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30
chapter30
當早上的第一束陽光照在耶路撒冷古老的城牆上,教堂響起了莊嚴肅穆的鐘聲。
茜貝拉披着黑紗,穿過聖墓大教堂長長的走廊,走廊左右兩邊站滿了教會和騎士,泰比利亞斯替她掀開簾幕。
簾幕後,鮑德溫四世的遺體安放在此處,牆邊四角豎着燃燒的蠟燭,棺椁下鋪滿了花瓣。
這是弟弟為她種的大馬士玫瑰,她命人把花瓣撒在這裏,希望花香能伴他進入天國。
她的弟弟,還未到他二十四歲生日便離開了人世。
她站在棺椁旁,看着弟弟臉上的面具,猶豫片刻,伸出手,小心翼翼把面具從弟弟臉上取下。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看到面具下的那張臉時,深深閉上了眼睛。
她緊繃着臉,嘴唇緊抿成一條線。
還好,還好,這裏只有她一人。
她把面具重新戴回弟弟臉上,幫他把頭巾、衣衫整理好,他需要得到該有的尊重,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
她尊重弟弟的遺願,把他埋葬在聖墓大教堂的山腳下,基督教世界最神聖的地方,也是他耗盡生命去守護的地方。
葬禮結束後,她又命人把弟弟生前用過的一些物品全部搬走,拿去焚燒處理,只因為弟弟一句他擔心自己的麻風病傳染到其他無辜之人的話。
也就是在寝宮門口,茜貝拉碰到了泰比利亞斯。
簡單詢問下,茜貝拉得知他是來找阿伊莎的,忍不住問道:“是我弟弟生前交代你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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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遠都是這樣,為他人着想,從不為自己考慮。”
她告訴泰比利亞斯,阿伊莎現在在圖書室,等把弟弟交給他的任務完成,再去找她。
泰比利亞斯推開圖書室的大門。阿伊莎坐在地板上,臉埋在雙膝間,聽到有人過來,她猛地擡頭望向對方,然後眼眶迅速紅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噼裏啪啦掉下來。
泰比利亞斯很清楚,阿伊莎沒有資格進入大教堂去送別他們的王,她只能待在這一隅天地裏,守着某些無形的東西。也許在王病逝的那一刻開始,對她來說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無光。
他蹲在阿伊莎面前,擡手摸着她的發頂:“孩子,去執政府等我,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阿伊莎終于有了點反應,黯淡的眼睛閃過一瞬光芒:“……東西?交給我?”
“對,去吧。”
公主找他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他同樣不能耽誤,只能先讓阿伊莎回他的官邸等他。
泰比利亞斯踏入書房,一股凝重的氛圍撲面而來。茜貝拉仍披送別先王的黑紗,坐在那裏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毫無生氣。但她眼睛裏充滿了怨恨,和她美麗端莊的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泰比利亞斯見此心底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你最近有沒有聽到一些謠言?”茜貝拉神色凝重地說道。
“……有。”
“謠言,是真的。”茜貝拉嘴唇輕顫,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幾個字。
“我在教他用火漆印章的時候,融化的臘滴在他的手背,他沒有任何反應……我發現了某些不對勁,當時主教也在場,他也看到了……”
她用力捂住臉,似乎在試圖逃避着一種無法直視的殘酷真相。
空氣變得靜止而壓抑,泰比利亞斯當下對于這些捕風捉影的流言半信半疑,然而茜貝拉接下來的話徹底讓他死心。
“我找了蘇萊曼,我希望從他口中聽到‘上帝保佑耶路撒冷,他不是麻風’,但是我錯了……”
蘇萊曼的确診證實了宮裏流傳鮑德溫五世患有麻風的謠言。
泰比利亞斯急忙提議:“如果城內謠言四起,我們必須嚴懲。”
茜貝拉冷笑:“定大逆罪?散播造謠者,格殺勿論?”
泰比利亞斯沉聲道:“還有一種辦法,幼主伶俐活潑的話,謠言會不攻自破……”
“夠了!”茜貝拉一把推開桌子,摒棄了一個公主該有的儀态,“殺死那些傳播謠言的人又有什麽用?我的孩子還有多久要戴面具?!你要給他做一個嗎?”
泰比利亞斯沉默地看着茜貝拉,無法給予她任何安慰。
“為什麽我的孩子要承受這樣的惡果?!”她眼前閃過弟弟面具下的那張臉,即使再怎麽想要忘記,卻還是無法控制住內心深處那份恐懼與害怕。難道她的孩子要和她弟弟一樣,受世人诟病他們基督徒被上帝懲罰,一輩子戴着面具,纏滿紗布,渾身潰爛而死嗎?
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告訴泰比利亞斯:“你看到了嗎,耶路撒冷氣數已盡……任何王國都不值得我的兒子活在地獄裏!”
泰比利亞斯想起了那位逝去的年輕的國王,哪怕是身為耶路撒冷公主的茜貝拉都不忍心将自己的孩子推向這個混亂的國家,而那個少年卻默默承受了十一年。他沒有辦法阻止戰争的繼續,但是,他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來保護自己的子民、國家,就像一只被折斷翅膀的飛鳥,無論多麽艱難,依然掙紮着飛向天空。
“就讓我替他下地獄吧……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去承受這一切。”淚水無法自控地流淌下來,在經過及其痛苦的掙紮後,茜貝拉做出了一個決定。
泰比利亞斯看着悲痛欲絕的茜貝拉,他走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
————————
茜貝拉來到卧室,看到兒子正擺弄着先王送給他的那套騎兵銅像,她摘下面紗和頭巾,拿起其中一個騎兵問道:“你還記得盧埃林的故事嗎?
兒子的反應在她意料中:“抱歉,媽媽,我不記得了。”
沒關系,我說給你聽。
“他是那麽的孤獨,于是他喚來了所有的神……”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他不顧一切了,這是愛的證明……”
茜貝拉把兒子抱在懷裏,哼着歌謠,兒子的金發在她指尖間輕柔滑過。
等兒子熟睡,她拿出一個不起眼的小瓶子。
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選擇,孩子已經沉沉睡去,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她輕輕地打開瓶蓋,傾倒着毒藥,讓它滴入兒子的耳朵裏。
她不顧一切了,對兒子痛下毒手的決定是偉大的愛的表現。
她不能讓兒子重蹈弟弟的覆轍,弟弟的銀面具永遠是她無法抹去的傷痛,她不能讓同樣的悲劇上演第二次。
一陣不适之後,鮑德溫五世在母親懷裏安靜地咽了氣。
茜貝拉并沒有停止哼着那首歌謠,她緊緊地抱着兒子,仿佛想用力量守護他,直到最後一刻。
居伊走了進來,茜貝拉擡頭看他,滿臉淚水。
居伊伸手擦去妻子的眼淚:“我的妻子,請你節哀。王已死,我們需要做下一步決定了。”
茜貝拉拂開居伊的手,将兒子抱到床上,拉好床幔。
安頓好兒子後,她走到居伊面前,緊鎖雙眉問道:“你想幹什麽?”她低頭看到居伊的鞋子周圍沾了一層泥土,驚覺不妙,“你去監獄找了雷納爾德?!”
居伊淡淡一笑,試圖緩和氣氛:“茜貝拉,請你不要這樣大驚小怪……”
“我弟弟生前一直推行和平政策,你是不是想和雷納爾德重操舊業?這些天,你都背着我幹了些什麽!”
居伊譏諷笑道:“推行和平政策?你以為那些撒拉遜人真的會放過我們?他們是不會忘記基督徒當年是怎麽屠了滿城的穆.斯.林,才拿到了耶路撒冷的主宰權!”
他捧住妻子的臉,柔情地注視她的雙眼:“等你加冕王冠成為耶路撒冷的女王,我作為你的丈夫,是你唯一的繼承人。我這是在幫你,幫這個國家。和平協議也只有四年,這一戰早晚都會有,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我們直接打過去,給薩拉丁來個措手不及!”
茜貝拉心如死灰:“我弟弟說得沒錯,你從來都只聽從最大聲呼喊的那個人。所以,你才選擇了雷納爾德。”
居伊松開茜貝拉,原本溫柔的眼神變得冷漠無情:“你現在是要和我劃清界限嗎?你要一直秉承先王虛無缥缈的遺願,和那群人和平共處?你覺得這可能嗎?!”
茜貝拉心裏猶豫不定,一邊是想繼續推行弟弟生前的政策,一邊是丈夫和她現在的治國理念産生了分歧。
她看着丈夫,說:“我的祖父曾用血腥奪取了耶路撒冷,如果真有這麽一天,我也會用同樣的方式或者我所能用的辦法去保住它。”
然後,她轉身走進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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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比利亞斯回到執政府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阿伊莎還在會客廳等候,連納綏爾也在。
納綏爾見團長大人回來,不再打擾,起身離開。
泰比利亞斯從房間拿出那個物件,掀開上面蓋住的布料。
“先王吩咐我,必須親手把這個交給你。”
阿伊莎微微一愣,這是她曾在泰比利亞斯手上見過的那個盒子。
原來這個竟是給她的嗎?
她打開,看到了一把匕首和金色的十字架,即便泰比利亞斯什麽都沒說,她還是很快意會到他的意思,含淚笑着接過。
此情此景,泰比利亞斯想起了自己被鮑德溫四世傳召的那天午後。
那時候,王的身體狀況令他堪憂。他和貝裏昂一同被喊去書房,商量和薩拉丁簽訂和平協議、準備小王子的加冕禮,最後,聽王安排自己的身後事。
等貝裏昂離開後,鮑德溫四世單獨留下了泰比利亞斯,這個盒子就放在書桌上。
鮑德溫四世未曾開口吩咐什麽,泰比利亞斯已心領神會,輕聲詢問:“陛下,您為何不親自交給她呢?我這樣說并非違抗您的命令,我認為由您親自給她會更好。”
鮑德溫四世在面具下淺淺笑了起來,而泰比利亞斯也聽出來這并非一種開心的笑。
他注意到國王殘缺的雙手,心下明了,愧疚道:“吾王,我很抱歉……”
他想,他們的王一直都在等那位王室的老師回來。也許王永遠等不到了,或許他能幫王做點別的事,讓王的遺憾不用這麽深。
“您有什麽話需要我替您傳達的嗎?”
“話麽……”鮑德溫四世說着,語氣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但更像是在回憶什麽美好的事情。
仿佛是在看着一朵逐漸成熟的花朵綻放,他記得初見時她天真得像孩子似的,不知道世間險惡與陰謀詭計,被人騙了都不知道。他能庇護她一時,庇護不了一生,從今天開始,往後的路就要靠她自己了。
“君令,或不可違。天命,或不可逆。”
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沉重的宿命感。
“無論命運如何支配你,或是誰支配你的命運,只有自己才能控制自己的心靈。”
他的聲音漸漸堅定起來,似乎在為他所愛的人傳遞一種力量和一種堅定不移的信念。既有不舍,也有希望。
“請告訴她,保護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王的聲音帶着最後的叮囑和期許,泰比利亞斯把他的話原原本本傳達給了阿伊莎。
直到這一刻,阿伊莎明白了,鮑德溫四世是她前行道路上的一個引導者,一個讓她敢于直面內心的引導者。遺憾的是她從來沒有為他留下過什麽。
她不知道的是,莎草紙沒有羊皮紙易于保存,在鮑德溫四世收下她呈遞的辭別信後,那封信由他親自抄到羊皮卷上存底,連同原件一起,和其他在內的文書信件一起放在王室檔案裏妥善保存。
泰比利亞斯說:“我會遵照先王的遺願,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不,我不想走,我也不想離開這裏。”
泰比利亞斯有些難以理解阿伊莎的想法:“可這裏已經沒有值得你留戀的了,先王已逝……”
阿伊莎打斷泰比利亞斯:“他是不在了,可耶路撒冷還在。”
他即耶路撒冷,與這座聖城同在。
泰比利亞斯知道自己再勸也是無用的,他輕輕嘆了口氣,沉默片刻,說:“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阿伊莎大腦一片空白:“怎麽會?”
泰比利亞斯痛心道:“他和先王一樣患有麻風病,茜貝拉公主不得已親手殺死了自己孩子,讓他平靜地去了天國。”
“上帝啊……”阿伊莎無法想象,茜貝拉公主是如何忍受着這種痛苦,親手結束了自己孩子的生命,結束了這個國家血脈的延續。
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多少悲傷和痛苦,隐藏在華麗的外表之下?
不久後,茜貝拉在教堂加冕,成為了耶路撒冷的女王,在教會以及所有貴族的見證下,她把國王的頭冠戴在丈夫居伊的頭上。
“我,茜貝拉,奉承聖靈恩澤選立驸馬居伊·德·呂西尼昂為國王,願上帝保佑他統治順利!”
“敬祝國王萬歲!”
“敬祝國王萬歲!”
泰比利亞斯看着眼前這一切,想起那位逝去的年輕的國王,他現在對耶路撒冷的未來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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