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試探

試探

沈晏松默默受了這無妄之災。

等沈恪離開,他看向沈胭嬌時,眼神中很是有些感慨:還真是父親說的,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叫人心生嘆服的三妹妹啊。

“三妹妹……吓死我了,”

沈胭柔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又是後怕又是佩服道,“三妹妹你哪裏來的那麽大膽子。”

這滿府上下,別說她們小輩,就是祖母沈老夫人,都沒當面這麽頂過她們父親沈恪。

“三妹妹,從今兒起,”

二姑娘沈胭婉也是一臉激賞,一下子抓住沈胭嬌的手臂由衷道,“我算是服了你了。”

能為弱弟的事情,這般頂撞嚴苛古板的家主父親……換成她,她真未必能有這番膽識。

“我也怕,”

沈胭嬌連忙道,“只是幸而父親雖嚴苛了些,可到底是疼咱們的……不然,便是我跪上一日,哭上一日也是沒用的。”

沈胭婉卻不置可否一笑:她不是沈恪的女兒,可她對這位叔父的性子也算是看準了。自己這位叔父,迂腐板正,對子女也并不是出自性情的疼愛,而是和這京城許多權貴家主一般,都是循着家族的利益做事。

今日是這三妹妹說的在情在理,重要還是以家族利益、家族名譽為先,這才打動了沈恪。

只能說,三妹妹果真心思玲珑,看的深掐的準。

以往她覺得這三妹妹心思太重一直不喜歡,如今看來,心思重并不是不好,要看是為了什麽動這些心機。

這樣疼愛手足,又知進知退的姊妹,真真的可以深交。

“大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還有四弟,”

這麽想着,二姑娘沈胭婉轉了話題笑道,“我才剛得了一些南邊的新巧花飾,回頭我叫丫頭們給你們各自送過去,別嫌棄簡薄,留着頑吧——”

沈胭嬌笑着謝過了,眸色微微一閃。

她這位二姐姐父母都在苌州外任上。

苌州在南邊,也是富庶繁華的地方,況且南邊由于海貿漸興,各種新奇百怪的貨物在碼頭或是市集上都琳琅滿目。

加上南邊人巧思也多,各種地方都也更為講究,好多京城這邊還沒興起的東西式樣,南邊已經先有了。

因此伯父沈嚴夫婦,也就是二姐姐父母雙親在苌州任上,不能常回京都,但時常命人捎過來一下南邊的新鮮東西來孝敬沈老夫人。

自然,也不忘給自個兒這獨生女兒沈胭婉,也捎帶過來一些小姑娘們才喜歡的首飾、新巧玩意之類。

但沈胭婉從來沒送過她這些東西,今日是破天荒頭一次。

“沒有我的份兒麽?”

沈晏松在一邊笑道,“二妹妹這就不公了吧?”

二姑娘沈胭婉白了他一眼道:“姑娘家頭上戴的花,你也要?”

說着眼一亮,忙又眨眨眼道,“你……該不是想送人吧?”

沈晏松也早議了親,只是沈家一向都讓子弟們先修學業再說婚事,因此沈晏松的婚期,放在了後年春闱後。

一向在她們姊妹們面前沉穩的沈晏松,聽了這個難得紅了臉:“二妹妹不要亂說。”

說着忙轉了話題道,“說起來正要有件事跟你們商議,今年七夕,怕是咱們一家兄弟姊妹難得齊齊整整,我跟宴柏、宴樟兩個也商量了一下,有意在那時候,找個空咱們去西郊莊子那邊散一天去——你們覺得如何?”

他這是說的正事。

沈胭嬌她們幾個明白他的意思:年前沈胭柔就要出嫁了,可以說這是在沈家待的最後一段閨閣時光。

沈晏松今年進了若水堂也得空,明年就要為後年春闱拼命去掙了……到時候也沒了閑心一起歡聚笑鬧。

明年五六月的時候,二姑娘沈胭婉也要回苌州那邊待嫁了。

今年這夏日一過,後半年事情也多,沈晏松各方應酬也多了,為沈胭柔備嫁等等,家族各項事情也會多起來。

只怕再難得眼下這樣的閑暇時光了。

“極好,”

沈胭柔先應道,“這還有不好的麽?我正要看兄長你馳騁球場的雄姿呢——”

說着先笑了起來。

西郊莊子那邊有他們的馬球欄舍,去那邊必然是要打幾場的。除了這個,那邊山山水水的景致也好,就算不上場,姊妹們一起放松說笑一下也是極好的。

“那就說好了,”

沈晏松笑道,“對了,姑媽一家大約中秋會回來,但雲山表弟應該會提前過來,趕到七夕時,咱們家真就熱熱鬧鬧了。”

說着,沈晏松若有所思含笑掃了沈胭嬌這邊一眼。

沈胭嬌:“……”

她心裏一跳,就知道嫡兄這笑意不尋常:

府內消息嫡兄向來靈通,一定是從老夫人那裏,聽到了些什麽。一想到老夫人那天和她說的話,再想想嫡兄說起雲山表弟時看向她的笑意……

沈胭嬌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沈晏松跟她們姊妹幾個說了幾句,便心情大好地回了前院。卻不妨小厮給他傳來信,說是顧南章那邊來人請他去喝酒。

說實話,這幾日他都有點躲着自己這位好友了,不為別的,莫名有點感覺對不住:

本來英國公府和他們沈府的事都快成了……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安郡王世子。

結果這岔子一出,他胞妹沈胭柔,成了安郡王世子的未婚妻了。

本以為三妹妹也不錯,若是跟了好友,也是一樁美事……誰知三妹妹心裏有人了。

折騰來折騰去,有空時他想一想,都替他這個好友有點難過。

沈晏松硬着頭皮應約到了酒館這邊雅閣內,誰知顧南章面上沒有絲毫不悅不說,還送了他難得的一塊好墨。

“順之兄,”

沈晏松接過來這墨,心中嘆一聲他們沈府與好友的緣淺,又贊一聲好友的胸襟闊朗,由衷道,“謝了啊……先前那半路出的岔子——真的是……”

“不說這些,”

顧南章含笑替他斟了酒道,“你我二人之間的知交情分,與這些無關。況且世上一切自有各自緣法,強求不得。”

沈晏松端起酒來一禮,而後一飲而盡。

接下來果然顧南章沒有任何介懷的樣子,說起太學的功課,又問了幾個事情……沈晏松很快就在好友的灑脫下釋懷了,來了談興,也來了酒興,與顧南章不免多喝了幾杯。

沈晏松酒量一般,顧南章還不顯怎麽,他先有些口齒含糊了。

就在這時,顧南章像是漫不經心地一笑勸酒道:“這一杯也幹了——不為別的,再祝府上喜事連連。”

“謝,謝……”

沈晏松醉意朦胧道,“同喜同喜……”

“聽聞府上不僅聯姻安郡王府,還與姜家聯上了姻親,”

顧南章一笑道,“喜上加喜啊。”

“姜家?”

沈晏松困惑,“哪裏……哪裏來的姜家?”

“哦,你三妹妹不是姜家?”顧南章一臉疑惑的樣子。

“當然……不,不是,”

沈晏松迷迷糊糊笑道,“那是……呃……我姑媽家——呃——雲山表弟……呃——”

顧南章放下手中的酒杯,眼底寒光微微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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