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她會有辦法

19.她會有辦法

早晨第一節課就是老胡的，一教室的人瞌睡還沒醒，就被迫把大腦放在流水線上運轉。老胡站在講臺上，掃了一眼臺下，班裏總共這麽幾個人，多一個少一個都太明顯，尤其是現在這樣關鍵的時期。

“學委沒在嗎？”老胡說着，下意識望一眼門口。門口空空如也，只刮來一陣初秋的風。

劉潋很快站起來，猶猶豫豫地說：“可能是睡過頭了......蓓蓓、學委昨天就有點感冒。”

坐在劉潋後桌的陳昭月眉毛蹙起，心裏隐隐有些不安。姚蓓蓓最近狀态不好，她們都能看出來，這兩天明顯是沒休息好，早晨總是頂着一對大黑眼圈來晨讀。今天一早打鈴發現人沒在，她們還以為是遲到，直到第一節課上課前十分鐘還沒見到人，她們便覺得大概是請假了。姚蓓蓓做事細心，不可能會因為忘記調鬧鐘而起不來上課。此刻看老胡的反應，姚蓓蓓估計是根本就沒有請假。

老胡沉吟幾秒，把卷子翻開：“先上課吧。”

直到上午的課結束，姚蓓蓓都沒出現。劉潋直接沖到辦公室，老胡說跟家長交涉過了，父母都不知道她的行蹤，上着班也沒時間回去找她。陳昭月等人短信也發了，電話也打了，統統無人回應。

一向最大大咧咧的鐘期念都緊鎖眉頭，一頓午飯吃得心不在焉。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她不敢往嚴重裏說，可又實在無法不發散思維。到了高三，幾乎每個人手裏都有一根緊緊繃着的弦，稍微拉動就能扯痛神經，很少人能真正做到完全從容面對。

姚蓓蓓身為班幹部，向來都做事踏實，對待學習也很肯下苦功。但因為性格腼腆，大部分時候，在群體中的她存在感是很低的，甚至在出現壞情緒的時候都無法第一時間被身邊的人察覺。越是這樣，越讓人擔心和歉疚。

陳昭月嘴裏的米飯吃不出香甜味，她匆匆忙咽下，随後撂了筷子，重新給姚蓓蓓發消息：【蓓蓓，今天食堂有你愛吃的糖醋肉，要不要給你留一份呀？】

發完，她放下手機，嘆了一口氣。

過了會兒，手機震動，她連忙解鎖打開，結果是趙衷明發來的消息：【昭昭，一會兒有空跟爸爸吃個飯嗎？我出差給你帶了禮物。】

陳昭月這下徹底吃不下了，她熄掉手機屏幕又重新打開，只給對方回了四個字：【我要上課。】

徐咨閱今天沒有一下課就趕着去社團活動室，難得跟他們吃一回午飯。此刻五人坐在食堂角落，各個眉頭都能夾死空中亂飛的蒼蠅。他嘆氣道：“可能心情不好，想一個人待會兒吧。沒事的，說不定下午就來了。”

“那要是不來呢？”陳昭月擡眼。

一個人做出往常不會做的事，大部分時候是因為心裏所承受的壓力已經突破了自我防線。姚蓓蓓這樣的人，就算發着高燒都會盯着高溫幫科任老師收作業，該她做的事情一件不落，這樣性格的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不來上課，甚至不回信息。

想到這，陳昭月再度放下筷子，她跟剩下的四人交代：“麻煩幫我收一下碗筷，我想去找她。”

攔都攔不住，陳俠女像一支箭，動作利落敏捷地射了出去，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裏。鐘期念和劉潋反應過來，也把碗筷往兩個男生面前推：“拜托你們了。”三個女生一前一後跑出去。

楊鋒易也要跟着跑，回頭一看徐咨閱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他瞪大眼睛：“還不追啊？陳學霸都跑了！”

徐咨閱秉持着不浪費糧食的原則，把陳昭月碗裏那份沒怎麽動過的菜也消滅了，他站起來，一手一個盤子，無奈地說：“我們要是就這麽跑了，一會兒追我們的就是食堂管理。”

“......”

午休時間是不能出校門的，徐咨閱想了想，說：“離午休還有一個半鐘，一會兒我們翻牆出去找人。”

楊鋒易更愣了：“那她們怎麽出去？”

“她會有辦法。”徐咨閱有自信。

——

陳昭月極少會不經思考就去做一樣事情。她擁有着極其高的執行力，但是行動的前提是有充分的思考和謀慮，從小陳湘茹就教育她，做人做事不能只有莽勁，有勇有謀才會贏面更大。然而，直到她走到了校門口，仍然沒有想好出去的辦法。

三人不出所料在校門口被警衛攔下，“幹什麽的？”

劉潋的語氣很着急：“我們......”

陳昭月淺淺地吸入一口氣，握了握劉潋的手，臉頰因為一路跑來的急促而通紅，連帶着眼睛都泛紅了。陳昭月在心裏打好心理建設，沖在兩人面前，帶着哭腔說：“我爸爸今天說好來給我送飯，結果在來的路上出事了。我、我現在要去找他，自從他跟媽媽離婚，我就沒怎麽再見過他了，我害怕......”

警衛是個憨厚的中年人，見狀，一下子也被帶動了情緒，趕緊安撫道：“小姑娘，你先不要着急。這樣，現在老師們都在休息，你們把班級名字給我登記一下，我先讓你們出去。不要着急啊，不急不急。”

警衛一邊說，一邊遞來登記表。

“事情處理好了你們要第一時間跟班主任或者老師報備，實在不行就打電話給我。我怕你們幾個小孩處理不來。”她們填登記表的時候，警衛也抓緊時間寫下一串電話號碼，把紙條扯下來遞給她們。

鐘期念把紙條拿在手裏，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由衷道：“叔叔，你是個好人，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好！”話剛說完，就被陳昭月拉着走了。

再不走就要露餡了！

三人一起出了校門，陳昭月捂着胸口，長舒了一口氣：“老趙抱歉了！保佑你平安！”

本來應該是很緊張的氛圍，鬧了這麽一通，反而有所緩解，三人莫名其妙地齊齊笑了。劉潋也跟着捂胸口，對陳昭月更加另眼相看了：“陳學霸，我真沒想到原來你是這種人！”

“哪種人？”

“演技這麽好的人。”

嗯，很高情商的回答。

陳昭月沒再說廢話，帶着兩人拐了個彎準備去打車，卻在拐角看見早早等在那的兩個男生。楊鋒易一臉不可思議：“我靠，這麽快。”

徐咨閱笑笑，沒說什麽，上前走了兩步。

陳昭月今天翻手機的頻率比過去一星期都多，她再次确認姚蓓蓓沒有回消息，又把手機放回去。“我們分頭找吧，我們三個女生去她家，她可能沒出門呢。你們兩個男生在學校附近找找看。”

她讓劉潋找出姚蓓蓓的家庭住址，又跟兩個男生說：“蓓蓓喜歡去二路的書店看免費書，還喜歡喝那邊的一家奶茶，你們可以參考一下。”

劉潋聞言擡頭，有點驚訝：“你怎麽知道的？”劉潋雖然和姚蓓蓓同桌兩年，但在校外她和鐘期念接觸得更多，因此對陳昭月說的這些信息一概不知。

陳昭月解釋說：“我看她拎過幾次那個書店的袋子，奶茶是之前她說想喝又舍不得浪費時間出來買，糾結了好幾天才喝到。”

鐘期念從來不知道陳昭月這麽善于觀察人，在場大多數人的刻板印象中，陳昭月是一個眼中有題手裏有筆的人，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哪怕關心也浮于表面，止于禮儀。或許長時間的相處就是用來打破刻板印象的。陳昭月催她們行動：“好了，看我幹嘛？進了我的組就是我的人了，我關心關心怎麽了？”

她說完，眼捷手快地攔下了一輛路過的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