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他當然厲害!
第44章 他當然厲害!
不日,大陸各頂流修者勢力內的高層修者應了隐蒼門與回春門聯合發出的邀請,從或遠或近的地方赴往寧州平城的隐蒼門地界,打算就同處于平城的伏魔塔統一做個探讨。
這些日子,隐蒼門弟子巡邏頻率比以往更要頻繁,平城老百姓早對此心懷疑慮,如今看着偶爾從天際禦劍降下的修者,他們內心更是惴惴不安,連看到修者耍把戲似的禦劍之術都燃不起過多興致。唯有年幼無知的稚子還會特意追去,遠遠坐在距隐蒼門不算太遠的道邊,興高采烈地指着天上如流星劃過的蹤跡,或直接降落在地的身影,一個個議論得面紅耳赤。
若說浔州景致山清水秀,寧州便是林木蔥郁,一年四季綠樹成蔭。隐蒼門以外向來門庭幽靜,小孩子不好擅自近前,全窩在一棵參天巨木的涼蔭之下。
“哇塞……你們快瞅瞅那邊那個修者大人。”裏邊有個小孩子眼尖,跟一群人說話的空隙,錯眼瞥了眼不遠處。
“哪個?哪個?”一圈小孩聽着他的話,統統扭着腦袋,往天上和隐蒼門地界外瞅。
“天吶!不是那裏!”方才喊話的小孩斥責身邊小孩,“你往哪瞅呢?看不着我往人門口看嗎?”他不耐煩地上手扭着那小孩腦袋,給人生生轉了半圈,視線也再度投過,“看那兒……嗯?哎呀壞了!他收回去了!”
小孩的語氣不掩遺憾,讓身邊沒看着的小孩紛紛好奇問:“什麽東西收回去了?”
“我看見了!”另一個小孩搶答着,“剛剛那個修者大人有一把大大的劍!有……有西瓜那麽寬呢!”
“西瓜?”當下就有小孩質疑,“西瓜還有大有小呢,還記得我家去年那會,種了個只比拳頭大一點點的西瓜。”
“不不不,這麽大……”看見的小孩用兩只胳膊比劃了一下大小,“嗯,應該有?反正……反正就很大!”
“等等,你們快看!”一個小孩瞥見什麽,眼睛立時一亮,手指向遠處指着一個方向,“那個!快看那個!是一朵大大的蓮花诶!”
這回他們沒撲個空,轉臉望過去的時候,正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身下坐着蓮座,從天際緩緩降落。
那些小孩眼睛瞪得滾圓,直到老者收回蓮座,才有小孩激動興奮呼出聲:“這個修者大人一定是從燈州蓮音廟來的!他們的飛天蓮座太有特色了。”
“一定是!你們看,這個老者面容和藹寬厚。他們蓮音廟講究平心靜氣,慈悲為懷,各個瞅着都像菩薩佛祖似的。”
“正是如此!我還聽人說,他們蓮音廟尊崇自然道法,順其自然,最不樂意用的丹藥就是回春門的駐顏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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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是這樣嗎?難怪我聽說蓮音廟裏的女弟子比男弟子少了好幾倍,是全大陸上女弟子最少的頂流修者勢力。”
“可我覺得蓮音廟的飛天蓮座真的好炫酷啊……你們想想,別人家的修者都得拿着把平平常常的劍,可他們一掏就是朵大蓮花,啧啧,真是又獨特又拉風。”
聽了這話,有小孩立時反駁:“我就覺得蓮花不如劍炫酷啊!”
“而且誰說修者大人非要用劍才能飛?只是劍比較普遍罷了。”
小孩點點頭:“是這樣,你方才說劍平平常常,我跟你說啊,還有修者大人用不平常的劍呢。”
“是怎麽個不平常法?你快說說。”
那小孩嘿嘿一笑:“浔淵宮宮主的冰劍嘛,真就是用冰做的,卻分毫不比尋常刀劍脆弱。”
“這個我知道!大家都說,大陸上雖沒有确切排名,可最強的修者大人一定是浔淵宮的宮主。”
“那是,要沒有浔淵宮宮主的修為和精湛的控冰能力,有幾個敢拿着把冰劍跟真家夥硬碰硬?”
“哎呀!”邊上一個小孩驚呼出聲,“真是好巧不巧!我們正說着這位修者大人呢,人家就過來了!”
——
不遠處,隐蒼門地界外,一道身着黑色勁裝的身影踏着冰劍從天而降,臨觸及地面幾寸遠,冰劍直接于低空潰散成點點冰塵,先前踩在其上的人利落落地,動作分毫不帶拖泥帶水。
來人向外面等候的弟子遞去隐蒼門特傳的書信,其上寫的清楚明白,來人代表頂流修者勢力浔淵宮參與此次集結,乃是浔淵宮宮主,季鳴霄。
——
隐蒼門議事堂,平素嚴肅安靜的地方,今日卻站滿了人,各個面容焦慮着議論事情。
“你是說,你們昊州遇上了上古妖邪?”
“可不就是,先前沒往伏魔塔想過,卻不知寧州這兒已成了這副模樣。”
“諸位好歹還知道些,我們磐州距離過遠,竟連一絲一毫的消息都不曾聽聞。”
“唉,彤州也有修者……”
嚴正凱面色沉靜如水,默默聽着衆人讨論,不發一言。正當這時,有人向他過來兩步:“嚴門主,好久不見。”
嚴正凱循聲看過,原是磐州群英派的統領葛東龍。他微微一笑,同葛東龍招呼道:“辛苦葛統領,不遠萬裏從磐州往寧州跑一趟。”
葛東龍豪爽笑開:“嚴門主莫要這般客套,總歸是大事,若有何處需要我們群英派,嚴門主盡管直說便是。不過葛某心裏确實不太清楚,伏魔塔到底是出了多嚴重的問題?”
葛東龍話音剛落,周遭本就一直留着個耳朵的衆人紛紛止了話頭,雖沒看向嚴正凱,可這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要嚴正凱盡快給他們做個解答。
然而……葛東龍這個問問題的卻沒料到這般局面,一見周圍衆人都不說話,他微微一愣,扭着腦袋,不掩疑惑往身邊張望一圈。
嚴正凱暗自觀望衆人面上神情,有了估計,這才出口道:“還請各位稍安勿躁,待諸位全都來齊,就算約定的時候未到,我也會提前與諸位進行說明。”
衆人默了須臾,逐漸恢複先前的嘈雜。
議事堂一角,易晗峥靠在牆邊站着,始終不曾參與衆人對話。他視線默默将屋內人掃了一遍,一衆人中,除卻他早已熟知的隐蒼門門主嚴正凱和回春門門主馮素,還有群英派的葛東龍,蓮音廟的青蓮聖人,金輝閣的朱妙婷……無一不是各大頂流修者勢力中數一數二的人物。
嚴正凱定下的時間未到,衆人卻來了個差不多,如此數了一遍,只剩浔淵宮未到了。
正當這時,議事堂大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滿室再度陷入靜默,衆人紛紛扭頭,往門外看去。
門前,季鳴霄從屋外而來,一身挺拔的黑色勁裝,身形略顯單薄,卻非羸弱。迎着衆人或訝異或打量或平靜的視線,他卻目不斜視,始終未往別處看過,只安安靜靜,挑了一處角落站定。
……僅是這樣嗎?易晗峥心中暗念。似抱懷某種隐秘期待,他凝望着季鳴霄的身影,一直未移開眼,直到季鳴霄站定在一處角落,他方察覺自己不自覺間走了神,回過神來稍稍低了低頭,唇角微撇。這時耳邊一動,他細細一聽,原是嚴正凱已寒暄完了,開始同一衆人說起正事。
嚴正凱義正言辭道:“諸位皆知,此行目的乃是伏魔塔。近些日子,伏魔塔出現異動,寧州多有妖邪作亂,我們寧州內的隐蒼門,回春門以及探星樓協力對此事做出及時應變……”
堂內聽者沉默,支耳默默聽。可嚴正凱具體說了什麽,易晗峥沒仔細聽,卻也知道狡詐如嚴正凱,定會直接把寧州內的三大勢力綁在一條船上。好在易晗峥稍作思量便知,如此對自己并沒有明顯壞處,相反的是,只要他想,他随時可以将隐蒼門隐瞞的事情公之于衆,安安穩穩從船上跳下去。
只是伏魔塔一事當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大修者勢力本就不夠協調,若他再把此事抖出來,衆勢力之間更要起了糾紛,看紅了眼。
“……伏魔塔封印還在不斷消解中。”嚴正凱沉聲道,“伏魔塔如此下去,單憑寧州勢力恐要無力回天。嚴某在此想請諸位一同協力處理伏魔塔一事,共同度過難關。”
嚴正凱話音落下,衆人心裏皆有一番考量。
這時只聽葛東龍高聲呼喊:“群英派願為寧州以及伏魔塔獻上一臂之力!”
該說不出意外,葛東龍果真是開起好頭的那個。嚴正凱面上含笑,感激道:“葛統領俠肝義膽,嚴某代寧州以及寧州百姓謝過葛統領的大公無私。”
葛東龍呵呵一笑,還要再說,卻聽青蓮聖人出聲道:“蓮音廟亦甘願為嚴門主分憂排難。只是我蓮音廟更擅陣法符陣,可否稍後請嚴門主引老衲親自前往伏魔塔一觀,待老衲心裏有了估計,會即刻返往燈州,讓我蓮音廟內弟子共同探讨陣法修補事宜,一旦有了成效,将立刻傳訊寧州。”
衆人心裏明白,這話明面說得沒問題,潛在意思卻是蓮音廟将在燈州遠程支援,不打算直接參與更多。
當下有人接話道:“端州內部早有妖邪作亂。我們打算優先除掉端州妖邪,再差人手前往寧州支援。”
他話音剛落,就聽一旁傳來一聲嬌笑——原是金輝閣的閣主朱妙婷。
“我彤州何嘗不是如此?”朱妙婷上前兩步,面上笑盈盈道,“我方才聽嚴門主的意思,伏魔塔情況還在逐漸惡化,若不盡早完成修補,豈不是每天都要往外冒出比先前數量更多的妖邪?換言之,伏魔塔事了之前,各州妖邪是除不盡的,不但除不盡,還會越除越多。”
“可我們又怎能放着彤州百姓不管呢?”她語氣驟然轉作嚴肅,“再如何說,彤州也與寧州毗鄰,受到的波及便不會小。本閣主在這把話說明白了,我金輝閣不打算往寧州調派人手。”
經她一反對,本就立場不堅定的衆人更是炸開了鍋。
“閣主所言甚是有理,我等也不無能将精力往寧州分散。”
“可不就是,寧州自個兒就有兩個頂流修者勢力,遑論其中一個還是大陸綜合實力最強的隐蒼門,如今又加上探星樓的情報搜索能力,想要效率除妖應當沒那麽難吧?我們昊州就一個頂流勢力,還得費心面對這些跑漏的妖邪,已經很是頭疼了。”
“我也贊同。講句實話,最能抽出手來的無非是距寧州最遠的蓮音廟與群英派。可現在,蓮音廟與群英派的意思都已表明。若合計一下,寧州現在統共有五個頂流修者勢力參與伏魔塔一事,我們再加進去,不也會嫌得又混亂又毫無用武之處嗎?”
“是啊是啊,嚴門主急切修補伏魔塔的心理我們明白,可也要多加考慮不是?您自己也說了,日後形勢必将更加嚴重,對此我們同樣頂着很大壓力。倒不是說不樂意幫忙,只是……嚴門主也得明白我們的不易啊。”
議事堂內人多口雜,可自從青蓮聖人與朱妙婷各自發表意見之後,衆人的說法就不約而同達成一致——那就是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願趟這趟渾水,只想靜靜等待蓮音廟修補陣法的好消息,護好自己所在州域,保全自家勢力。
随着這些人的讨論,嚴正凱與馮素的臉色越來越差。多日以來,他們兩方為隐瞞伏魔塔真實情況,始終未能盡力剿除妖邪。可就算把這部分心神與人手收回,他們就能保證伏魔塔萬無一失嗎?自然不可能。凡事需按最壞做打算,現下雖有群英派于明面上提供助力,二人卻仍舊不認為,寧州能夠抵抗之後情況越來越糟的伏魔塔。
嚴正凱面上一片沉凝,心裏默默打起了算盤——既如此……最好是趁現在衆修者勢力齊聚一堂,能拖下水一個就拖一個,哪怕要因此得罪部分人。念及此,他一拍掌,沉聲道:“諸位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他一開口,衆人倒也給面子,齊齊噤了聲。
嚴正凱繼續道:“正如諸位所言,各修者勢力都有自己的不易,諸位若不願,我自不好強制要求各位與我寧州一同。”眼看有人張了張口,似要反駁,他加緊一句,“可是,嚴某方才就未聽過浔淵宮宮主的答複。”
“确實如此!”
“宮主怎得不發表意見?”
經他這麽一提衆人才回想起,自己剛才只顧琢磨怎麽将自家勢力從裏邊拔出去,竟沒聽這位當世最強者說過話。迫不及待打破僵局,衆人忙不疊向議事堂一角處的那道黑色身影看過。
“……”易晗峥心下微沉,暗啧一聲:果不其然。早在來之前他就有所推測,講句實話,如若他是嚴正凱,他也得這麽幹。
他微蹙眉頭,向嚴正凱瞥一眼,也不知有意無意,見嚴正凱此刻也正往他望過,視線甫一對上,嚴正凱便別開視線,同衆人高聲道:“想必諸位皆知我寧州探星樓的樓主易晗峥乃是浔淵宮所出。這些日子我與樓主早已相熟,卻從未問及樓主,此番可算代替浔淵宮以全新勢力出面問世。如今我仍覺得此事無關緊要,可卻希望樓主能與宮主一同攜手,助力寧州。”
話是這麽說,可嚴正凱這個老狐貍哪裏是沒問過易晗峥?早在二人初次見面,他就懷着不軌心思問及此事,現在當面提出,無非是想在衆人心裏撒下懷疑的種子,方便他把浔淵宮一同綁上船罷了。此番無論探星樓還是浔淵宮,其實都是無妄之災,就是解釋,也全會當做掩飾。或許從三年前懷子木一事起了頭,就注定要有今天這麽一日。
嚴正凱終究是個精于算計的,既做好得罪探星樓與浔淵宮的打算,便無所顧忌。自易晗峥創立探星樓以來,從未涉及各頂流勢力利益糾紛,衆修者也不想當出頭鳥搶先惹事,便默契把易晗峥與浔淵宮分離來看。結果嚴正凱現在刻意把他們扯到一起,相當于是一個提醒——提醒衆人此一茬根本沒過去。因此無論是從哪一方面,二者絕無可能全身而退。
一旦重心有所偏向,衆人稍作考量,不管真心亦或假意,紛紛随波逐流。此遭正合嚴正凱心意,他便趁熱打鐵道:“宮主乃是公認的修者第一人。浔州與寧州毗鄰,自是受害匪淺,嚴某不求宮主差遣過多人手,只要宮主能适當提供些幫助,嚴某便感激不盡。”
季鳴霄自打進屋就安靜站了許久,似僅為等待一個最終結果才來,這時總算擡了擡眼皮子,從牆邊直起身,抱拳一禮,平淡沉穩的話音響徹于室:“義不容辭。”
他話音落下,屋內靜了一瞬,這才有人呵笑道:“如此,可就有勞宮主了。”
衆人都是附和着、恭維着,反正無關自己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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