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誇他

誇他

向小葵從四合院出來後，并沒立馬走，而是站在槐樹下等傅枕河，她忐忑不安地等了十幾分鐘，傅枕河才從裏面出來。

“傅先生。”她欣喜地喊了聲。

傅枕河走到她跟前，向小葵艱難地開口：“傅先生，今天的事，您能不跟校長說嗎？”

在等待的這十幾分鐘裏，她想了很多婉約的說辭，最終還是決定直說。

說出這句話，她用了很大的勇氣，臉都紅透了。

原本她外出補課，不算什麽大事，即便校長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

可要是傅枕河對此不滿，去學校反應，以他在資本界的權勢地位，他一句話，就能讓她立馬被開除。

萬不得已，她還是不想丢工作。

因為身高差距，她擡着頭，一雙大眼水盈盈的，長睫微顫，仿佛輕輕一眨就會落出水珠來。

見傅枕河不說話，她羞赧地咬了咬唇，眼尾泛紅，欲哭不哭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讓您為難了。”

她轉身就走，傅枕河叫住她：“向老師去哪兒？”

向小葵腳步頓住，卻沒回頭：“我回家。”

傅枕河走到她身邊：“我送你。”

向小葵拒絕：“不用了，我坐地鐵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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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枕河說：“順路，不屬于行賄，向老師不用擔心名譽被損。”他看了眼向小葵，“也不會讓你給秦遇他們額外開小竈。”

向小葵詫異地看着他，沒想到他還會開玩笑。

她怔了怔，笑出聲來：“您還挺幽默的。”

傅枕河問：“去哪兒？”

向小葵笑着說：“南濱中學。”

-

上車後，傅枕河吩咐完司機陳叔，便靠着座椅閉上了眼睛。

陳叔在前面開着車，誰都沒說話，車內無比安靜。

向小葵跟傅枕河并排坐在後座，很慶幸車內足夠寬敞，兩人之間隔了一定的距離，不然只會更尴尬。

她沒有像傅枕河那樣整個後背靠住座椅，而是挺直腰背，坐得規規矩矩，頭微微偏着看向窗外。

“向老師家是哪兒的？”

向小葵正盯着車外發呆，冷不丁聽到傅枕河的聲音，猛地轉頭看向他。

傅枕河仍舊靠着座椅，頭後仰，鋒利性感的喉結因說話輕輕滾動着。

向小葵耳根一熱，慌忙垂下眼，柔聲說了句：“渝城。”

傅枕河眼睛看着前方，聲音低沉慵懶：“渝城是個好地方。”

向小葵笑着回：“每個地方都有它的好，渝城有渝城的熱辣，京北有京北的繁華。”

傅枕河嗯了聲，突然漫不經心地說出一句：“向老師似乎很喜歡為人撐傘。”

他緩緩轉過臉看着向小葵，鳳眸微挑，眼神耐人尋味。

向小葵對上他深邃幽沉的眸子，心率驟然加快，一顆心不受控地狠狠直跳。

她怔了怔，有些忐忑地問道，“你是說給秦遇送傘的事嗎？”

傅枕河沒說話，恰在這時，他手機響了。

“好，現在發過來。”

他電話剛挂，向小葵的手機又響了。

向小葵低頭看了眼，是她姑姑打來的，按了挂斷，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傅枕河沒回她撐傘的事，向小葵也沒再問。

車停在南濱中學後門外，向小葵道了聲謝，開門下車。

下車後，她沒立馬關車門，站在車邊一臉難為情地看着他：“傅先生，今天的事，您能不說嗎？”

傅枕河眉骨輕擡，反問她：“今天什麽事？”

向小葵立馬笑起來，嘴角漾着兩個甜甜的小梨渦，笑容暖甜溫柔。

“謝謝傅先生，您真是大好人。”她連忙揮手，“再見，提前祝你中秋節快樂。”

說完，她快速關上車門，又笑着跟他揮了揮手，才轉身離開。

傅枕河涼涼地扯了下唇，大好人？稀奇，第一次有人誇他是好人。

-

向小葵剛到家，便接到了程詩情的電話。

她愉快地接通，聲音雀躍道：“程老師，晚上有空沒，請你吃飯。”

程詩情笑着說：“喲，看來是通過了。”

向小葵甜滋滋地笑道：“你打電話過來，就說明你已經知道了。”

程詩情說：“是呀，Ansel跟我說，Carl和他兒子對你很滿意。看吧，我就說你肯定能行。小葵，你要相信自己的實力和人格魅力。”

Ansel就是她教的那個外國男人。

向小葵連忙道謝：“謝謝誇獎，不過還是要感謝我們程老師，要不然我哪有這個機遇。你晚上想吃什麽？”

程詩情說：“我今天晚上有約了，咱們下周一中午約。”

向小葵：“行，那你晚上玩開心點。”

結束通話，向小葵把手機一扔，躺到床上。

剛扔下沒兩分鐘，手機又響了，她拿起來一看，又是她姑姑打來的。

“喂，什麽事？”

姑姑問她中秋怎麽過，又問她國慶回不回去？

“不回去了，來回車費要一千多，留在這裏，還能掙點錢。”

姑姑似有難言之隐，吞吞吐吐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姑姑，還有事麽，沒事我挂了，我還沒吃飯。”

挂掉電話，她到廚房煮了一碗蔥油面，剛煮好，上班的那個室友回來了。

室友叫馮娅，進門後在玄關換鞋。

向小葵轉臉看向她：“吃飯了沒？”

馮娅疲憊地說：“吃過了，你今天沒出去嗎？”

向小葵挑着面吹了吹熱氣，說：“剛回來，有點累，不想出去了。”

馮娅嘆口氣：“我今天站了一天，腿都要斷了。中秋商場做活動，累死人了，馬上又是國慶，簡直要命。”

向小葵笑着安慰她：“累是累了點，但是國慶工資雙倍，賣的多提成也高，下個月收入豐厚。”

馮娅換好鞋坐到沙發上，疲憊地靠着沙發，語氣羨慕道：“唉，還是你們做老師的好，周六周日雙休，還有寒暑假。”她說完，又問，“小葵，你怎麽不找個男朋友啊？”

向小葵怔了下，語氣輕松地笑着說：“我倒是想找，也要找得到啊。”

說到這種話題，馮娅很有興趣，立馬坐直身體，腿不痛人也不累了，目光炯炯地看着向小葵。

“怎麽可能！小葵你長這麽漂亮，工作又好，怎麽可能找不到男朋友？”

向小葵說：“嗐，一般一般，勉勉強強能看。”

馮恬激動地拍了下沙發扶手：“媽耶，你都不照鏡子嗎？你上學期間，肯定是你們學校的校花，不是校花也是班花。”

向小葵沒否認，笑了笑說：“可能緣分還沒到。”

馮娅一副為她好的語氣催促道：“找一個找一個，趕緊找一個。以你的條件，找個醫生律師什麽的，完全沒問題。有了男朋友，你就不用自己租房了，跟男朋友住在一起，由他出房租，你能省下不少錢，也不用這麽累了。”

向小葵臉上沒了笑，只是語氣仍舊溫柔：“天下間哪有這麽好的事，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

馮娅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媽耶，沒想到你思想這麽保守？這有什麽嘛，男女間正常交往，男人出房租給你錢用，你和他睡，這不天經地義嗎？”

向小葵端着碗站起身：“那你怎麽去不找一個？”

馮娅撇了下嘴：“我都交過五個男朋友了，沒一個可靠，光想着占便宜，一旦涉及到錢，他們就斤斤計較。現在這些男人，都現實得很，要麽圖你有學問，要麽圖你漂亮。我高中都沒讀完，長得又沒你好看，條件稍微好些的男人，根本看不上我，那些能看上我的男人，都是些窮鬼。唉，我要是有你這麽漂亮又有學歷，我肯定會找個優質男，哪裏還會跟人合租。”

向小葵笑了下，說：“有個人經常去寺廟燒香，有一次，他在燒香時，見到自己身旁也有一個人在參拜，那人的模樣跟供臺上的菩薩一模一樣。他感到疑惑不解，就問身旁人：您是菩薩嗎？身旁人說：是。聽到這個回答後，他更加迷惑了，又問：那您自己為什麽還要參拜呢？身旁人答：因為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①

“你想找個有錢、又大方，願意無條件養着你的男人，那你有沒有想過，別人又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麽？”

馮娅說：“所以啊，現在的男人都很現實。”

向小葵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人性，是最不能去理論的東西。

洗完碗，她徑直回了卧室，坐在書桌前寫教案。

明天周日，又是中秋節，t她打算去故宮轉一轉。

來京北五年了，她總共也就去過兩次故宮，那兩次都是和同學一起，七八個人，有男有女，走馬燈似的亂轉，看完出來，什麽也沒欣賞到。

因為要出門，所以她得提前把教案寫好，晚上回來就不用慌慌張張趕教案了。

一寫就寫到十一點，寫完後，向小葵站起身舒展了下手臂。

她換上睡衣，拿上洗漱用品去衛生間洗漱。

洗完回到卧室，她躺在床上拿起手機。

看到晚安有消息提示，她點進去，好幾條留言。

大多數都是問她今晚還錄不錄新故事，她回複：今晚上寫教案寫到很晚，暫時不錄了。

其中一個問：夢夢是哪裏人？

願你今夜好夢回複：中國人。

-

傅枕河看着“中國人”三個字，嘴角略微揚了下。

他放下手機，邊脫衣服邊往浴室走，十分鐘不到，便洗漱完出來了，身上松松垮垮地裹着浴袍，露出大片寬闊結實的胸膛，頭發打濕後垂落在額前，發梢挂着水珠，随着走動，水珠滾落，滴進浴袍深處。

他坐在淺灰色皮質沙發上，點了根煙，一手夾煙，一手滑動手機屏幕。

正要點進晚安，有電話進來，是沈懷打來的。

“怎麽突然對一個不知名的科技公司感興趣了？”

傅枕河沒隐瞞：“那家公司有個配音師，她的聲音能緩解我的的失眠症。”

沈懷笑了聲：“難怪。”他又問，“是哪個配音師？”

傅枕河沒說，聲音沉冷道：“明天給我約一下晚安的負責人。”

沈懷有些驚訝：“你要買下晚安？”

傅枕河吐了口煙：“嗯。”

沈懷笑着打趣：“你不如直接把那個配音師請到家裏，每天晚上在你枕邊為你讀睡前故事。”

傅枕河聲音沉了下去：“少廢話，照做就行。”

“好好好，反正是花老板的錢。”他語調痞痞的，又問，“是交給星宸還是單獨成立？”

星宸全名是星宸影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是寰曜集團控股的一家娛樂公司，主要涉及影視投資、網絡和新媒體運營等，公司簽約藝人上百人，有名氣的三十多人。

傅枕河沉聲道：“單獨成立。”

沈懷正想問派誰來管理，傅枕河說：“我自己管理。”

沈懷怔了下，不可置信道：“三哥哎，西北的新能源項目你不管了？咱們才追加了五千多萬，還有下半年剛在星城投資的半導體技術項目，以及即将達成戰略合作的軍工科技産業，接下來的兩年，你會忙得連睡覺都沒時間，怎麽這樣一個小公司，你還要親自管了？”

傅枕河聲音淡漠：“盡快定好時間聯系我。”

結束通話，他查看“願你今夜好夢”跟晚安的簽約合同。

名字：宋思雨。

籍貫：蘭州。

民族：漢。

性別：女。

出生日期：1992年4月28。

傅枕河劍眉微蹙，竟然不是她。

在師大見到向小葵，聽到她聲音時，只當是巧合。

這兩天接觸下來，聽得次數多了，他越發覺得相似，單聽聲音，感覺就像是同一個人。

原來真的只是巧合。

他進入晚安，播放一條“願你今夜好夢”錄制的小故事，閉着眼一邊聽一邊靜靜地回味對比。

對比出的結果就是，向小葵的聲音和“願你今夜好夢”的聲音還是有區別的。

向小葵的聲音更甜更糯，而“願你今夜好夢”的聲音更軟更柔。

查到“願你今夜好夢”不是向小葵，他也就沒管了。

他只是依賴于這個聲音，至于這人是誰，他并不感興趣。

故事還沒播放完，手機便響了。

傅枕河接通電話：“Carl，什麽事？”

Carl問：“傅，我太太想去故宮，明天，你有時間嗎？”

傅枕河十五歲就去了M國，有一年聖誕夜紐市街頭暴.亂，他不幸中彈，是Carl救了他。

那年他才十七歲，要不是Carl，他早已橫屍街頭了。

他一口答應下來：“好，明天幾點，我去接你們。”

跟Carl約定好時間，他發信息給沈懷：【跟晚安負責人約到明天下午兩點以後，上午的會議也都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