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校慶
第19章 校慶
将近,考試也将x近。
接下來的小半個月裏,倪清嘉和陳敬各自忙碌。
倪清嘉每天晚上在舞室練舞,陳敬就在教室自習。結束後倪清嘉像條死魚一樣需要陳敬馱回去。陳敬任勞任怨,早就忘記那輛在車棚吃灰的自行車。
運動完的倪清嘉汗意涔涔,陳敬感覺後背上的人冒着滾燙的熱氣,連帶着他頸後的皮膚也在初夏的夜晚升溫。
地上交疊的影子比月光黏膩。
陳敬回到家,劉麗剛好煮完夜宵。
劉麗是陳敬的繼母,陳敬的父母在他幼時離婚,他的父親獨自撫養他長大。好在陳敬從小懂事聽話,沒讓父親操心。
直到陳敬上初中,父親才再婚娶了劉麗為妻。
劉麗也是二婚,有一個比陳敬大三歲的兒子,名叫劉軒,在上大學。
陳敬學習努力,劉麗怕他辛苦,最近這段時間一直給他煮夜宵。
“小敬回來啦,快來趁熱吃。”
劉麗是個一看就非常面善的女人,連皺紋都泛着慈愛,她對陳敬視如己出,這幾年将陳敬照顧得很好。
陳敬放下書包,笑了笑:“謝謝劉阿姨。”
他仍是習慣叫她劉阿姨,雖然他心底已經将她當做母親,可怎麽也開口叫不出“媽”。
劉麗洗完手便準備回屋,忽地想起一事:“小敬,好幾天都沒看見你的自行車了,是不是被偷了?”
陳敬的車一般會停放在一樓,劉麗周末下樓發現車不見了,她怕陳敬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說,便主動問起。
“咳咳……”想到自行車,吃着面的陳敬驀然被嗆到,臉頰漲紅,喝了幾口面湯才緩下。
劉麗自然而然認為陳敬被偷了車不敢告訴他爸,“這周末我帶你去再買一輛。”
“沒被偷……”陳敬坐直身,鬓角出了薄汗,脖頸間的黏膩感還在,如融化的糖漿覆在上面,又甜又粘。
他的心蕩起秋千,他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陳敬第一次撒謊:“借……借給同學了。”
他編了一個有點爛的理由,硬着頭皮圓下去:“同學車壞了,家又很遠。”陳敬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走路上學可以多背幾個單詞,就把車借給他了。”
劉麗沒起疑,只在心中感慨陳敬是一個多麽熱愛學習又善良的小孩,叮囑幾句便回屋了。
陳敬松了一口氣。
終于到校慶日,倪清嘉累了數日,總算是要熬到頭。
這天晚上沒有晚自習,學生們搬着椅子到操場,有序擺放在給各個班級劃分好的區域。倪清嘉犯懶沒搬,準備蹭別人的椅子。
化完妝,換完衣服,天色漸漸暗下。
林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忙着檢查每個人的着裝。倪清嘉調侃:“怎麽感覺你比我們還緊張。”
林月笑道:“那就最後祝我們演出順利,大家都辛苦了。”
他們的舞蹈排在節目單的第五個。
演出還沒開始,操場已經坐滿了人,有的家長和附近居民也前來觀看。
倪清嘉和所有參演人員都在最側邊候場,她沒椅子,坐在林月的膝蓋上,偶爾站起來朝着烏泱泱的人群墊腳,四處張望。
晚上到現在,她也沒看見陳敬呢。
夜幕裏只剩舞臺上各色耀眼的光,将整個操場點亮。
主持人是兩個學生和兩個知名校友,那兩個校友是專業主持人,收到學校邀請特地返回母校。
随着整齊洪亮的聲音,校慶正式開始。
第一個節目是合唱校歌,一群少年少女在熒紅斑斓的舞臺,吟唱青春勵志的贊歌。倪清嘉少有地感覺他們學校的校歌聽上去順耳。
等候的時間裏既煎熬又緊張,對于倪清嘉而言,更多的是興奮,她想快點跳完。
林月早早提醒大家站起來活動,別等腿麻了在臺上出洋相。
過了二十幾分鐘,一首獨唱結束,終于要到他們上場。
燈光暗下,場下的同學們竊竊私語。
陳敬扶了扶眼鏡,正襟危坐。
音樂響起,是一首耳熟能詳的快歌。緊接着五彩斑斓的聚光燈投射到舞臺上,渾濁絢爛得似無數道分裂的彩虹。
盡管臺上有十幾人,陳敬還是一眼看見了倪清嘉。她編了頭發,穿着襯衫,下身是一條閃着亮片的短裙,裙角随着鼓點搖曳翩飛。
她化過妝,明豔動人到讓陳敬移不開眼,和旁邊的男搭檔默契地配合動作。
嗯?
陳敬愣了愣。
男搭檔?
她從沒和他提起過這支舞蹈會有和男生親密接觸的事情。
陳敬的目光轉向倪清嘉身邊的男同學,白襯衫黑褲子,朝氣蓬勃,青春洋溢,挑不出一點毛病。
但是,他怎麽越看越不順眼。
陳敬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搭在倪清嘉肩上的手,重新看回倪清嘉。
他不懂舞蹈,可對美和藝術的欣賞是共通的。交錯的彩燈落在她身上,裙子的亮片折射出星星般細碎的光芒
陳敬眼裏的倪清嘉美極了。
是天上的月,山頂的雪,夏夜的漫天星辰。
陳敬盯着裙擺起伏的波浪,頸後又有那種若無若無的濕熱氣息。他摸了摸脖子,明明是幹燥的。
一曲終了,舞蹈結束,開啓第一輪的抽獎環節。
場下頓時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陳敬悄悄出了觀衆席,往黑暗中走去。
舞臺的邊緣,退場的一群人激情澎湃,也紛紛想要參加抽獎活動。
陳敬遠遠看見倪清嘉和她的那個男搭檔走在一起,似乎是在讨論剛才哪個動作沒做到位,兩人在操場上肩并肩的模糊身影看上去很相配。
陳敬梗在原地不動。他就像夜空裏一顆忽明忽滅的星,孤獨,又迫切渴望被擁抱。
陳敬一直是孤獨的。
很長一段時間母愛的缺失令他對感情總是患得患失,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連暗戀一個人也是孤獨地暗戀。
陳敬腳下的草坪被他踩得微微凹陷,耳邊是中獎者的狂歡和落獎者的哀嚎,其中夾雜了一聲欣喜的呼喚。
陳敬清晰捕捉。
“阿敬——”
未晃過神,一道黑影帶着風撞入了他的懷抱。
陳敬後退半步,接住了滿身香味的女生。
倪清嘉一看到陳敬就和男生告了別,想也沒想便飛撲來。後知後覺這裏是操場,周圍還有很多師生,被看見了不太好。
她想起身,被陳敬扣着肩膀抱回懷裏,緊到窒息。
“阿敬?”
陳敬悶聲說:“再抱一會兒。”
他一晚上沒說過話,剛出聲,像在砂紙上打磨過似的低沉沙啞。聽在倪清嘉耳中,還帶着幾分性感的磁性。
倪清嘉說:“很多人诶。”
“他們看不見。”
大屏幕在滾動幸運名單,經驗老道的主持人輕松将現場注意力吸引到舞臺上。
“阿敬,我也要去看抽獎!”
倪清嘉的視角看不見屏幕,陳敬和她換了個方向,但仍舊抱着她。
數秒後,“唉,果然沒有我。”
陳敬沒看屏幕,在她耳邊問:“有我嗎?”
“也沒有。”倪清嘉說,“我們都是中獎絕緣體質。”
陳敬在心裏反駁,他明明得到了最好的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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