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早餐

03.早餐

早上陳昭月起床洗漱，客廳裏開着燈，她疑惑地喊人：“媽？”

陳湘茹從廚房裏鑽出來，看她一眼：“沒刷牙？”

陳昭月點點頭，只見她揚了揚手上的打包盒：“刷牙吃早餐吧。”

快速洗漱完，餐桌上已經擺了兩三樣早餐，瘦肉粥、灌湯包和小米糕，都是陳昭月愛吃的。陳湘茹給她倒了杯牛奶遞過去，知道她什麽德行，把話先說好：“粥我剛剛放涼了點，你試一下，不燙的話就吃，嫌燙就我吃。”

“我起不來太早，只能點外賣。多給你點了份飯，我裝到保溫盒裏了，一會兒你帶去當午飯。”

學校的管控不算嚴格，雖然學生從早到晚都在學校，但下午的課上完到晚自習前的一個半小時是可以自由出入校門的，全靠學生的自覺性。陳昭月再怎麽樣都餓不着。她喝了一口牛奶才說：“你起這麽早幹嘛？我出去買也一樣的。”

“你吃呀，我買都買了。”陳湘茹沒什麽所謂地說：“我今天準備去健身房待會兒，順便辦個卡。”

陳昭月撇撇嘴。她和女強人相處了快十七年，都沒見過女強人去健身，每天不是上班就是窩在家裏看不感興趣的時政新聞，在沙發上睡過去都是常有的事。早年為了拼工作，陳昭月上小學三年級就送去了全托學校，一直到初中畢業，陳湘茹才和她商量高中以後辦走讀。

陳湘茹也許因為缺失的陪伴而深感歉疚，但在陳昭月的視角，陳湘茹這個母親做得足夠好了。她自小擁有富足的生活，也擁有母親竭盡所能的陪伴。

灌湯包總是格外燙嘴一些，一口下去，清晨的困意都被熨走了，陳昭月慢吞吞吃了兩個，把杯裏的牛奶喝完，該去上學了。她把兩塊小米糕單獨裝好，牛奶多拿一袋，再拿上陳湘茹準備的保溫盒，換鞋出門。

陳湘茹很久沒有起這麽早，看上去精神不足，吃東西也不太有胃口。陳昭月回身，看她孤零零坐在餐桌邊，關門前她說：“你要是真想請阿姨就請吧，我想吃好飯，也想你睡好覺。走了，你自己再睡會兒。”

——

陳昭月今天來得遲，踩着早讀鈴踏進教室門，此時教室裏已經讀書聲朗朗，

徐咨閱比她早幾秒鐘，兩人一前一後進的教室。原本是普通尋常的情景，但因為徐咨閱這個人最近鋒芒正盛，引得個別人矚目，尤其是陳昭月親愛的同桌。鐘期念盯着門口看，又怕和徐咨閱目光對上，因此欲蓋彌彰地喊：“陳昭月！”

這一聲讓徐咨閱腳步慢了一步，他回頭，看到手上拎了好幾個打包盒打包袋的陳昭月。

兩人視線對上，陳昭月忽然想起昨天自己拍胸脯保證要給人帶早餐的承諾。被知識沖刷了一天一夜，加上一早醒來就被沉甸甸的母愛裹挾，她根本就忘了這回事。此時尴尬都沒手撓腦袋，她硬着頭皮向前，欲言又止還是言了：“那個......早上出門有點急，只帶了家裏的小米糕和牛奶。要不，今天你先湊合一下？”

陳昭月啊陳昭月，不止寒酸，還顯得你特別摳門知道不？

徐咨閱的表情明顯在狀況之外，似乎一時反應不過來她的行為。想了想，才記起來昨天某人似乎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會給他帶早餐，只是看她一副難為情的樣子，這應該不是專門給他帶的。

一直杵在門口不太好，徐咨閱往後退了兩步，看她跟着追上兩步才說：“我今天吃過了。”

陳昭月大喜，還要裝作不露聲色地把伸出去的手收回來，看起來有點遺憾：“好吧，那你明天記得留好肚子，我給你買。”

留好肚子......徐咨閱被她的措辭逗笑，他點點頭，兩人你一步我一步地回到各自的座位。

早讀已經開始了。

陳昭月人剛坐下，氣都沒喘勻，先跟着聲音讀起來，同時把書包放回桌洞，再從書桌上抽出語文課本。

高中的課本和資料實在太多，桌洞擠得滿滿當當，桌面的書架也塞滿了，前一天上完課，陳昭月會把第二天要用到的課本換到桌面上來。

她剛翻開書本，鐘期念就湊過來了：“你跟徐明星剛剛聊什麽呢？”

陳昭月讀書聲不停，把裝小米糕的盒子遞給她，意思是——聊這個。鐘期念雲裏霧裏，正好讀完一個段落，陳昭月抽空回答：“早餐啊。”

“你給他帶早餐？”擁有兩年陳昭月同桌史的鐘同學不可置信。

她給自己帶的，但剛才确實差點拱手讓人。“昨天咱們不是吃了別人的東西嗎？禮尚往來，下次餓死才能有人遞口糧啊。”

“啊？哦......對哦！”四個字四個音節，把她的迷茫和頓悟表達得淋漓盡致，陳昭月搖搖頭——就這還要當人家粉絲頭子呢。

早讀結束到早上第一節課有十五分鐘休息時間，陳昭月把小米糕拿出來，和鐘期念分着吃。

她早上沒有預留吃早餐的時間，通常是在校門口打包回來早讀後再吃，今天在家裏時間緊迫，她只是墊了墊肚子，現在這個才是“正餐”。她這個人吃飯和學習的态度截然相反，不争分秒，喜歡慢吞吞地細嚼慢咽，要她趕着時間一口氣把自己肚子塞飽，她寧願少吃一點。

自由活動時間，教室鬧哄哄的，聊天的聊天，吃早餐的吃早餐。鐘期念則是吃早餐聊天兩不誤，提起昨晚她發給陳昭月的視頻，突擊檢查：“我發的視頻到底看了沒？”

雖然陳昭月昨晚在微信上回了個賣乖的表情，但鑒于這人平時諸多敷衍行為，信用度并不高。

接收到鐘期念的眼神壓迫，陳昭月嘴裏還嚼着吃的，卻也第一時間作出反應：點頭，豎起大拇指。等吞下一口米糕她才開口：“真看了，不就唱劉喆的《淘沙》嘛？真看了，沒騙你。”

徐咨閱原本拿着水杯是要去裝水，路過陳昭月身邊的時候正好聽到對話，他腳步一頓，還是沒忍住轉了回身。

陳昭月身邊的鐘期念看起來像是被法術定住了，有一種作弊抄錯題還被老師當場捉捕的窘迫。陳昭月還在狀況之外，完全沒覺得哪裏不對，直到頭頂傳來那道辨識度極高的男聲：“劉喆、唱的、《淘沙》？”

鐘期念同學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而自己的追星之路——要被陳昭月腰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