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回六十

回六十

陸雲淑覺得自己這樣不行，消息閉塞，很容易成為被別人掌控的棋子。她不想要這樣，她這些日子裏，靜思己過，她覺得自己做錯了的事情，就是太相信了蕭時晏，她以為蕭時晏只是要護着自己，他能陪着自己過她想要的日子。

可是沒有誰能真的屬于誰，陪着誰。

蕭時晏不應該是她的附屬。

從外頭了解消息回來的玉露神色匆忙，腳步急緩，她對陸雲淑道：“公主，聽說太子被放出來了。”

“一直囚禁着太子始終不是事，蕭時晏估計也是不想要失去天下人的心。”陸雲淑仔細想着，蕭時晏就算是放出了太子又能如何，太子本來就比不過蕭時晏，放太子出來，若是太子自己做出了些蠢事，反而可以讓蕭時晏得到民心。

“原來是這樣啊，那他這個人的确是懂得人心算計的。”玉露在一旁聽了，連連搖頭，她本以為蕭時晏是一心為了公主的，可是如今看來，即使是為了公主，蕭時晏也為的是自己。

公主和蕭時晏，不過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所以才會同行，才會共走一段路。

“所以，公主，您難過的是蕭時晏對您存了別的心思。所以才不想要見他的是不是？”玉露看着陸雲淑愁容滿面，心中也想要替她分擔些。

“所以你也覺得是我任性嗎？”陸雲淑果然轉過了臉來，看着玉露，“他為了自己，這樣做也無可厚非，只是我心中仍然覺得難過。”

“公主，您難過，做什麽都是可以的，”玉露輕輕安慰陸雲淑，“您走到現在，已經成長了許多，和往日不同了。蕭時晏也的确沒和您說這些事情，只是公主啊，以後你們總要相見，若是來日他當上了皇帝，那麽您該如何抉擇？”

“我只是前朝的公主，怎麽能做當朝的皇後呢？若是他真的當了皇帝，那麽我想，他自然也會忘了我吧，我已經不再是那麽尊貴的公主了，他也不需要奉父皇的命令來護我了。”

“也許我會和他和離。”陸雲淑認真想了想，她是不能夠背負着前朝的公主的身份，和要改換江山的驸馬一起成為這天下的君王和皇後的。

“可是公主，您不喜歡蕭時晏了嗎？”

是喜歡蕭時晏的，是不能放棄的，可是不得不放棄的。陸雲淑不喜歡皇宮，不喜歡這裏的一切，若是她繼續和蕭時晏糾纏不清的話，那麽她這一生就只能被困在宮中。

她見識過許多後宮的女子，她們眼巴巴地等着皇上來到她們的宮殿，陪她們說說話，她們便能高興上一整天。她也不想要和其他的女子同享一個丈夫，她知道，皇帝不可避免，為了綿延子嗣，只能納更多的人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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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願。

就算蕭時晏再好，她再喜歡蕭時晏，可是她都受不了蕭時晏和別的女子同榻。

既然如此，那就先讓她斷絕自己的情愛，一點一點讓蕭時晏忘卻自己。

“可是公主，這樣您會甘心嗎，這樣您會自己難受的。誰來管您的心呢，公主。”玉露皺眉，公主是真的長大了許多，也肯犧牲自己許多。只是玉露不想要公主成為這樣的人，她倒是寧願公主處處為了自己考量，自己活得快樂。

“若是順利，我想我這輩子，就只需要在公主府終老便可以。”陸雲淑閉上了眼睛，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茶水已經冷了，今日的蕭時晏，并沒有過來。

往後的幾日，蕭時晏仍舊沒有消息。

只是玉露會來，說太子在前朝大發脾氣，說自己就應該登基，不容有疑。那些與他為伍的大臣也是如此，但是民心更多偏向了蕭時晏。

蕭時晏勢在必得，甚至說出了，先皇有旨意，并非是他僭越。此話一出，朝堂靜默，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唯獨顧青運，對着丞相點了點頭，身子如松地挺立着，站在了蕭時晏的身邊。

顧青運從一開始，就知道皇上的設局，他成為探花郎的那日，皇上就告訴他，要站在蕭時晏的身邊。他起初有疑慮，可是一步步的，慢慢都印證了皇上的想法是正确的，皇上在臨終前，對顧青運道：“無論如何，要追随着蕭時晏，你是朕選出來的，蕭時晏的左膀右臂。”

那一瞬，什麽皇家的血統都成了虛妄，丞相先打破僵局，讓蕭時晏呈出皇上旨意。

“若是如此，蕭大将軍就應該早些将聖旨呈出，也不用讓我們這些日子擔心受怕。”丞相只覺得頭痛，若是真的有這樣的一道聖旨，那麽太子也可以随之抛卻。

陸雲逸聽到這話，冷眼上前：“蕭時晏，你放屁！你現在為了與我争奪龍椅王位，竟然做到這樣的程度，這些日子以來，你難道是在僞造聖旨嗎？”

“丞相，眼下此戰後，邊關最少十年不會侵犯我泱泱大國，若是太子真的有本事，我也不用說出此等話來。先皇走的時候，對臣說，若是這天下太子不能護好，便由臣來護着。”蕭時晏冷靜開口。

“是太子不中用，我蕭家的人從來不在乎是誰坐上龍椅，誰是這天下的君王。”

此話一出，人人都再次看向蕭時晏。從前他們只當蕭時晏是個掌兵權的驸馬，沒想到蕭時晏竟然還有這樣的魄力，相較之下，的确是比太子更适合當君王。

“那麽聖旨呢！”陸雲逸伸出手來，“蕭時晏，我要看到聖旨！”

“這道旨意，先皇只是口述，真的聖旨在哪裏，臣并不知曉。”蕭時晏搖頭，起初他是沒想過自己要當皇帝的，自然也就不在意這道聖旨在哪裏，可如今太子仍然叫嚣着要當皇帝，那麽這天下以後若是落到了太子的手中，那該當如何？

若是陸雲逸真的當上了君王，那麽蕭時晏以後的日子該如何過，陸雲淑以後的日子該如何過？這些蕭時晏都不能不提前想到，提前做打算。

就算是來日這天下還是讓陸雲逸得了去，那麽蕭時晏今日也必定要跳出來，給陸雲逸施壓，也給自己找好退路。

前朝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陸雲淑這裏，陸雲淑聽到聖旨兩個字，便覺得奇怪。她似乎是記得她的父皇給過她什麽東西，若是蕭時晏說的屬實，那麽蕭時晏坐上龍椅，那便是名正言順。

太子無能，朝中上下忠心之人唯有蕭家，蕭大将軍為國殉命，蕭時晏品性優良，自然應該傳位于他。

陸雲淑心中忐忑，若是如此，蕭時晏登基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對她來說，也是最好的結局，陸雲淑也知道的，若是陸雲逸登基，那麽陸雲淑橫豎就是一死，未坐上龍椅的時候，陸雲逸就想要她死，将她困在宮中，若是真的讓陸雲逸登基了，那麽她這輩子都不能出宮去。

若是蕭時晏登基，那麽她也許還能有出宮的機會。

只是她現在想明白了這件事，已經有些晚了，她已經和蕭時晏鬧了別扭了。

陸雲淑只覺得心中燥熱，已經到了春末夏初，有些熱了的天氣讓陸雲淑額頭沁出汗來。她剛一推開窗子，就看到蕭時晏站在殿外窗邊，看着她。

忽然而來的四目相對，許久未見蕭時晏，陸雲淑只覺得陌生。一股難過的情感攫住了心頭，刺得她生疼，她轉過頭，關上窗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是她不讓蕭時晏來找她的，這些日子，蕭時晏沒來找她，她心中有空落落的。她想到自己從前都是蕭時晏打點安排着的，雖然在宮中住着，也像是在公主府那般自在，可是近日她連飯都沒吃上幾口，都是她不愛吃的，她開始想念被她拒絕了，丢出去的顧青運送來的點心。

可是此刻她知道了，蕭時晏不是真的不來，只是悄悄地來，不讓她知道。若不是今日偶然，她想也許蕭時晏真的不愛自己了，但這時，蕭時晏好像對她，還有些情感在裏頭。

陸雲淑咬了咬唇，她又一次推開了窗子，想要看看蕭時晏是不是還在外頭站着。

但是這一回她推開窗子，卻連蕭時晏的身影都沒看到。

陸雲淑低着頭，有很大的失望。

但正在這時，門被敲響，陸雲淑看過去，就聽到蕭時晏在外頭說話。

“公主，今日想不想要見我？”

“公主，是蕭時晏，是驸馬！”玉露看了一眼門外，對着陸雲淑小聲說道。

“我知道，只是我說過了我不要見到他的。”陸雲淑別扭着。

“可是公主，眼下我們要找一個靠山，蕭時晏算是一個好選擇。”玉露看得清楚，她知道了陸雲淑心中猶豫，那便是想要見的。

玉露将門打開，讓蕭時晏進了來。她說：“我們公主沒原諒你，只是覺得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與我們公主說，才開門的。”

蕭時晏點了點頭，對着玉露道謝，他進門來，看到陸雲淑那一張臉，還是一愣。他這些日子憋了太久的思念，可是他還是沒想到，陸雲淑竟然又瘦了這麽多。

“公主，是真的不喜歡宮中嗎？”蕭時晏問。

“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這裏束縛住了許多人的手腳，我想要自在的生活，”陸雲淑給蕭時晏倒了茶，“但是我知道，你有大志向，你是要當皇帝的人。”

“我向往宮外，而你是要坐龍椅的，蕭時晏，多謝你曾經護我走了一段路。”

“陸雲淑，你別說了，我不會和離的，”蕭時晏先打斷了陸雲淑的話，他看穿了陸雲淑的心思，十分堅定地說，“你只能跟着我，才能有轉機，公主，事到如今，走到了這一步，我們不能不向前看。”

“什麽？”陸雲淑沒想過蕭時晏會不應允和離，“蕭時晏，你已經如願以償坐上了龍椅，為何還要抓着我不放呢？”

“公主當真覺得，我只圖龍椅，對公主沒有半分情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