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做人嘛
做人嘛
從前的章辛和他一樣半斤八兩。一樣不受待見,可她現在這麽護犢子。
章辛打了人一點都沒有氣憤,章恪見她這樣都害怕。
回家的路上她教訓章恪:“你和他們吵什麽?好好跟着我賺錢才是正事。”
章恪這會兒聽話的要命:“我知道了。”
話沒說完,章擇明的電話就來了,那邊的咆哮聲傳來,章辛面無表情聽着,一句都不犟嘴,由着那邊罵。
人都打了,爸爸罵一頓又不會少塊肉。
他們兩個沒媽的孩子,受得欺負多的數不清。
曹平小時候捉弄章恪去撿啞火的炮仗,他自己不敢去,就慫恿章恪,章恪太小不懂,追過去,結果炮仗炸了,章恪額頭被炸的血糊的一臉,那時候章恪才五歲。
章晗一口咬定是章恪調皮,老爺子居然還教訓了一通章恪。
這種事情數不勝數……
就連章恪出車禍,都有曹平的影子。章恪是蠢一點,但是不傻。平白無故的怎麽可能去和人飙車。
斷曹平一條腿,他挨的不冤枉。
等回去章辛就用李珩送來的藥膏給章恪抹上,章恪一邊嘶哈,一遍多嘴:“你別說,還挺管用的。”
章辛知道,爸爸回來肯定會暴跳如雷的,但是她不在乎,章恪怕他,但是章辛不怕。
章恪試探問:“你要不要再出t去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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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辛心無雜念,依舊專心給他抹藥:“我去哪住?”
“就……你不是畢業了嗎?肯定要工作的,出去住。”
他原本想說,就前幾天那個酒店,但是又改口了。
還是擔心爸爸回來會找她算賬。
大晚上章擇明依舊是怒氣沖沖,他就像沒看到章恪腫成豬頭的臉,指着姐弟兩個:“你們這是想幹什麽?居然把你表哥的腿打斷了!你到底想幹什麽?章辛,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章辛看着父親,突然覺得很悲哀。
“你看不見章恪被打成什麽樣子了嗎?”
“他挨打,你就去打斷人家的腿?好端端的別人為什麽要打他?”
章辛聽得冷笑,看着他眼神裏都是譏諷:“是啊,好端端的為什麽挨打?曹平打章恪,從小到達,每次都是這樣,嚴重的時候差點出人命。你說為什麽?因為我們兩是沒娘,沒人管的野孩子。從小到大他們幾個可以随意欺負我們。是你非要讓我們回家吃飯的,一家子吃飯,都好好的,就章恪被打得鼻青臉腫。你說為什麽呀?你告訴我啊?你要是覺得我無法無天,只管讓曹平去告我,我無所謂。”
章擇明被她頂撞的氣急敗壞,指着她:“你看看你像個什麽樣子!”
章辛聽的心裏暗痛,但是面上絲毫不讓。只是盯着父親,好半天才說:“爸爸你該結婚的,你要是結婚了,才像個家。”
章擇明被她說的氣急敗壞,“入室行兇,你當是小事情?動不動就打斷別人的腿,你真以為沒人管得了你?你跟誰學的這些混社會的敗類行徑?”
章辛知道和他講道理講不清楚,他的心真是夠硬。
從頭到尾沒有關心一句章恪怎麽樣了。
她也懶得再和他争辯,冷冷看着他:“曹平出任那個分銷經理後,這兩年一直都在代理商那邊吃回扣。他連稅務的事情都敢沾染,我不信你們不知道,你們養蠱也好,縱容也罷,讓他只管去告我。我只是打架傷人,他可就未必了,我說的出來就拿得出證據,你們盡管去吧。”
章擇明聽得驚愕不已,不知道她為什麽成這個樣子了,以前是混子,現在倒成了刺頭。
父女倆自然不歡而散。
但是章恪立刻纏上來問:“你怎麽知道曹平吃回扣的事情?我們弄死他啊。”
章辛的脾氣一秒鐘就收起來了,仿佛心情沒有一點影響,看着有些興奮的弟弟說:“他髒是他的事情,和我們沒關系。我把工作安排給你,你找人也好,花錢也好,自己去拍,一個月之內我要看到片子。”
章恪今天開始覺得這世上她最親,恨不得給她賣命。
平時她就愛罵人,這會兒才不在乎她的威脅。
“沒問題,你要星星,我都給你摘下來。”
章辛知道這回自己可能有麻煩,她說歸說,但沒有證據。但是她太生氣了,純粹是因為從前沒有發出來的氣。
這會兒了才知道後怕了,給李珩發消息:我闖大禍了。
李珩沒有理會她。
也是,她和李珩的關系,向來就是要斷不斷的。但是人是他給的,誰要是找她的麻煩,她就拉李珩下水,反正她不是好人。
她自己不能開車,就打車去了随園,因為上次來有了鑰匙,這次直接登堂入室,她以為李珩平時不住在這兒,這裏只有兩個阿姨在家,正好她住着合适。
結果等晚上她洗完澡出來,見李珩居然回來了。
她因為沒有帶行李,穿的還是李珩的衣服。
這個樣子難免就氣短。
李珩像是一點都不意外她會回來,聽見動靜甚至頭都沒擡起來,問:“撒完氣了?”
章辛眼睛四處轉了轉,意興闌珊說:“撒完了。”
她和李珩從來不聊天,大約是今天她辦的事太出格了,見血的事情果然會讓人亢奮。
李珩也不問,她自己又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廢物?而且這次闖了大禍,故意傷人罪,你也跑不了。”
李珩看她一眼沒說話,不言而喻。
最後淡淡說:“好了,我讓陳安處理,沒你的事。”
章辛沒想到他居然還給善後,所以投桃報李說:“陳玉生的那個生意我已經在準備了,一個月後給你們看成績吧。我說過會做好就一定會做好的。”
李珩倒是鼓勵了一句:“那就好好做,到時候給你獎勵。”
章辛見他像哄小孩的口氣,也不惱,反正她的事情他都知道。
他也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和她說好聽話,她呢,為了賺錢,無所謂了。
章恪确實滿世界找人去了,他學到就是視覺藝術,但是章辛給她的東西太通俗易懂了,整個策劃方案很完善,連将來成片後的推廣方向都有了。
章恪自己能看懂,就覺得自己也能拍,屬實是有點盲目自信。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托人找了幾個科班出身的班底,花錢不要緊,主要是錢要花的值得,不能給章辛惹麻煩。
章辛一追都在和那個夏經理協調策劃,曾經那幫狐朋狗友不停打電話約她,她都拒絕了,住在随園裏的好處很多,比如這裏很清靜,她開始起草未來的創業計劃,
再加上李珩第二天就出差走了,這邊房子她住着更舒心了。
楊清和袁嬌嬌負責配合章恪的拍攝和甲方的溝通,反正幾個人忙的團團轉。
章辛工作分配好,就開始忙自己的事情,身邊的中途倒是和顧岩吃飯聊了幾次創業的方向,飯局上遇到了幾個朋友,注意到她着裝的變化,以前挺非主流一個人,現在乍一看有高級感了,一個人的變化太大就會自然而然引起其他人的好奇,章辛只當作不知道。
半個月後等章恪再回來,被曬黑了一些,傻小子見了她就傻笑:“我真給你趕出來了。”
片子有些粗糙,但是不要緊,後期加工。
章恪像求表揚一樣,給她講,我們商量了好幾個版本,後來又和你那兩個同學商量,他們多寫了兩個腳本,一共拍出來七個版本,到時候看能用幾個。就是錢……花了不少。
章辛:“等會兒我把錢給你。你要是喜歡拍,以後可以自己去拍,去正經拜師去學習。”
章恪大約是第一次跟着人去幹這種活兒,很興奮,和她講:”确實挺有意思的,累是累了點,繁瑣的很,但是挺有成就感,我還要去看後期剪輯,等好了我通知你。我這次真的遇到一個很厲害的師傅,反正很厲害!”
也不知道那幫人去哪裏做後期去了,等臨近月底,李珩才出差回來,徐斯年也一起來了,章辛在家準備後期的推廣,徐斯年見她坐在沙發後面的書桌前,伸着細長脖子低頭在寫東西,笑着問:“小嫂子,這是大好了?”
章辛已經大概了解李珩的朋友了,徐斯年和楊元松是兄弟,就算不聯系也不會影響感情的兄弟,陳玉生就很普通的朋友。
她搖頭:“我叫章辛,你叫我名字就好。”
李珩回頭看她一眼,但是沒說話。
徐斯年覺得他她特別好玩,又問:“我聽李珩說陳玉生那邊的廣告給你了?”
章辛聽的好笑,明明是當着你們的面談的事情,怎麽現在裝作好像真的完全不知道這回事一樣。
演技怎麽這麽好。
徐斯年是不怎麽相信她能辦好事情,畢竟年紀小嘛。
李珩養在家裏都不準別人看,看着就單純的很。
他有點明白李珩的愛好了。
這麽個清清靜靜的小姑娘,一點都不鬧人。
俗話說盲目猜測,真是全憑感覺。
章辛:“廣告是下個月初上線,到時候你們就能看到了。”
她一點不喜歡交際場合那套,更不會講‘到時候你們給我提意見’這種假話,因為她相信倒數五年,她拿的出手的東西,一定是最好的。
誰也挑不出她的毛病。
李珩想得更簡單,其實也不是多大的生意,但是章辛很認真在做,那就讓她做,如果效果不好,就花錢讓別人做好。
難得她最近乖得很,也有個正經事情做,其實他之前想的是,等她畢業了給她找個輕松的工作,畢竟她愛熱鬧愛時髦。創業是個苦差事,她吃不了這個苦頭。
章辛見兩個人不打算出門,問:“要在家裏吃嗎?”
她問的理直氣壯,是真的忘了,這是李珩的家。
徐斯年笑問:“小嫂子有招待?”
章辛擡頭有點認真搖頭:“沒有。那我和阿姨說一聲,我見她們買了牛肉,說晚上做。”
李珩看了她幾眼,因為自從他進門,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要是從前的話,她肯定是問他讨要禮物,或者錢。
因為他們之間的親密關系發生在那個特定的夜晚,脫離了那一夜,兩個人的關系其實并沒有任何改善。
她始終像個負氣的小孩,簡單好猜,虛榮又驕傲。
只是出了場車禍,人突然就沉靜了,他有點意外,尤其是她對t他的态度,大約是他是她第一個有親密關系的異性,她後悔但說不出口,所以對着他變本加厲的花錢,仿佛向他提醒她失去了什麽。
有點呱噪,但也不失一個樂趣。畢竟他的生活有跡可循,連認識的朋友都超過三十年……
但是現在,樂趣眼可見沒有了。
章辛起身進廚房和阿姨說了一聲,等出來,見李珩坐在剛才她的位置,徐斯年坐在一邊兩個人聊的是港口的事情,她對這種大生意沒興趣,畢竟和她沒關系。
她就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發呆,腦子裏想的都是創業的事情,回頭見徐斯年叫她,她才回神,啊了聲,問:“怎麽了?”
李珩看了眼她寫的策劃,說實話非常出乎意料,而且非常亮眼。就仿佛她對這個電商行業非常了解,包括策劃中寫的未來的方向,短視頻的興起……
每一條都有跡可循。
徐斯年問:“琢磨什麽呢?這麽認真?這策劃你寫的?”
章辛:“嗯,我就是在想這個。”
因為不好做,畢竟有不确定因素,工作的開始,都需要慢慢鋪墊。最重要她拿不出那麽多資金。
李珩合上桌上的東西,最後挑選廣告的策劃打開,不動聲色問:“為什麽不直接找代言推廣?”
章辛:“我的預算有限。”
徐斯年壞笑:“陳玉生不差錢,你不用這麽給他省錢。”
章辛一本正經說:“不是給他省錢,是給我省錢。他付給我的錢是固定的,省了錢不就是我賺的。”
李珩沒來由笑起來。她居然也知道省錢了。
徐斯年則是慫恿她:“只管花費,到時候我幫你要。”
雖然和陳玉生還沒有簽合同,因為是熟人介紹,但是她最後還是需要李珩幫忙,這個價格不能太高,但也不能低,畢竟她的策劃和整個廣告效果更好。
章辛很自信問:“我做的是正經生意,不是一錘子買賣。而且我敢說我的這支系列廣告是會成為今年最亮眼,而且變現最成功的案例。我覺得他付我的錢,是物超所值。根本不用誰幫我說好話。當然這是李珩幫我牽線,這是前提。”
她再傻也知道說話讨好李珩,畢竟她的工作,有很多地方真的需要他的幫助,甚至未來需要他投資。
這是李珩覺得第二意外的地方。
章辛現在在他眼裏有種違和感,就好像她是一夜之間就成熟了,從前的蹤跡居然一點都沒了,所有的脾氣都收起來了。
他不否認她可能本來就聰明,但是不太相信她居然脫胎換骨的這麽徹底。
徐斯年聽完看了眼李珩,伸手翻開桌上的策劃案細細看了會兒,回頭看了眼:“小嫂子,失敬了。”
章辛笑嘻嘻站起身說:“好說好說,你們聊,我去廚房看看。”
她人一走,徐斯年就問:“你這是哪裏找來的寶貝?有點東西啊。”
徐斯年也覺得她的策劃寫的好。
李珩看着策劃案,一直都沒說話。
大約是後來他疏忽了,幾乎沒有收到她的賬單,也沒有過問陳安,所以他也不确定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瘋狂掃貨的。而且她的生活習慣,妝容和着裝方面也有了很多改變。
“偶然認識的。”,李珩并不太正式的介紹。
章辛今天心情很好,因為章恪給她發視頻,在機器前剪片子,他從頭到尾都盯着,這次章辛一共給他的酬勞高達七位數,整個報酬都不一定能能拿到這個錢。
但是他能沉下心辦事,她心裏很欣慰,願意給他獎勵。
章恪可能真的找到興趣了,以前精致的和發廊小哥一樣,現在蓬頭垢面的也不在意,只管給她炫耀自己剪輯的幾個片子。她看了眼初步的成片,心裏還是挺滿意的。
所以今晚吃飯的時候她很願意捧着兩位男士。
李珩從頭到位都不動如山,甚至都沒有接她的話。
章辛也不在意,但心裏唾棄老男人真是拿腔拿調。心裏诽謗歸诽謗,還是承認他有錢了不起,因為他自己在去年帶領團隊開辟了一條港口項目,投資高達七百億。
徐斯年一頓飯後,對兩個人的感官印象又不一樣了。
感覺李珩并不像是養着金絲雀,畢竟章辛言行舉止看着很驕傲,一點都不慣着李珩,李珩對她倒是多有忍讓,兩個人反而有點像正經談戀愛……
徐斯年也有點摸不準了。
晚上等人走後章辛和阿姨說了一聲,也不理會李珩,直接上樓去了。
她以為她住在西面的卧室,李珩肯定懂她的意思了。結果等她洗完澡出來,李珩站在門口皺眉問:“怎麽睡這邊?”
章辛看着他的臉,很想問:你是怎麽問出口這麽不要臉的話?
但是男人的臉皮真的彈性之大,超乎她的想象。而且李珩和她從前印象裏的樣子根本就不一樣,她在真正二十歲的時候,只覺得李珩是個有權勢的男人,冷漠高傲,不可接近。
但是現在看來,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
“我一個人睡這邊。”
李珩聽了她的話,也不反駁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陳玉生公司本來有固定合作的廣告商,你們的合同沒有簽,将來……”
章辛聽得咬牙切齒,就知道他不是東西。
心裏恨死了,但是還是要仰仗他。
最後還是沒骨氣跟着回了主卧。
李珩洗完澡,頭發還有些潮濕,短短的每一根都很精神的直立,看着很炸刺,一看就知道脾氣不好。
章辛端詳看他眉骨高聳,眼神毫無波瀾,仿佛含着海納百川,脾氣說不上多壞,但毫無波瀾,說翻臉就翻臉。
陰晴不定的。
她坐在床邊,試探問:“所以他讓那個經理和我對接,其實就是應付的意思?”
李珩坐在床頭看了眼手機,然後将手機放在隔壁的桌上。
問:“你确定要和我聊這個?”
章辛;“那不然呢?”
他沖她招手,跟招寵物狗似的,她皺眉倔強着不肯過去。
李珩不耐煩,探過身,撩起她裙擺,見她膝蓋上的淤青散的差不多了。
章辛吓了一跳,以為他要霸王硬上弓。伸手一巴掌拍在他手上,聲音清脆而突兀。
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沒想到這麽大聲。
李珩看她的眼神,眼可見沒有了和煦。
章辛讨好笑:“我……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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