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勇敢一次

第26章 勇敢一次

期末考結束,準高三的學生被留在學校繼續上課。

倪清嘉痛苦萬分,這個學期長得有些過分了。

成績出來後,倪清嘉痛苦加倍。雖說她爸媽對她在學習上沒有多高的要求,但這次考得實在是太難看了,倪清嘉被她爸媽克扣了一個星期的零花錢。

諸事不順,倪清嘉深嘆一口氣。

課間,倪清嘉想到一事,打開班級電腦裏的期末考成績彙總,裏面有整個年級的排名,她從最上面開始看起。

無需滑動鼠标,直接在第一個頁面看見陳敬的名字。

薛淼淼走上講臺,擠到倪清嘉旁邊:“幹嘛,找你前男友啊?”

她已經知道倪清嘉和陳敬分手的事情,故意這麽調侃。

倪清嘉關了文件,絕口不承認:“沒,随便看看。”

說完,回到自己座位。

在倪清嘉的潛意識裏,陳敬的成績是和她相關的。她考砸了沒關系,陳敬要是考砸了,倪清嘉會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還好,陳敬沒受影響,倪清嘉長舒一口氣。

想到陳敬,好巧不巧,倪清嘉最近幾天總是能遇見他。

她不知道陳敬是不是故意的。

他的班級在走廊盡頭,挨着另一側的樓梯。可陳敬每次要從這一側樓梯上來,然後穿過一整條長廊,才回到自己的班級。

他去上廁所,去辦公室拿東西,都需要經過倪清嘉的教室。

倪清嘉坐在窗戶邊,次次能看見他挺拔的側影,流暢分明的下颚線,還有萬年不變的眼鏡。

即使是在炎熱的夏天,他依舊一絲不茍地扣滿校服領口的紐扣,不會像有的男生那樣,随意地扯開三顆扣子散熱。

陳敬不會和倪清嘉主動打招呼,他只是很平常地路過。有時候都不會看她,所以倪清嘉大部分時間也裝作沒注意到他。

除了有一次,倪清嘉和班裏男生在走廊開玩笑打鬧,陳敬恰巧經過,有意無意瞥了她幾眼。

那是個晴天,金色的暖陽鋪滿長廊。

他的目光像蝴蝶一樣落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面無表情地離去。

倪清嘉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一只雨中折翅的蝶,明明外面陽光明媚,他的世界風雨如晦。

倪清嘉沒由來的心虛,匆匆進了教室。

事後她想起這件事,有點不明白,他們早就分手了,她為什麽會心虛啊。

倪清嘉懶得分析,幹脆不管了。

上了一周的課,老師提早開始發暑假作業,說是給他們更充裕的時間寫,但作業量卻比往常假期多了一倍。

到手的試卷足足有一本書那麽厚。

整個班級哭天喊地,愛耍小聰明的同學已經在計劃着分工合作。

倪清嘉不參與,她準備坐享其成。

分工小隊為誰寫哪個科目進行激烈的讨論,忽然有一人提議,不如過幾天向陳敬尋求幫助。

陳敬效率高,人好說話,是最佳人選。

新方案得到全票支持。

放假前一天,分工小隊派了個代表去重點班找陳敬。

幾分鐘後,萬衆矚目之下,空手而歸。

那人喪氣地說:“學霸說還沒寫完,讓我們先自己做着。”

無奈只能開啓方案二,繼續分工合作。

薛淼淼也是其中一員,她朝倪清嘉抛個媚眼,說:“信不信,你去的話,陳敬保準不是這個回答。”

倪清嘉擺擺手:“你別亂說,我和他早就沒關系了。”

“姐妹,我說真的。”薛淼淼湊近,清清淺淺地笑,“我又不瞎,他每次路過看你的眼神,粘的喲……”

“有麽。”倪清嘉往後縮,嘴上瞎扯,“離我這麽近幹嘛,我不搞女同。”

薛淼淼坐回去,高深莫測地說:“旁觀者清,你倆沒完……”

倪清嘉為她神神叨叨的話翻個白眼:“反正我不去,別打我主意。”

薛淼淼哼笑,跟着組織分配任務,沒勉強倪清嘉。

*

這個暑假迎來了近幾年的最高溫,倪清嘉成日泡在空調房,一刻也離不開。最多傍晚後出去遛個彎,和幾個朋友吃吃喝喝。

倪清嘉媽媽看她每天待在家裏,把她拉去參加遠房親戚的婚禮。

倪清嘉抗議:“我去幹嘛,又不熟。”

本來倪清嘉一個小輩出不出現都無所謂,她媽媽只是看不順眼倪清嘉賴在床上,硬把她拽出門。

夏天的正午分外悶熱,蟬鳴震耳欲聾,街道兩旁綠樹成蔭,開着一簇簇鮮妍的花。

參差的花影襲到倪清嘉臉上,落下細碎的光斑,如夢如幻。

只是她表情不太好,打破了這幅美好的畫面。

倪清嘉出門沒幾分鐘便熱得汗流浃背,直到進了舉行婚禮的酒店才算活過來。

倪清嘉堆着假笑跟她媽媽一路和她不熟悉的人寒暄,臉快僵掉。

新郎新娘還沒出來,倪清嘉撐着下巴坐在圓桌前,她媽媽又在和誰打着招呼,喊她一聲,倪清嘉敷衍地回頭笑笑。

好無聊,好想走。

她沒留意到,隔了幾桌距離的另一側,一個少年靜靜地注視着她。

少年旁邊的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壞笑着說:“一分鐘看了人家十幾次,你小子不對勁。”

陳敬若無其事地移開眼,沒接話。

旁邊人反倒朝倪清嘉的方向看去,打趣道:“怎麽,一見鐘情啊?眼光挺尖啊你。”

說話的是劉軒,陳敬異父異母的哥哥。今年大二,是他們學校樂隊的吉他手,性格和陳敬截然相反,活潑外向,很會來事。

劉軒逗着木讷正經的弟弟:“有感覺就去追啊,吃完這頓酒席說不定就見不到了。”

熱菜上了,陳敬動筷悶頭吃菜。

劉軒還在念叨:“要不要我幫你去要微信?”

說着真要動身,陳敬按住劉軒,終于說話:“……她是我同學。”

“哦。”劉軒坐回去,一副“懂了”的模樣,“不是一見鐘情,是單相思啊。”

陳敬沒否認。

劉軒拍拍他的肩膀,陳敬哪裏都好,長得不錯脾氣也好,待人處事沒得說,但是性格過于慢板,很吃虧。

劉軒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你這樣可追不到女孩子。”他瞟眼倪清嘉,“尤其那麽漂亮的,你拿捏得住麽?”

一語擊中陳敬的心事。

陳敬呼吸一滞,放下筷子,澀澀地擡眸,低問:“那我要怎麽做……”

劉軒沒答,話頭一轉:“我晚上要出x門,你幫我跟我媽打個掩護。”

陳敬自律,劉麗便管得松,劉軒愛玩,常被看得緊,上了大學放假在家也不例外。

陳敬說:“行。”

劉軒悠悠道:“這追女孩子,你得主動啊。”

他将陳敬劈頭蓋臉罵一頓:“你這麽癡癡地看着人家,她能知道嗎?擱這自我感動當望妻石呢,你看一小時不如上去搭話一分鐘,懂不?”

陳敬被說得臉紅,戀愛方面,他是個笨蛋。

正襟危坐,聽得認真。

劉軒語重心長地說:“別的事情,你可以悶着,但是追人你要是悶着可就沒個結果了。”

“聽過一句話沒,愛情是勇敢者的游戲。主動一點,大不了就是被拒嘛,你軒哥也沒少被拒,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劉軒平日說話不着調,但這回陳敬十分認同他的話。

他一點也不勇敢。

如果不是倪清嘉主動找他,就算到畢業他也不會把心事告訴她。

陳敬的視線穿過人群,抵達在她身上。

倪清嘉好像被什麽菜燙到了嘴,紅着臉,焦急地吐着舌頭,仰頭灌下一大口飲料。

好可愛。

無論她怎麽樣,陳敬還是覺得她好。

陳敬早就留意到倪清嘉和她媽媽進來,他當時驚訝得忘記上一句和劉軒說了什麽,眼睛跟着她跑。

她穿一條簡單的裙子,額上沁着汗,用手扇着空調的風解熱。

維持着禮貌的笑,挽着她媽媽和主人家問候。

好不容易坐下,她一下卸了笑僵的面具,她媽媽一喊她,她又假笑着和人打招呼。

陳敬默默地想,他見過倪清嘉更真心的笑,比現在動人千倍。

她很愛笑,他的記憶裏有無數她的笑顏。

陳敬好喜歡她對着她笑啊。

耳邊劉軒還在滔滔不絕地傳授經驗,“……你得讓她感受到你的真誠,喂陳敬,你有沒有在聽啊!”

“有……”

那頭的倪清嘉喝多飲料,起身往洗手間的方向去。

陳敬跟着轉身,手一滑,打翻了面前的醋碟。

棕色液體沿着桌面滴滴答答灑在他的身上,白色襯衫的衣擺染成深色,格外明顯。

陳敬抽了幾張紙擦幹桌上的醋漬,和劉軒說:“我去沖下衣服。”

語畢,迅速跟上倪清嘉。

劉軒回過神,陳敬人已經不見了。

他收拾着陳敬留下的殘局,啧了一聲,心道:他的動作好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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