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回五十七

回五十七

陸雲淑養身子期間，許久沒有見到蕭時晏。起初陸雲淑心思并沒放在這上頭，沒見到蕭時晏的時候，也不覺得奇怪，畢竟每日玉露都會說蕭時晏送了什麽東西來，又吩咐了廚房濃了些什麽好吃的。

即使人不在，但是陸雲淑知道蕭時晏記挂着她。

只是後來蕭時晏沒有吩咐人送東西來，好像消失了一般。

陸雲淑身子養好，神思倦怠，忽然想起來蕭時晏，問玉露：“這幾日怎麽不見驸馬，他在忙什麽呢？”

“天下大亂，想必驸馬是幫着打下手去了吧。”玉露起初是這樣說的，她面色凝重，似乎是想說什麽話，但是她不敢開口。

“他能打什麽下手，他不是不能幹政嗎？”陸雲淑拖着腮，她如今又住在宮中，和往日又有些不一樣了。宮中的那些人都變了一番，皇後娘娘為國而死，皇上也都駕崩，這宮中是空蕩蕩的，沒有生機的。

陸雲淑想，若是蕭時晏在，還能陪着她說說話的，不像此刻，她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玉露聽聞陸雲淑這樣說，正好戳中了心事，她以為陸雲淑起疑，立刻行禮說道：“公主您都知道了嗎？”

換陸雲淑一臉疑惑地看着玉露：“我知道什麽？”

“驸馬這幾日忙着朝堂上的事情，想來是不能來陪您的。”

陸雲淑聽不懂了，蕭時晏上朝堂了？她皺眉：“這是怎麽回事，他為何能去朝堂，這天下不是丞相在監國嗎？”

“是丞相在監國，可是近日朝中大臣都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需要有人登基的。”玉露嘆息，只是皇子只有陸雲逸一人，此刻陸雲逸被關在牢中，蕭時晏不肯放人。

陸雲淑隐約有些不安，蕭時晏說不放人，這就不放了？陸雲淑想到了陸雲逸之前的計劃，他是想要奪了蕭時晏手中的權的，所以此刻的蕭時晏并不是什麽都不是的驸馬了，他是手中有着兵權，甚至可以在朝堂之上改變局勢的重要人物了。

所以，蕭時晏這是在幹嘛？

“我想要見蕭時晏。”陸雲淑對玉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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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他可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人了。”

陸雲淑不相信蕭時晏這時候會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蕭家是忠心不疑的，雖然陸雲淑覺得陸雲逸不能當君王，但是蕭時晏若是真的在朝堂上下立足，那麽蕭時晏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不管如何，陸雲淑認為，她要見到蕭時晏。

玉露知道自己勸不了陸雲淑，便聽從吩咐，去找了成影，來求見蕭時晏。

成影見到玉露來，目色頓了頓，他走到玉露的面前來：“驸馬還沒回來。”

“公主想要見他，”玉露看着成影，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她竟然是來求着驸馬去見公主，“成影，驸馬到底心中還有沒有公主，他要不要見公主？”

“驸馬對公主的心，不容有疑的，”成影說，“等驸馬回來，我就向驸馬禀告。”

玉露點了點頭，成影雖然這樣說，但是她還是不放心。她就在這裏站一站，等着蕭時晏回來，親自看到蕭時晏，和他說。

此時已經是有些熱了的天氣，春意正濃，玉露沒站一會兒，額頭就沁出了汗。這些成影都看在眼裏，他雙手握劍，看着玉露：“玉露，你回去陪着公主吧，你放心，等驸馬回來了，我定然轉告的。”

“我不懂，”玉露嘆氣，“如今這局勢，驸馬是想要攬權嗎？”

玉露想要明白，蕭時晏到底想要做些什麽。這些日子未見蕭時晏，宮中的傳言又有許多，玉露不得不多想。

成影沒有回答她，只是沉默。

正好在這時，打破沉默的是蕭時晏。

玉露一轉身，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她有些不認識的驸馬。

蕭時晏今日穿了一身黑金色長袍，看起來清冷不好靠近的樣子，不知道是方才在朝堂上說了什麽事，他的臉色很是嚴肅。

玉露輕輕行禮，小心翼翼說道：“驸馬今日不同往日，看起來高不可攀。”

“怎麽了？”蕭時晏看到玉露，臉色才緩和幾分，“可是公主有事？”

“驸馬，公主想要見您。”

蕭時晏點了點頭：“公主要見，我自然是要去的。”

才剛忙完了朝堂的事，又奔赴了公主的殿內，蕭時晏剛進去就聞到了茶香。他嘴角上揚，淡淡地笑了：“公主怎麽自己沏茶。”

又不是沒有下人的。

“旁人泡的，自然是沒有我自己來得好。”陸雲淑對着玉露使了使眼色，而玉露帶着一衆人都退了下去。

蕭時晏落座，對着陸雲淑笑。今日他看陸雲淑，更覺有幾分不同，和前幾日病恹恹的身子不一樣，陸雲淑今日打扮清麗，而讓人注目的是她嬌嫩的唇瓣，宛若窗外明豔的花兒一般。蕭時晏目光向着那兩片唇看，不自覺地想到了曾經和陸雲淑的閨閣時光。

“蕭時晏，”陸雲淑見蕭時晏遲遲沒有說話，便又問了一句，“我聽說，你最近都在朝堂上忙碌。”

“嗯，朝中要選天子，陸雲逸身邊的那些餘黨，想要讓太子繼位。”蕭時晏倒是沒有隐瞞，他看向陸雲淑，将朝中動向和盤托出。

“公主，你覺得這天下能讓太子當嗎？”

陸雲淑正倒茶的手頓了頓，她沒想到蕭時晏這樣坦蕩，她将茶遞過去給了蕭時晏：“太子格局不大，并不能真心為天下，并不是當君王的最好人選。”

“所以顧大人今日在朝堂上，将太子那些罪證都呈報上來，太子當君王是絕不可能的。”蕭時晏道。

“那麽你認為，天底下誰能當這個君王？”陸雲淑問，她問出口的時候心中緊張，為了掩飾這樣的緊張，她端着茶心不在焉地抿着。

她害怕自己聽到讓她擔憂的話，她想蕭時晏守住這天下，本來就有功勳在身，他若是真的有別的心思，誰都攔不住的。

只是蕭時晏應該不想要當皇帝的吧。

可是蕭時晏說：“公主，若我說，我想要當這個皇帝呢？”

茶盞到底還沒握住，陸雲淑慌張地去撿茶盞，也不顧自己的手被茶水打濕。她看起來很是狼狽，她甚至在後悔自己不應該問蕭時晏這個問題。

她沒想過的，蕭時晏竟然這樣大膽，就将自己的狼子野心這樣顯露。

此刻她沒有父皇護着，也沒有母後幫襯，就連自己的皇兄也被關在了牢中，而這一切都在蕭時晏的掌控之下。陸雲淑應該明白的，此刻她就在蕭時晏的股掌之中，只要蕭時晏一句話一個動作，她便可以萬劫不複。

她不應該見蕭時晏的。

而她不該見的蕭時晏，此刻信手拿過了她手中的茶盞，他将陸雲淑的手拿過來仔細查看了一番，确認了陸雲淑的手沒被燙傷，這才放下心來。他低眉，看着陸雲淑：“公主，可是被我吓到了？”

“蕭時晏，我沒想過，你有這樣的念頭。”陸雲淑抽回了自己的手。

蕭家為了守護天下，可以舍棄一切，蕭時晏從前便是這樣做的，可怎麽剿滅了敵軍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呢？難道從前的一切都是僞裝的嗎，難道蕭家，并不是她看到的那樣忠心？陸雲淑心中更疑惑，忐忑不安着。

“此事說來話長，公主，你要相信我。”蕭時晏只是這樣說，只是要陸雲淑相信他。

可是陸雲淑要如何相信他呢？

“蕭時晏，你知道的，我不想要在宮中住着，我只是想要回到我的公主府去。你都知道我想要什麽，為什麽你還要有那樣的想法，蕭時晏，你是認真的嗎，你真的要逆天而為，當皇帝？”陸雲淑有些崩潰了，她的眼睛裏有淚花，但她憋着淚不想要落下來。

“所以，蕭時晏，你在我面前不自稱臣的那一刻起，你是不是就已經想好了？”

陸雲淑都明白過來了，所以這些天蕭時晏都是為了自己坐上龍椅忙碌，慢慢地忘卻了她。陸雲淑有些失望的，她沒想到，就算是蕭時晏，也不能夠免俗，她更難過的是，從前的種種，也許都是蕭時晏自己裝出來的，并非真心。

“公主......”

“不要喊我公主了，如今您是什麽身份，我只不過是個前朝的公主，不敢高攀。”陸雲淑別過臉去，因着這樣的動作，淚還是滑落了下來。

蕭時晏擡手要擦掉陸雲淑的眼淚，但是被陸雲淑躲了過去。蕭時晏皺了眉頭，他冷眼掐住了陸雲淑的下巴，迫使陸雲淑看向自己，終于能看到那兩行眼淚了，蕭時晏輕輕拂去陸雲淑臉頰的淚：“朝瑤，從前種種皆是真心。”

“你要怪我，便怪我吧，只是這天下若我不當天子，誰還能當呢？”蕭時晏嘆氣，“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與你解釋的。若是你聽了我的解釋，仍然要恨我，那麽我只能讓你恨我了。”

蕭時晏心中動容，其實他早就想要喊公主朝瑤，陸雲逸都能喊陸雲淑朝瑤妹妹，偏偏他只能公主公主的這樣稱呼她，可是今後他可以這樣叫陸雲淑了。

“你還記得嗎，曾經我被先皇傳喚，後來答應與你成婚，你問過我，先皇到底和我都說了什麽，如今我可以告訴你了。”蕭時晏松了手，将陸雲淑帶着憐惜地圈在懷中。

塵封的往事再次被提起，陸雲淑都快要忘記了曾經留給她的疑問。

事到如今，一切終于可以從頭開始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