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

軍事法庭（中）/對峙

就算是第二次相見，沈醉依舊忍不住感嘆蟲皇與他師傅的面容過于相似。

“陛下。”沈醉收回思緒，将電子文件以投影方式展現在空中，“我們來是希望您可以通過這份請願書。”

請願書的內容很簡單：帝國雄蟲學院在籍全部雄蟲一致希望更改法條審判的優先級：《帝國繁衍法》第二十一條的優先級高于《雄蟲保護法》第三條的優先級。最底部是雄蟲學院所有雄蟲的手寫簽名。

金碧輝煌的議事廳左右架着亘古不滅的油燈，它們不知見證了多少代皇室興衰，此時依舊明晃晃地打在形态不一、歪歪扭扭的簽名上。除卻逃跑失蹤的3名雄蟲，帝國雄蟲學院這屆參加特訓的236名高等雄蟲的名字無一缺少地印在上面。

窗外的三頭烏鴉落在郁郁蔥蔥的梧桐樹上，它猩紅的雙眼與窗內的萊德的雙眼完全重合。

萊德輕笑出聲：“沈醉閣下，果然你總是能出乎我的意料。”他雙手帶着鑲嵌着金絲的白色手套，此時正交叉着抵在下巴，紅色的眼睛宛若宴會上紅酒，在燭火的映襯下忽明忽暗讓在場的三只蟲琢磨不透。

“這個不急。”萊德輕巧地揭過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你們特訓結束的第一天，我很想知道你們精神力訓練得如何？”他的聲音充滿關心與慈愛，就好像一個為孩子們前程擔憂的長輩。

但沈醉說不上哪裏奇怪，就好像蜜罐中的刀子，糖果裏的毒藥，帶着蠱惑人心的話術想要從中得到些什麽。他搶先接過話頭：“謝謝陛下關心，我們的可以發揮出的精神力比之前強了許多。”

“那太好了。”萊德欣慰地笑了笑，卻直接對一旁不啃聲的卡爾和布諾說道：“兩位A級閣下，可以給我展示一下你們的訓練結果麽？”

沈醉眉頭一皺，剛要岔開話。結果萊德先一步又說：“聽恩法姆校長說，你們已經可以凝聚出精神力絲線。”

卡爾和布諾聽到此話同時向沈醉看去，他倆進來時被沈醉叮囑過：無論如何不要主動暴露自己精神力提高的事實。

沈醉不着痕跡地搖頭，轉而露出一臉愧疚地說道：“陛下，他們只是A級，幾乎無法凝聚精神力絲線，我比他們強一些，要不我給陛下展示吧。”

“沈醉。”萊德的面上不再帶有笑意，一雙猩紅的眸子中含有上位者的威懾：“你是S級雄蟲能凝聚出精神力絲線很正常，我更想看看A級閣下們的訓練成果。”

他将雙手放在臺面上，眼神掃向正襟危坐地卡爾和布諾，“閣下們訓練一個月如果一點成績都沒有的話，只能說将心思都放在其他無關緊要地事情上了。”他瞟了一下投影在空中的請願書，威脅的意思了然呈現。

氛圍頓時冷了下來，燭火将萊德蒼白的面容切割成陰明兩塊，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趣味：還是太年輕，如果不是為了哥哥，我還真是舍不得。

在萊德的注視下，布諾咬咬牙，摁住蠢蠢欲動的卡爾，不顧沈醉阻止的目光将有些曬黑的手腕擺放在楠木桌上，一條不粗不細的精神絲在空中凝聚，散發出淡紫色的光芒，“陛下。”

萊德鼓勵似地點點頭，又将頭轉向卡爾。

卡爾感受桌子底下的雙腳上同時産生的痛疼，哭喪着臉道：“陛下，我真的不行。”

萊德盯了他好一會，終于笑了一聲，會議廳內凝滞的沉重頓時散去。他瞬間帶上溫文爾雅的面具，将電子文件的投影移到面前，不經意地問道：“你們怎麽想為雌蟲請願？”

與此同時，軍事法庭上，亞恩幾個軍部大佬聽着奧加沃的律師口若懸河般清數着西亓的罪狀：

“其一，他不能照顧好雄主，導致雄主心情不佳。其二，他無法保護雄主的血脈。其三，他在主觀意識下傷害雄主。”

亞恩聽着這三條罪狀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指尖在座椅的扶手上輕叩，發出有極富有規律的“噠噠噠”。

“沒想到亞恩也能把你叫來。”第四軍上将打趣地着菲林說道。

畢竟整個蟲族都知道亞恩和菲林的哥哥雄蟲菲特因為匹配，結下了不小的梁子，而他本人更是與亞恩從上學開始就水火不容。

“亞恩求我一次不容易，我怎麽能拒絕他的請求？”菲林的語氣帶着陰冷，“不過亞恩，恭喜啊，沒想到你真能撿到一只雄蟲。不過就你這個性格，S級雄蟲真的敢和你匹配麽？”

亞恩懶得理他，對于菲林的挑釁，鎏金色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波動，他注視着審判臺上事情的進展。

法官缪爾德聽着前兩條荒謬的言論，手中的小錘不禁握緊，“西亓，你有什麽反駁的麽？”

“他能有什麽反駁的。”陪審團中奧加沃的雄父聲音巨大還帶着威脅：“法官，奧加沃可是高等雄蟲，這個賤雌把我家雄子害得這麽慘，不扒層皮怎麽....”

“咚。”一聲不高不低的聲音打斷奧加沃雄父狂妄的言論，亞恩輕叩的指尖不知何時停止，剛才還話裏話外刀光劍影的軍部上将們極其統一地看向奧加沃雄父。

亞恩轉動了一下手腕，眼中閃過一絲陰翳：“閣下，您是希望陪審團也參加這場判決？”

幾位上将都是從屍骨血海中拼殺出來的真正軍雌，只需往那裏一坐，威嚴便不言而喻。

西亓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荒敗的內心好像被播下一顆種子，他突然有種錯覺：或許我的生命還可以繼續。

星星之火瞬間蔓延，他想到自己的孩子，想到曾經的星辰大海，抓住着渺小的微妄，鎮定的開口道：

“首先我非護衛不利，也并非主觀上傷害奧加沃閣下。自從我匹配至奧加沃閣下，幾乎很少受過精神海撫慰，奧加沃閣下對我實施暴力行為，傷害到蟲蛋，并觸發我的精神海崩潰，為保護帝國血脈我非主觀上傷害奧加沃閣下。以上都可以由醫院出示證明。”

醫院的負責蟲剛想将病例交給法官，就聽見來自陪審團一名雄保會成員的質疑：“你先給我過目。”

“你配麽？”亞恩的眼神冷冷地掃過去，宛若寒冬臘月中的冰錐，他微微擡眼，語氣帶着不可置疑的狂妄：“你們還沒懂我的意思麽？陪審團，別插手。”

沒了陪審團的阻礙，審判臺上的律師蟲和西亓你來我往，僵持不下。

醫院的病歷完全可以證實：西亓的蟲蛋因遭受嚴重暴力而流掉，西亓本人的精神海狀态也極其不好。

律師蟲對此辯無可辯，最終咬死說道：“西亓傷害雄主為真，根據雄蟲保護法第三條，他就是應該被剝奪骨翅發配荒星勞作。”

奧加沃此時臉色鐵青，他沒想到觸手可得的勝利竟然如此艱難。

他油膩的臉多了一絲淫邪，在律師蟲耳邊說了些什麽，就見律師蟲的眼中一閃而過無奈，轉而對法官說道：“奧加沃閣下念在匹配一場決定退一步，只要西亓将骨翅剜出，再将他們的另一個雌子塞羅交出來，可以免去荒星勞作的懲罰。”

此話一出，西亓的臉色更是慘白，他的孩子....絕對不能...

不同于西亓，法官缪爾德真心認為這也是一條出路，畢竟雄蟲願意退讓一步已經是很難得。

不用去荒星勞作，最起碼西亓的命是可以保住的，至于骨翅...缪爾德在心中暗暗惋惜：昔日最耀眼的情報科軍雌看來一輩子都不能飛往自由遼闊的宇宙了。

他剛要落下錘子，決定判決，就看見西亓猛地起身，“法官，我...”

他的手指死死地抓住桌角，堅硬的鐐铐将他的手腕磨得血肉模糊，臉龐還印着腫脹未退的巴掌印，只見他絕望地閉上淡藍色的眸子，繼續說道：“我承認...”

“停！”亞恩感覺到情況不對，他猛然起身及時打斷西亓要說的話。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酒紅色的頭發随着他起身的動作散落至胸前，他聲音鋒銳，像将要出鞘的寶劍帶有不容置喙的意味：“等一會。”

“憑什麽！”陪審團的蟲子跳腳，卻猛地對上亞恩宛若利刃的眼神，他一哆嗦，剩下的話直接咽進肚子。

“我說等一會你聽不見麽？”亞恩聲音低沉，眼眸一壓流露出寒厲，就連身邊的幾個上将也跟随着起身。

第二軍團的中将面帶微笑，語氣卻不容轉圜：“諸位，我們幾位上将和中将都在這裏，等一會不礙事吧。”

沈醉。亞恩心裏默念着他的名字：順利麽？時間拖不下去了....

皇宮中。

沈醉不知道如何作答才能讓眼前陰晴不定的蟲子滿意，他斟酌了半天剛想開口。就見萊德搖搖頭低聲說道說道：“算了。”眼底閃過一絲真心的溫柔。

如果哥哥在的話....

萊德叫來傳話蟲，讓他通知相關部門馬上将這條規定正式通發。

“希望你們的勇氣永不潰散。”

萊德在屏幕上簽上“奧文特”，在将皇室的電子徽章加印，“去吧，正式通知應該馬上就能出來。”

“謝謝陛下。”三只蟲起身告退。

剛出宮殿，沈醉就将簽好的請願書發送給亞恩。

沈醉：【正式文件應該很快下發。】

亞恩：【好】

随着他們的離去，恩法姆從議事廳的內間走出，他神情微惱：“萊德，那孟森家族為首的三只雄蟲到底怎麽了？”

“死了。”萊德翹着二郎腿，無所謂地回複。

“什麽？”恩法姆不可思議地後退兩步，“你瘋了，你殺他們做什麽？”

“他們難道不該殺？”萊德臉上泛起愚弄的笑容，燭火切割出的陰影在他的臉上逐漸擴大，猩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瘋癫，“1999年12月12日，我就瘋了。”

恩法姆看着被陰影淹沒的萊德不由地頓住，他深呼吸想找回自己的立場：“那沈醉他們三個呢？你要對他們做什麽？”

“你猜？”萊德像馬戲團裏的小醜，恰到好處的笑容隐下全部心思。

“萊德！”恩法姆拍桌而起，透明鏡片都随之顫動。

“恩法姆。”萊德的語氣陡然變冷，又轉而輕柔：“我是蟲皇奧文特。”

“所以你放心。”萊德的聲音很輕，對着空氣說道：“蟲皇奧文特的名聲定會與世長存。”

卡爾：你們都踩我(委屈巴巴)但我知道你們在意我！(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