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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接近淩晨三點才回到家, 簡繁眼睛都快困得睜不開了。

但是卻還是堅持洗了澡将一身的寒氣驅逐，一個外科醫生絕對要避免感冒，畢竟握着的手術刀但凡出一點小差錯就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吹幹頭發，簡繁打着哈欠把自己摔進了被子裏, 很快在白噪音的雨聲中睡了過去。

因為睡得晚所以很快進入了深層睡眠中, 他絲毫也不知道窗戶被推開, 然後又悄無聲息地合上。

一連串的雨水從窗臺一直蔓延到床邊。

然後再沒有了任何動靜。

年輕男人的俊美臉龐陷在軟和的枕頭裏, 因為睡得太香，額發都有些淩亂，可是卻顯得那樣安靜柔軟, 薄薄的唇輕輕閉着，不會再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下一瞬, 白發男人在房間裏憑空出現, 他輕輕地一點點爬上床，望着近在咫尺的臉, 在床沿邊不敢再動。

像是生怕吵醒了熟睡的人, 會再次聽到讓他難受死了的絕情話語。

直到好一會兒，他将捂熱的手一點點朝簡繁的手伸去，用自己的手一點點覆蓋，遠遠看去就像是親密的牽手。

即便現在恨不得立刻将沉睡的男人摟入自己的懷抱裏，可是他卻不敢再動了。

直到許久許久之後，靜谧的房間裏響起了一聲輕若塵埃的質問, “我看起來就這麽好欺負嗎？ ”

“哥哥……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喑啞的帶着哽咽的聲音，近乎絕望“哥哥教教我，我應該怎麽辦好不好……”

睡得太晚, 生物鐘被打亂，到了每天起來的時間, 鬧鐘剛響了一點聲音就立刻啞聲，好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跟關掉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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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繁的眼皮動了動，翻了身又再次沉沉睡去。

猝不及防地和簡繁面對面，一整夜躺在床沿的白發男人眼睫都顫了顫。

此時明亮的天光透過厚重的窗簾，影影綽綽地透了進來。

望着面前因為被姿勢而別壓迫的淡色唇瓣，喉結繼續滾動中，他幹渴地舔了舔唇瓣，目光裏全是厚重急躁的貪戀。

可是卻不得不努力控制着不敢亂來。

他真的不想再聽到那些傷人的話。

就這樣一直到天光越來越亮，時間……快要到了。

男人抿着唇心不甘情不願地變回了本體，慢騰騰地從床上爬了下去，又消失在窗戶上。

他要走遠一點再走遠一點，絕對不能讓這次出來的家夥躺在哥哥的床上，絕對不能。

等走出了極遠的距離，白發男人的腳步猛地一頓，臉上的神情瞬間變了。

只見他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眯眼笑了笑，然後低頭打量着一身極其幼稚的服裝，然後伸手攔下了一輛剛巧路過的出租車。

即便再迫不及待，卻也要好好打扮一番，否則就太不優雅了。

簡繁起床時，特意注意了一下并沒有在房間裏發現白發男人的蹤跡。

就在他吃了一碗番茄雞蛋面剛把碗洗了，門鈴響了。

幾乎立刻猜測到了對方的身份，簡繁根本就沒有去開門的打算。

擦幹淨手，兀自拿着手機一邊給王宇楠發消息一邊朝客廳走去。

發了兩條消息，他順手将學生發來的郵件全都回複了，還是沒有等來王宇楠的回複。

而門外的鈴聲也沒有再響起。

簡繁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十點了。

按照之前幾個人格出現的時間來看，現在應該已經是新人格占據了身體。

想起昨夜那個紅着眼眶像是哭了的人格，簡教授不免想到若是那個主人格得知那副場景會是什麽反應？

簡教授很快回過神來，給王宇楠的朋友發了條短信，扔下手機去換了身衣服。

拉開門，就看見白發男人正依靠在牆邊，雙腿交疊，一只腳尖點地，有些散漫的姿勢，顯然已經等了一些時間。

在見到簡繁出來時，他笑着打招呼“你好，簡繁。”

絲毫也沒有因為被吃了這麽久的閉門羹，而表現出一點點的生氣。

簡繁仔細地打量了對方，果然已經沒有了昨天那種驕矜欠打的神情，一身的運動服已經被灰色的長款風衣取代，裏面搭配了淺栗色的高領薄毛衣，而頭發全部挽了起來，緊有幾縷發絲飄在臉頰邊。

青澀的少年氣完全褪去，此刻的男人優雅成熟，氣質斐然。

給人一種非常高級的美感，就像陳列在博物館的物品，從裏到外都透着一股貴氣。

見對方望着自己像是在等待着回應，簡繁禮貌客氣地沖對方點了點頭。

然後提步從他身側走開。

就在簡繁走到電梯邊，剛要伸手去摁電梯時，男人不緊不慢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請我去你家坐坐嗎？”

“不好意思，沒空。”

“是嗎？”男人又眯眼笑了笑，像一只狐貍。

他等着電梯到了十八層，看着簡繁提步踏了進去，他才開口說道“我和他們不同。”

電梯門緩慢合并中，眼看就要失去簡繁的身影，而他依然靠在牆邊，聲音依然不疾不徐，“我主修過生命科學，分子生物學，生物信息學。”

“叮”的一聲，緩緩合并的門再次打開。

白發男人看着簡繁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現，他笑了笑，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一臉人畜無害地說道：“不瞞你說，我真的有些餓了。”

簡繁盯着男人問道“你想吃什麽？”

這次男人站直了身體，笑眯眯地說道：“現在要求你為我做飯，即便一碗簡單的面條，是不是會太麻煩你？

旋即他搖了搖頭“好像的确有些為難你了，走吧，去外面吃吧。”

聽完這話，簡繁直接打開了門，扔了一雙鞋套給對方，脫下西裝挽起衣袖直接朝廚房走去。

細胞再生技術……是目前人類的醫療水平根本無法攻克的難題。

只要對方能提供正确的方向，那麽絕對能縮減攻克難題的時間，這樣能解決多少因為疾病而被拆散的家庭？

對方不過只是要求他做一頓飯而已，根本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簡繁系上黑色的圍裙，慢條斯理地洗幹淨手，彎腰從冰箱裏拿雞蛋時發現對方正靠在廚房門邊看着他。

對上簡繁的視線，他體貼又禮貌地問道“我可以站在這裏嗎？如果對你造成了困擾我可以去別的地方站着。”

本來就是小事，被對方這樣慎重其事地詢問，簡繁搖了搖頭，轉身開始大火煎雞蛋。

很快，就有食物的香氣飄了出來。

望着簡繁行雲流水的動作，白發男人手指摩挲着，眼眸裏的笑意越加深了。

将面條灑上蔥花，簡繁将面條端上了桌。

白發男人很快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他低頭輕輕地嗅了嗅“只是聞到香味就知道一定很美味。”

他擡眸望向簡繁，雙眸彎彎“真是麻煩你了。”

明明是簡繁有所求，可對方卻沒有絲毫的高高在上，一臉溫文爾雅的模樣很難讓簡繁板着臉。

他搖了搖頭，說了聲“慢用。”

掏出手機朝客廳走去。

轉過身的簡繁并不知道，身後白發男人一直看着他。

直到他的電話鈴聲響起，那雙深邃的藍眸才快速移開。

電話是王宇楠打來的。

接通的瞬間，兩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直到沉默了好一會，王宇楠聲音有些沙啞地笑了一聲，故作平靜地問道“實在不好意思，昨晚我喝得有些多了，有沒發生什麽醉酒的丢人事故？”

“沒有，你還好吧？”

“除了有點宿醉的頭疼，挺好的。”

“那就好。”

再次沉默下來。

就在簡繁準備開口說再見時，王宇楠終于再次開口了“抱歉，給你帶來麻煩了，以後……不會了。”

“沒關系，朋友之間相互麻煩很正常。”

“對啊……我們還是朋友。”王宇楠低低地笑了兩聲，好像一下子輕松了起來“簡教授那我挂了，周一見。”

“周一見。”

收起手機，簡繁在陽臺站了一會兒。

發現餐廳裏并沒有聽到一點聲音，他回頭就看見白發男人正吃得一臉認真。

他也并不擅長用筷子，所以面條會在半空中卷一卷，然後才慢條斯理地送入口中。

本來是呼拉拉吃的難免不發出聲音的面條，生生被他吃出了悄無聲息的優雅。

似乎察覺到了簡繁的視線，他立刻回頭看了過來，同時眯眼笑了笑。

那樣的笑容真的像極了一只狐貍。

簡繁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不過他沒有細細探究只是客氣地點了點頭，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手機上。

一直到白發男人解決完面條，簡繁走過去時發現一碗面被他吃得幹幹淨淨，連湯都沒有遺漏。

他一邊擦着嘴角一邊贊嘆道：“如果每天能吃到這麽好吃的食物，很難想象有多幸福。”

聽到這話，簡繁認真地看想對方，發現他的神情是真的沒有一點的浮誇，就像發自肺腑的真實。

接收到簡繁的打量視線，他罕見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知道這幅身體的情況，太多時間只能看到而不能親身體會。”

他垂下睫，在臉上留下了淡淡的陰翳，看起來有些失落的難受“這種感覺很糟糕，尤其是現在因為我們的存在還為你帶來了這麽多的困擾麻煩。”

對于這種剖開心腹的談話方式，簡繁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什麽。

“很抱歉。”不過好在對方很快又擡起頭，眯眼笑着道歉“我似乎沒有其他的副腦們會說話，如果讓你讨厭了，你記得一定要直接告訴我，可以嗎？”

簡繁點了點頭。

也只剩下點頭，面對這麽彬彬有禮的人格，教養極好的簡教授很難說出失禮的話，更別說甚至還要利用對方。

“那就好。”他點了點頭，欣然說道“那我們開始工作吧？”

“好。”

“不過，再次之前我可能還需要閱讀一些文件，了解地球如今的生物科技水平是什麽情況。”他一邊說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非常自然地端着碗筷走到了廚房，彎腰打開了水龍頭開始清洗。

簡繁看着他的動作，瞬間有一種自己才是客人的感覺。

他的手抓着抹布，一邊在水龍頭下清洗一邊問道：“簡繁，你的電子設備上有儲存的資料嗎？”

将洗幹淨的鍋碗筷子放回原位，他一邊徐徐說道：“我只是問問，如果沒有的話可以給我整理一下關于這方面的網站嗎？我可以自己查。”

掃了眼再次恢複幹淨的廚房，簡繁說道：“這個沒問題，我去整理出來。”

“等等。”男人立刻出聲喚住了他。

簡繁回頭看向他。

白發男人眯眼笑了笑“一起吧，反正我也忙完了。”

兩人并肩一起朝書房走去，白發男人開口說道“你之前研究過，我相信你也發現了這幅身體的細胞有着極強修複能力，但同時細胞增生的速度也極為快速，普通身體無法承受不說還反而會被立刻吞噬。我曾經試圖分離過這幅身體的細胞”他看向簡繁的側臉說道：“不過很遺憾，即便目前我們已經熟練掌握解除基因鎖的技術，卻依然無法有效的控制這幅身體細胞的分裂再生速度。”

簡繁的腳步頓了頓，挑眉看向白發男人“你是在告訴我，我被他利用了？”

這個他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卻誰也沒有戳破。

白發男人立刻搖頭，坦然說道：“每個副腦有各自擅長的領域，他不了解我所涉獵的知識做過的研究是很正常的事情。”

簡繁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所以他擅長什麽？”

在的時候他從來沒有試圖去了解過團子。

現在想想甚至連對方的喜好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只有不能吃辣，廚藝很好，其它真的一無所知。

這段感情開始得混亂，就連現在依然混亂得一塌糊塗，偏離了他預設的人生軌跡，而且他還在這條歪七扭八，看不到盡頭的道上頭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這種不由自主的失控感很糟糕，可是一想到盡頭是那雙赤忱又熱烈的眼睛，又好似一切的莽撞和不計後果又變得可以接受。

白發男人望着簡繁，在看到那雙眼裏毫不掩飾的懷念情緒時，他垂下睫，極快地掩飾了眼裏的情緒。

再次擡眸時臉上又恢複了眉眼彎彎的笑“他擅長的方向是人工智能方面，智腦的搭建運用……好像大概是這樣？”話說到這裏他立刻問道“對了，關于細胞再生你們對病理性細胞再生和生理性再生方面的研究已經到了哪一步？”

一涉及到工作領域，簡繁的思維立刻被帶了回來，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目前幹細胞移植雖然已經用于臨床，但是伴随的風險很高，包括排斥反應，術後感染風險和複發……到面前為止還沒有找到能降低風險的可靠辦法。”

“我們的生物科技是在三千多年前攻克了癌症，那時候是宇宙生物大融合……”

男人徐徐道來，見簡繁聽得認真，他眯眼笑着嘴角都翹了起來。

把各個醫學網站調了出來，簡繁發現對方閱覽的速度相當快，幾乎是在他剛看完幾行字時對方已經翻頁了。

見他這樣專注，簡繁沒有去打擾他。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出去倒了兩杯茶。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之後，男人抿了一口茶，對簡繁說道“大概已經了解了地球目前的醫療科技。”

簡繁的視線掃了一眼，發現對方的網頁界面停在了“基因鎖”上。

“想要以目前的地球生物種類快速地攻克癌症很難做到。”白發男人望向簡繁，聲音有些抱歉“是不是我讓你太失望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簡繁搖了搖頭。

“其實有一個最快最便捷的方式，等修複光腦聯系上母星之後，地球科技面臨的一系列問題都會解除。”話音一落他立刻從細微末節中察覺到了簡繁的排斥，他毫不猶豫地繼續說道：“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個辦法而已，現在目前我們還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提供研究方向，這樣我相信也能縮短一些時間。”

“比如說？”

“研究病理性再生只不過是為了到達生理性再生的過程，而生理性再生才能徹底解決癌症腫瘤諸如此類的問題，所以……”他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用一種很認真詢問的語氣問道“簡繁，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試試，寫一份關于生理性再生與基因表達之間關系的學術報告？”

望着這份鄭重其事的邀約，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必要，簡繁就點頭同意了。

一個主修過四級文明生物科學的人，很多研究成果都已經是成熟，他願意指導，那麽地球的生物科學一定能少走一些彎路。

白發男人眯眼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那不知道現在能不能帶我去你的實驗室看看，我想快點開始。”

簡繁沒有理由拒絕，也更不會拒絕一個合作夥伴提出的這種理所當然的要求。

到了學校，這是第一次，白發男人沒有任何遮擋地和簡繁并肩前行。

他們一邊走一邊旁若無人地探讨着專業知識，一出現在校園裏就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呼吸。

簡繁一身深藍色西裝，穿着長風衣的白發男人走在他的身側，逆天的長腿被筆挺得毫無褶皺的西裝褲包裹，随着每一次走動，不染纖塵的黑色皮鞋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冰冰的光澤，兩人說着話，白發男人不時地偏頭眯眼對簡繁笑。

秋風佛過，樹葉沙沙翻飛，明媚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兩人身上，落在了白發男人的藍色瞳孔中，照亮了清澈潭水中深藏的濃濃寵溺。

他們并肩在粼粼秋光中前行，美好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

好看到讓人震驚到忘記呼吸。

有隔得遠一些終于反應過來的學生，立刻掏出手機哐哐一頓亂拍，在簡繁和白發男人走過許久後，發到了各自的群裏。

“啊啊啊告訴我，我是不是穿越到了二次元？我現在肯定已經離開了讨厭的三次元了，對不對對不對？”

“靠，這是哪個coser？這完全看不出化妝痕跡啊……這是什麽神仙啊，真的有人能長成這樣？”

“家人們，旁邊那是簡教授，啊，簡教授也玩Cosplayer？”

“要命了，怎麽回事，我怎麽覺得白發男人和簡教授好配啊啊啊啊，受不了了……長發美男攻是我天菜……”

簡繁和白發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林蔭大道上。

而整個校園裏各種群卻沸騰得停不下來。

一直走到實驗室，幾個學生早已經到了。

再次見到白發男人出現，三個女生依然沒有适應這種美顏暴擊，一個個在原地呆若木雞，即便一向大大咧咧的張恒也都直愣愣看着活像個大傻子。

白發男人看起來雙眼彎彎人畜無害，一副很好說話的平易近人模樣。

可是在進入實驗室時，卻連都看沒有看其他人一眼。

天差地別的态度，好似他所有的溫柔情緒只能簡繁獨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