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出口

出口

這邊，一直被人念叨的愛麗絲打了個非常響亮的噴嚏。

阿諾德回過頭看她，問道: “還是很冷嗎”

愛麗絲腦袋暈暈乎乎，兩手合在一起搓了搓，潦草地點頭。其實也不是冷，就是鼻子酸酸的。

阿諾德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把女孩身上的鬥篷系好。金色的鎖扣按在一起，灰色的絨毛蹭過愛麗絲的下巴，正好在脖頸處圍了個圈。

騎士長大人看着在自己身上只能剛好到肩膀的披風，心中暗暗訝異愛麗絲的嬌小: “這樣好點嗎”

愛麗絲點點頭。

騎士長的鬥篷就是不一樣，厚重且擋風。洞穴裏本就深處地下，陰冷潮濕，又經常會有風貫穿而來。這披風就像是形成了一個自己的小世界，把人緊緊圍在裏面，擋住嚴寒。

現在的時間，應該是夜裏的四五點左右，正常人應該都在此時陷入深度睡眠了。

愛麗絲的話，好歹半天的時間都在睡覺中度過了:上午在車裏打瞌睡，下午在帳篷中，現在不覺得累。倒是一直保持警惕狀态的阿諾德，他不會覺得疲憊嗎

愛麗絲偷偷擡頭打量，只能看到騎士長大人的下颚線緊繃着。

兩個人在洞穴走廊中埋頭趕路，下一秒就遇到了另外一個岔路。

愛麗絲: “……”

那位死掉的教士到底在地下做什麽啊常說狡兔三窟，你一個人類幹嘛挖這麽多洞!

愛麗絲依舊是相信自己的直覺，擡腳就要往左邊走，卻被阿諾德攔住。

“右邊。”他簡明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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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愛麗絲想要搬出來自己那套“左邊”理論，就聽阿諾德說:

“左邊有那些狼群的氣息。”

好吧，你比我有經驗，當然是聽你的。愛麗絲順從地收回腿，跟在阿諾德身後拐向右邊，甚至沒想一想若是換一個人，她絕不會這樣聽話。

兩個人加快步速。

可是随着時間過去，愛麗絲卻感覺越來越累，每走一步都是氣喘籲籲，感覺……像是在走上坡一樣。可是她看旁邊的阿諾德步履輕松，似乎完全沒有自己的煩惱。

“呼呼，你不覺得……你不覺得我們在走一段上坡路嗎”愛麗絲兩手叉腰，因為走出了汗，也感覺不到之前的寒冷，擋寒的披風現在變成了累贅，沉甸甸壓在身上。

阿諾德微微一笑: “說明我們快要走到出口了。”

愛麗絲: “”

二十分鐘後，愛麗絲明白過來阿諾德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他們面前逐漸出現一個光點，随着距離拉近，光點也變得更大。路面坡度更陡，像是在爬山。愛麗絲滿頭大汗，把披風塞回阿諾德手裏: “謝謝你的鬥篷。”

這條洞穴的出口實在隐秘，竟然是從地下向上挖的。根據原來洞口到地面可以估算，他們走了相當長的一段上坡。

愛麗絲歡呼，撒丫子沖出去。

現在還未到清晨，天空出于夜晚和黎明的交界，深紫色深藍色混合，星星閃爍。

愛麗絲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然而還沒有高興上幾分鐘，她就又笑不出來了。

因為這條出口連接懸崖，從上向下看，黑乎乎一片，但耳邊卻隐隐能夠聽到濤聲，狂奔的水流拍擊岩石，鼻尖是潮濕的水氣。

沒有路可走了。愛麗絲跪在懸崖邊，兩只手撐在草地上，探出腦袋向下看。

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但是偶爾會有白光，那是水面反射出來的。

兩邊空曠，幾棵樹與石頭孤零零的，天地間似乎就剩下這一方懸崖。

“怎麽會這樣”愛麗絲咬緊嘴唇， “好不容易出來了……難道我們走錯方向了”

阿諾德舉着火把，也低頭查看懸崖下方的形勢。他說: “沒辦法，只能跳下去了。”

“跳……你在開玩笑嗎”關鍵時刻，愛麗絲也不想帶上任何敬語了， “我們有可能會摔死在石頭上!”

不止是懸崖邊，連溪流邊也有很多岩石。從這個高度跳下去，妥妥的要沒命。

“難道你還有力氣返回原地”阿諾德淡淡地問。他走到兩邊的樹旁，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開始割樹上的藤曼。

愛麗絲被噎住，仔細想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

這荒郊野外地到達這裏，已經消耗了自己大半的體力。而且快要天明，好不容易才從那洞裏出來，怎麽可能想回去。更不要說裏面還有沒殺幹淨的野狼……

阿諾德把砍下來的藤曼綁在石頭和樹幹上，在腰間纏了幾圈，并且扯了扯，确保這些看起來柔嫩的植物能夠支撐自己的重量。緊接着，他又抛給愛麗絲幾根，讓她也學着自己的動作做。

憑借在森林那幾年的經驗，這點工作對于愛麗絲來說還是很簡單的。

阿諾德站在懸崖邊，背朝空曠，縱身向下一躍。他垂放在身邊的藤曼立刻繃直，與懸崖邊形成一個危險的角度。

“跟着我走過的地方。”愛麗絲聽到阿諾德聲音從下方傳來。

愛麗絲可沒他那麽大膽，只好撅着屁股，以一種極其不文明的方式，爬梯子似的下去。她的腳尖在懸崖邊的縫隙中踩來踩去，沒有合适的着力點，她甚至不敢放開手中的藤曼。

因為愛麗絲笨拙的動作，她的腳不停地在石壁上踢來踢去，作為正好在她下方的阿諾德可就倒黴了。

在第三次拂掉腦袋上的小石子後，向來喜怒不行與色的布萊斯特大人，眉頭終于忍不住跳動了: “你手上的藤曼比你想象中結實，所以盡管向下，不用擔心。”

他的體重應該比這女孩的大吧既然能夠承受住他的，愛麗絲的也肯定沒問題。

說的倒是簡單，可是誰能處在這種高空下不害怕啊!唯一的寄托還只是兩三條樹上的藤曼!愛麗絲腹诽。

被愛麗絲的緩慢移動所耽誤，兩個人直到天色将明之時，才踏上了位于懸崖半中腰的落腳點。

這是從山腰間凸出來的一塊三角形岩石，勉強夠兩個人站在上面。但是阿諾德體型稍大，好像無處安放自己一樣，愛麗絲堪堪站在他身邊，稍有不注意就會有下滑的趨勢。

阿諾德深深嘆氣，只好僵硬地伸出手，拽住愛麗絲的衣服領子。這樣哪怕她站不穩，也能及時把人扯上來。

他們把藤曼砍斷丢下去，綠色的藤條很快就沒入水中。下面的水流湍急，站在這裏更能清楚地聽到嘩啦的水聲。那種自然的轟鳴，振聾發聩。

“做好準備，我數到三就向下。”阿諾德說。

他衡量之下，認為這裏就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他們正處在水流的上游，順着水勢就可以向下走到平面，而且會避免撞上附近的岩石。比起在懸崖上方就跳，這裏已經好太多了吧

3

這個數字會不會太短了，要不然還是數到一百怎麽樣

愛麗絲緊張得不得了，甚至還有淡淡的/尿/意。她此刻腿腳發軟，迫切需要個東西來讓自己穩定。這麽想着，她偷偷把汗津津的雙手抓住了阿諾德的衣服。

只是抓一下，騎士長大人不會在意的吧

下一秒:

“跳!”

“啊啊啊啊啊——”愛麗絲被一股大力扯着向下，風倒灌進張大的嘴巴裏，穿透耳膜的水流聲越來越響亮。

等等，你這個騙子不是說數到三的嗎!為什麽沒有數就跳下去!

若不是因為現在的情況不對勁，愛麗絲只想要破口大罵。

緊接着，是透骨的濕意，沖擊力極強的水流湧過頭頂，壓迫心髒。她耳朵邊，是身臨其境的轟鳴，不由得緊緊憋住呼吸，被緊跟而來的浪打得昏頭昏腦，四肢胡亂搖擺。她像不小心被沖進大海的帆船，巨浪襲來，直接被撲到了遠方。

怎麽給忘記了，她游泳很差勁的!

愛麗絲根本睜不開眼睛，由于缺氧，她也逐漸失去力氣，只能模糊看到頭頂上方的白光和淺色的水，溪流中的沙子與石頭飄蕩。

心髒劇痛，快要窒息了……

救命啊……

阿諾德掉入水流中的時候，也沒有想到上游的浪會如此猛。他被水的沖擊力撲向前，手上自然松了力氣。接着，腿部還被尖銳的石子劃傷，鮮血立刻如霧般，在水中散開。

待他将頭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氣，然後快速潛進水面下，尋找那個被沖走的人。

愛麗絲與他的距離并不遠，之前的掙紮浪費掉太多的力氣，她胳膊攤開，漸漸向水底沉去。

阿諾德游過去，左胳膊撈起愛麗絲的腰，又迅速向上游，盡快靠岸。

五分鐘後，一個濕漉漉的人影從水中踏出，他胳膊裏還拖着另外一個已經昏迷過去的人。

阿諾德只覺得好久沒有這樣渾身酸痛的感覺，頸間傳來難以言喻的疲憊。他把愛麗絲放在一旁的大石頭上，自己也坐下來，平緩呼吸。

黎明的曙光終于到來，天際漸現出淡淡的橙色，最後轉變為紅。長雲一望無際，由窄變深。那象征光明與新生的太陽，散發萬丈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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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段看起來像是要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