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別怕

別怕

向小葵呆滞地坐在沙發上, 眼睛盯着電視,卻什麽都沒看進去,眼前浮現的是傅枕河抽走手指的畫面。

他深邃沉黯的眼盯着她, 眼底仿佛斂着幽火,半截指頭緩緩撤走,甚至還拉起了瑩亮的絲。

當時她自己是什麽樣的表情,她并不知道。可傅枕河的表情,她一眼也沒錯過。

他很淡定,抽走手後,沒有表現出半分嫌棄,也沒用紙擦手, 而是一臉平靜地繼續剝柚子。

碩大笨重的柚子在他手裏,像個軟嫩的小玩意兒,任由他擺弄。

他的手是真的很好看,能激起生理欲望的那種。

冷白皮, 手掌寬大, 手背青筋微綻,彰顯出成熟男人的力量感,骨節分明、指骨勁長, 很欲,欲得讓人心顫。

那只很欲的手, 端着一碗剝好的柚子遞到她面前。

向小葵雙手接過,壓抑着狂跳的心, 把碗放在并攏的腿上, 小聲說了句謝謝。

傅枕河卻沒回書房, 而是坐在了沙發上。

身旁沙發猛地往下一陷,向小葵的心也跟着陷了下去。

她沒敢看他, 低頭看着碗裏晶瑩剔透的紅色果肉,輕輕舔了下唇,拈起一點送進嘴裏,原本香甜的紅心柚,卻沒吃出任何滋味兒。

她的嘴巴,好像失去了味覺,現在還是麻的。

窗戶半開,光影暧昧,秋風吹拂紗簾,一下一下撩動人心。

屋內又燥又悶,好像進入了潮熱的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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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極度的口渴。

她想喝水。

“傅……”她轉過頭看傅枕河,口中含着紅色果肉,一半在內一半在外。

傅枕河也在看她,一張俊臉在光影下深刻得如鑿如琢,漆黑幽邃的眼如一汪平靜無波的深潭。

然而仔細看便能發覺,潭底深處正掀湧着滔天巨浪。

向小葵對上他古井無波的眼神,心底又羞又愧,恨自己思想不端。

她正想把支在外面的半截紅色果肉卷進嘴裏,傅枕河卻伸手捏住了,兩指用力,将那半截果肉掐斷。

向小葵茫然地看着他:“……”

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傅枕河兩指捏着軟嫩的紅色果肉,微微用力,汁水橫流,染紅了手指。

指頭輕撚,紅柚果肉在他兩指間碾作漿。

“你要吃嗎?”向小葵把碗遞到他面前。

傅枕河看着她,卻沒說話,只有兩指輕輕揉撚着。

向小葵捏起一瓣紅柚喂他:“給。”

傅枕河眼睛盯着她,張嘴含住柚子,嘴唇卻沒碰她手指。

他腮肌咬動,喉結輕滾,眼神一如既往的幽冷沉黯,不辨悲喜。

向小葵把碗放到他腿上,起身去冰箱拿了瓶水喝。

她仰起頭,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冰涼的水順着喉道流進體內,才算解了渴勁兒與燥意。

唉,她在心底嘆氣。

看人家傅枕河,在她面前如老僧坐定般,對她毫無半分世俗的欲念。

可她呢,只是看着他的手,就能在顱內上演出幾十集限制級大戲。

她又羞又氣,氣自己沒出息。轉念一想,可能是因為她都二十多歲了,卻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原因。

到了一定的年紀,會有生理欲望,這很正常,不可恥,更不該厭棄自己。

所以傅枕河到底是定力好,還是對女人不感興趣,或者身體不行?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試了,總不能去扒了他褲子看,而且看也看不出什麽吧。

真難啊。

她長舒一口氣,從冰箱裏又拿了瓶水,返回客廳。

“你要喝水嗎?”她遞到傅枕河面前。

傅枕河接過,兩指捏住瓶蓋,輕輕一轉,擰開蓋子,仰起頭喝水,性感的喉結一下又一下地滾動。

向小葵看着他滾動的喉結,舔了下唇,緩緩俯身湊近。

這一刻,她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試探,還是出于本能地想靠近他。

傅枕河捏着礦泉水瓶的手移開,看着她逼近的臉,眯了眯眸。

他兩腿是打開的,向小葵站在他腿間,膝蓋抵着沙發,身體半彎,幾乎要壓到他身上。

“傅先生,你談過戀愛嗎?”她大着膽子問出口,聲音都在顫。

傅枕河左手搭在膝上,襯衣袖口推到手肘,露出一段肌肉線條結實的冷白手臂,星月菩提纏在腕上,四眼天珠歪斜着搭在突出的腕骨旁,清寒冷淡得真如無情無欲的神佛一般。

然而他右手卻用力握住瓶身,捏得瓶中的水微微蕩漾,拇指在瓶口處來回輕撫。

左右兩只手,産生了割裂感。

向小葵卻沒注意到他右手的異動,見他遲遲不說話,正要直起身走開,那只纏着星月菩提的手卻按住了她肩頭。

“想問什麽?”

他聲音清冷淡漠,不帶任何情緒。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談過戀愛沒有?”她小聲說。

傅枕河松開手:“沒有。”又喝了口水。

向小葵哦了聲,腦子一抽問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生理欲望?”

就差明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行?

-

“砰”一聲,書房門被大力關上,震得向小葵心口狠狠打顫。

她用力拍了下腦袋,恨恨地咬唇。

真是瘋了!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鬼附了身,才會口無遮攔地問出那句不得體的話。

不管心裏怎麽想,也不該直接問出來啊!

現在該怎麽辦呢?是去道歉,還是就這樣不了了之。

不等她作出決定,手機響了,看到來電顯示是宋思雨,她激動地接起電話。

“哎,思雨。”

她拿着手機走了出去,站在牆根處。

而她站的位置,正好在傅枕河的書房窗戶下。只不過傅枕河的書房在樓上。

“你明天要回來呀?”向小葵高興得合不攏嘴,“明天什麽時候到,我去接你。”

大學四年,她跟宋思雨關系最好。

兩人不光同系同班同一個寝室,還是上下鋪。

她睡下鋪,宋思雨睡上鋪。

在大一大二那兩年,那會兒她沒成年,做兼職也不是很好做,經常沒錢吃飯,全靠宋思雨接濟照顧。

電話裏傳來厚重的女煙嗓:“你怎麽接,會開車嗎?”

向小葵單腿往後伸,腳蹬着牆,裙子順着小腿下滑至腿彎,露出一段白皙纖細的小腿。

她嬌俏地扭了扭身體:“哎呀,我沒學嘛。我現在又沒車,學了也t沒用,等我以後買了車再學也不遲。”

“明兒我帶你去提一輛。”宋思雨說。

向小葵興奮道:“哇,你要送我車啊。”

宋思雨:“首付我給你付,利息你自己還。”

向小葵笑着說:“你怎麽這麽好,你對我這麽好,我不得以身相許啊。”

宋思雨笑出聲:“那必須的,洗幹淨,等我。”

向小葵哈哈直笑,一仰頭,看到傅枕河支着手臂倚在窗邊抽煙,臉上的笑容僵住。

傅枕河銜住煙嘴,用力一吸,臉頰微微凹陷,黑沉的眸子壓着狠絕。

修長的兩指夾走煙,食指輕點,煙灰抖落,飄灑下去。

向小葵往後退了兩步,小聲對宋思雨說:“思雨,我還有點事,先不和你說了,你把航班或車次發我手機上。”

挂了電話,她擡起頭看傅枕河,用力咬着唇。

傅枕河又将煙送進嘴裏,薄唇銜着燦金色過濾嘴,高挺的眉弓下,一雙眼深邃銳利。

他招了下手:“上來。”

向小葵噔噔噔跑上去,書房門是開着的,她還是禮貌地敲了敲門。

裏面傳來磁性沙沉的聲音:“進來。”

向小葵走進去,見他仍倚在窗邊,走到他跟前,低着頭,不敢看他。

“傅先生,您找我什麽事?”

“想要什麽樣的車?”

向小葵猛地擡起頭,連連擺手:“不不不,您誤會了,我不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她語氣慌亂地解釋。

“剛剛打電話的人是我大學室友,宋思雨,也是我最好的閨蜜。她畢業後去了部隊,剛好當兵一年,休假回來探親。明天她要回京北,我跟她閑聊而已。我都沒考駕照,暫時不買車。”

傅枕河嗯了聲,沒再說什麽。

向小葵看着他,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跟他再說幾句。

傅枕河靠在窗邊,懶懶地叼着煙,落日餘晖映入眼中,仿佛在他眼底點了一簇火。

星火幽閃,欲燃不燃。

向小葵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心口驟然一緊,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捏了下,有點澀澀的疼,又有點麻麻的癢。

她咬住唇瓣,心裏糾結,不知道該不該道歉,不道吧,顯得不禮貌;道吧,等于又把那個話題撿起來,似乎也不太好。

傅枕河見她用力咬着下嘴唇,咬得唇瓣發白顫抖,貝齒幾乎要嵌進嫩肉中。

他伸出手,兩指捏住她下巴,眯眸看她:“不疼嗎?”

指腹輕撫她抖動的唇,将她快要被咬破的唇瓣解救出來。

向小葵怔怔地看着他,唇上又麻又癢,也不知是咬麻的還是他撫摸的原因。

她都忍不住想直接問了,問他和她假結婚的真正原因。

傅枕河收回手,俯身撚煙,漫不經心道:“以後想要什麽,直接和我說。”

向小葵臉上轟一下仿佛被火燒了般,又紅又燙,她再次咬住唇看着他,眼中水霧彌漫。

看了他一瞬,最終她什麽都沒說,轉身跑走了。

她跑到樓下,跑出別墅,坐在了外面草坪上。

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還有一種被輕視的羞憤。

她覺得傅枕河肯定認為她在耍心機,故意說那些話給他聽,想找他要車。

傅枕河煩躁地解襯衣扣子,解得只剩了胸口下三顆才停手,仿佛這樣就能好受些。

他低着頭,又點了根煙,接連抽了兩根才下樓。

聽到腳步聲,向小葵轉過頭,看到傅枕河,站起身。

“傅先生,我還是回自己的住處吧。”她小聲說,“我們這樣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終究不太好。”

傅枕河兩手插兜,白襯衣半敞,露出大片肌理緊實的胸膛。

他斜挑了下嘴角:“怕什麽,我又沒有生理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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