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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返回帝國

沈醉看着已經穿好軍裝正襟危坐在指揮室的亞恩，腦海裏不受控制地一遍遍閃過剛才地畫面。

亞恩滿身濕漉漉的從治療倉裏起身，淺綠色的液體浸透寬松的白色治療衣，薄薄的布料緊貼在亞恩精壯矯健的身軀上，若隐若現地勾勒着飽滿的胸肌，柔韌的腰線。多餘的液體則稀稀拉拉沿着筆直的小腿滑落地面，一小會就積聚成一小攤水窪。

剛剛蘇醒的亞恩，聲線不似平時的清冷， “沈醉？”一聲低語，好似耳邊的愛人在輕輕呢喃。

“是，是我，我一會再過來找你。”沈醉看着亞恩隐約可見的身軀，甚至可以想象到一層布料下包裹着火熱富有彈性的軀體。他臉猛得爆紅，轉身低頭，疾步向門外走去。中途還碰倒了一旁的軍用醫療箱，裏面的藥品嘩嘩啦啦撒了一地。

離去的腳步頓住，沈醉的腳趾頭默默地摳出三室一廳。“我馬上收拾好。”他狠狠攥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告誡自己冷靜，麻利地蹲身收拾滿地的淩亂。

穩住！沈醉心裏默念着金剛經，手速快到出現了殘影。努力地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撿藥瓶。

“沒事兒，我幫你。”在沈醉收拾自己碎了一地的臉面時，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随着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聲音，他感到一股溫熱熟悉的氣息悄然而至。紅色從臉部瞬間蔓延到脖頸，他好似能聽得見亞恩強有力的心跳，聞得到亞恩身上遺留的治療液的味道，感覺得到亞恩頭發上的水珠順着他的手臂滑落指尖。

他轉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亞恩還帶着迷茫和好奇的眼眸。一瞬間，沈醉感覺自己像一壺剛燒開的沸水，冒着騰騰的熱氣，将醫療箱歸位，逃命一般狂奔而去。

看着不忘被緊緊關好的房門，亞恩鎏金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連帶着整只蟲都籠罩上一層鮮活，他雙手覆眼，嘴角彎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感受陽光肆無忌憚地包裹着自己，低聲道，“小傻子。”

——

“沈醉。”亞恩清冷的聲線将沈醉從滿腦子的狼狽的畫面中拉出。他努力地想控制心髒的跳動，但明顯沒有絲毫用處。

沈醉，你瘋了！你到底在想什麽？他心裏幻化出一個小人，不停扯着自己的衣領瘋狂前後晃動：冷靜冷靜，你可是未來的少俠，裝也要裝得風輕雲淡。

做好心裏建設，結果一開口氣勢就降了下去，“亞恩，怎，怎麽了？”沈醉心裏暗暗惱火自己，說個話都說不明白了麽！！

亞恩看着連頭發都差點炸開的沈醉，眼含笑意，本想打趣幾句，但這個問題确實迫在眉睫，“明天就能達到帝國，你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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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沈醉從尖叫雞變成了落湯雞，這一段日子的舒适與歸屬感總是讓他忘記，除了軍艦上的這幾個蟲，他與這裏毫無幹系。

“我不能跟着你麽？”沈醉這句話的聲音越說越低。

他意識道，這艘軍艦落地以後，亞恩還是亞恩，是滿身功勳的上将，而他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如果麻煩就算了。”

“可以。”

兩個聲音在指揮室裏交逢，像是古老的預言，在此刻應驗，他們無論經歷多少波折與磨難。故事的開頭是奇遇還是平淡，他們總會相遇，總會無問緣由地雙向奔赴。

沈醉震驚了，在返回帝國主星時他心裏有很多猜測。但真的親眼所見後，還是被深深震撼。

他坐在亞恩的飛行器裏，腦袋伸出窗外。高大建築矗立在街道兩旁，直插雲天，他們大多是十分規整的長方體，像游戲裏的像素格子，外層用是一種沈醉從未見過的材料塗覆包裹，半透明中泛着瑰麗的色彩。街道兩旁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各式各樣的飛行器，鐵皮機器人亮着雙綠色眼睛在來回巡邏。

“你不要招惹那群鐵皮蟲。”亞恩循着沈醉的目光看去，一邊調試飛行器一邊對他叮囑，“這群鐵皮蟲心裏只有設定好的程序，他們都配有抑制環，對于雄蟲無事，對于雌蟲可是個大麻煩。”

“雄蟲，emmm.”一般是什麽樣的？沈醉這幾天還是又翻了翻蟲族百科全書，他還是不知道如何分辨出蟲的性別，在他眼裏，蟲族的外表都相當于地球的男性。

“呵。”亞恩冷笑一聲，不屑地挑起眉毛，語氣滿是蔑視：“你看大街上，那種嚣張跋扈，眼睛都挂在腦袋頂，橫着走路的就是雄蟲。”

“吶，就比如那個。”

沈醉看去，是一個穿着紫色絲絨衣服的大胖子，身上的肥肉險些要把衣服撐裂，手上帶滿各式寶石戒指，正在吆五喝六地指揮一大群雌蟲。

沈醉表示醜得沒眼看，臉皺得像苦瓜，趕緊偏頭向坐在駕駛位置得雌蟲，emmm還是亞恩養眼。

但緊接着，他就被操作面板上花花綠綠得按鍵吸引，毛茸茸得腦袋湊上前去，“亞恩，這個感覺超厲害，你有時間可以教我麽？”沈醉用亮閃閃得眼睛盯着亞恩，就像當初在軍艦上他纏着亞恩教他各種武器一樣。

“當然可以。”亞恩回複地很快，但馬上有用一種似笑非笑得表情看着沈醉，薄唇輕啓，說出讓沈醉最心碎的話，“但你現在還沒有身份證明，我教會了你，你也不能上街。”

沈醉的熱情一瞬間被撲滅，新鮮的事物險些讓他忘記，自己現在是個三無蟲員，要不是抱上亞恩得大腿他今晚就得流落街頭。

“亞恩，所以我的身份證明，你.....”沈醉沒有忘記，當初亞恩答應過他幫他解決身份問題。他使勁地眨眼，可憐兮兮地望向亞恩。

亞恩樂了，沒忍住揉了一把沈醉蓬松得黑發。“明天你和我去軍部，錄入身份信息，再去采集血液核實精神等級。估計2、3天吧。”

“耶！亞恩謝謝你！”沈醉興奮地一把抱住亞恩，仰着頭黑色得眼眸流光溢彩，“亞恩，我一定會對你好一輩子。做飯洗衣服，陪練彩虹屁，你說往東我絕不往西。”沈醉差點就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亞恩感受着突如其來的擁抱，心底泛起絲絲波瀾，從來沒有蟲這樣親近他，就算有也會被他提前制止。但是沈醉....

沈醉是唯一。

太陽緩緩落下，餘晖将飛行器鍍上金色的外殼。在沈醉的拍馬屁和亞恩有一句沒一句的吐槽中，終于到達亞恩的房子。

這是一個帶着花園的巨大別墅，只是很久都無人打理稍顯頹敗。中央有一個幹涸了的噴泉，上面的小天使拿着空空的水壺，在太陽下暴曬。

“你家好大啊，就是怎麽感覺沒什麽人住呢？”沈醉斟酌着開口發出疑問。

“我一般住軍部，不常回來。”

“為什麽啊？在家住不比在軍部舒服？”沈醉不禁感嘆，別人996亞恩直接在公司安家，勞模啊！剛想束起大拇指表示敬佩，就聽見亞恩有些詫異與不解地問：

“家？什麽是家。”亞恩眼底暗淡，細細地想，是小時候雌蟲滿屋都圍着他的雄父的地方是家，還是後來他一個人冷冷清清生活的地方是家。

他沒有家，沒有蟲願意給他一個家。

“家嘛。”沈醉沒有反應過來亞恩心裏的悲涼，“有人在牽挂你的地方就是家啊。以後你有了伴侶他就會在家等你回來。”

這是沈醉心裏的家，也是上輩子他的追求。但最後，他的師傅依舊抛棄了他，他的家只存在于美好的憧憬中。

“伴侶？那些愚蠢的雄蟲？”亞恩勾起冷笑。

“不是，還有.....”我嘛。沈醉及時剎住了嘴，咬着嘴唇，落寞籠罩在心頭，他和亞恩都不是一個種族，他現在生活全靠亞恩救濟，他這叫寄人籬下。

亞恩以為自己沒聽清楚，剛想追問，就看見一個長球狀物體朝他們移動。

“主人，您回來了！”是管家機器人，它的聲音與這棟房子一樣充滿冰冷的機械感，“主人，您的雄父給您留言讓您回來後馬上返回主家一趟。”

“小A，告訴他我知道了。”亞恩眼底是濃濃地嘲諷，估計又是要讓他去認識什麽新雄蟲，來一個門當戶對的聯姻。

“好的，主人。”小A得到主人的肯定答複，滑着底盤的輪子回到指定的位置。

回家見家蟲，感覺亞恩好像并不開心，沈醉疑惑地歪着頭。

“沈醉，我晚上回去一趟，你不用等我，樓上的房間你随便選就可以。”亞恩和沈醉并排走進巨大的別墅。

很空，沒有一點煙火氣息，這是沈醉的評價。巨大的落地窗配着暗灰色的窗簾，客廳是純白的瓷磚，所有裝修都是極簡形式，唯一的亮色應該就是櫥櫃裏一排排勳章與證書。

“好。”其實沈醉很想讓亞恩帶上他一起，畢竟只有亞恩是他與這裏唯一的聯系。但是那是人家的父母想見自己的孩子，沈醉心裏壓下不舍，“你不用着急，和你的雄父和雌父多唠唠嗑。你出去這麽久他們一定很想你。”

沈醉的話讓亞恩感覺可笑，他有時候感覺沈醉根本不是蟲族的雌蟲，他身上沒有一點被畸形制度壓迫的掙紮感，這種張揚，總是讓他忍不住靠近。

所以他沒有反駁沈醉的話，他不知道應不應該現在就給沈醉灌輸雌蟲無法反抗的命運。

“我會早點回來的。”亞恩站在落日打在衣櫃後落下的陰影裏，眼底是不可明說的複雜情緒。

聽到亞恩的話，沈醉的一點點憂郁頓時一掃而空，他背後是落地窗，餘晖靜靜在他周身流淌，耀眼明亮。他看向亞恩，揚起一個很是燦爛的笑容。

“好，我在家等你。”

亞恩也笑了，向沈醉走去，一步步離開陰影，走向陽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