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每個人

每個人

徐斯年還不知道章擇明這麽玩得開, 驚愕看她。他就說,怎麽章家出事了她一點不着急。

聊到這裏了,章辛也不避諱, 笑着說:“我和李珩結婚的很匆忙,都沒來得及宴請朋友們。因為我的緣故,他也沒辦法邀請你們。等我有時間了, 我再送他一個婚禮。”

她總是能把話說的讓人聽着很舒服。

孟夏笑着說:“你結婚怕到時候要邀請人太多了, 大年一個總管根本忙不過來。”

因為夏藝現在成了香饽饽, 各種宣傳和文娛一體的緣故, 她的通告滿的不可思議。

朋友多到目不暇接,但是章辛從來不和抛橄榄枝的人做朋友,她的朋友真的不多。

但也沒反駁孟夏的玩笑, 順着玩笑說:“那就得他自己去想辦法了, 反正不能給我搞砸了。”

晚飯後楊元松兒子已經睡着了,夫妻走後, 徐斯年又留了會兒,徐斯年問:“你真不管了?”

章辛對徐斯年就随意很多,然後同徐斯年和李珩說:“你們誰也不準管,我自己來處理。”

李珩聽了也不反駁,反正很多事情該做的都做了。現在轉圜的餘地幾乎沒有了。

章擇明肯定是第一被告人。

徐斯年也說:“也是, 他要是有老婆, 執行的肯定是夫妻是第一財産共享的人,剩下才是孩子。”

章辛:“爛攤子總要收拾的。但是我真的救不了他。”

李珩終于說:“各人有各人的命, 他剛開始就做錯了, 現在退還財産可能會有效果, 要是拒不退還,就沒辦法了。”

章辛猜他可能更清楚, 然後才說:“這幾天你就在家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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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章恪就接到了老爺子的電話,接着是老太太的電話,事情到現在這個地步,大家都是直奔章辛而來,都要求直接和章辛對話,不再像之前那樣讓他給她轉告了。

老爺子找他目的很明确,問的是章辛去哪裏了。

老太太找他哭天搶地罵他害死他爸爸了。

章恪全都一言不發,問過章辛,章辛才換回了之前的手機號。

章辛是第二天接到老爺子的電話,老爺子問:“你們回來一趟吧,你結婚我還沒有見過男方,一起帶回來吧。”

章辛拒絕:“我需要先見見律師,等我了解清楚了再說吧。”

老爺子妄圖攀扯上李珩,真是可笑。

她先見了章恪的律師,看到律師的文件備份。章恪的律師年紀不算大,看履歷之前有很多輝煌的戰績,但關于章擇明的犯法事實,僅工廠涉案資金目前是七千萬多。

不包括其他的指控,其他指控的行賄、洗錢……

每一項都可能讓他死的很徹底。

她看的很慢,而且一言不發。

律師以為她沒看懂,就解釋:“這些是這次的涉案資金……”

“我知道。接下來是拍賣還是收回?”

“都有難度,工人的安置,很多後續的手續都要處理,安置資金缺口很大。權屬也已經改變,他可能都……”

章恪的過戶手續最後一步,沒有走完。所以,目前就是律師主要做的是和章擇明的律師做好溝通,配合首要的前提是把章恪摘出來。

章辛見了章擇明的律師,五十幾歲的年紀,談吐很溫和,一直和章辛交代,最好是勸說被告人返還財物,争取寬大處理。

章辛和律師談了一早上,等中午章恪來接他,李珩說是要見朋友,早上就出門了。

章恪和李珩已經熟悉了,問:“姐夫呢?不在家?”

章辛好笑說:“我又不和你計較,你至于拿他擋槍嗎?”

章恪是怕她答應花錢補缺口,他盼着李珩能攔着她。他還不知道那邊已經把案件都定性了。

章辛催他:“快走吧。”

等回了老宅,這次老宅裏沒有小輩。

連那位老太太都不t在。

老爺子見她們姐弟進來,才說:“你爸的事情,你都了解了?”

章辛和章恪坐在他對面,章辛搖頭:“說實話,我不了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一點都不了解。我第一次知道他從結婚開始就有情人,他的私生子女和我同歲,我通通不知道。”

老爺子已經沒有那麽大的精力周旋了,他花了很多人情,到處走動,但是還是沒辦法讓那邊松口,甚至毫無轉圜的餘地。

他現在指望着章辛能通過李珩那邊,幫忙撈一撈章擇明。

章辛本來是一口拒絕的,但是她現在不拒絕了。

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去表達自己的憤怒了,和這些人說任何花,都沒有意義。

她只要盯着他們,不要讓他們試圖将這件事壓下去,她只需要和律師正常溝通,她只需要等待章擇明被審判……

老爺子到底理虧,但依舊想做這個大家長:“你爸糊塗,好好的家業……”

章辛卻說:“他糊塗不是一天兩天,他做的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麽多,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一點都不意外。”

老爺子:“不要說這種話,他是你爸爸。”

章辛笑起來:“當然,我從沒沒有說不認他。但是他的錢沒有給過我一分,贓款數目那麽大,如果退回來,還好說,起碼态度良好,若是退不回來就是不服從的意思。我也沒辦法。”

老爺子張張嘴,章辛說:“您不會指望着我用錢補上吧?”

“他終究是你爸。”

章辛盯着他的眼睛,問:“那我媽媽呢?你們章家欠她的拿什麽還?他的私生子女用他的錢揮霍人生,他替兒女坐牢,很公平。我媽媽,還有我和章恪算什麽呢?您回答我!”

老爺子被她盯的幾個呼吸之間想要說什麽。

她又說:“我不可能花錢救他的,因為他的錢不幹淨,來路去處,檢方一清二楚。他做的事情,真的是他活該,你們縱容他作惡,也是一樣。今天的惡果是你們一起釀成的,怪不到任何人身上,不要試圖用輿論攻擊我,我不在乎任何網絡言論。”

老爺子知道,兒子這回是活該。

但是那是兒子。

老爺子艱難開口:“我承認,他的錯誤,是有我的原因。”

章辛:“你知道章家亂就亂在你這裏,可是你不肯改。他明明爛泥扶不上牆,但是你容忍他作惡。章擇平報複心強,你容忍他用利益交換,這個家,從你開始,從來沒有親情。所以這是你們該得的。”

老爺子已經在發怒的邊緣。

章辛絲毫不在意,站起身說:“關于章家的工廠涉案資金是七千多萬,這是他掩蓋不住的,是明面上的賬目。但他肯定沒有和你們說過,他和那位姚女士利用身份,替那些上面的人在海外開戶,轉移資金的事情。犯法的事情他做的駕輕就熟。他是真的恨不得章家死得不夠快。”

老爺子是真的不知道。被她的話驚的瞪着眼睛,好半天沒有反應。

章辛也是見過章恪的律師才知道,原來前世,他的死那麽肮髒。

一切都說得通了,即便是違規貸款等等,那也是自家的産業,只要老爺子願意保他,他不至于非死不可,可偏偏他就死了……

章恪的律師是李珩安排的,律師能拿出證據,就說明他做的只多不少。

她拉着呆滞的章恪,出門前才說:“你自己想一想,你要救他,還是讓人徹查章家,你的二兒子也不是那麽經得起查,兩個兒子的命,或者是就你兒子,還是保章家,你自己取舍吧。”

等回到車上她長舒了口氣,章恪問:“你怎麽知道的?”

“自然有人查,我能查到,別人也可以了。就看他自首的态度,他要是咬死不認。母子三個已經移民成功,抓不住把柄的。他一個人把牢底座穿。”

章恪:“憑什麽他們逍遙自在,我們要背罵名。”

章辛:“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出事的人越多,他們就越危險。我這邊會出公告,他的名聲是他自己的,我可不背這個罵名。負心漢是他自己,不關我們的事。”

章辛也沒想到他膽子居然那麽大。

怪不得這些年,斂財這麽厲害。他的豪宅,海外的資産,那兩個的貴族學校……

章恪不清楚這裏面的兇險,但是她知道,她的經驗也不是萬能的,在偏離原本的人生軌跡之後,每走一步都是她的經驗。

在這場互聯網豪賭中,她占了天時、地利。她在一步一步自救,而章家沒有任何改變,依舊是一步一步走向沉淪。

但輿論終究在左右着她,尤其老太太北上,來找章恪。

章辛開始頻繁接觸律師,不停探讨關于章擇明的案件,但其實她從來不提意見。公司裏的人也知道她最近繁忙。

四維科技內部的事,她漸漸已經不怎麽管理了,随着萬琳的調任新職,協管夏藝的工作,梅婕和羅維的關系幾乎浮出水面,大約是自己心虛,梅婕漸漸開始放手工作,退出和萬琳的競争。

章辛從來不指望四維科技的員工會一直走下去,人員流動,或者出去自立門戶她都可以接受,只要不損害四維科技的利益,她不會出聲的。

只是老太太十分難纏,病怏怏的求章恪,章恪不好對着一個整天病怏怏的只會哀哭的老太太發脾氣,章辛忙于季度工作,所以等章辛去看老太太時,聽說她搶救過一次。

是李珩送她去的。

章辛在路上說;“你在車裏等我,不要進去。現在他們知道怕了,可是晚了。”

章辛和章擇明的律師聊過,律師的建議很保守,且讓她做好最壞打算。

她已經知道律師的意思了。

李珩笑着說:“不至于,我們結婚至今,我還沒有上門拜訪過。”

章辛堅持說:“現在不是談我們的事情的時候。我也不是和她談事情,只是幾句話的事,今晚不合适,以後有機會了,你再見他們吧。”

最後她一個人上樓去了。

還是上次那家療養醫院,只是和上次的境況完全不同,老太太身邊陪着的只有保姆。

章辛站在門口,突然覺得很可笑,老太太上次北上,她來見一面猶如被召見一般,在門口都需要通傳的地步。

堂前沒有獲許,不能進門。

老太太這次是真的病了,姚女士只身出國,杳無音訊。她求助無門,求了老爺子,老爺子也無能為力。她不得不找上兩個孫子,故技重施,哭求撒潑。

章辛敲敲門便直接推門而入,房間裏的人還在打電話,老太太見她進來只停頓了片刻,接着和電話那頭說:“先這樣吧。”

然後轉臉就趾高氣昂說:“你爸爸出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不聞不問,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你爸爸為了你們真是費盡心思,你還有沒有良心?”

章辛聽得好笑,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在老爺子面前服低做小,一輩子低聲下氣。慫恿兒子去在他老子面前裝孝子,去争家産。

一輩子被人可憐,被人瞧不起。

結果一扭臉,在她面前就抖起威風來了。

章辛問:“他的錢又不是我拿了,誰拿了錢您去找誰啊,這麽簡單的事情您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老太太不這樣想,始終不肯扯下遮羞布,還在撒謊:“你爸爸為養你們,花了多少心思?為了你們兩個,在這個家裏受人欺負,當苦力……”

章辛聽得煩不勝煩,問:“你的意思,姚女士生的那兩個不是他的種?那他的錢呢?他掏空幾個工廠的錢呢?你吃了嗎?都這時候,還是撒謊成性,有意思嗎?讓那兩個拿了多少就退回來,說不準還能救他老子一命,律師肯定是警告過你們了,看你們的态度吧。”

“你怎麽能說這種話?他是你爸爸!縱然有錯,也是為你們好……”

章辛聽着愚不可及的蠢話,冷冷說:“我媽媽的賬,我還沒跟你們算呢,你們最好安分一點,要是嫌他死得不夠快,你就盡管鬧。我現在不想讓他死,我想讓他活着,我祝他長命百歲,每個人都有他該得的報應,他怎麽能死呢?”

老太太被她氣的一句話說不出來。瞪着眼睛恨不得吃了她。

章辛最後說:“你們最好別騷擾章恪,再讓t我知道,我就去舉報你兒子幹的髒事,嫌他死得不夠快,你就盡管給我鬧。其實他死不死,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不要再找我們,他又不是沒有兒女!”

她真是厭煩極了,無賴糾纏的女人。自私愚蠢,還妄想吸食他們姐弟。

等她下樓前後不過半小時,李珩問;“老太太身體怎麽樣?”

章辛:“她好得很。”

只要章擇明死不了,她就會很堅強活着,更何況國外那母子三個還在過好日子呢。她要為兒子戰鬥呢。

不要被她病怏怏的樣子哄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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