓮這輩子就愛個戲，顧金水這話說到她心坎上了。

她松了口道：“行吧，買都買了，這錢怎麽辦你自己說說，別賣關子了。”

“那啥，你兒子我打算去外地走走，可能一兩個月就回來。”顧金水沖何春蓮拱手，“這一兩個月，咱們家怕是得叫您老多費心。”

何春蓮真就白了顧金水一眼。

她就知道這兒子肯定沒憋好屁，“行了，滾吧，這事你跟你媳婦商量，你媳婦答應我就沒話好說。”

“得嘞，謝謝太太。”顧金水還打了個千，把何春蓮逗樂了。

梁穎那邊更沒什麽說的，只是說道：“你自己去，那路上可不太平？”

“我想着回頭問山虎跟豆子他們誰跟我去。”

顧金水顯然不是只奔着發一筆財去的，他說道：“這幾個月倒騰糧票外彙券的人可越來越多，這生意不好掙，我打算帶他們幹點兒別的，古董這行人還不多，這行當也算是正派，他們倆要是願意，換一行也好。”

梁穎點點頭，“你拿主意就行，我給你收拾幾身衣服吧，全國糧票你也得帶些過去。”

“還是我媳婦貼心。”顧金水笑嘻嘻說道。

顧金水本來想的是這事豆子估計願意，山虎就不一定，畢竟山虎剛結婚，新婚燕爾，怎麽舍得出門。

可沒想到，不去的卻是豆子，去的反而是山虎。

豆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這地方太遠了，我去我媽不放心，對不住啊，哥。”

“對不住什麽，你說的也對。”

顧金水愣了下說道：“倒是山虎你可得考慮清楚，你這才結婚，你媳婦能答應嗎？”

“我媳婦肯定答應。”

山虎點點頭：“我媳婦常說我得多聽您的話，您是聰明人，聽您的準沒錯。”

顧金水嘴唇抽了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說什麽。

他道：“那你也得回去問一下，要是你媳婦答應，你給我個電話，後天咱們就出發。”

“行。”山虎沒猶豫答應下來。

豆子倒是不好意思，大概是覺得自己不仗義，第二天還跑去搞了一堆全國糧票還有一把木倉。

顧金水瞧見那木倉的時候都呆住了，“哪、哪來的？”

“這我哥朋友送的，說是從村裏收的土槍。”

豆子說道：“這一袋子是子彈，哥你敞開打。”

顧金水腦門上三根黑線落下，“你沒事吧你，你哥我們是去鏟地皮，收東西去了，敞開打，你以為打鬼子啊。”

“那、那我把東西拿回去？”

豆子摸摸後腦勺，有些尴尬。

顧金水看了看木倉，咳嗽一聲：“下不為例，以後別弄這些東西了，這回我就收下了。 ”

這可是木倉，顧金水以前瞧別人玩過，那些個大混混手裏誰沒點兒東西，什麽土槍土炮手榴彈，他從不碰。

這回也是趕上出門，這路上不知道會碰到什麽情況，帶點兒東西傍身也是好的。

“對了，哥，說起來今兒個我還碰見一怪事呢。”

豆子說道。

顧金水問道：“啥事啊？”

“就今天我不去給你們找全國糧票去了嗎？碰上你媳婦堂哥跟你們家鄰居了，都在換這個，你說這不巧了嗎？”豆子笑着說道，壓根沒把這事往深處想。

顧金水也沒多想，梁仁義給親朋好友借了錢，結果國沒出成，欠了一屁股債，最近也靠換糧票什麽的掙點兒錢。至于宋建設，這小子發了一筆橫財，家裏頭也天天吃肉，誰知道他要全國糧票是為什麽。

收拾完了東西，車票訂的第二天下午五點。

夜裏，顧金水讓梁穎把先前宋建設給梁仁義的那幾根小黃魚拿了出來，這些東西在北京不好出手，去別的地方倒換卻是方便。

次日一早，何春蓮烙了不少餅，蒸了一鍋饅頭，又煮了老些雞蛋，顧銀星看着都眼熱，“媽，你這是要給哥做夠一個月的飯啊？”

“去，去，胡說什麽，這不是你哥跟山虎一塊出門，山虎吃的不少，我給多做些路上也才能吃飽。”

何春蓮說道，手上飛快地切着劑子。

等到下午的時候，顧家人跟林璐都過來送行。

火車站那叫一個人頭攢攢，顧金水怕人擠着他們，到了門口就道：“你們回吧，裏面這麽多人進去了還不夠擠的，我跟山虎進去就行。”

“那成，金水，路上你可得跟山虎互相照顧，小心些，知道沒有？”

何春蓮是憂心忡忡。

梁穎旁的什麽都沒說，只是幫顧金水把包的拉鏈拉好。

臨行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別說顧金水有些舍不得，就是山虎這種粗漢眼眶都有些泛紅。

火車站裏沒地方坐，地上更不必說，早就有人鋪了報紙坐着躺着，孩子哭鬧聲、夫妻吵架聲跟時不時響起的喇叭，這地方是真鬧騰。

得虧是他們的車沒多久就到了，兩人訂的是軟卧，這還是嚴韌幫忙訂的，不然這軟卧票你掏錢再多也訂不到。

“哥，就是這車廂。”

山虎人高馬大，在前面開路很快找到車廂，他把大包小包背進去，總算呼出口氣：“這沒來過火車站，都不知道北京能有這麽多人。”

顧金水卻沒說話，他眼睛盯着外面，像是在看誰。

山虎疑惑，走過去：“哥，咋了？”

顧金水虛了一聲，快走下去把門帶上。

只聽外面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郭叔，是不是這車廂？”

“這還用得着問，你趕緊把東西拿進去，累死我了。”回答他的那個人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是跟剛才說話那人有些矛盾。

顧金水掀開上面窗口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這正走進對面車廂的人不是梁仁義、宋建設他們，又是誰？

他一把開了門，笑道：“這麽巧啊，大家今兒個都出門。”

宋建設跟梁仁義吓了一跳。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

梁仁義讪笑着說道：“是啊，真巧真巧，你這是去哪裏？”

“去西安啊，你們該不會也是去西安吧？”顧金水靠着門框，手插在兜裏，他個高腿長，這麽個吊兒郎當的姿勢擺出來也好看得緊。

“這是什麽人？”

旁邊一個穿着中山裝，收拾得很是體面的大爺對梁仁義兩人能問道。

梁仁義低聲道：“我妹夫，同行！”

“哦。”

郭樸了然了，他上下打量顧金水，“這麽年輕，做這行多久了？”

“您問得着嗎？”顧金水臉上帶笑，說話卻不怎麽客氣，“行了，我就是來打個招呼，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免得你們還以為我躲着你們。”

說完這話，他把門直接帶上了。

對面那郭樸臉上掠過惱怒神色，他頓了下手杖，道：“我就沒見過這麽橫的。”

宋建設陰陽怪氣道：“郭叔，那您可不知道，他這人橫着呢，仗着自己有點兒見識就瞧不起人。”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早晚得碰釘子。”郭樸這些日子受宋建設跟梁仁義兩人奉承，有些找不着北，想不到顧金水壓根不給面子，心裏就記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