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不可能, 你的計劃是完美的。”
“青山焚”事件發生的時候,夏葵只是社裏的小人物, 但她早就聽說梁見空的大名,這個人就是社裏的智囊, 他伸出的手,能掌控所有。
“沒有計劃是完美的。”
“那你早就知道,沈月初的死, 是程然安排的?”
船靠岸了,梁見空看着船頭的人下錨,不帶什麽感情地說:“不論是不是他安排的, 替身為他死, 在他看來就是天經地義。”
“那我們可以告訴許輕言,讓她真正成為我們的人。”
“不需要。”
夏葵以前總聽人說梁見空的心思很深, 但她覺得還好,梁二爺給他們的指令都很清晰,她也不笨,一般自己想一下就大概明白他的用意, 所以她能做到這個位置。可現下,她還真有點鬧不明白梁見空的意圖了。
梁見空轉過身, 與夏葵面對面, 夏葵擡起頭,撇過臉,吐了口煙,她看到他肅着臉, 左眼下的傷疤透着冷峻,沉聲對她說:“你只要記住,許輕言就是個醫生,不要把她拉入這種漩渦,她要恨殺了沈月初的人,我就是殺了沈月初的人,這點沒有錯。至于程然,反倒是把許輕言留在我們這裏,更好掌控。”
夏葵聽得出,梁見空這番話是用命令式的語氣跟她說,不容她辯駁:“我明白了。”
“你進去帶她出來。”
梁見空自己先上岸去了,夏葵摁滅了煙,返身進入船艙。
許輕言被夏葵拉起來的時候,頭腦已經很昏沉,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好一會才認清自己的處境,她竭力讓自己站好,但腿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夏葵嘆了口氣:“我背你出去。”
許輕言搖頭:“我能走。”
這個女人還真是固執,不能被她的外表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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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葵只好扶着許輕言,許輕言自己又扒着欄杆,一點點走下船,一段不長的路,她走了很久,夏葵也不催她,她望着許輕言白成紙的臉,心中不免有些憐憫。
沈月初的死,可能是她一輩子的傷,但可能誰都無法準确地告訴她真相,她的愛恨都将無處安放。
臨到岸邊,許輕言抓着鐵鏈,跨過銜接的木板。梁見空就站在岸邊,看着她走下來,她雙腳踏上岸的時候,腳下氣力不足,不由往後退了兩步。
梁見空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頭昏沉沉的,被人這麽一拉,才不至于跌坐到地上。她知道拉她的人是誰,但她沒有推開他。
她不知道是她沒有力氣,還是她不想。
她盯着這只抓住她的手,腦子裏還遲鈍地回響着他的話:
“如果,是程然故意安排他死的呢?”
“你只要記住,許輕言就是個醫生,不要把她拉入這種漩渦,她要恨殺了沈月初的人,我就是殺了沈月初的人,這點沒有錯。”
梁見空并沒有松手,但他的手放開了些,且只碰到她的手腕:“上車吧。”
“要不,我和許醫生一輛車。”夏葵提議。
梁見空已經打開車門,一只手護在許輕言頭上,以防她撞到車頂:“算了,快點出發吧。”
梁見空沒有送許輕言回家,而是再次把她帶到了自己的住所。夏葵負責扶着許輕言回到卧室,幫她脫了外套,一切都好了之後,她走到客廳,看到梁見空坐在沙發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剛想給她吃了點退燒藥,她自己不願意,就說要喝水。”
“我知道了。”
“了梵那邊又來消息了,阿豹很安全,已經離開危險區域,短時間裏,就在外面避風頭。”
梁見空點點頭:“好,辛苦你了。”
剩下的也沒什麽好說的,夏葵看了看這空空的房子,以前阿豹還會随身跟着梁見空,現在就只剩下梁見空,還有許輕言。孤男寡女,不是她多想,總覺得不是很妥當。
“二爺。”
梁見空應聲看過來。
“王玦那兒,最近是不是該聯系一下了?”
“她那兒都幫我們處理好了?”
“嗯,錢都洗幹淨了。”
“那是該謝謝她。”
“二爺,王大小姐不說,你不會一直裝聾作啞下去吧?”
梁見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喜歡王玦,又要幫着她跟我表明心意?”
夏葵沒想到梁見空一針見血地點破心思了她的心思,但她臉皮厚得很,接道:“這不沖突吧。”
“我跟王玦說過,我不會娶任何人。”
“但談個戀愛還是可以的。”
“夏葵,很晚了,我就不送你了。”
夏葵盯着梁見空,梁二爺面色如常。
她感覺得到梁見空的威壓,走到門口,還是忍不住故意嗤笑一聲:“唉,不知道哪家姑娘能入了我們二爺的法眼,破了萬年大佛的金身。”
梁見空在樓下坐了會,随後走進廚房燒了壺水,他就站在那兒很有耐心地等着水壺燒開,然後,端着水壺走上二樓。
許輕言聽到有人開門,她的頭很痛,眉梢連着後腦勺一跳一跳地疼,眼皮沉得睜不開,被窩裏熱到發燙,背後全是汗。
梁見空走到床頭,打開臺燈,看到她突然皺起眉,便把亮度調到最低。
“水。”
許輕言沒響。
他半蹲在床頭輕聲問:“需要吃點藥嗎,你告訴我,我去拿。”
許輕言還是沒有響。
他等了會,給杯中加了點熱水,留下保溫水壺。
他正要離開的時候,聽到她低吟了一聲。他停住腳步,背着身又仔細聽了會。
“月初。”
燒糊塗了嗎?
梁見空折返回去,猶豫了下,那手背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燙得吓人。
“月初……”
她并不清醒,眉頭糾結在一起,嘴唇血紅,很是痛苦的樣子。
梁見空靠坐在床邊,忍不住問:“你有這麽想念他嗎?”
許輕言眉頭皺得更緊了。
梁見空望着她沒有血色的臉龐,她現在的樣子格外惹人心疼,他的目光不經意變得柔和,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沈月初有這麽好嗎,不就是個大麻煩嗎,你還想他幹什麽。”
梁見空擡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沒任何反應,他試着用手背替她擦去額上的汗,手掌輕輕地撩起她的劉海,順勢滑落至她的耳垂處,她的耳垂白皙小巧,沒有打耳洞。
她似感覺到了什麽,難受地翻了個身,他連忙收回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梁見空自嘲地笑了笑,這幅德行要是被弟兄們看到,他這張萬年大佛的臉直接砸地上算了。他還是起來替她把背後的薄被拉好,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出卧室。
許輕言一晚上沒少折騰,這一夜燒得她全身酸痛,但到了清晨,溫度漸漸退去。她許久沒這麽燒過,像是要把心底積累的郁結都一并燒了。轉過頭看到床頭的水壺,愣了愣,昨晚好像梁見空來過,但她睡得太迷糊了,不是很确定。
這間卧室,她并不陌生,床頭的水也已經喝完,許輕言想了想,還是去浴室洗了個澡,一身清爽後,人也恢複了點精神。
她端着水杯和水壺下樓,不一會,便看到梁見空坐在餐廳裏用早餐。
他看到她還有點驚訝:“這麽早。”她發梢還濕着,全身散發着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洗過澡了?好些了嗎?”
“沒事了,可能最近有點累。”
“你是在跟我控訴工作量太大了?”梁見空開着玩笑。
許輕言的氣色還是很差,她清楚自己的身體沒有弱到這個地步,是沈月初的那封信給了她重重一擊,讓她多年來還未修複的精神壁壘,再次受到了重創。
她寧可不知道月初對她的愛,寧可不知道他過得不好,寧可沒看到那封信,至少她還能假想,他離開她的那十年是随心所欲而活,并不那麽糟糕。
梁見空打開冰箱:“家裏沒什麽吃的,煎蛋吃嗎?”
“不用了,我想先回去換身衣服。”許輕言只是下來道別。
梁見空關上冰箱:“你這樣子怎麽回去?吃了再走吧。”
許輕言忍了忍,望着桌上的水壺和水杯,她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些:“我想一個人呆一會,我想回家。”
“昨晚發生什麽事了?”
梁見空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我們救了阿豹,遇到警察,然後,上了艘船,我很累。”許輕言撐着桌子邊緣,好讓自己省點力氣。
梁見空往鍋裏下油,敲開一只新鮮雞蛋:“許醫生,我不希望你對我有所隐瞞,這對你我都很不利,在這裏,只有我能保你,但如果你背着做些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就不好辦了。”
許輕言反問:“我在你眼皮底下能做什麽?”
“比如跟程然見一面。”
梁見空邊說着,邊盛出煎蛋,金黃色的蛋黃圓圓潤潤地躺在白色蛋白中間,半凝固的姿态,最是誘人。
許輕言心下一淩,咬死道:“我沒有跟他見面。”
梁見空遞給她筷子:“好,你說沒有就沒有。吃吧。”
許輕言知道,梁見空要是強勢起來,她再反抗絕沒有好處,她拖開椅子坐下,用筷子戳開蛋黃,裏頭金黃色的蛋液很快流了出來。
梁見空見她賭氣的小動作,不由發笑:“跟你說正經的,警方很可能會找你談話,也可能會盯上你。如果不想惹麻煩,你不要插手任何事。”
許輕言低頭啃着雞蛋,一副很專心的模樣,就是不搭理他。
“好吃嗎?”梁見空支着下巴問道。
許輕言放下筷子,喝了口水:“阿豹沒事了嗎?”
“沒事了。”
“我有份幫他逃跑,你覺得我還能隔岸觀火嗎,我還算清白無辜嗎?我遇到你的那天起,就是惹了大麻煩,沈月初遇到你的那天起就是惹了大麻煩。沒有你,他就不會死,沒有你,我也不用在這裏。”
許輕言說得很平靜,連聲音都不大,好像只是在陳述事實。但這份突如其來,讓梁見空不由微微一怔。
月初的遺書裏說,給她信的人才值得相信。那麽,這封遺書如果說是托付給程然的,她應當相信程然。但如果這封遺書所托并非程然,那麽程然的話就是假的。
花姐說,沈月初是梁見空的卧底,他們才是真兄弟。但如果花姐被梁見空收買,那她所說都是狗屁。
她不相信任何眼前看到的事實,這些事實很有可能都是假的,她都可以不相信,因為她的感覺告訴她,不對,有什麽不對。
她的感覺一直告訴她,梁見空對她,有點特別,不,是很特別。
直到昨晚她還不敢确定,但當梁見空在她耳邊說忘記沈月初的時候,她整顆心不知為何,瘋了一般跳動,縮在被子裏的手指緊緊揪着薄被,生怕被他看出來她并沒有完全睡着。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瘋狂的想法,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飲食習慣、用手習慣、容貌嗓音,就連性格也不同,但她感覺得到,梁見空身上有一種她熟悉的,屬于沈月初的幹燥、陽光、蓬松的幹淨味道,是那種少年月初身上的味道。
這種感覺并不強烈,偶然出現,每次都能點亮許輕言的心。
如果她真的是第一個近他身的女人,那她就是特別的,可她為什麽是特別的?
她何德何能,讓梁二爺青眼有加,不止一個人開她的玩笑,她都沒放在心上。但時間長了,她也有點開始懷疑,起初她以為他的關照不過是大家默契的互利,可他并沒有要求她什麽,反倒是在她面前坦然相待,他把他的命放在她的手裏,他包容她的冷言冷語,他就像棵大樹,他若有似無的關照,點到即止,恰到好處,不會逾越男女那條線,也不會令別人起疑,但是,許輕言感覺得到。
那是一種,只有月初會給她的感覺,站在陰影裏的少年,為她撐開樹葉,露出一片陽光。
“你和沈月初是什麽關系?”
她死死盯着他黑色的眼睛,硬是要他直面這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梁二爺:你要我說什麽呢?
許輕言:實話。騙人是小狗。
梁二爺:汪汪。
許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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