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昆山玉碎蠱
第3章 昆山玉碎蠱
滿屋馨香,邪媚異常,唯有絲絲風動,吹得檐下鈴兒叮當作響。
雲時卿斂息屏氣負手而立,他看了看屏風前的墨藍色氅衣,輕擡眸,唇邊勾出一抹笑:“柳大人,這間雅室今日為雲某所用,你在此偷香竊玉,是否不合規矩?”
屏風後的貴妃榻上人影疏動,但無任何回應。
雲時卿仔細分辨一番,并未在這間房內發現第三個人的氣息。
他擡步往屏風後走去,視線裏,柳柒正伏靠在引枕上,衣襟松散,喘息不止。
雅室裏異香漸濃,雲時卿仿佛不被影響,幾步來到了貴妃榻前,居高臨下地注視着柳柒,揶揄道:“柳大人在玩什麽把戲?偷風戲月,還是惹草招花?”
柳柒的額間與頸側布滿潮汗,每呼出一口氣,四周的邪香便更甚一分。
他喉結滾動,頭也不擡地說道:“出去。”
雲時卿支着下颚,語調格外疏懶:“大人未免也太過狂妄了,該出去的人難道不是你?”
柳柒側過臉,眉骨上的一滴冷汗随之滑落,那雙本該溫情脈脈的鳳眼,此刻卻被怒意取代。
見他這般,雲時卿反而得寸進尺,嘲弄道,“大人好歹是個習武之人,又在官場沉浮多年,怎的連這種小伎倆都防不住,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柳柒本就欲念焚身,被他一口一個大人喊得燥怒難耐,眼神倏然一沉,當即拔下束發的玉簪刺了過來。
雲時卿側身閃避,電光火石間,那根玉簪只來得及劃破一片裘絨便被他擊落在地。
铮然一聲脆響,玉簪斷裂。
雲時卿看向玉簪殘骸,只一瞬的分神便被柳柒扼住了咽喉,身體被他步步逼退,脊背猝不及防地撞在繡有綠萼梅的烏木屏風上,整個人随屏風一起失重倒了下去。
Advertisement
柳柒跨坐而來,一手掐住他的脖頸,一手撐在他的胸膛上,滿頭烏發垂瀉,動作間衣襟也愈發松散,露出了大片雪白的鎖骨。
連語調也變得森冷:“我讓你出去,你聽不見?”
雲時卿全然不懼他的威脅,唇角放肆地上揚:“難得見到如風如鶴的柳丞相失态,我怎麽舍得走?”
柳柒繃緊下颌,雙目赤紅,頸側青筋畢現。
他越是失态,雲時卿就越發得意,“不如我取一面鏡子過來,叫你瞧瞧自己現在是何模樣?”
柳柒胸廓起伏明顯,屋內溢滿了濃香。
雲時卿握住柳柒顫抖不已的手臂,只微一發力,頃刻間,兩人就已交換了位置。
柳柒的雙手被他緊緊箍住,幾次掙紮下來,所剩無幾的氣力幾乎消耗殆盡。
見他不動了,雲時卿俯身低頭,果真在他眼裏窺見了一絲慌亂,不由促狹道:“大人此刻衣不蔽體,又做了投懷送抱之舉,莫非是想斷了述律公主的念想,與雲某做實斷袖的關系?”
柳柒目光沉凝,嗓音沙啞:“雲時卿,你今日若敢動我——”
雲時卿截過他的話:“怎樣?”
柳柒冷笑,一字一頓:“我、必、殺、你。”
雲時卿也哼笑了一聲:“你意亂情迷地出現在我房間裏,到頭來卻還要反咬我一口——柳柒,這便是你的君子之道?”
柳柒眼神迷亂,好似蒙了一層薄薄的水光,語氣卻不見有半分軟:“滾!”
雲時卿與他離得極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身體各處的變化。
四周異香濃稠不散,柳柒理智漸失,眉梢眼骨上綻露出的情态,是有悖于他霁月光風的賢相身份的風姿。
雲時卿神色晦暗,當即松開了對他的桎梏起身離去。
可就在此時,雲時卿驚覺丹田內有一股濁亂的氣息在游走,那些被他刻意屏隔在外的甜膩邪香竟不知在何時竄入了口鼻之中,繼而擴散至肺腑。
“無恥下作。”即将行出雅室時,身後傳來了一道清清冷冷的譏諷聲。
雲時卿頓足,半晌後轉身回到柳柒身旁,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将人拉至眼前,哂道:“我無恥下作,難道你就高潔清雅?”
兩道呼吸綿纏難分,即便是滿腔的恨意,也被這妖媚的香氣覆滅。
不等柳柒開口,雲時卿便把他摁回地面了,柳柒略有些失神,旋即沉聲斥道:“雲時卿!”
雲時卿的眸色似染了血,手掌緊貼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劇烈的心跳:“坊間流傳的話本你看過了嗎,《宿敵丞相惹風月》裏有一首豔詞,可要我說與你聽?”
不待柳柒出聲相罵,他便猛地掐住柳柒的下颌骨,徐徐念道,“天地傾,鸾鳳倒,馨香迷情亂。唯餘手中之溫潤,耳畔之清響。銀燭背,冰肌瑩。縱有菩提水,更哪堪,情濃體動,春意相融。”
柳柒遽然瞪大雙目,不等回神,頓覺胸口一涼,那只布有薄繭的手已經貼上裏衫,握住了他的腰。
柳柒驀地僵住,渾身過電般一顫。
那邪香詭異至極,一寸一寸蝕骨吞肌,連理智也蠶食殆盡。
柳柒半似清醒半似沉溺,直到腰間束帶被解開時,才攢了些氣力,一腳将人踹開:“雲時卿,你竟敢這麽對我!”
雲時卿較勁般拽住他的腳腕,緊盯了半晌适才欺身湊近:“為何不敢。”
四目相對,水火相融,即使彼此理智尚存,卻也難抵身體的本能。
春情烘動,欲念辄起,柳柒滿頭烏發鋪陳在屏風上,将綻放的綠萼梅一一覆沒。
二人習慣了争鋒,本該千般旖妮、萬般悱恻的事,卻被他們搏弄成了角逐場。
暖閣紗幔無風動,絲絲奇香顯妖娜。
窗腳蓮池氤氲升,涓涓細水潺然響。
天光暗,暮色起,雅間裏昏暗寂靜,唯有兩道克制的呼吸聲在此起彼伏。
恍然間,一滴熱汗自雲時卿的眉梢眼骨處滴落,正中柳柒的下颌。
兩位丞相平素唇刀舌劍互不相讓,眼下這一個多時辰的共枕同歡,竟都沒開口說過半句話,即便是疼入骨髓,柳柒也不曾出聲。
濃情散盡時,那異香也止了下來,雲時卿合衣掌燈,床帳內一片狼藉,屏風附近也不遑多讓。
柳柒不知何時昏迷過去,雲時卿在屋內靜坐良久,直到外面游廊裏有腳步聲靠近,他才簡單收拾一番離開了。
回到府上已近戌時,暮色蒼蒼,微雨重重,竟比雪天還要清寒。
侍女早在花廳裏備好了清淡熱茶,他還未來得及解下狐裘大氅,便灌了幾杯香茗入腹。
“兩杯茶水都不足以解渴,相爺受累了。”一名頸部纏有紅色綢布的女子抱臂倚在門框上,食指勾玩發梢,嘴裏含笑打趣。
雲時卿心煩氣躁,未予理睬。
夕妃慈幾步入內,就近靠在一旁的桌角上:“以往那些人想方設法往府裏送美人讨相爺歡心,都不見相爺享用過,怎麽今日出去一趟,就惹了一身腥回來?”
雲時卿微微側目,眼神驀地一沉。
夕妃慈吃吃地笑,對他的警告不以為意:“相爺莫惱,相爺如何風流那是相爺自己的事,與我無關,奈何相爺身上這股香氣太盛,讓人無法忽略。”
雲時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問道:“你識得此香?”
“我當然識得。”夕妃慈悠悠解釋道,“執天教內有一種禁蠱,名喚‘昆山玉碎’,此蠱由三十六種毒性雄蟲的陽-精為餌,佐以芙蓉葉、合歡花、淫羊草以及……反正配料奇多,頗為複雜,煉制數日後再喂飼教中的血蠱,若血蠱成活,即為‘昆山玉碎’。”
她坐在桌上晃動着雙腿,又道,“不過精煉的蠱藥毒性太猛,幾百只血蠱能成活下來的不過一二。此蠱極淫,遇酒生香,可誘之情動,中蠱者骨軟筋麻、周肌無力,即使華佗再世也難解其毒,唯有與人行魚水之歡方可得控。”
雲時卿颦蹙眉梢,默然不語。
見他一副吃了黃蓮的模樣,夕妃慈不禁感慨叢生:“難怪相爺滿身異香,原來是在外面與人枕上綢缪、被中恩愛了呀。”
雲時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語調冷厲:“是你下的蠱?”
夕妃慈搖頭,滿臉委屈地說道:“相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會對你用蠱?更何況我是叛教之徒,在外用蠱只會招來殺身之禍,我可沒那麽傻。”
話說至此,她又暧昧一笑,“奴家多嘴提醒相爺一句,昆山玉碎蠱每逢月中必會複發,而唯一能壓制蠱毒的方法便是與初次那人行樂——哎呀,相爺您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莫不是一晌貪歡,把人給滅口了?那下次蠱毒發作,就只能腸穿肚爛了呀~”
花廳內寂靜如斯,夕妃慈噼裏啪啦說了一通卻沒得到回應,頓覺無趣,跳下桌往外走去。
這時,雲時卿又問:“我并未中蠱,為何也會深陷情欲?”
夕妃慈說道:“昆山玉碎蠱遇酒便能釋放奇香,聞者皆可情動,尤其第一股香最要命,縱然是大羅金仙也會堕魔,如癡如狂,理智全無。”
*
次日五更,百官于待漏院晨集,點卯後持笏前往文德殿例行朝會。
然而今日點卯時,除了老母患病守孝床前的鄧侍郎缺席之外,一向作風嚴謹的柳丞相居然也告了假。
衆人不禁猜測起柳相告假的緣由,一路上窸窸窣窣沒完沒了。
也不知是誰膽大包天,壓低嗓音說了句“雲相說不定知道柳相緣何告假,畢竟他們倆有舊情。”
另一人小聲反駁:“舊情歸舊情,他們如今又沒住在一處,雲相從何得知?”
雲時卿自幼習武視聽靈敏,這點風吹草動皆被他聽進耳朵裏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正月氣候清寒,散朝時天未破曉,街道兩側燈火初明,趕早的商販攤肆均已上工。
雲時卿乘轎回到府上,剛行至前院花廳時,忽覺身後有一道勁風襲來,他旋身躲避,面頰陡然發涼,一抹泛着冷光的殘影從眼尾處疾速閃過。
“咚”地一聲悶響,一把精鐵鑄造的長刀飛插進花廳板壁,刀柄上鑲有兩枚泣血的寶石,殺氣森森,鋒芒畢現,朱紅流蘇尚在細密地震顫。
官帽左側的幞頭被刀刃削斷,輕飄飄落在地上。
雲時卿無需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這樣的一口精鐵寶刃,恐怕整個大邺朝上下再難找出第二把。
【作者有話說】
不往死裏做,就往死裏打。
感謝在2023-12-14 10:21:30~2023-12-15 11:05: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笑笑吖、是milk欣啦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君子束薪來. 10瓶;丶curtain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