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留宿
第25章 留宿
吃完藥沒多久林樂又睡了過去,等到再睜眼,看天色已經是下午了。
他感覺自己身上暖烘烘的就是有點重,扭頭一看發現暮雲深躺在旁邊,像小朋友抱玩偶一樣,胳膊腿都壓在自己身上。
他一動,暮雲深就驚醒了,他下意識來摸林樂額頭。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林樂睡着後體溫又反複升高幾次,暮雲深一直守在旁邊,那會體溫終于穩定後,沒忍住躺旁邊睡着了。
林樂看着暮雲深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心裏格外複雜,他像個令人猜不透的潘多拉魔盒,總會在人意料不到的地方變得靠譜。
暮雲深見他不說話,皺着眉頭湊得更近了,“林樂你還好嗎,哪裏不舒服?”
林樂艱難地從被子裏将手掏出來,握在暮雲深來摸自己的手上,輕聲道:“我很好,感覺病已經好了。”
暮雲深窸窸窣窣穿上衣服下床出去了。
林樂睜着眼看天花板,感覺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很難受,但是剛退燒不能洗澡,他微微蹙起眉頭,嘴唇輕抿着。
沒一會兒,暮雲深拿來套新睡衣和一條熱毛巾,“你把衣服解開,我給你擦擦,明天再洗澡,擦幹淨了換件睡衣就可以去吃飯了。”
林樂想自己動手,暮雲深卻拿着毛巾一臉認真道:“你放心,我不喜歡趁人之危,絕對不會偷看你的,你要是感覺有點吃虧,可以等我洗澡的時候看回來。”
林樂一點都不想看暮雲深洗澡,他怕毛巾涼了,只好閉上眼睛木着臉拉開自己睡衣。
暮雲深先小心地給他擦了擦臉,再順着脖子一路向下,擦完正面擦反面,擦到腰下面的時候被林樂按住胳膊:“可以了,謝謝你。”
暮雲深心底隐密的一點期待落空,他噘噘嘴,重新擰了毛巾,回來給林樂擦腿。
林樂躺在床上,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暮雲深下手很輕,毛巾非常柔軟,擦在身上一點也不痛,熱乎乎的令人放松。
但他更希望他現在手裏拿的是個鋼絲球,林樂閉上眼睛,紅得滴血的耳朵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林樂第一次有些後悔自己作為純理科生平時沒有多看名著,要不然也不會找不到合适的詞來形容現在自己身上異樣的感覺。
暮雲深摸不到,頗感遺憾咂把着嘴走了。
留下林樂躲在被子裏松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林樂就知道這口氣松太早了,暮雲深帶着睡衣自告奮勇要來幫他換。
林樂又要拒絕,暮雲深嘴撅得高高的,像一只失落的小狗,“你身上的睡衣就是我幫你換的,我都沒有趁機捏你……不是我都沒有趁機偷看,你就這麽不信任我嗎!”
林樂破罐子破摔,想象自己是個全身癱瘓的殘疾人,躺下任由暮雲深擺布。
暮雲深美滋滋地幫趴着的林樂提上睡褲,感覺大功告成,林樂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場更衣風波總算要平息了,結果暮雲深習慣性在“啪”一聲拍在了他屁股上,非常清脆。
“……”
“……”
林樂心道,果然不應該對暮雲深放松警惕。
暮雲深感覺有點窒息,他努力維持了一天的正人君子風範!功敗垂成啊!
他試圖在判死刑前掙紮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願意相信我嗎?”他握着林樂的手誠懇道。
林樂将頭埋在枕頭裏不想起來,努力抽回自己的手,“好的。”
暮雲深看不見他的臉色,內心慌張,更努力地解釋:“真的,雖然你屁股軟軟的手感很好,但是我……”
林樂一把捂在他嘴上及時打斷:“別說了好嗎。”
暮雲深溫熱潮濕的嘴唇貼在他掌心,林樂像被蟲子蜇了一下,奇怪的感覺順着掌心湧入心髒,讓他幾乎打了個哆嗦。
室內的氛圍忽然變得奇怪起來,溫度好像上升一截,就連暮雲深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對勁了。
這時周姨端着餐盤,如天降神兵降臨在卧室裏,解救了陷入情緒雲團的林樂,“該吃晚飯了。”
林樂迅速收回貼在暮雲深臉上的手,甩甩胳膊将手藏在被子裏。
暮雲深也罕見的臉有點紅,他眼睛亮亮的,扶着林樂坐好,林樂卻垂下眼神不敢看他。
周姨晚飯煮的細面條,雞湯撇淨了油,加上一點小青菜,入口只有鮮香毫無油膩。
林樂端着碗不知不覺就吃完了,暮雲深還熱情問他:“吃飽了嗎,你病剛好晚上不能吃太多,先少吃一點,等會餓了再吃。”
林樂點點頭,周姨分量把握得正好。
林樂看看外面完全暗下去的天色,向暮雲深提出告辭:“謝謝你今楓天照顧我,天黑了,我得回去了。”
暮雲深卻打定主意不準備放他走,剛一降溫林樂就能被凍發燒,可見林大伯一家根本就不好好照顧林樂。這會他燒才剛退,回去沒人照顧病情肯定會加重,絕對不能放他回去。
他眨眨眼睛忽然拉着臉:“不行,我照顧你一天你還沒有報答我呢,不能回去。”
果然林樂聽到這話遲疑了,他躊躇着問道:“那你想我怎麽報答你?”
暮雲深見這招果然有效,心裏得意死了,嘴還在硬:“那你晚上唱歌哄我睡覺。”
林樂鎮定地掃他一眼,看他一副你敢走我就跟你一起回你家的表情,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只好答應。
晚上剛到10點,暮雲深迫不及待幫林樂洗漱完關了燈,兩人并排躺在床上,暮雲深滿是期待地小聲說:“林樂,你可以開始唱了。”
林樂的生活裏沒有聽歌這個娛樂,他默默在腦海裏找了半天,只找到一首最近剛聽過令他記憶猶新的,便開口唱起來——
“e On逆戰逆戰來也!”
暮雲深努力營造的溫馨氛圍一掃而空,他趴在枕頭上恨恨地咬牙,早知道就應該指定林樂唱一首情歌。
他一拳捶在床墊上,悶悶地問林樂:“還有其他的歌嗎?”
林樂停住e On的節奏,淡淡道:“還有國歌,但是不能随便唱。”
暮雲深翻過身将胳膊搭到他腰上,“那別唱了,咱們聊天吧。”
林樂:“……聊什麽?”
暮雲深眼睛一亮極力誘導他:“聊聊家裏人吧,我上面還有一個大哥,你吶,有沒有兄弟姐妹?”他這是明知故問,林致遠曾經說過自己是獨子,怎麽會有兄弟姐妹。
果然林樂平靜的聲音響起:“沒有,我家裏只有我一個。”
暮雲深再接再厲:“我爸媽覺得當年對我哥管得太嚴,把我哥養成了板着臉不茍言笑的樣子,所以從生下就不怎麽管我,再加上有段時間他們非常忙,我幾乎是我哥帶大的。”
林樂:“你和你哥哥關系好嗎?”
“好呀,我每天都要和他發好多消息。”說到這暮雲深就有點郁郁不樂,“我都到這邊一個月了,我爸媽只給我回過一次消息。”
林樂望着天花板,聲音毫無起伏,“那他們對你好嗎?”
暮雲深點點頭,又意識到林樂看不見,“挺好的,要什麽給什麽,我從小什麽都不缺。你呢,你父母對你好嗎?”
或許是覺得天黑了暮雲深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或許是生病了變得脆弱,林樂忽然生出一點莫名的傾訴欲,他深吸一口氣:“不好。”
暮雲深沒有打斷他,這給了林樂組織語言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我爸當年還不想要小孩,結果我媽意外懷孕了,兩人就要不要打掉讨論了很久,最後我媽拗不過我爸,兩人去了醫院,結果我媽又得了病,醫生建議先治病,拖着拖着月份大了也不能堕胎,所以就有了我。”
“他們給你起名林樂,不就是想讓你快快樂樂的嗎?”
林樂好像在說別人的事,平淡極了:“不是他們起的,是當時接生的護士長,按我爸的意思,我應該叫林随,随便的随。結果被護士長罵了一頓,她希望我以後在這個家裏能過得稍微快樂一些,就寫了個林樂的名字。”
暮雲深抱着他的手逐漸收緊,怎麽會這樣,林樂居然是在不被父母期待的情況下出生的,怪不得他很少會提起自己的生日。
林樂想了想繼續說:“生下我後,我媽的身體越來越差,他們都覺得是我害的。”他頓了一下,自嘲地勾勾嘴角,“不過好像确實是我害的。”
林樂沒再說話,暮雲深決定以後找機會查查丈母娘的病例,他又試探着開口:“難道你爸媽感情不好嗎?”
“挺好的,他們一直很恩愛,聽我媽說,他們當年家裏不同意,是私奔到慶山市來的。”
“那怎麽……”
林樂打斷了他後面的話,“就是因為他們很恩愛,所以越發不能忍受分開,而我的出生,将這個日子提前了。以前我媽說過,不怪我,可是等到她逐漸病重到不能下床時,也開始恨我了。”
暮雲深眼眶開始紅了,“你恨他們嗎?”
林樂想了想,“還好,其實我能理解他們,如果沒有我,他們的未來還有許多種可能,但是生下我之後,他們就只能掰着指頭迎來分別的日子,如果是我的話,可能也會遷怒吧。”
眼淚劃過鼻梁和耳朵,暈開在枕頭上,暮雲深強忍着痛哭一場的沖動,無聲流淚。
林樂卻聽到了他粗重的鼻息,有些沉默,明明過得不好的是他,為什麽暮雲深哭了。
他慢吞吞從被子裏抽出一只手,在暮雲深手上拍了拍,“其實我已經很少會想起以前的事了,你別哭。”
暮雲深下意識嘴硬,“我沒哭。”結果聲音裏哭腔太明顯,他徹底忍不住了,“嗚嗚我只是想到一點傷心的事。”
林樂有些頭疼,以前沒有人在他面前這麽哭過,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人。
不等他開口,暮雲深已經撲過來一把抱住了他,下一秒溫熱的呼吸就撲在了他頭頂。
林樂心中嘆氣,他哭得這麽傷心,那就讓他抱一會吧。
暮雲深邊哭邊慶幸自己上床前關了燈,這會哭得眼淚嘩嘩淌林樂也看不見,不影響他高大威猛的帥氣形象。
暮雲深好不容易平複心情,想問問林樂爸爸的情況,就聽到懷裏人輕淺的呼吸聲——
林樂又睡着了。
暮雲深做賊心虛,他悄悄在林樂額頭吻了一下,小聲說:“晚安,老婆。”老婆那兩個字幾乎是嘟囔着說出來的,很難分辨。
然後趕緊裝作無事發生,掖好被子抱緊林樂睡了。
林樂聽到他沉睡的呼吸聲,睜開了毫無睡意的眼睛,為什麽暮雲深會叫自己……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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