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歸來

歸來

說來也巧，梁娟前腳跟葉敏說起孟城要回來的事，後腳出病房就看到人了。

白天住院部來往的人不少，但梁娟依然一眼就看到了孟城，原因無他，這人個子太高了。

東河縣所屬的雲省地處祖國西南，所以來這邊當兵的南方人更多，而南方人個頭普遍不高，過一米七就很不錯了。

駐地家屬院裏住着上百名軍官，但個頭過一米八的，一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孟城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跟其他的大高個比，孟城長得還好，三庭五眼劍眉星目，是非常正派的英俊。

要不是他剛從援越戰場上下來，就回老家相親娶了媳婦，大院裏給他介紹對象的人絕對不會少。

當然，他回鄉娶的媳婦也不差。

葉敏雖然才一米六出頭，但身高在南方姑娘種也不算矮，身材修長纖細，不夠豐腴富态，但看着也不幹瘦。

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五官總體來說不算特別精致，但組合在一起看着很舒服，誰見了都得說這姑娘長得不錯。

而且她學歷也不差，大運動前的高中生，雖然不是衛校畢業，但随軍前就在衛生室裏當護士，基礎能力過硬。所以随軍到駐地沒多久，就被安排到了部隊衛生所，幹的還是護士。

葉敏來随軍前，大院裏還有人說閑話，覺得江城姑娘脾氣大，孟城不一定制得住。

等人來了才知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哪怕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人，性格也可能不一樣。

葉敏性格跟唯唯諾諾沒關系，但也沒到脾氣大的程度，非要說的話，這是個知是非懂分寸的人。

別人對她好，她也會對別人好，可誰要是敢仗着她面嫩欺負她，她反擊時也不會手軟。

就拿昨晚發生的事來說，李文秀覺得葉敏好欺負，卻沒想到自己踢到的是鐵板，直接把自己給作到派出所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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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在梁娟看來，這兩人還是很般配的。

同樣的，她覺得這兩人也很顯眼，尤其是孟城，有身高優勢在，在哪都能被一眼看到。

認出人，梁娟也顧不上回二一四病房盯人了，揮手把人招呼過來後，轉身就把人帶進了醫院給臨時安排的病房。

這病房也是雙人間，但不是産科的，裏面原本住了兩個病人，一個今早出院了，一個定了今天手術，這會不在病房裏。

所以梁娟帶着孟城進去時，病房裏就葉敏娘仨。

不過醒着的就倆，安安才出生幾天，除了喝奶就沒什麽清醒的時候。換門栓前葉敏剛喂過奶，所以小姑娘這會睡得正香。

孟峥則趴在病床邊盯着妹妹看，一項項地給葉敏數妹妹身上的變化。

昨晚發生的事對孟峥并非毫無影響，只是小孩子忘性大，再加上李文秀夫妻順利被抓，安安一點事沒有，梁娟和葉敏談起這件事時雖然憤怒，但并不悲傷，他自然不會一直想着這件事。

所以他這會已經恢複如常，只是起床後視線幾乎沒從妹妹身上挪開過，也因此發現了不少妹妹的變化。

首先，他覺得妹妹好像白了點。

其次，她覺得妹妹皮膚好像沒那麽皺了，尤其是摸起來，特別光滑。

最後，他覺得妹妹睫毛的睫毛好像也長長了，像把小扇子，頭發也似乎多了些，有他的風采。

總結起來就是，他覺得妹妹變好看了，終于有點像他了。

嗯……孟峥說這些話時，葉敏剛開始還不住點頭，聽到後面就回過味來了，他這哪是在細數妹妹的變化，分明是在拐着彎誇自己啊！

還有，小孩的頭發又不是野草能見風長，才一天就看出多了？啊不對，她閨女就沒禿過，剛出生頭發就很濃密，色澤烏黑，一看就知道發質不會差。

這家夥為了吹自己，完全不講基本法。

兩人說着話，就聽到梁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當當當，你們看誰來啦！”

母子倆聞聲齊齊擡頭，就看到梁娟往旁邊一跳，一個軍裝筆挺的男人出現在病房門口。

看清男人長相，孟峥從病床一蹦而起，嗷嗷叫喚着跑過去，撲進男人懷裏興奮喊道：“爸爸你回來啦！”

早在孟峥一蹦而起時，孟城就彎下了腰，等他沖到面前，便伸出兩條長胳膊，将兒子一把抱起，臉上跟着露出舒展的笑：“嗯，峥峥想不想爸爸？”

“想！”小家夥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同時沒忘記家裏添了個新成員，興高采烈報喜道，“爸爸，我有妹妹了！”

“爸爸知道。”孟城邊說，邊抱着兒子走到病床前，彎腰将他放下後向病床上的小姑娘看去。

小姑娘被襁褓裹得很嚴實，頭上還戴着虎頭帽，只有臉蛋露在外面。因為吃飽喝足，這會睡得很安穩，也很安靜。

孟城看了女兒一會，便擡頭看向妻子，說道：“辛苦你了。”

在見到孟城前，葉敏心裏并不覺得自己委屈，軍嫂嘛，不都是這樣的嗎，夫妻聚少離多，丈夫總不着家。

結婚前她就知道，也覺得能接受的事，就算真發生了，有什麽可委屈的呢？

何況孟城也不是故意不回來的，他是軍人，出任務聽從的是軍令，為了是包括她和兒女在內的人的普通人的生活安定。

她該理解他啊！

可給自己做過再多心理建設，再怎麽讓自己從他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可真等見到人，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一低頭，眼淚就忍不住湧了出來。

孟城見了，顧不上病房裏還有梁娟這個外人在，伸手将她攬進懷裏，輕拍着她的肩背，滿是愧疚道：“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

葉敏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拽着孟城軍裝，将臉蒙在他懷裏，眼淚流得更加洶湧。

看到媽媽哭泣，孟峥起先有些驚慌失措，看着看着就有些克制不住鼻酸，嘴巴一張也哭嚎起來。

本來梁娟都打算退出去，把空病房留給孟葉夫妻倆訴衷情了，看到孟峥嚎啕大哭，趕忙停住腳步，走過來好氣又好笑地問：“你媽是因為她剛生完孩子，又遇上了昨晚的事，情緒失控才哭，你在這嚎什麽？添不添亂啊？”

孟峥嘴巴扁扁，想他也是因為情緒失控才哭的啊！于是不理梁娟，繼續幹嚎。

倒是孟城，迅速捕捉到梁娟話裏的信息問：“昨晚發生了什麽事？”

“老孟你是沒趕上不知道，昨晚我可真是開了眼了，就那邊住二一六病房的，有個産婦也是生的閨女，她覺得自個家裏窮，小葉住的是雙人間，家庭條件好，就想把自己孩子跟你們閨女調包，讓你們幫她養孩子，你說她想得美不美？”

孟城神色一僵，反射性低頭去看閨女：“孩子沒事吧？”

“沒事，那夫妻倆真是黑心肝了，為了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趁我去打水的時候，合作轉移我的注意力，往我們暖水壺裏下了迷藥。”

雖然梁娟已經把昨天發生的事翻來覆去地講了好幾遍，但說到這一段時仍忍不住後怕，拍了拍胸口說：“還好你媳婦懂中醫，一聞就猜到水裏被下了藥，跟我商量過後，決定引蛇出洞，晚上來了個甕中捉鼈，現在那夫妻倆都被抓進派出所了。”

盡管梁娟說得很簡略，聽起來好像沒什麽大事，但事關孩子，不用想也知道昨天葉敏肯定覺得很煎熬。

當初生孟峥的時候他就不在，這次生小女兒，本來說好了要陪着她，可到最後還是沒趕上。以至于她生完孩子，傷口都沒完全恢複，就得獨自面對別人的算計。

越想，孟城心裏越是像壓了塊石頭一樣，他攬着葉敏肩膀的手也不自覺用力，壓抑的聲音裏滿是懊悔：“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應該結束任務就直接回來，不該在那邊耽誤時間。”

哭過一場後，葉敏情緒已經好了很多，她從孟城懷裏退出來，擦掉眼淚擡頭看着他說：“你不用太過自責，我知道你任務結束後，不是故意不回來的，也相信你做出決定是以大局為重。我在醫院裏有梁姐照顧，組織也給予了我很多幫助，處境沒有你想的那麽艱難。”

說到這葉敏頓了頓，緩了兩秒才開口：“至于昨晚的事，你也沒有想到會發生，而且我們不是沒事嗎？”

其實對比那些彈幕，葉敏大概能猜到，不管是二一四病房的門栓是壞的，還是供銷社裏門栓斷貨，再到孟城這次任務狀況頻發，其實都是作者為“真假千金調換身份”這件事的合理性，做出來的設定。

也許沒有任務變故、戰友受傷需要手術和當天車票售空這些事，孟城也會被其他事情絆住腳步。

想護住女兒，只能看到彈幕的她自己想辦法。

這麽一想，孟城能夠平安回來，葉敏已經心滿意足，因此她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事情上面：“我聽梁姐說，你們這次一起出任務的有人受傷了，嚴不嚴重？手術結果怎麽樣？”

“大腿中彈，好在沒有傷到骨頭關節，手術也很成功，恢複順利的話應該不會影響走路，不過他剛做完手術，暫時無法挪動，留在了當地養傷。”

“那就好。”葉敏松了口氣，又笑了笑說，“其實你留在那邊，看着他做完手術是好事，否則不清楚他的情況，你回來後肯定坐立難熬，要是我知道了，肯定也會發愁，梁姐說了，我現在是月子內，不能總發愁。”

孟城聞言想，這次出任務的一共有八個人，就算他回來了，也會有其他人留在當地料理這件事。他回來後也能電話聯系那邊，知道受傷戰友的手術情況。

而且就算他回來了，肯定也會像他和部隊領導聯系時，領導瞞住他葉敏提前發動的事一樣，不跟她提戰友受傷的事。她自然不會因為這件事傷心難過。

但他知道，她說這些是為了安慰他，所以他把那些理性分析都咽了回去，只輕輕握住她的手說：“我請了一個月假，這段時間我會照顧好你和……”

“安安。”葉敏看了看女兒，微笑着說，“我給她取了個小名，叫安安。”

孟城了然：“……還有安安。”

看到媽媽停止哭泣，也跟着止住眼淚的孟峥等了好一會也沒聽到自己名字，大為不滿問：“沒有我嗎？爸爸你不在家我也好辛苦的！不照顧我嗎？”

梁娟拆臺問：“你每天有飯吃有小朋友玩，哪裏辛苦了？”

“我想媽媽和妹妹啊，”孟峥一臉理所當然，對上老爸目光才想起來，補充道，“哦還有爸爸。”

差點被漏掉的孟城伸出寬大手掌，重重揉了揉兒子頭發才道：“行，還有你！”

但孟峥并不覺得高興，他“嗷~”了聲，邊手忙腳亂地去整理頭發邊抱怨：“我的頭發！又被爸爸你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